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道寺，蒲团上，佛祖前
白首之念
最是简单
愿
逆风不闻天下事
顾盼庄田有卿伴
第23章 夜探瑯州
义军中军大帐
李晋打退守在帐外的士兵三步并作两步直冲入内，冲着上座正在揣摩战局的归璞怒喝道“你为何扣下赵明歌？！”
上座的归璞身着盔甲，剑眉稍皱，高挺的鼻梁下薄唇一抖，“放肆！于内，我是你的义兄,于外，我是这三十万大军的统帅。李晋，这你是对我该有的说话语气吗？！”
谢苏榕从帐外急急赶来慌忙上前劝和，“晋哥哥也是初闻邵郡主来此被扣，这才慌不择言，请大将军莫要见怪”。
“哼！你们也知道她是朝廷的郡主。我们此刻面对的是谁？瑯州城内二十余万的朝廷ji,ng兵！那守城的将军又是谁？穆王世子赵明德！她的亲哥哥！本将怎能放她自由出入大营？万一她是敌军派来的j,i,an细怎么办？”
“兄长，你明知她是来找我的...”李晋的语气终是和缓了下来。
“找你？恐怕是劝你投奔朝廷的吧！”
谢苏榕皱眉回道“归璞，你明知我二人是奉樊统领的命令前来助你，起兵之前几个月的部署我与李晋二人皆有参与，既然你留下我们，便不要再怀疑什么！”
归璞冷笑道“助我？那好，本将现在命令你二人潜入瑯州城内刺杀守城主将赵明德，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本将就拿那个邵郡主祭旗！”
“你！”李晋气极。
谢苏榕挡在李晋身前对上座的归璞道“若我二人杀掉赵明德，还请大将军不要为难郡郡主”。
李晋不可思议地看向谢苏榕，“榕儿你！你明知若是赵明德死在我的手里，我和明歌就再绝无可能！”
“晋哥哥，赵明德可以榕儿来动手，这样至少可以先保下郡主的xi,ng命！”谢苏榕开口劝道。
这时归璞从上座站起身来走到李晋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晋弟今晚就可动身，如若赵明德一死，瑯州城内必乱，大事可成。到时我给你和谢小姐记上头功可好？”
“那兄长定要保证赵明歌的安全。”
归璞笑道“那是自然”。
义军三十万大军对瑯州城进行了合围，除了北邻的怒江，东、西、南三座城门皆被死死围住。归璞的中军大帐便安札在离南门不远处的一处平缓的坡地上，再往南，便是丛林茂密的丘陵。
瑯州城墙高大坚固，尤其是南门，修筑在一块地势较高的丘陵之上，易守难攻。
李晋和谢苏榕在围城之时早已探摸过四周城墙上的兵力部署，凭借着高超的轻功和夜色的掩护，二人潜入城内一路向城北的督军府而去。
没有所料想的那般灯火通明，瑯州城内反而是蹊跷的黑暗静宜。二人在城内并没有看到举着火把四处巡逻调动的士兵，也不见城内百姓的身影，只是越接近城北督军府前的校场，士兵才越来越多，戒备也愈加森严起来。
一路行来，二人见有士兵在四周的城墙上涂着一种红色的泥浆，然后在泥浆上刷着一种胶稠状的油脂，二人不禁紧皱眉头，越发觉得这瑯州城内诡异万分。
“这样不行，兵士太多，校场太过空旷根本无法穿过进入督军府。如果被发现，纵使你我二人武功再高强也寡不敌众很难脱身。”
李晋小声对谢苏榕道“这赵明德身为这瑯州的督军统帅，不可能只待在督军府内而不在城内巡视，咱们去南门看看”。
二人在夜色中穿梭，忽然，李晋感觉耳旁一阵疾风呼过，正似与昆仑山下二人遇袭之人有同样的招式。这次李晋先是身子一侧，将来人的掌风堪堪躲过，而后一把将谢苏榕推开，还没来得及回身，只觉一股极其强烈的掌风已经拍在后背，整个人已经飞落到街道中间。而整个过程中，李晋始终连对方的人影都没有看到。
一个魁梧的身影投在李晋面前，李晋挣扎着起身，却看到从这人身后走出一人正颇为惊讶的看着自己。
“李将军何故在此？”来人明目皓齿，正是赵凌。
“凌姑娘又为何在此？”李晋盯着赵凌充满戒备。
这时，另一个随从已经降住了谢苏榕，赵凌的一声“得背，轻点儿扔”刚刚出口，那边已经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把谢苏榕重重的甩到了众人脚下。
赵凌尴尬的干咳了两声，对两个侍从怒斥道“偏度，得背，还不快向二位道歉！”见二人规规矩矩的对李晋和谢苏榕行了礼，这才又道“下人不懂事，二位突然出现，他们也是为了护我周全，还请见谅。”
李晋听赵凌唤那二人名讳，忽然想到当初在封州时，方江城把自己错认作青海四龙之一，赤龙偏度善掌风拳法，叁龙得背内力雄厚，还有之前给谢苏榕看伤被她唤作囚生的那人若是颇通医术的长龙的话...现在只剩下嗣龙背颇还未得见。
李晋眯了眯眼睛，心里已经确定在昆仑山下被掌风打晕的应该就是眼下让自己深受重伤的赤龙偏度了，可为何赵凌要派人在山下袭击自己又让自己和赵明歌在崖下重逢？李晋百思不得其解。
“凌姑娘果然不是一般人，有青海四龙贴身保护”，李晋这一句是试探。
赵凌勾了勾嘴角，“李将军还未告知我，这两军大战在即，你和谢姑娘深夜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当然是刺探敌情。那凌姑娘你呢？”李晋回的直接。
“我是做什么的李将军不知道么？”赵凌回的慵懒。
李晋徒然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对面的赵凌，“凌姑娘向赵明德私售了火器？你怎可与那腐朽的朝廷同流合污！”
赵凌笑道“小女子只是个生意人，之前李将军不也在裴将军那里见过我么？”
李晋一时间哑口无言。他忽然有种感觉，好像自同她第一次见面开始，自己就如同她手中的提线木偶般。从最初怀疑她对自己有意，到之前她一再的设计自己，现在又公然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李晋不由得不甘心地问道“姑娘到底是敌是友？”
赵凌看着李晋，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我此生视若珍宝的东西被李将军辜负了，这样看来，我们应该是敌人了。”
她凌厉的目光在深受重伤的二人身上打了个来回，终是一转身一摆手，“二位还是快些出城去吧！”
归璞把自己隐在y暗中，使李晋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你和谢苏榕也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怎么就一招不敌，双双身受重伤的回来了？”
“我们是被青海四龙的赤龙偏度和叁龙得背偷袭”。安排好昏迷的谢苏榕，李晋一脸憔悴。
归璞大惊，“青海四龙？上古嫡子？这赵明德有如此本事请得他们来此？”
李晋摇了摇头回道“他们二人是跟随那西北凌氏而来，就是说，瑯州守军已经有了数量不详的火器。”
“西北凌氏...青海四龙...”
“既然二位没有杀掉赵明德...”归璞从y影中走出来，伸手扣上李晋的肩胛骨，“传我将令，大军修整，三日后攻城，拿赵明歌祭旗！”
李晋只觉全身冷汗直冒，肩胛骨和后背重伤处传来的痛楚让他紧咬牙关，“归璞，你不能...”
第24章 离心
又是一夜夜幕降临，谢苏榕已经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她顾不得周身的疼痛起身去找李晋，却看到李晋身着夜行服从帐中而出，不由得跟了上去。
“晋哥哥，你要干什么！”谢苏榕出手制止住李晋想要偷袭守在赵明歌帐外的兵士，将他拉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榕儿，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赵明歌枉死！”
谢苏榕盯着李晋质问道“所以，你要带她远走高飞，扔下这花费你我几个月心思ji,ng心部下的战局，扔下支持你的将领，再一次的...扔下我？”
李晋低着头不去看谢苏榕，“明歌千里寻我而来却被囚禁于此，我至今连她一面都还未见到。难道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归璞拿来祭旗？榕儿，事到如今，我别无选择”。
谢苏榕气急，“以你现在的伤势，怎么带着她逃出这里？如果被归璞发现，他就能名正言顺的杀了你！”
谢苏榕还欲说什么，却听到周围的兵士sao动起来，顺着兵士的目光，二人注意到夜色下瑯州城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有人影慢慢从城中走出。
大军全军戒备，弓箭手紧张的对着那些人影拉满弓弦。
厚重的城门在这些人走出之后又缓缓关上。眺望台上的士兵来报，应是城中的老弱妇孺，大概有几百人。
中军大帐中，归璞冷哼一声，
“全部s,he杀！”
坐在下手的将领们互相交换着眼神，似是有话要说。
“怎么？”归璞问道。
“大将军，那都是些老弱妇孺，连一个青壮男人都没见到，如果就此全部s,he杀，恐会失掉人心的”。归璞手下的一员大将装着胆子说道。
归璞见又有几个将军点头附和，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之人，此人正是自己的心腹偏将刘孚。
刘孚转了转眼珠子，随即回道“几位将军说的在理，我们攻下瑯州首先攻的是民心，民心没有了，这瑯州就不能稳稳的握在我们的手里。现在对方放出这些老弱妇孺，如果我们不问缘由全部s,he杀，那城中的百姓必定群情激愤誓死抵抗。这可能是赵明德的攻心之计，我们不能随了他的愿。”
刘孚拱手对归璞一拜，“但还是要小心，把他们全部囚禁在军营中，严加看管为好”。
归璞皱起眉头思考良久，最终点了点头。
谁知两日后，军中有不少士兵呕吐不止，虚弱无力，高烧不止，甚至死亡。有军医来告，是染了城中百姓得的不知名的时疫。短短几日，眼看上万兵士染病却束手无策，一时间军中人心惶惶。
中军大帐中，归璞气的翻了桌案，“这是赵明德的诡计！当初就应该把她们全部杀掉！”
底下的将军们皆低着头不敢作声。
“你们这群饭桶可制出解药？！”归璞对着面前跪了一地的军医们吼道。
一个看似尚有些资历的老军医颤颤巍巍地回道“启禀大将军，这时疫来的突然，我们并不知来源在何处，无法对症下药。况且行军时草药带的并不齐全，我们还在加紧配置”。
归璞气的一脚跺了过去，正欲抽剑将其斩杀，却听到帐外有人来报，赵明歌有解时疫之法。
李晋见到赵明歌的时候，她正在和军医们一道熬煮汤药。看着有些消瘦的赵明歌，想着自己在她余毒发作时将她抛在昆仑山庄而她不远千里又追随而来，心中顿时愧疚万分。
“明歌...”李晋小心翼翼地喊道。
赵明歌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有些手足无措的李晋，她知道她离开沧波谷千里而来就是为了见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知道此刻应该跑过去扑倒他的怀里，她知道她应该责怪他的无情抛弃然后在一个吻中原谅他。可是，赵明歌没想到此刻她的内心竟然无比平静，在看到这个曾为之付出一切的男人时，赵明歌的脑海里竟然全部都是另外一个女人。
那个谜一样的女人，再一次救了自己。
她竟然料事如神般的在自己离开沧波谷前送了一小盒西凤丹，正是这几十颗西凤丹，把已经沦为归璞粘板上鱼rou的自己解救出来。
军医在看到自己随身带的这盒西凤丹时惊呼‘行医一生，得见西凤丹真颜，无憾。’这才知道，这西凤丹的药方乃是药王直传大弟子所制。因药王炼制的能解万物之毒的章凤丹配方已失只余几味残方，世间仅有的几颗也不知去向。大弟子翻遍药王注书，花费几年心血炼成西凤丹，除了《毒沁注》上记载的奇毒以外，其它的病症皆能迎刃而解。但是大弟子因一次意外辞世，所炼成的西凤丹也屈指可数。因留存数量太过稀少，久而久之，药王师徒所制的章凤丹和西凤丹便成了江湖上的传说。
赵明歌推测赵凌从昆仑山欧阳庄主那里寻到章凤丹的残方让周亦君在沧波谷炼制，周亦君依照残方所配制出来的解药不能完全解掉自己身上的毒，于是便有了再入沧波寻求药引的事情。在谷中的这段时间，囚生如当年的药王大弟子般，凭着手中的章凤丹残方翻遍医书制出了几十颗西凤丹，而赵凌转手便都交到了自己手中。
小小一颗西凤丹化水，配上几种简单的药材，这不知名的时疫之症便迎刃而解。士兵们都跪面前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当然，她也没忘了从城中出来的老弱妇孺，一人一碗汤药下去，身体也在慢慢恢复。
这样的救命之恩让赵凌在义军中有了恩名，使得归璞再也无法提起用赵明歌祭旗一事。
赵明歌皱着眉头想把赵凌在脑海中驱散掉，她不知道那个女人在什么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地这么随意出现在她的脑中。赵明歌知道，这是一种可怕的思念，两个女人，怎么可能...
慢慢收回思绪，赵明歌抬眼望着不远处的李晋，走上前轻轻抱住了他。
“晋，可有想我？”
李晋紧紧地回抱着赵明歌，“想的，每日都在想。明歌，我错了，我再也不会抛下你了，你原谅我可好？”
这是一个紧致却没有温暖到心的拥抱，赵明歌有些无所适从，茫然地点了点头。
归璞下令攻城，顿时冲杀声响彻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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