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吧……”
管仿哭着,周围人都看着她们。魏先祀懒得去打量那些人,拉拉管仿,“起来吧,没事了,你这么在一个人在家里可以随便做什么,在外面有别人在,要注意一下行为举止呢。这样子好像有点……别道歉了,你又没做错什么。”
“我并不在意别人怎么想。”管仿抽噎着说,“是我的错……分野里一会儿全黑了,一会儿亮得让人受不了……都是我……因为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魏先祀转身看着身后的小店。她身后,正好是一家服装店。魏先祀跳到服装店门口,对着那儿的镜子照个不停。
“哎,真的,我的眼睛……变成兔子了,好红啊。”
魏先祀用手揉了揉眼睛,顿时一股胀涩感。“啊啊哎哎疼啊!”
她闭着眼睛按压了下眼球,眼前出现频频闪耀的火光。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因为我的眼睛真疼!”
魏先祀敲打着服饰店玻璃,“啊我的眼睛啊!真疼!管仿,都怪你!”
眼睛红肿,眼睛要掉出来了。眼睛像烧熟浇了酱汁的鱼rou一样。管仿站起来也一脸惊慌失措。“你的眼睛还好吗?你的眼睛还好吗?”
魏先祀转了个身靠在玻璃上,“疼!”
管仿急忙跑过来看,魏先祀放开手,眨了两眨眼,肿胀的感觉挥散不去。
“会好的吧?”红通通的眼睛注视着管仿,“离开你的分野就好了吧?我不会变成盲人吧?”
“不会的。”管仿充满感情地说,“从分野出去就好了……”
“好吧好吧,相信你。那么……”
魏先祀靠着店门,抱着胸望着来往的人流。那些人也望着她。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你的分野?”
“我在努力。”
管仿困难地说出这句话,转过头去看着人群,再转过头悲伤地低下了头。“只要回到宫殿将红色交还给红色女王就可以了。”
“是吗?”魏先祀站直了,“就这样?你之前不是说你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能回到虚伪形像吗?”
“因为我突然想通了啊。因为爱情。”管仿吸了吸鼻子。“如果我手里拿着属于我的东西我就会变得真实……人都是这样的吧?……割舍了自己的一部分就会有一部分变得虚伪不像自己,我那时所做的是将自己一点点割舍,直到所有的东西都拱手相送。所以……丢掉的东西,必须再一次丢掉。就是这个道理。”
管仿笑着,但是头疼。笑着笑着又有点想哭,她伸手抓住了魏先祀的手,“我们去红色的宫殿吧。等我找到红色女王之后你就能回到现实了。”
“那你呢?”魏先祀认真地,体会着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跟真实类似的那种感觉。犹如痛也是真的,雨珠和阳光都是真的。
“我也要回去啊。我要以透明人的身份重新回去。”
心情,复杂,像是过山车的轨道,翻来覆去。“你怎么找得到出口呢?我会陪你一起回现实的。当然了,我自己也必须回去。因为透明人终究也需要活在真实世界里。”
接下来去哪里呢?仿佛在遥远的地方,红色的宫殿,承载着管仿所有失去的东西。红色象征爱情,且是热烈的爱情。
“只有单纯的人才懂什么是热情。”管仿在前面边走边说,“哈啊,我是这么想的。”
“是吗?”
踢掉了溪边的石子,将石子踢进水流中。魏先祀将裤子卷到膝盖上方脱下鞋子拿在手里走进溪中,涉水而行。管仿回过头来站在那儿等她。
“水好凉……你等我一下嘛。”
溪底的石头硌得脚有点疼,魏先祀走不太稳。管仿说,‘我等你了啊,不是在这儿等着吗。”
“谁叫你走那么快啊,你应该等我一起过河。”
“是溪流不是河。”
“差不多哪。”
魏先祀在溪水最深的地方站住,然后歪头想了一会儿,“感觉还挺不错的嘛。”
“啊?”
管仿说,“你不打算走上来啦?”
魏先祀望着她笑,“我是小马,因为我在过河,哈哈!”
“小马,不要过河啊,河水很深,会淹死你的~”
管仿捏着喉咙声音变得尖细,喊着,“会淹死你的……”
“大松鼠,你说得不对,我要自己尝试一下,才知道……”魏先祀撩了下水花,“啊……原来河水不像妈妈说得那样浅,也不像你说得那样深啊~我明白了……”
“哈哈?挺不错的,我演的?是吧?”魏先祀笑着问她,“大松鼠?”
“我是鼯鼠,会飞的那种鼠类。”管仿张开翅膀——就是手。
然后她的手无力地垂下一半。管仿表情也不再开心,低下头。“我要是鼠就好了。因为我是人所以不像鼠可以自由地打洞,也不能飞,而必须按照人的规矩来。我就这么失败啊。没用,我真的很讨厌……讨厌这样的规矩。为什么我就不配拥有颜色?”
不是不配,只是被伤害得太过恐惧而将那些颜色,丢弃了……
魏小马的蹄子踩在水中,膝盖红红的,她低头,看到自己的脸在水中晃动。居然不是一张马脸!魏先祀很失望。哎,脸呢,马的脸到哪里去了?哎哎,失望过度啦!
第108章 这世界上哪个宝宝是用来残害的?
“你在干什么?伤感吗?因为要去宫殿里找红色女王了?”
“那个贱女人!”
管仿伤感地骂人了。“贱女人,真的,太贱了,我一般不骂人,我不喜欢说脏话……”
“等一下等一下,不管你后面要说什么,这一句太假了。”
魏先祀不满地爬上岸来,“你不说脏话?哈,我听你讲过多少次了。我们又不是见过一两次。”
“反正那个女人……号称女王其实很贱,就对了。那昨我的红色,但是,被她占为已有,她用我的红色建起了自己的王国。那我呢?我?我就被忽略了,被打入冷宫了。太贱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
说了,很遥远。
距离那座冰冷刺骨的宫殿的仍旧很远。
她们走出了城市,要度过那座荒原。魏先祀是不认识路,只知道跟着管仿会得到“可以离开这儿”的结果。但是管仿时不时就要说让她内在逻辑不太弄得清的话。
“为什么说红色是那个女王从你这儿拿去的?”
“你知道那女人是谁吗?”管仿转过脸来用有些凶狠的眼神看着她。魏先祀摇摇头,“我真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分野是什么样的结构……女王统治着你的分野?女王是怎么产生的?你对于分野的影响是时刻都有效的吗?怪物和你是什么样的关系?我完全不知道。”
“分野是一个人内心的体现。分野是我的内心。”
管仿说完就走了。
“又不等我。”
魏先祀嘟了一下嘴唇跑上去跳着拍了她的肩膀。“喂,把红色还给女王你还有吗?”
“没有了,都给她了我一点不剩,我什么都没了。”管仿哀声叹气,“行,可以这样吧,我不甘,可不甘个什么劲儿?我又没有能力改变这个现状。”
“那么……你现在是有爱情的人喽?”
管仿不太高兴地回答,“是呀。”
“你喜欢谁?”
魏先祀对于这个自己提出的问题相当得意了。开始笑。管仿瞥她一眼,脸红了,“什么呀,你不是知道吗。”
“好像知道吧。”魏先祀走到她前面,将手放在身后倒着走,抿嘴等待回答。“哎,好像……是知道。不过呢,我怎么知道我想的没有错?”
“别逼我啊。”
管仿绕过她走到前面去了。魏先祀跟在后面一路戳她的背脊,“喂,不要想蒙混过关!我逼你什么?有吗?有吗?说啦,说。”
“说什么啊!”
管仿脸还是红的,回头吼了一句,有点僵硬地向前走。前方隐约白得有些像是背景般,没有血色。管仿努力辨识着能看到的最远处的景物。如同海市蜃楼般,所见可能是幻觉,幻觉中的幻觉。
轮廓似是宫殿,但不确定。
“我好像看到了宫殿。如果是就太好了,我们就快走到了。这么多路,还没有车子,没有代步工具,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真是累……”
管仿装作擦汗。魏先祀一打她的肩膀,“别扯开话题!问你呢!你说的啊,把红色还给女王了你就是没有爱情的透明人了。那么趁爱情还在,说点什么吧。至少,你要说出那个基本的内容嘛喜欢谁?你喜欢谁?”
“别这样啊。你太过分了。啊,不说又怎么样了啊。”
魏先祀绕过去看她正脸。管仿一脸不想就范的表情,眼皮距离变近,嘴唇向上挤。魏先祀勾勾食指,“说!”
“不说。”管仿摇摇头,“我就不说!”
某些事情说了跟不说一样,这要么是大家都知道的,要么是大家都不知道的。没有信心的恋爱注定会像蜘蛛网般破灭。假如你是一只爱情里的蜘蛛,你也会觉得织网是件辛苦的事情,而且,有时候还会想,啊,没事为啥要织网呢?为啥呢?
和蜘蛛不一样的是蚕,织网为了裹住自己。那个时候,人类,就把那个装着一只蚕宝宝的茧,丢进水里,烧熟,烧熟掉它……那样蚕就死了,我们还是要美其名曰,蚕宝宝,蚕宝宝……这世界上哪个宝宝是用来残害的?残宝宝?
啊,惋惜,十分地,惋惜。
魏先祀一把推住管仿,“不说不准走!”
“你在想什么呢?”管仿的眼神相当穷途末路了。“你想要我说什么?我一定要说吗?你不是知道吗?”
“知道也要你说。嘿,难道你不知道吗,有些事情必须反复确认。”
“没……有必要。”管仿用一种“你明白吗”的眼神看她、再绕,走自己的路。
你说摊上个这样的……多讨厌吧!可不是成心气人吗!
不说实话是一种人生态度,是一种强烈的需求。具体表现为一说实话就特别难受,全身不舒服。
对,不太舒服。真的不太舒服。
光线变得很奇怪了。阳光,就应该是均匀地,慢慢地,笼罩整个环境,这样身处其中的人才会觉得不突兀。当我们起床时,看到与昨天或者前天类似的光线氛围,就会确定自己还过着与平常一样的日子,才会对自己的存在没有怀疑。异常的现象会使人对一切都产生怀疑。
魏先祀发现阳光在她身上是一束一束的。就好像有许多的太阳从不同方位送她一束光,是一束,形成了那种像在舞台上才有的,为了制造中心点而聚焦的效果。她发现自己身体上聚焦了许多束有着细微差别的亮光。
“管仿,你看我的眼睛啊。”
魏先祀睁大了眼睛,管仿回头愧疚地看着她,“眼睛好红。”
“对,被灼伤了。”她轻声说。“但我现在想说的是不是这个……na,我的眼睛好看吗?”
“你想说的是这样的话啊……”
管仿转回去往前走。魏先祀说,“喂,别走啊,还没有说完呢!那句是刚想到的就顺便说了!我想说你有没有觉得身上很难受呢?有没有觉得头晕呢?”
因为魏先祀看到的管仿也是那样,周身交错着耀眼的光线,、像登场的明星。但那是异常,光线流动的明暗让她头晕。
“身上难受?一直,一直那样的。”管仿真的露出了难过的表情,“我老是觉得浑身不太对劲。有时候实在不知道哪里不舒服,可就是想哭,真的很难受,要死了的感觉……”
“没问你这个呀!我是说现在!你没发现这些光线不一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