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你说我们现在身在京都?”李晋抬眼向窗外望去,显得有些意外。
“京都东郊,这是我们在此设置的一处分舵。”
裴诚起身唤进门外一名随从,“末将一会儿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您有什么事情吩咐他就好”,说完便拱手行礼退出门外。
“京都...”李晋的眉头随着口中反复的几次呢喃微微蹙起。
连续休息了几日,加之本身有武功在身,李晋身体也就好的差不多了。趁着这几日足不出户的功夫,李晋把发生的事情仔细的捋了一遍。
赵明歌中毒无故失踪,沧波谷人去屋空,裴诚莫名出现,自己身处京都...李晋在一片混沌中慢慢摸索出一种可能,难道是谢远忠为了女儿谢苏榕亦或为了他自己今后长远的打算,对赵明歌下毒并掳走她作为让自己重返义军迎娶谢苏榕的条件?
可是,这也只是自己的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但如果还有其他的可能,那又会是什么呢?李晋想到此只觉得心烦意乱,遂推开房门下了楼。
不想刚出大门,就看到一匹马发疯似的在街道上乱窜,马上之人显然已经驾驭不住,只得一路大喊“快让开!快让开!”
这时,李晋看到前方道路中间有一女子正在低头沉思着什么事情,完全没有感觉到身后的危险。再转头一看,那疯马已快至她跟前。
李晋大叫一声“姑娘小心!”,同时身体已飞将出去,抱起那女子堪堪躲过马蹄,一个利落的翻滚便到了街道一旁,又飞身出去追上那马,先将马上之人提下来,再往马的后腿处一点,那马后腿一软瞬间倒地。李晋呼了口气,赶忙去看刚才自己救下的女子。
只见她身穿绛紫华服,凤目明眸,皮肤若水,红唇微抿,玉钗和发,一缕落下搭至左肩,一把玉萧紧紧握在手中。
李晋的脑中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无奈没有抓住。
“姑娘没有受伤吧?”
许是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毫无防备,被救下的女子此刻只是愣愣地看着李晋并没有答话。
“少...李兄?”
李晋转头一看,裴诚正带着几个人从街边走过来。
“李兄哪里去?”许是身处京都,为规避身份,裴诚只得改换称呼。
李晋本想找个托词,但转念一想正好可以试试此人是否知晓内情,于是便开口道“赵明歌无故失踪,生死未卜,晋不能在此坐以待毙。”
裴诚听后了然,“那郡主是否有可能回到京都?李兄既已在此,何不去穆王府打探一番?诚亦可帮李兄留意郡主的消息”。
李晋见裴诚说的诚恳,便道“裴兄说的有理”。
忽然又想起刚才自己救起的女子,回头寻找,哪还有姑娘身影,于是转身对裴诚道“今晚我就夜探穆王府”。
第7章 夜探王府
李晋听从裴诚的意见潜入穆王府也有自己的考虑。
赵明歌失踪,不论被义军哪位将领所擒,捉到堂堂朝廷郡主,肯定会禀告义父,向朝廷提出条件。毕竟穆王几十万大军压境,谁也不想让他危在旦夕的女儿死在自己手里。如果双方以赵明歌作为谈判条件,李晋相信自己会早早的得到消息。
如若被朝廷派来的人擒去,赵明歌身中剧毒,必会连夜送回京都医治。听闻此次穆王南下抗击义军,穆王世子赵明德并没有跟在身边,不知是否和此事有关。
想到此,看夜色已黑,李晋换上夜行服,向穆王府而去。
夜幕下的穆王府依然显得威严肃立。
李晋翻身进入院内,巡逻的士兵不时的从旁边走过,装戴严谨,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ji,ng兵。
看着偌大的王府,李晋暗想该如何找到赵明歌的居所。正在这时,一个侍从快速从李晋身旁的小路跑过,行至小路尽头的屋门前敲开门,从屋内走出一男子,锦帽貂裘,凤目浓眉,长相竟与赵明歌有几分相像。侍从恭敬地向他说了几句话,那男子听后慌忙跟着他向东边的瑶湖走去。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李晋已经肯定眼前的这男子就是穆王世子,赵明歌的嫡亲兄长赵明德。
现在穆王已经挥师南下与义军在怒江南岸激战,在此关键时期,身为穆王左膀右臂的赵明德竟然没有随父出征,李晋感到很是迷惑。看他们已经走远的身影,李晋决定跟上前去。
一路行至驻雨亭,这是一座修在瑶湖中的亭子,相比于王府其它磅礴大气的建筑显得有些突兀,但仔细一品却也为王府里增添了一抹江南韵味的灵动雅致。瑶湖的南边是一个叫梨花台的地方,里边有一大片梨林和一棵百年梨花树,相传那是王府女主人最爱去的地方。瑶湖的四周栽满了垂柳,再往外,便是些ji,ng心修剪的花草。
想是春夏之时,寻一古琴落于亭中,弹出点点的韵味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随之荡到湖边,和着徐徐微风,伴着清淡的花草香,与柔嫩的柳枝一同轻轻起舞,这便应是赵明歌年少的时光。
思绪回来,李晋跟随赵明德来到湖岸旁,因小亭周围视野开阔,无法靠上前去,只得隐在岸边。亭中已站一人,却是男子,一身干净闲散的锦袍着身。
赵明德走上前去恭敬地向面前的人施了一礼,“小王爷”。
那男子回过头,虚扶了一下,“世子不必多礼。”
这时领路的侍从从亭中退了出来,刚走到岸边就被李晋打晕过去。换上那侍从的衣服,将他拖到角落,而后起身低头走到离岸边不远的亭桥上扮作执岗的侍从,以便听清楚亭中二人的谈话。
亭中,赵明德已让人上了些热酒糕点,与那男子相对而坐。
“小王爷深夜至此,不知...”赵明德话说一半,看着坐在对面的男子。
那男子并未看向赵明德,只是盯着杯中的热酒,端起来浅尝一口,眉峰微蹙“原想世子喝些什么烈酒,不想却是这梨花酿。这酒不应是将军这类人物喝的,换是能执杯问月的杜康岂不更好?”
赵明德听后一愣,随即笑道“小王爷说的是。不过这驻雨亭是母妃和小妹常来之地,因南苑的那片梨园,母妃总是在春季采些蕊瓣做几坛梨花酿,她说在此处最适合饮。我与父王也不曾注意,这里的下人也就形成习惯,来此处若饮酒,必饮这梨花酿。”
李晋听到赵明德口中的小妹,心中五味繁杂。抬头看向那锦袍男子,心想‘被赵明德称呼为小王爷,想必是哪位亲王的世子,但看他这一身装扮却不似寻常贵族的奢靡。’
那锦袍男子听后,玩味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似是若有所思的开口道“邵郡主...听说好像跟着那匪首李晋归隐江湖了。”
这句话好似疑问,又好似在自言自语,让人捉摸不透。一旁的赵明德急忙站起身回道“小王爷明察,小妹一时糊涂,被那李晋的迷惑,小臣与父王已在竭力寻找,找到后必定进宫向圣上请罪。”
“世子不必如此,小王只是觉得邵郡主和小王的妹妹在一些地方上很是相像而已,并无他意”,边说边安抚着赵明德落座。
喝完杯中的梨花酿,那男子从怀中掏出件东西放在桌上,“这是父王给穆王爷的答案,还请穆王爷不要辜负了才是。”
赵明德看向桌子上的东西,再次站起,向那小王爷行了一个大礼。
锦袍男子起身扶起赵明德“既如此,小王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正在这时,湖外传来一阵叫喊,“有刺客!有刺客!”
李晋心中一惊,想是被自己打晕的侍从醒了过来,忙趁着夜色向王府南苑深处躲去。
这穆王府南苑是一大片花园,李晋在里边兜兜转转不知走了多远,竟然在一片繁茂的梨林中看到一座规模不大的寝殿,不做它想便推门而入。
屋内陈设简单,却燃着极品的檀香,屋中西处角落摆着一副香案,香案上供奉一尊观音像,李晋细看下竟是奇楠沉香木所筑。香案右边的墙上挂着一幅女子肖像,画中女子肤若凝脂,红唇微挑,文静如玉,头上cha着一枝翠绿的玉娆,竟然和赵明歌用来换取奇巧香盒的那枝一模一样。
“这难道是...”
李晋刚刚想到什么,只觉脖颈一凉,一把利剑已经逼在自己的咽喉处。
持剑的是一个贵妇打扮的中年女子,李晋见她眉眼中与赵明歌的六七分相像,加之刚刚看到的墙上的画像,心中已经明了这贵妇的身份。
“晚辈李晋见过穆王妃”。
李晋不顾喉间的利剑,对着妇人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你就是李晋?”
妇人凌厉的目光对着李晋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把剑又往前送了两分,李晋顿时感到金属刺入皮rou的寒凉。
“明歌在哪里?
李晋喉咙动了动,刚想开口又听穆王妃道“此刻王府中要抓的此刻就是你吧,你夜探王府究竟何为?!”
“晋无能,没能保护好明歌,现下明歌不知所踪,若王妃知晓,恳请相告。”
李晋在穆王妃的脸上看到了震惊与不可置信,那双眉眼顿时变得冷峻无比,“你是说明歌不见了?你不是一直和她在一起吗?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面对着穆王妃掷地有声地质问,李晋忽然觉得有些哑口无言。
“你现在在此是因为你认为她会在王府?”
李晋点头。
剑入肌理三分,李晋感觉有粘稠的腥甜慢慢浸shi了胸前的衣袍。
“自从那日她抛下这里的一切追随你而去的时候我便知,此生她便不会回来了,除非,你负了她!”
李晋抬头看向穆王妃,正色道“明歌是晋此生所向!”
“你此生所向的怕不止明歌”。穆王妃怒极反笑,“当你有志在天下野心却因情爱隐于山林,时间越久你就会越发觉得不甘,这种不甘会让你心中所谓的大义慢慢高于情爱。而明歌呢?她因为跟在你身边,便就只有你了。”
李晋皱眉回道“晋已经做出了决定,便不会再舍下明歌”。
穆王妃笑着摇了摇头,“怕就怕你同我的一个故人一般,鱼和熊掌都要兼得,到头来却落得两手空空”。
穆王妃凌厉的眼神直直扫向李晋,须臾,眸中的戾气渐缓。利剑入鞘,穆王妃转身走到佛像前虔诚跪拜。
“你走吧,找到她。希望以后在你做出选择时,懂得放手,让她回来。”
李晋静静地站在穆王妃身后多时却并未言语,遂推门而出。
李晋环顾四周,此处寝殿已是略显偏僻之地,与穆王妃的地位毫不匹配。作为深闺贵妇却一身武艺,出现在自己身后以剑相胁自己却毫无察觉,可见功力不凡。这穆王妃带给李晋太多的疑惑与不解。
这里的一切一切都太过于不同寻常,但是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赵明歌没有在穆王府中。
第8章 西北凌氏
二日一早,回到东郊分舵的李晋刚刚从床上起身,便见大门涌入不少人,看来人装扮不似义军中人。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李晋便躲在窗后,不想无意间看到众人簇拥着的,正是前日自己在马蹄之下救起的那个姑娘。
今日的她换上一身荣白常服,头发随意用鎏金步摇隆起,白皙的玉指依然把玩着手上的玉萧,一双明目淡若流露,嘴角依旧挂着似有似无的笑,由三个打扮怪异的随从护着随裴诚等人进入主厅。
众人落座,只听裴诚道“凌姑娘路途劳顿,裴某招待不周,失礼了。”
“裴将军哪里话,小女子应约而至理所当然。不过好像有人不想让我们见面呢”只闻那凌姑娘声如流水般灵动悦耳却不失底蕴,听的众人心中一动。
“何人如此大胆!姑娘没有受伤吧?”
“无碍,被我那些不成器的下人打发了。”
说话间,一双明目扫过众人,不等裴诚说话便道“裴将军,我们还是言归正传,此次小女子带来的东西望能入得了将军的眼。”
玉指在桌面上扣了两下,身后有个装扮奇怪的高个男子走出,从随身携带的包中取出一粒丹药大小的小球。扫视主厅,走到门边的箱柜旁,拿出火折点燃圆球的引线扔进柜中,而后快速回到原地站好。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听“轰”的一声,那箱柜已被炸得粉碎,余波袭来,震得裴诚面前的茶杯滋滋作响。
裴诚与手下的人交换了眼神,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筏双手呈到凌氏面前,“这是我家将军给凌姑娘的东西”。
凌氏伸手接过信筏便直接打开来看,眼光匆匆一扫,只见她眉脚一挑,嘴角擒笑。
“请将军派人跟着我的这些下人去拿取货物,小女子还有事,就不做叨扰了”。说着便起身对着裴诚微微颔首,遂迈步向门外走去。
看到这一切的李晋微微皱眉,心道‘难道,裴诚此来是为了购买火器?而这姑娘...又是谁?’
李晋刚刚用完午饭,裴诚便入了屋,问了李晋夜探穆王府的情况,李晋隐去了自己在王府发现的诸多疑点,只说并未见到赵明歌。
裴诚想是也猜到了,点了点头便道“今日一早来到分舵的女子想必少将军也见到了,她便是西北凌氏。这西北凌氏原是靠着游走西域中原倒卖商品货物发迹的,但是几年前一场不知名的大火让整个凌氏宗族彻底消失,而后这凌氏女子出现,自称是凌氏遗孤,她手握制作火器的庞大网络,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在她的经营下,凌氏的势力又日渐壮大起来,其消息网也很是发达。在下想,少将军寻找郡主下落,不防可找她一试。”
“凌氏?”李晋疑惑道。
“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我见她眉宇间还颇有些英气,说起来倒与郡主有几分神似。”
李晋急忙问道“她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