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乐趣就是用雨淋别人,那你是很傻。这儿没有别人就我了,所以……你的目的就是让我淋雨吧?”
“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管仿垂头说着,“我并没有那样想……”
在雨里落寂地看着魏先祀的管仿,“我感到十分对不起。”
“算了,不要经常和人说对不起。”
魏先祀抹去脸上的雨水,然而那么大的雨,抹跟不抹完全没有区别。但是人就是喜欢做一些没有用的事情吧,比如陷入了爱情否认,喜欢上了谁,忍着不表达。
“我很喜欢一个人。”管仿淋着雨说,“我很开心……我喜欢那个人。”
“哦?那把雨停了吧。”
“请不要关注这场雨好吗?这样也是可以说话的。”
魏先祀咬牙切齿地说,“管仿,我感冒了你负责感冒药吗?”
“好的,可以呀。”管仿低着头,又抬起来,茫然不解地看着她。“我知道了,我可以带你去医院挂盐水啊,你还可以住院……”
“好了,你究竟想说什么?”
淋雨就好像自残一样。如前所述,喜欢上谁了忍住不表达,有时,并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连自己都难以理解。如果说出来的话,这种感情会不会变得难堪?人有不让自己陷入难堪境地的本能。一个人,可以和暗恋的人做朋友,但是爱和友情是不一样的。管仿在雨里深深呼吸着,雨水流着了鼻腔,眼睛里也盛满了水。管仿发问了,“那个,你想不想知道我喜欢谁?”
魏先祀看着她说,“你想说吗?”
管仿下了很大的决心。好像太用劲了心痛得很。“我想说,我很想说。”
“那你就讲吧。”
“我说的时候你不要提下雨的事情可不可以?”管仿可怜巴巴地看着魏先祀,“我知道你会感冒的,但是你感冒了我会送你去医院,还会给你买药……”
魏先祀说,“可以了,你怎么这么麻烦啊?不过一句话,想说就赶紧说呗!扯来扯去扯什么啊!快点说啊!”
“我觉得很难开口。因为我很害羞。本质上我是那么地害羞,不会讲出自己在想什么。”
举步维艰啊!傻叉的爱情就是这样的。想爱又害怕,不爱不可能。管仿说,“我喜欢一个人,我经常缠着她,我只想跟她说说话,随便什么都行。我只想看着她,不管在哪里。虽然我知道我只是很没用,也没有素质的女生,但是我喜欢她……”
“我喜欢你。”
管仿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说完了,就一句话。前面那些可说可不说的话都是为了这句作辅垫。可以不说的,但是为什么要不说呢?“我有担忧,有自卑,有恐惧在心里打转转,我,都想说出来告诉你。但是我想那样你会觉得我很讨厌吧。任何人都喜欢积极的被鼓励,被赞赏,而不是当一个被倾诉的对象吧?我的感觉很复杂,但是我……非常肯定地喜欢着你这个人。我叫管仿。我喜欢你。”
管仿紧张地期待着魏先祀的反应,头扭到一边不敢看她的眼睛。
何必搞得那么辛苦呢?
何必好像要死去一样艰难呢?
魏先祀觉得管仿果然很傻叉,然后就叹口气实话实说了,“这我早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一遍……哎你怎么了?”
管仿晕了过去。
因为管仿实在是觉得这个场面让她无法承受啊!
管仿晕倒后雨马上停止了。这是唯一让魏先祀觉欣慰的事。
管仿晕了一段时间后醒来,魏先祀依旧守在她身旁。管仿一看魏先祀在,立马闭上眼睛继续装昏。
“喂,喂,当我没看见你睁眼是怎么的,别装了,起来啊!”
管仿惭愧地撑开上眼皮坐了起来,擦了擦脸上未干的雨水。魏先祀很有感触地指着白眼牛的牛角说,“你看,它快活地奔跑着,因为它不想那么多。一个人最可悲的事情在于像牛一样笨但是没有牛的单纯。”
“啥?”管仿指着自己鼻子,“……你在说我吗?”
“当然,我比牛聪明多了……”
魏先祀对她嫣然一笑,“所以说的就是你。”
“我不能不想多。”管仿忧虑重重,表情凝重。“我总觉得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的。我想要保护我的爱情,但是,我不知道该怎样做。”
管仿深深地看着魏先祀,“你爱我吗?”
魏先祀低头思索了一下,“看你表现——如果老是这么傻叉的话,我不会喜欢你的。”
管仿惘然地站了起来,步子不太稳地往前走去。魏先祀突然发现她已经不是骑在牛背上,那只身体是长方形的白眼牛消失了。魏先祀冲着管仿喊,“喂,牛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分野里会发生什么事呀。这些都只是幻象不是吗?”
管仿怔怔地回过头说。
爱情的陷阱啊。掉下去就变成猎物了。但是,陷阱究竟是谁挖的呢?其实不是自己挖个坑自己跳吗?
第99章 像要被血流漫没一般
睛空万里,半点云彩没有,天色却很y沉,像是画这片天的人调错颜料了一样。管仿扳着手指头说,“我要先去红色宫殿,把颜色还给女王,然后变回虚伪形像,和你一起回到现实里去……”
“听起来步骤很多呀。”魏先祀说,“为什么要把红色还回去?那不是你好不容易抢来的吗?”
“因为我是透明人。”管仿对她自以为很好看地笑着,“透明人不能有颜色……”
“概念真难记啊。你不是说不想当透明人吗?”
“但是……我还治不好自己的透明人病。所以,暂时只能这样。因为有病在身,所以,就算是病态也要接受。”管仿自言自语地点了一下头。“我,要赶快去红色宫殿呀!”
“进入分野后都没有时间感了。”魏先祀看看手腕,空空如也,没有手表。“我们进到分野里已经几天了啊?”
“抱歉,我也不知道。”
恋爱甜美得就像成熟的苹果,桔子,葡萄,西瓜……鲜嫩多汁的水果一般。管仿总是忍不住哗啦啦地流泪。眼泪都是无法说出口的话,变成泪水才可以尽情倾诉。
“为什么又哭了?”魏先祀不可思议地看着管仿。这种眼神让管仿觉得难为情,但是更加痛苦,只能哭得更起劲。捂着嘴巴,不断地抽泣。
“你知道我有多无奈吗?管仿,你知道吗?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在想些什么啊?为什么老是普通地说着话,说着说着就哭?你不能停止这种行为吗!真的莫名其妙!”
管仿的声音抖得厉害,“我知道你的感觉……可是我……可是我一直在告诉自己要正常一点……我知道这样很变态……可是我想哭啊,我忍不住啊……”
我只是想哭,让我哭,让我哭啊!管仿难过地蹲下身捂着并不疼的胸口。疼的不是心,疼的不是身体,可是就是有种快死了的感觉!
“我想对你说我爱你,可是我说不出口……我想不停地说,不停地说……那样的话我内心的焦灼才能被缓解……”
管仿努力将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唯有如此才能停止哭泣,管仿明白的。不过再一想,沉醉于哭泣,哭泣也是一种享受吧!好像自己沉浸在爱里一样。管仿忧伤地捧着全是泪水的脸。
“你不能理解我,我知道。你一定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些人就是死都说不出来心里的话,甚至,自己都不太明白心里所有的感情该怎样形容。我在哭,因为我实在是太悲伤了。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你也不知道。你只会觉得我是个奇怪的人,你只会认为我的思想世界令你难以理解,你觉得我神经有问题……我那么喜欢你,那么喜欢你,世界上谁都可以不理解我,连我都可以不理解自己,讨厌自己,可是只有你不行,连你都不理解我,抛弃我,我怎么能不哭?……”
管仿哭着说道,抬起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像雨天不用雨刷的车窗一般。那是悲伤的象征吗?眼泪可以有多种含义,表达基本的两种情绪,乐,与哀。管仿看起来……怎么也不是乐。
“你都把话讲到这个份上了,我应该怎么说呢?我想继续虚与委蛇好像不是什么好办法。管仿,我并不是对于情感很迟钝或者无所谓的人。如果有人喜欢我我会感激,因为在世界上有人喜欢我总是好事。但是,我不会因为谁爱我就回报一模一样的爱。”
魏先祀鼓起勇气。既然如此,那就一次xi,ng把话说明白吧。
管仿不想停止地哭泣着。强行停止已经开始的感情是严重伤害,那么推此及彼,哭也像恋爱一样不想轻易让它结束。老是哭,会让人厌倦,管仿洒脱地想,我懂。
“我什么都懂。我不是小孩,我知道该怎样取悦他人以及让自己看起来正常。可是我现在——不需要!我不需要伪装成我的心痛尚可忍受,我不需要伪装出爱情不是我生命里的全部。疯了也好,让人觉得畸形也好,我单纯地不想再掩饰了而已……如果我本质上就是这样不合理,情绪难以控制的人,那我为什么要试图让人以为我不是那样的?”
管仿的双眼,有些怨恨。魏先祀说不上心里坦然,但是也不会惧怕那样的眼神。
“你是否觉得我在背叛你?因为你爱我,明确地表达出了热烈的爱,而我没有以足够的热情来回应你。我发现了这点,我也懂。”
“你不爱我吗?我那么爱你。”管仿使劲地抹着眼泪,“你不爱我是不是?我知道……我讨厌这个事实……讨厌……很讨厌……”
魏先祀不语。管仿伤心地摇头,否定了脑中的坏想法。“是啊……我……我讨厌接受不被爱的事实……但是我无法讨厌你。我还是很爱你!……”
魏先祀望着晴空叹了口气。无奈,不耐烦,心焦,没有了。对管仿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占据了魏先祀的心。
或许我还是有一点喜欢她的。魏先祀想。
或许是喜欢的。魏先祀想。
是这样吗?魏先祀不能确定。她想,要不要告诉管仿自己也尚在摇摆中呢?但是这样的心情,很难讲。能讲清楚吗?会不会让她误会呢?
“不要哭了。真想像安抚一只流浪狗一样摸着你的头安慰你啊。可是你不是狗,是人,所以我不知道现在说什么好了。”
魏先祀踢了踢脚下的地面。地面上扬起来细微的灰尘颗粒。“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在试着喜欢你。因为我不能肯定地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但我的意思不是我像你喜欢我那般深切地喜欢你。”
希望就是这样只要闪出一线就特别耀眼。
希望像星光一样让管仿感到凉凉的心痛和振奋啊。
“你会喜欢我吗?”
在飘来飘去的风里管仿想知道,心跳啊还有没有必要。真的,管仿认为如果爱的人不爱自己那全天下最大的痛苦就这么诞生了,不活了,不想活了,想寻死!
“是,有可能。因为现在,有那么一点喜欢吧。好像。”
这就是回答。
林中的松鼠啃松果,湖边的梅花鹿饮清水,晨风与阳光都是让人觉得世界美丽,还值得为之一看,为之一听的理由。管仿止住了哭泣,慢慢地。魏先祀的回答让她的心不再那么可怕地像要被血流漫没一般。
就在两人都在思考着有关爱情的问题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这种浪漫的氛围——对的,旁白我认为只要是跟爱情有关的事都很浪漫,无论是两情相悦,还是单恋,还是失恋,还是因爱生恨……全都很浪漫!——魏先祀快速转头,两个穿着黑色斗蓬的人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卷七没脸见人了
第100章 没脸没皮其实十分恐怖
又出现新情况了?
两个黑衣人,动作一致地低着头,看不到脸。
“呦,这种时候出现是不是打扰到人家卿卿我我了啊。喂,哥们儿,你说我们是不是该退回去,晚几分钟再出场?”
一个黑衣人瓮声瓮气地说。这声音好像是从一个质量很差的喇叭里传出来的一般。另一个黑衣人低沉地笑了起来。“是时候了。是时候了。是时候了,呵呵,呵呵……
魏先祀跑到管仿身后,“喂喂,这两个好像从ji,ng神病院放出来的家伙是谁啊?”
管仿终于不哭了,忙着把脸上脏兮兮的泪痕全部擦掉,她说,“我不知道……哦,不过我猜他们是拦路虎!”
“拦路虎是什么?”
管仿悄悄地说,“在分野里捣乱让我们寸步难行的家伙,统称拦路虎!红色宫殿的卫兵和刚才的犀牛虎都是典型的拦路虎!我觉得我们又要投入战斗了!”
魏先祀不乐意地敲打着管仿的肩膀,“呀,你说你造出来的分野没事怎么那么多斗争!”
“玫瑰漂亮充满着诱惑,玫瑰有刺。如果没有斗争,就没有胜利感……”
管仿这么解释为什么她在自己的分野里徒步穿越野生动物一样危机不断。魏先祀说,“那这两个人,怎么办?”
“红色宫殿冷若冰霜的女王陛下下令追杀一个胆敢偷取世界上最珍贵红色的小毛贼——就是我们面前这个女孩啊!”
穿黑斗蓬的人从衣服中伸出一只红色的中指。指甲像刀锋一样闪着银光。“你,肆意妄为的可怜虫,女王陛下将用你的鲜血祭奠那失去的红色!”
管仿听了气愤地喊道,“那个女人才是贼!红色是我的!是她从我这儿偷走了所有的红色然后才建立起红色宫殿的,那座宫殿真正的主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