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啦。”顾卿清从炕上爬下来，还有些小开心，这几年冬天下雪的日子可是稀罕，这又是一场春雪，好兆头！
“你干嘛去！”
顾卿清看了一会儿雪，从炕上抓起自己的棉衣就往外跑，展云赶忙跟上。随着大门打开的声音，李雪和唐春打着哈欠从被子里探出头，“咦，她俩人呢？”
“哎，你一会离展医生远点。”唐春趁屋里没人赶紧给李雪打预防针。
李雪从裹了裹自己身上的杯子，撒娇道，“怎么啦，唐哥。小展姐姐人挺好的，还是个医生，等我有钱了就把香邑暖居租的那套房子买下来，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就不用去医院挤了，直接去她家，多方便！”
“不行！”唐春伸出胳膊弹了一下她乱糟糟的额头，“你还不知道吧，她对学姐图谋不轨！”
唐春原本以为李雪会大吃一惊，结果李雪一点不吃惊，还一副你少见多怪的样子，“我早知道了，而且刚开始是小顾姐姐要先掰弯小展姐姐的。唐哥，你就别搀和了，刚开始我也有点别扭，可我看现在她们做朋友挺好的。”
李雪刚开始肯定是别扭的，还有点抵触，她可是被渣gay骗过感情的，印象总是不好的。但她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展云对顾卿清的确不错，小顾姐姐自己也没表示过什么。感情的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倒是你。如果你敢骗我感情，我可不会忍气吐声。”李雪话锋一转，翻身对着唐春，“我可听圈里其他艺人说，你以前……”
“我以前跟过某个导演，睡过，是个死基佬。”唐春哼了一声，“你还是年纪小，等你在这个圈里混几年，就会发现八卦会传成真的，真的反倒没人信。”
“你那是不是基佬！你要是的话，我现在就把你废了！”李雪腾地坐起来，一副凶神恶煞，唐春也跟着坐起来，“我当然不是了，我是跟过某个导演，但不是八卦口中说的那种跟，那个导演是我亲娘舅！”
“我就是知道我的唐哥不是那是种人！”李雪秒变小鸟依人，歪头老在唐春的肩膀上，唐春借势抱住她，心说，我可是见过你撕“前男友”的视频的。我可不敢骗你，一米八几的大壮汉，都能让你给撂倒，我这小身板还真怕被你撕烂了。
“奶奶，你别出来了，我马上收拾好了。”顾卿清喊住要出来帮忙的奶奶，使劲的挥着大扫帚，沿着堂屋门口要院门口、再扫到厕所。
顾卿清看看天上的云，这雪估计还要下一会儿，趁着现在积的还不厚实赶紧扫掉。这样等雪停了，更好打扫。更主要的是，奶奶年纪大了，腿脚没有以前麻利，要是不及时清扫，她出来上个厕所啥的很容易滑倒。
展云拽着一块大塑料膜，帮着把院子里露天的煤球盖上。她一边拿砖块压着塑料布的边边角角，一边看着旁边卖力清扫的顾卿清，手上的速度加快。
“我来吧。”展云压完最后一块砖头，抢过了顾卿清手里的扫帚，“快去屋里。”
“不用，不用，我来。”顾卿清还想抢回来，被展云硬塞到回奶奶家的堂屋。
“你朋友人挺好。”奶奶递了个板凳过来，让顾卿清坐下。两人再无交谈，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院子里展云。
奶奶看了一会儿，起身去了里屋，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用红色塑料袋包了好几层的东西。
奶奶坐在板凳上，一层层把包扎的塑料袋解下来。把里面的东西递给了顾卿清。
顾卿清打疑惑的接过，这一摞资料最上面是一本红红的不动产证。顾卿清翻开里面，权属人页上，是爸妈那墨色的名字。
“奶奶，这个怎么在你这儿？”这是顾卿清没有想到的，爸妈市里的房子不是早就被二婶卖掉了吗，怎么房产证还会在奶奶这里？
“房子还没过户。”奶奶默默叹了口气，“拿着吧。”
这房子的事情，说起来也挺麻烦。爸妈突然去世也没个遗嘱。二婶就找了个小中介，按着顾卿清的委托出租的协议，造了一份假的出售协议。因为产权人都不在世，顾卿清那时候不懂，也没来的及去产权证做变更，就让二婶鉆了空子。
房子最后通过中介卖出去了，二婶也收了定金，后来她拿着房产证也把合同签了，收了对方七八万的首付，准备用来解压，可就是准备去交易中心过户的时候，二婶找不到房产证了。她猜到了是被奶奶藏了起来，还来闹了几次。
买主那边因为有中介从中垫资调解，而且已经搬进去住了，加上有合同，只是催着赶快过户。二婶呢就借口乡下搬家一时把房产证弄没了，等补办出来马上过户。
这些都是顾卿清以前不知道的。她摸到房产证下面还有一沓纸，从下面掏出来一看，是爸妈事故的法院判决书和当时赔偿款的单据，这些顾卿清是第一次见，因为爸妈出事后，她在外地，等她得到消息赶回来，都处理完了。
顾卿清这次回老家过年，就是想找这些东西的。她之前已经咨询了律师，材料准的也差不多了，律师函起诉书也准备好了。她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二婶死活不答应私下解决，那她只能上诉，走法律程序。一旦走上法律途径，那么二婶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谢谢你，奶奶。” 顾卿清感慨颇多，她真没想到奶奶会帮她。她这些年的孝心，看来也没有白费。虽然她从来没指望能有回报，只是单纯的替爸妈尽孝。
“清，我听你二婶说，你要把所有的钱追回来。”奶奶七十八岁了，身体算的上硬朗，可常年劳作的脸上留下深深的岁月的沟痕，她跟所有农村的老太太一样，被太阳晒了一辈子，皮肤黝黑，劳作了一辈子，让骨子里刻着踏实，但同样的，身上也残留着某些顽固的思想，“别的你都拿回去吧，那本来就是你爸妈留下的。买那些东西的钱也没多少，至于你打的那些生活费啊，算了吧，家和万事兴。”
“奶奶，这事你就别操心了。”顾卿清也早料想到了这些，她反过来安慰了下奶奶，心里却有其他盘算，每个月她都是把钱打到给奶奶的那张银行卡上，而那张卡是顾卿清用自己身份证在农村信用社办的。
“打扫完了。”展云把扫帚上的雪掸干凈了，立在厦底下。她轻轻敲了敲门玻璃先打了个招呼，在门外跺了跺脚上的雪，这才在顾卿清的招呼下推门进来。
“奶奶好。”展云客气道，“刚才过来的急，不知道是来您这儿，给您买的礼品也来带过来，待会我和卿清给您送过来。”
顾卿清把资料收起来，介绍道，“哦，奶奶，这是展云，我朋友，过来过年，玩。”
她感觉自己这话说的挺绕口，奶奶也是笑笑也没多言语，只一句，“好，过年就该多玩玩。”
展云和顾卿清回到家，展云把自己带来那些礼品送到了奶奶家，刚开始奶奶还不要，顾卿清劝了两句，也就收下了。
“谢谢你，还想着给我奶奶带礼物。”回来的路上，顾卿清感谢道，展云却一把搂住她的肩膀，“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两人重新回到家里，就见唐春窝在沙发又开始了一天的咀嚼运动，李雪在打着电话，见她俩回来了，挂了电话，赶忙道，“小顾姐姐，待会能出去下吗？”
顾卿清看看外面，雪虽然停了，可外面挺冷的，疑惑道，“你去哪？这里你又不熟。”
“唐哥手机找到了，人家大巴司机连包带手机给搁道长途汽车运营办公室了。我想着去取回来。”李雪这女朋友当的还真起范，唐春这个失主倒一点不着急。
原来昨天晚上，长途汽车运营办公室的值班人员接到失物后，就翻了下唐春的手机，按着通话记录里的联系人给打了过去，就打到了李雪这里。结果昨晚都玩high了，没听见。李雪刚才来堂屋才看到未接电话，一看还是用唐春手机打的，就给回过去了。这不跟人家约了时间去取。
“小顾姐姐，你帮我找个车吧，送我去车站拿。”李雪拽着顾卿清，眼睛去看向展云。她其实想让展云开车去，可直接跟展云说吧，她怕自己还没有那么大面子，展云未必理他。但求顾卿清就不一样了，顾卿清肯定会帮忙。这才大年初二，村里跑出租的人都歇业了，顾卿清必然求展云。而且今天下了点小雪，一般的车出去，李雪还怕路面打滑不好走。但展云的车是越野啊，这性能杠杠的，这点小雪没啥问题。
果然，顾卿清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展云，“那个能开下你的车吗？”
“你们谁去？谁有驾照？”刚才李雪一开口，展云就知道这小丫头打的自己的主意。
“我有驾照，但是我是本本族，也就考驾照的时候摸过方向盘。”李雪举手，表示自己不能开车。
唐春躺在沙发上举了举脚丫子，“我有本，但是我没带过来。”好嘛，这还是不能开。
顾卿清有些羡慕的看着大家，“你们都有驾照啊，我没有。”
展云抬手摸了下她头顶，“没事，我会开车，一家里一个人会开就够了。”
“哎呀我去，我们明明才是情侣，怎么还被你们喂了一口狗粮。”唐春从沙发上坐起来，拉过李雪，“来，亲一个，闪瞎别人的眼。”
“别闹。她开玩笑呢。”顾卿清把展云的手推开，这脸上就跟暖气炉的小煤球一样，烧的烫，这感觉也太怪异了，她咳了一声，还得梗着脖子对展云道，“那能麻烦你，送李雪去趟市里吗？”
“行。”展云一挑眉，故意挨上顾卿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别说顾卿清臊的脸红了，就连旁边那对情侣都浑身起鸡皮疙瘩，两人窃窃私语，唐春道，“这她俩还没成呢，怎么就这幺腻歪。”
“看这样，要成也快了。”李雪一手托腮，看戏一般。
第46章 进城（上）
“要成啊，还早, 等着吧, 最后能不能成还不好说呢。”唐春却摇了摇头, 李雪又加一句, “你猜, 她俩谁会先捅破这层窗户纸？”
唐春又摇摇头。
这时展云招呼李雪，开口道，“愣着干嘛, 穿上衣服, 走。”
“哦，好！”李雪赶忙去换羽绒服, 唐春跳将起来，“等我, 我也去！”
最后车上坐了四个人。展云开车, 副驾驶是顾卿清, 后排李雪和唐春。
顾卿清透过车窗又瞧了瞧大铁门，确认锁好了大门, 这才跟展云点了点头，“走吧”。
李雪要去市里取手机, 又是展云开车，唐春自然是要跟着，他不放心呀，顾卿清则是因为家里没吃的了。
家里的所有的菜昨晚一顿就给造没了，顾卿清心想这村里是买不到菜的, 干脆跟着一起进城。
“小顾姐姐，那村里人平日买菜都要去城里啊，那也太远了吧。”李雪听到顾卿清说村里买不到菜要去城里买，很是惊讶，那得多麻烦啊。
顾卿清耐着性子解释，“平日里都是赶集买，每天都有集市的，不过过年期间没有。”
赶集是农村的一大特色，几乎每个大点的村落都有集市，今天这个村赶个早市，明个那个村有个晚集。每个村的集市周期都是固定的，五天一个集市。但集市都是固定在大点的村落，像顾卿清老家这个村，是个小村，总人口还不到一千来人，村里偶尔有个夜市买卖白天别村大集上没卖完的货。村里的超市主要卖百货，日常用品，菜却是很少卖的。一是因为农村基本家家都有菜园、菜窖，二是村小人少，进了菜卖不掉就要烂掉。因此村里人还是习惯去周边村子赶集买菜，所幸集市离的都不远，骑个自行车的话，路程近的十分钟，远些的二十来分钟，就跟串门似的就把集赶了。
但过年就不一样了，所有的集市都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腊月二十五后道正月初十左右，都不会有出集摆摊的，因为这个时间，摊主们也得过节，忙碌了三百五十多天，就休息这几天，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过年之前家家都存了好些食材，一时半会儿吃不完，很多人家年轻的食材甚至能吃到正月十五，那赶集摆摊的生意人这段时间的菜啊肉啊是最不下货的，所以干脆这期间不出摊。
“车上开着暖气呢，你穿那个干吗。”顾卿清不经意的回头，这才发现唐春把那个颜色不怎么正的草黄色山寨军大衣给抱上车了。
唐春在军大衣的口袋翻腾一会儿，竟然掏出了三个面膜，扔给李雪一个，自己敷了一个，把第三个扔给了顾卿清，“展医生不好意思，就剩三个了，再说你开车呢，也不能敷。”
“大春，你这面膜咋来的，你包和手机都落人家车上了，怎么还带着面膜。”顾卿清没敷，把面膜放在车前面，“我就不敷了，万一展云一转头看到我一张大白脸，再吓一跳。”
说完，三个人都哈哈大笑，就连展云也勾着微微的笑。
唐春敷好了自己的，又给李雪敷上，还狡辩道，“我这叫丢人丢钱丢手机，唯有面膜不能丢。”
“小顾姐姐，你别理他，他啊恨不得身上装东西的地方都搁上面膜。”李雪嘴巴被面膜封住，闷闷道。
唐春还贱贱的补充，“我还恨不得身上有个哆啦a梦的大口袋，想吃啥就掏啥！”
“吃货！”李雪和唐春两个人在后座上打情骂俏的掐架。顾卿清眼中透着羡慕，她觉得这样挺幸福的。
“你知道我最想把什么装在身上吗？”展云目视着前方，说了一句。李雪在后座抢着举手，“我不知道你最想把啥装身上，我知道小顾姐姐最想把啥装身上！她啊最想把兜里都装满钱！”
唐春也伸着双手，“加我一个，我也想把兜里装满钱！”
“你的口袋还能装得下吗！”越野车宽敞的空间足够让李雪和唐春在后面闹腾的，李雪抬脚脱了棉鞋踢了一下唐春，“唐哥，你的口袋都装满啦，还是把钱装我口袋里吧。”
顾卿清跟着他俩一起笑，感觉空气里都被这对小情侣渲染的带了甜丝丝的味道。展云余光瞥了一眼顾卿清，就瞅到了她那满是羡慕的表情。
“小展姐姐，你最想把什么装在身上。”李雪问道，“你又不缺钱。”
顾卿清也很好奇的看着展云，展云笑笑，开口道，“钱，没人会嫌多的。不过我最想塞口袋里的不是钱。”
连唐春都好奇的往前面探着脑袋，等着展云的后一句话。
展云却看看顾卿清，稍一扭头指了指了李雪和唐春，问顾卿清，“你很羡慕他们？”
顾卿清微怔了一下，明白过来，不好意思的笑笑，爱情、幸福活着的人都会羡慕吧。
“你快说啊，你最想要啥？”唐春从后面戳了戳展云的椅背。
“我啊，恨不得把我全身口袋都塞满一个人，我到哪里，她就到哪里，她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这个人就是我最想要的，我的爱人。”
她说着这话，目光却落在顾卿清的身上。
展云的这番话一出口，就连后座真正的小情侣都按捺不住了，李雪眼中全是崇拜，“这可比唐哥一口袋的面膜的浪漫多了。”
“好一个我恨不得我身上能装东西的地方都装上你！”唐春赶紧把李雪揽进怀里，酸溜溜道，“今起床还没吃早饭呢，莫名其妙被强塞了一把狗粮。”
展云往后视镜瞥了一眼，笑着应道，“彼此，我们这不也被你们喂了一早狗粮。”
顾卿清跟着她们嘻嘻哈哈，可心里却一直别扭着。虽然展云那段表白没有指名道姓，但她心里清楚的很。
这种感觉，就跟小时候上学，邻班有个非常优秀的学生，对她你一直是仰慕的，偶尔跟她说上一句话你就觉得很幸运，可突然有一天这个人突然对你很好，对你说她喜欢你。你开始怀疑人生了，她为什么喜欢我？我配的上她吗？
很快顾卿清就有些慌神了，因为她发现，当她意识到展云可能是在追求自己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不是她们都是女的，而是她能配得上她吗？
这让她有些慌神，但她很快选择了装傻对方不挑明，她又不知道怎么做，还是装傻吧。这个时候顾卿清突然明白了老祖宗为啥会那么喜欢说难得糊涂。
有些事情，搞不清又不想去搞清楚，那就暂时做个糊涂虫吧。
一个来小时，在嘻嘻哈哈和打哈哈中很快过去了。到了车站，李雪和唐春很顺利的拿回了手机和包。
市里虽然看起来没有农村那样浓重的年味，但街道上，也挂满了彩旗和喜庆的灯笼。
“先去吃点早饭，然后去超市把菜买了。时间早的话，我们就去林海吧，从市里走也就二十来分钟。”回到车上，顾卿清建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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