扁舟入海，风澜迭起，浮尘迷眼，挥剑轻斩。回望而来，遥指阑珊，一半曲终，一半人散。
隐裂离了唇，赵凌的眼睛却盯在裙玦沾花而立处，一朵淡雅梨花落于剑锋之上，持剑之人明目皓齿，顾盼清风，嘴角弯弯的一勾，似是擒住了一曲前缘。
薄气轻送，剑锋之上的梨花随风轻摇，正巧落在了赵凌的脖颈之中。赵凌下意识的想要拂去，却被走上前来的赵明歌伸手阻止，寸寸分分的距离停在耳畔。
“凌儿，我的剑舞可还好看？”
灼热的气息喷在脖颈间，勾起满脸的红和细微的痒。朱唇轻点，脖颈间的花瓣已被嗪在口中，似有似无的划过修长的脖子，扫过好看的下巴，最终停在了赵凌的唇边。
赵明歌伸手搂上赵凌纤细的腰肢，猛地往自己身上一带，趁着她愣神的一瞬，踮起脚尖，舌头轻巧的滑入她的口中，将花瓣渡了过去。
香甜在口，如蜜在喉，赵凌一口口贪婪的吮吸着，终是反客为主地夺去了赵明歌的呼吸。花瓣搅扰在二人的唇舌之上，溢出的香烫喉烧腹，直入心肠。
赵明歌终是感觉到了什么，冲着赵凌的嘴角狠狠地咬了下去，又猛地一把将她推开，眉眼间的凛气扫了过来，
“你果然...什么都想起来了...”
第48章 但愿沉醉
那是一个缠绵且霸道的吻，裹着不安，携着思念，赵明歌能明显感受的到，那是略尽千帆后才会有的眷恋。
“你什么时候想起的我？”
“大概是我再一次爱上你的时候，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会时不时的出现，然后渐渐连成一片...”
“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终于记起了我？”
“...”
“为什么？！”
“我怕...我的康复会让我离开你，我想多陪在你身边一些时间，哪怕多一天也好...”
赵明歌咬着嘴唇，舌尖沾染了一股腥甜。视线渐渐被泪水迷离，最终还是在转身的一瞬间流过脸颊滴在手背上，灼伤了满园的春风。
三日了，赵明歌未再踏入赵凌的房间半步。这让一直习惯于晚上与赵明歌相拥而眠的赵凌有些发狂。
“锦色，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锦色点着头回道“主上，你一直以来都是做得太多说的太少，有些话你不说没人知道，有些感情你不去表达也总是让人感觉少了那么一分。”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赵凌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锦色看了看窗外的满月，回头义正言辞地说道“现在，去找她！”
赵凌所住的屋子本就紧邻着赵明歌的院落，因着赵明歌为了之前日夜照看方便，便将很多东西搬了过来。后来又时常偷偷溜到赵凌的屋中两人相拥而眠，所以那间原本的闺阁现下反倒是清冷空闲了许多。
推门而入，一个身影就这么孤单的坐在月光下，三尺青丝垂于腰间，眉眼隐在y影之中看不清楚她此刻的表情，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斜斜的打在了赵凌的脚下。
“明歌...”一声轻唤出口，赵凌的鼻尖不知怎么的有些发酸。
“...”
“稚儿...”
“你说你是不是个混蛋...”
“...”
“你让我等了三天！独自睡在床上三天！你知不知道这屋子很冷？”
回过味儿来的赵凌憨憨的笑着，一步步走到赵明歌面前单膝跪下，双手从y暗里捧起她的脸颊，把目光投进那双眉眼中肆意沦陷。
“稚儿，我爱你，很爱很爱的那种爱你...”
赵明歌的眸色一变，嘴角微微上扬，伸手轻轻在赵凌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你还真是个混蛋...”
夜漏微寒，二人牵着手坐到了床边。
“平日里你总是一副淡然超脱的模样，仿佛世间万事都难入你的心。初见你时萦绕你身上的层层迷障，似敌似友。你把一切的情绪都隐藏在冷然的皮囊之下，即使是对我，也总觉得隔着千层万丈。有什么事情总是不肯多说一句，让我花费了心思自己去寻，这样真的太累。凌儿，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沉得住气的人，你就不怕哪一日我真的累的，跟着旁人跑了么？”
赵凌咬着唇，紧紧握住面前人的手“十几年一心寻得的珍宝，忽然有一天真真切切属于自己的时候，真的不敢也不舍得去触碰。因为我怕这会是一场梦，一碰，就醒了。”
“那好，你要我。”
此刻的赵明歌眉宇间透出无比的认真与坚定。
“从今天起，我赵明歌要成为你的女人。如果这是一场梦，但愿我们两个都不要醒来...”
二日，阳光和花雀合力叫醒了依然瘫软在床上的赵明歌。惺忪迷惘间，有淡淡的花香入鼻，睁开双眼，竟是满屋的梨花。
“喜欢吗？”
床边的赵凌俯过身来，覆在唇上，本是浅尝辄止的呢喃，不想又变成了欲罢不能的美酒。
呼吸渐渐短促起来，赵明歌终是在窒息之前推开了赵凌，不料腰间一痛，牵扯到昨夜尽欢的伤口。
“诶呦！”
赵凌紧张的赶忙想伸手查看，却被赵明歌敲了头“你个小 y 贼！”
“很...很疼对么？对，对不起...我...”
赵明歌双手环上赵凌的脖颈，把脸蹭到离赵凌分寸之处，努嘴嗔道“凌儿昨晚可一点都不温柔呢，弄得我这一身的伤痕。”
赵凌一时无语，看到赵明歌的明目红唇如此放大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想起昨晚红鸾帐中的情景，顿时脸红心跳，尴尬的别过脸去。
赵明歌嘤嘤的笑了起来。
此时清风入户，燕雀过窗，醉柳垂地，花香满堂。
赵凌回头安静看着赵明歌，眸中有七分浅薄醉意，八分莞尔宠溺，九分繁复思量，十分入骨流光。想此生，此景，此一人，不禁会心一笑。
第49章 往事
“来，稚儿，我给你绾发。”
临窗对镜，三千发丝垂于腰间，锦滑如缎，木梳穿行于墨色的瀑，将几缕晨曦藏入其中。
“我想问稚儿借一物，”赵凌俯下身呢喃在赵明歌的耳畔。
“人都是你的了，想要什么自己取便是。”
赵凌闻言勾起嘴角，将一缕发丝握于手中仔细的摆弄着。铜镜中看不真切，赵明歌好奇地回头，却扯痛了站在身后的人儿。
“你在干什么呢？”
“喏，你看～”
俩缕发丝从二人的发间穿出，在赵凌的掌心中编织成一个好看的同心结。
“你的手真巧。”
听到赵明歌的夸赞，赵凌的眸子转了转，露出狡黠的光“应该...还能更巧”
“恩？什么？”
抬头看着赵凌的坏笑，赵明歌这才猛地明白过来，嘴角微微一勾“哦？我倒是不知道凌儿的手还能有我的轻巧？看来今晚要见个分明才好。”
赵凌终是败下阵来，哑口无言地站在原地，一张脸胀得通红。
赵明歌瞥了她一眼，不再逗她。
“同心结可是不能解的，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不能一直这么将头发结在一起吧。”
“所以问稚儿借一缕青丝啊”
声起刀落，赵凌将剪下的同心结小心的揣到怀中，双手搭在面前坐着的人的肩上，看着铜镜中两人的模样，轻轻开口“玉珏相扣，同心相结，共待岁月沉香时。”
赵明歌抚上落在肩上的手，“凌儿，我只愿从此与你萧声伴舞，画眉绾发，直此天涯。”
“启禀郡主，王妃在前厅请两位郡主过去用膳”，门外的侍女轻声的通报。
赵明歌点点头示意侍女退下，对赵凌说道“我母妃自从不知从哪里为你寻到章凤丹后便一直把自己关在小佛堂，今日怎得...”
“许是她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吧。”
穆王妃坐在前厅，一串佛珠在手中捏转着，门外传来赵明歌爽朗的笑声，一抬头，穆王妃看着二人逆着晨光从门外走进来，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跟着赵明歌身后而来，让她的心猛的一紧。
赵明歌松开赵凌的手坐在穆王妃身旁，看着一桌子的清粥小菜努着嘴笑道“难道是因为明歌近来乖巧懂事让母妃胃口大开？”
穆王妃宠溺地摸了摸赵明歌的头，赵凌站在两人对面，对着穆王妃行了礼。穆王妃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座位，轻声开口“过来坐”。
赵凌抬眼看了看坐在穆王妃身边的赵明歌，还是有些拘谨的走过去坐了下来。
“你知道么，你长得很像你母亲。”
“我，未曾见过她”
“是了，你未曾见过...”
穆王妃望向窗外明媚的春光，眼睛眯了眯“你知道么，我们一直相爱着...”
赵凌抬头看着身边的穆王妃，虽然早已从赵明歌的口中得知过一些，也曾派人暗查过，但是如今亲耳听到她如此直白的说出，还是不免惊讶。
“我们是表姐妹，拜在同一师门，随着师父一同卷入当年的龟甲案，出于形势所迫，我和她也不能独善其身。她入了高高的宫墙内，我也被迫嫁入王府中，每年只有除夕家宴的匆匆一面和春日梨花满树时几日的缠绵。再后来，便是她难产而亡从此天人两隔。”
穆王妃转过头看着赵凌，“我心中痛恨自己，痛恨司阳承乾和司阳承旭，甚至痛恨你...就是因为她怀了司阳承乾的孩子对我心存愧疚，可她却忘了曾抱着明歌为我有了自己的孩子而无比高兴。就是因为他们兄弟因她反目，闹得兄弟阋墙满城风雨，让怀着身孕的她日夜不安身心不宁。就是因为你，你的出生，直接带走了她...”
穆王妃双眼嗪泪目光灼灼，“我原本和司阳承乾也没有什么两样的，把络儿的离去归结到无辜的你身上，任你在雍王府中却不管不问，这样想来，司阳承旭倒是有福气的。”
赵凌伸手握住穆王妃的手，微微摇着头“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们三个都该放下了...再说，凌儿的这条命还是王妃救回来的。”
“你是她的孩子啊，即使你姓司阳，我又怎能看着她唯一的血脉消逝？他欠络儿的，又怎是一颗小小的章凤丹能偿还的呢...”
穆王妃看着赵明歌腰间佩戴的凤凰珏，终是泪如雨下，“既然这玉珏又兜兜转转合在一起，我便认下明歌的那句话”，说着便一左一右各拿住两人的手放在一起“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的，算是为我和络儿续下未了的缘。”
赵明歌点头安慰道“母妃，我和凌儿已经商量好了，等我修书一封给父兄后，我们便与凌儿一同去沧波谷，避了这朝堂，离了这纷争，去那里安心度日。”
“沧波谷么...”
穆王妃朱唇轻启，“那是我师父和师娘曾经隐居的地方，这沧波一名还是他们取的。”
赵明歌帮穆王妃擦去脸上的泪水，“为何取名沧波呢？”
穆王妃望向门外的春景儿，眼波微荡，
“许是因为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也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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