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干嘛一直赖在这儿活个不停啊。”
听到这话管仿终于发现不对了……
和王营新一样,管仿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神出鬼没的衣孝感。而且衣孝感好像也喜欢以同样的方式出场。她喜欢抢话,特别喜欢让人讨厌她……
“看起来你的日子过得不错么,连恋人都有了,我该说恭喜吗?”
一片片很薄的东西吹到了管仿的眼睛里,她本能地闭上眼睛,眼泪大滴大滴地往外流。
“到底是什么啊……”
管仿睁开了红红的眼睛。她没有看见魏先祀,马上慌了起来。
“先先!……”
“我在这儿。”
冷淡而温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管仿擦了一下脸,擦掉那种讨厌的,粘在脸上的絮状物,回头看到了魏先祀。
没什么表情的女孩啊,你是到现在都不知道人的基本形态吗?
“先先……”
管仿回身一把抱住了魏先祀。魏先祀瞬间有些难受。是程度很深的难过,但是,但是又只能归到“有些”这个词里。这是深切的压抑里的变态……
“那个人又来了。”
魏先祀提醒管仿。如果不看她的眼睛,只听声音,大家都会以为魏先祀是个冷漠的人……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衣孝感看着拥抱魏先祀的管仿,想,我该给她点儿时间,嗯……
“不要卿卿我我了。这纯粹是嘲笑没有恋人的我嘛,这样我很寂寞的。”
“你除了会y阳怪气地说话还会干嘛?”
管仿擦掉了眼泪,眼神凌厉地看向衣孝感。“你就是个变态。”
“这种话一点也伤不了我,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衣孝感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轻如蝉翼的东西飞散开来……管仿这才发现空中飞舞着的东西是什么。是蛛网的碎片……衣孝感手里拿的是一张很大的蜘蛛网。在她的左手背上,有一只很大的蜘蛛。
一下子后背跟冻住了一样的管仿没能控制住脑子里跳出大大的“恶心”两个字。
“怎么样,是不是让你觉得恶心了,爬虫,八条腿的蜘蛛。我就爱这种东西。”
衣孝感邪恶地笑着。她伸开五指,蜘蛛爬了起来,从她手背挪动到手掌上。这蜘蛛个头大,腿上还长了褐色的毛,蜘蛛本身是黑色的,背壳上有白纹……
管仿打了个寒颤。她的声音稍微有点抖,“对……你是变态,还是个没人爱的寂寞的变态。这句话够了吗?”
“还是挺了解我的,你。”衣孝感裁判般点了点头,“说到点子上了。不过这不过是因为我曾经在你面前暴露过自己而已。这并不是你特别聪明……”
“我不聪明又怎么样了。现在,就算我是白痴,也不是会被你控制的白痴了。”
被蛛网缠住的手臂。管仿真想不去看衣孝感的手……她把袖子卷起来了,露出缺少日光照s,he的苍白的肌肤。蛛网罩在她手上,衣孝感看着蜘蛛,说,“我的宠物。我喜欢的东西……”
“和你的死蜘蛛滚远点吧。”
管仿很不耐烦的样子。“当然我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罢手的。好吧,你可以和你的蜘蛛过来……”
“哈哈哈哈哈。”衣孝感笑了起来,“都不兜两个圈子,太没劲了。我还等你吼滚,然后我就可以气定神闲地说不滚了……”
“何必呢。我何必说那种废话。”
管仿擦了一下手背。知道了是什么东西贴在身上,ji皮疙瘩就怎么都止不住了……管仿忍着恶心把蛛网抹在手上再甩掉。衣孝感对她作了个小声的手势,“你猜我的宠物会高兴吗?这个网可是它辛辛苦苦织出来的。”
管仿从身后拿出了朵玫瑰花,“我没那义务照管你家恶心宠物的自尊心……”
第124章 与虎谋皮。海枯石烂。坚如磐石
“咦,花,是干什么的……”
魏先祀觉得好玩儿。她指着含苞欲放的红色花朵说,“你很喜欢玫瑰啊……”
“对,因为代表着真诚,火一样的爱情。”
管仿点头动情地说。衣孝感指着她哈哈大笑,笑了几秒钟,戛然而止,满脸不高兴。“都说了不要在我面前调情。你是故意要气我还是怎么着啊?我生气了你就惨了哦。”
“这不是废话么……当然是。”管仿很头疼地抖了抖玫瑰花,“你不要装小女生了,你这个形像跟你的口气太不配套了你知道吗!”
“为什么不行?难道我长得不好看?”
衣孝感低了低头,然后抬起头,对着两人妩媚一笑。管仿往旁边跳了一步,大叫,“笑得丑死了!”
“是嘛,你就觉得她好看?”衣孝感指着魏先祀。魏先祀下意识地眼神游移了一下。管仿发誓说,“……我一定把你的手指折了!”
“有什么用吗。”衣孝感放下手,“好吧。给你看一个东西。不对,是一个地方……我一直想去而没有去成的游乐场。每一夜它都在我的梦里出现,只有我一个人的游乐园……”
“当心一点。”
管仿抓住魏先祀的手担心地说。魏先祀摇摇头,看着衣孝感,“她……”
“她是变态晚期。”管仿的手指稍微用了下力。这种小小的甜蜜……“不治之症。”
被忽略的世界。
我能看到的,我身处其中的世界,大家都忙于自己的事情而没有人来关注这儿。
那些泛着荧光的会飞的虫子……是游乐园的霓虹。
在这儿一切生锈的历史都回复原状。我的笑也变得像小时候一样没有心机。
从这儿走到那儿。经过旋转的木马,空无一人的不停旋转着的机械……
这儿没有笑声也没有鸟叫声。日复一日只有我守护着这片我的世界。过山车停在最高点上没有冲下去。悬在半空中的吊臂孤零零。挂着彩灯的柜里有许多没有人认领的小熊,睁着珠子大眼睛……
也没有人陪伴的我。
这寂寞要持续一百个世纪。寻找出口,在黑夜里倾听可能的声音。
我在这儿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
我在等待着这一刻。
天空暗了下来。本来蓝得让人心情舒畅的天空慢慢变成了深蓝色的。魏先祀抬头看,眼里闪烁着天真的光芒,“挺好看的。”
“是呀,好看是好看……”管仿口气不开心,“但这是衣孝感干的。她不知道要干什么。反正是针对我的吧,切……”
“难道你不觉得深色的天空更好吗。我的星星要在黑暗的天空里才能展现出耀眼的光芒。”
衣孝感格外认真地。天空逐渐变得更暗,深深的黑色,看起来就像被布挡住了似的。管仿总觉得视线被什么挡住了,有点晕。
“这是什么?”
魏先祀一手被她拉着,一手指着天上的亮点。“是星星吗,管仿?”
“是……是假的星星。”管仿不情愿地说。
“真漂亮。”魏先祀说,“看起来比平时的星星亮很多。”
“那是。假花都比真花鲜艳。”管仿告诉魏先祀,“这只是分野背景的设置而已……我也行。”
“这不是你设置的吗?”魏先祀反问。管仿耸耸肩膀说,“当然不是我,是衣孝感……”
“是我。”
衣孝感满足地看着天幕。天上的星星闪着比银色浅淡的牛nai的颜色。那是白色略透明的星星。设计师衣孝感表示,“我一直有个梦想。小时候我遥望星空,总是觉得星星太刺眼。星光让我在闭上眼睛后好像还有小点在眼前闪。我觉得星光再柔和点就好了。”
“确实是柔和点漂亮呢……”魏先祀在审美上倒向了衣孝感的一边。管仿抽抽答答,“不带这样的先先……”
“只是说星星漂亮。”魏先祀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不要小气……”
“哦,没关系。”管仿解释说。她不安地将魏先祀的手抓得更紧,“漂亮的东西,都不安全……”
“非常安全。”
衣孝感擅自作主地说了,“这是我的一个梦。安全的梦。在这样的星空下,怎么会不安全呢?”
星星闪烁着。衣孝感说,“像不像卧室台灯?像吧。就是按照我记忆中的灯光制作的……”
“咦,天怎么黑了?”
王营新正在看全唐诗,突然她就看不到字了。抬头一看,白天变黑夜。王营新十分疑惑地说,“电力系统瘫痪了?”
“你才瘫痪了。”季亘坐在秋千上,脚离地面有几厘米的距离——她在荡秋千。秋千是哪儿来的?回答这个秋千是王营新给她做的。王营新说她要研究一下这些诗句,季亘说自己无聊。王营新说,“这样啊……那我给你一盒拼图你自己玩吧……”
王营新被打了。于是她又说,“我给你一盒游戏木奉……”
王营新再度被打了。她坚强地再次挑战这个任务,“我给你一个秋千吧……”
季亘本来还是想打她的。但是季亘想到刚才一掌把王营新推得像个球,起了隐恻之心。她说,“好吧,秋千拿来!”
所以……在十字路口街角的消防栓边出现了一个秋千。季亘说,“有秋千是在闹市街口的么?”
“反正好像没说这样子荡不起来吧……”王营新十分专业地作出了这个判断。这句话过后,她第三次被季亘打了……
王营新从包里拿出厚得要命的全唐诗翻了起来。她对季亘说,“那几句诗我都背熟了……但是意思一知半解……不知道怎样才能在最快时间内从书里翻到它们……”
“太难了。这对你来说。”季亘明着嘲笑王营新的文化水平。“你没把书拿倒我已经很吃惊了呢。”
“确实太难了。与虎谋皮。海枯石烂。坚如磐石。”
王营新不适当了用了成语来形容她做这件事的难度。她也认可季亘的说法,“对……那样的话怎么办?我至少要知道这些诗是什么意思啊,否则怎么能理解它们是要传达什么信息?”
木头的坐板,用细细的铁链拴在一个高杠般的东西上。这就是秋千的一般形态了。季亘坐在这个王营新变出来的秋千上晃荡着。她双手抓着细链,偶尔头靠在一边的手臂上。王营新要是那时候也偶然抬头,就会露出欣赏的目光,“你看这手腕多细,皮肤多嫩,长发犹如正午的阳光般耀眼……”
第125章 没文化,没j8
“谁让你乱说啦?”季亘瞪她一眼。王营新讨好地笑着,“你太美了,什么诗句的韵律也无法比拟你的美貌,所以我想看书,却总忍不住看你……”
“你就贫嘴吧!”季亘靠在左手臂上,斜眼看着王营新。王营新说,“这样子真的太妩媚了……你就好像不是人一样……”
什么修辞啊,用坏了吧。王营新笑了一下。太好笑了。“其实我是说……非常美。真的,就是那样。”
骤然从白天转入黑夜,身边走过的人们,都是一副没有反应的脸。王营新仔细观察这些人的脸,发现它们居然还都是有表情的,不是死板板的——可见这个比赛场地制作得有多规范。不愧是东郊出产的。
唯有季亘活生生的。她散发的淡淡甜美香味,令王营新想起了属于夜晚的梦。那是无关xi,ng的,无关任何欲望的,纯粹的审美。
——就在这个时候,最后一片纸页从星空飘下。是一颗星星,落在王营新的头上。
“什么东西?”王营新觉得好像有个虫子爬上了自己的头发,于是伸手抓住它。拿到后才发现,是一颗nai色的纸星星。王营新将星星举到眼前,十分感兴趣地说,“嘿,纸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