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只有在梦里，减弱了光芒的梦幻的月亮才会出现
（以下两段为管仿内心独白）
很高兴这个世界似乎充斥着种种让人无法承受的事。被打死的种狗，被打死的流浪汉，还有被打死的学生，老师之类的……彼心难安。那么多跳动的心脏都回荡着恐惧之火弥漫的热烈。死前挥泪的一瞥，变成蓝色的，存在于幽冥中的声音。图像转换成另一种形式的图像，用一个大喇叭不停播放着使你憎恨想要远离的话。有一天我也会变成那些随机的死去的中的一个，遭受和他们一样的事情。比如，那只看起来憨憨的，毛很脏的小狗，不能再配种了，被送进了屠宰场里。会有人为了救它不惜代价吗？
我知道这个话不应该由我来说，因为这种事我也没有做过。因为我这人就是只会说说而已……我是希望有人去做，不过这也无法使我获得更高一点的地位，让我在想起自己时感到安慰一点，没办法，没办法……
暂时还是没有声音……
“嗯哈！”管仿感到嗓子疼得厉害，“谁说的？谁说的？”
“我说的。”
趴在三楼阳台上端着一碗泡面。泡面的香气传到了楼下。管仿和魏先祀将身子探出去转头往上看，王营新朝她们挥挥手。“我说的，是我说的呀，管仿，吹牛皮不上税，小心你家乡父老乡亲被你说成妖怪哦。”
“妖怪是什么？”管仿红着脸，“干什么呀，你吃饭就吃饭，不要偷听人家讲话好不好……”
王营新咧嘴笑，“好啊我想去管村，管仿，去买火车票的时候帮我带张吧。听你说得那么诱人我心动了。”
唰啦唰啦唰啦……相应地王营新吃泡面的声音也很让管仿心动。管仿哼哼着不太坚定地说，“你要来就来吧。”
“魏先祀你还准备去买飞机票吗？”将汤也喝掉一半，高一层的王营新的声音听起来也高深了一层似的，“不去那么好玩的管村度假？”
魏先祀看着管仿。管仿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挤出一个扁掉的微笑。“嗯，哈，嗯哈，哈，这个……”
最终，我们都意识到，世界是如此无聊的。因为复杂的规则会涮掉一大批头脑不好的玩家让他们掉进亚马逊河去给宠物人鱼吃。因为我们似乎是这些不够随机应变的玩家之一，所以看着远方总不能够问心无愧。魏先祀看着管仿突然觉得她的脸……好像又要变形了……
“天鹅。”魏先祀伸出手作翅膀飞翔状。
“嗯？”管仿不解。
“飞机。”魏先祀把手伸平，像机翼般展开。然后……往楼上走去了。
管仿不知道什么意思，站在二楼楼台上，探出身子。王营新听到脚步声，转头发现魏先祀走上来了。王营新说，“喂，你还是要回首都去吗？”
“你觉得管村是真的吗？”魏先祀问。王营新说，“……不知道啊，我问问方便面汤……”
王营新对着喝剩的汤问，“面汤呀方面汤，管村是真的吗？”
褐色的面汤回答……“不知道啊，我问问胡萝卜丁儿……”
“呵呵，我从来不吃蔬菜调料包里的胡萝卜，味道太难吃了，呵呵。”王营新端着盒子往楼下走，“管仿的话能信么！这人老是这样。反正啊，她就是这么个意思……”
“不知道哎，我可能会考虑考虑吧。如果管村的牛nai没有腥味儿，ji蛋吃起来带着麦香的话……”
在王营新的目送里魏先祀就这么思考着往四楼走上去了。
管村？哈哈，太土了，居然叫村？哈哈，哈哈，哈哈哈！要不要考虑现代化一点的名字啊，比如镇德机场什么的……废话，我知道机场是用来停飞机的，但是如同“王家楼”实际上是个镇一样“镇德机场”不能是个中型城市吗！或者“灿烂夜总会”什么的……作为城市来说娱乐xi,ng很重要嘛是不是……
快要放假了，还要考试！考什么试啊！好像每个学校都是这么做的，在放大假之前来一次大考，这就是黎明前的夜晚最黑暗。大家进入了为期一晚至一个星期不等的挑灯夜战，你能看到无数个寝室窗户亮着像小星星一样的灯。有一种星星灯，粘在天花板上，满室就像星光下的池塘清澈冷洌……但那玩艺儿要大城市才有得卖！像王家楼这种穷乡僻壤我说像星星一样完全就是比喻！
姓王的本地人，王营新，作息规律进入放假前一个星期跟人家不一样。她没有开夜车的必要，这就是平时努力的好处……
身在梦境中的人很少有突然惊觉“啊，在做梦啊！”的时候。即便噩梦也不容易醒来。
我们的影子就这样在地下投s,he着。逐渐变浓的像是影子的那个东西……形状……不可能变动不居。
啊，简单的爱情。
保持清醒的我，并不觉得爱情，像阳光照耀在身上。我能记得的都是那些事情背后让人觉得恶心的东西……
啊，不愿意沉迷在幻觉中的我。某个瞬间，也曾觉得有必要做梦。因为真实的世界被阳光笼罩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在梦里，减弱了光芒的梦幻的月亮才会出现。在通往池塘的小路两旁，许多青蛙蹲在三十厘米高的小树丛中。青蛙的绿眼皮一掀一掀。注视着走向水塘的身影……
“叮铃铃”
开始考试了！魏先祀看了看桌上四支笔，想，挑哪支好呢？
管仿则是拿到卷子以很快的速度就写了起来。
王营新也在选什么笔的问题上犯了难。这个她不擅长。不过没关系，选一支趁手的笔不管是怎么偏怎么怪的题目都可以做得很好。王营新桌子上还摆着新买的橡皮，哈蜜瓜味儿的。闻起来心旷神怡，王营新将橡皮拿起来凑到鼻子下面闻闻，真香——监考老师的目光凶狠地钉在王营新脸上。这个学生看起来在作弊！
王营新在考试的时候想吃哈蜜瓜了，呜呜。哈蜜瓜一直在脑子里打转转，意志力薄弱。
（以下段落为魏先祀在考试中展开的分野，也就是她的试卷）
一束由百合，玫瑰，康乃馨，月季，还有满天星组合而成的花束cha在深蓝色的花瓶中。那个花瓶，于蓝色中透出一种神秘的优雅。魏先祀的姐姐经常说，什么东西都要形式多样才好看，花瓶里的花的种类要多，颜色也要多，这样才能体现出热烈和鲜艳来。桌上还有没撤下的早餐盘子——啊算了，撤下，好像我们是王公贵族一样。实际上那个盘子就是等着魏先祀回来洗的。但是，家里的奇怪的味道使魏先祀将盘子放进水槽之后就不知道干什么了。应该用点洗洁ji,ng将油都结起来了的盘子洗得ji,ng光锃亮。可是眼前的状况，却着实令魏先祀有点ji,ng神分裂。
“活着就是体会生活中细微的美好之处，一朵花，一片叶子，一阵清风，一朵云彩。当你向世界微笑时，世界也在向你微笑。”
妈妈，这是干什么。你不能一边对我说着教育的话一边……一边让我看与你的话不符的现实。魏先祀的手磁到了花瓶。额头上的弹孔像ji蛋一样大，它使得头的一半不见了。魏先祀过去碰了一下，半个脑壳就“咣当”掉地上了。妈妈靠在椅子，手垂下，摇动着。这种运动直到永远。不会停止吗？妈，不是这样的。我想要相信。因为你知道我一直不让仇恨变成我的xi,ng格，我只是希望能和你们在一起好好生活而已。
我会试着相信那些，但是血和尸体都是存在于我周围的。你说我看着屠宰场里割好的肋条和一扇扇rou怎么想。我要怎么想才能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和你的话是相符的。
“对朋友的生日祝贺吧。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对朋友的成功给予祝贺，告诉她你为她感到骄傲。”
宰割完后瘦rou和肥rou分开来放，红色的带点水的ji,ngrou放在左边，白花花的肥rou放在右边。魏先祀要是杀了也是有那么多的脂肪会流出来的。黑黑的眼球根部长着一条东西，那个像，像蝌蚪。rou芽，碰一下，碰一下会痛吗。从爸爸的眼窝里看进去能看到螺旋排列的像是，海螺那样的rou，一圈一圈。眼睛后面有什么？眼睛后面的世界不是脑子吗。
“跟别人分享带去的食物，面包片啊，话梅啊，火腿肠啊。不要把衣服弄脏，和同学一起玩。”
“记住你喜欢别人别人也会喜欢你。人和人的关系是相互的。”
“耐心倾听别人的话。感谢伤害你的人。在逆境中保持微笑。”
魏先祀就是不保持微笑又怎么样了。不想要别人喜欢我就结了。我干嘛非得讨人喜欢。我长了张喜庆的脸吗？
窗户紧闭着。血像蟑螂一样快速地在地板上爬着，爬到床上去了。血像毛线一样穿来穿去，彼此乱纷纷地将地板占去了一半以上。魏先祀宁可相信这些话都是假的，看到的才是真的。谁说做好事就一定会有好的结果了？但是就这样否定做好事好像也不对了。实际上，人是要……是要主动帮助别人的。对，要有爱心。帮助别人会让自己充实。变得充实了就不会从空虚中产生仇恨。仇恨是一把倒勾刺。让自己变得镇定而充实……魏先祀跳着躲开老鼠。她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恐惧。老鼠！
……
第75章 红色巨型鲜花
（以下为王营新的考试答题）
王营新飘进弥漫着哈蜜瓜味儿的房间里……打开冰箱看到结霜的人腿……立刻关上了冰箱。
想想，出什么事了。今天早上临走前，没有吃哈蜜瓜吗？
“没有，没有，妈妈根本没有买哈蜜瓜！”
王营新悲愤地吼叫着，再打开冰箱，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只被冰在冷藏柜第二格里的大腿上沾满了血。不，那是什么，那是妈妈的腿，妈妈，妈妈，你在哪儿……
“妈妈！”
王营新高喊着跑进客厅，四十平方米的家里被翻得一塌糊涂。妈妈躺在血泊里身上惨烈地血淋淋开放着红色巨型鲜花，那些花朵使王营新无法靠近她。拔掉它们！王营新从厨房里拿来刀用力砍着花的枝条，花瓣抖动着，花粉淅里哗啦像下雨一样落在王营新头上，头皮顿时很痒。王营新狂燥地甩着头，将花粉甩下来。她用刀将花砍倒，花盘压在了她肩膀上。“不要，我要妈妈……”
从花里爬出来的王营新痛哭不已，“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红色的花是一座花园啊。里面生长着蘑菇一样不明显的黯淡的小花朵，像感冒灵冲剂的颜色真是难看。哈蜜瓜的味道甜过头了，王营新将刀扔在一旁连忙在尸体身上寻找着——找到了，是爸爸！
“爸爸！爸爸！”总要惊叫的王营新嗓子里像有根刺在向深里扎。
爸爸的脸认不出来了，王营新是凭西服和爸爸的发型认出他的。爸爸留着小平头，脸上立体的东西都没了，剥下来的皮恐怖地揉成一团，像不用的草稿纸。王营新舔着嘴唇喊，爸爸呀，爸爸呀，我要爸爸……
真悲恸。
哭泣呀。
那是什么味道呀。
恐惧和悲哀的呼声。
王营新又翻到了她的妹妹。完蛋了。这家伙再也不会哭了，不会用手打她了。不过王营新很悲伤，并且，感到很难过，心里挤满了胆汁，也不知道器官何时移位的。十个月大的小孩子手劲很小，每次她的手挥舞着打到王营新，王营新就说，“小坏蛋！姐姐不喜欢小坏蛋！”
但是如果永远听不到这个小东西的声音了王营新又觉得太寂寞。当然王营新每次都推脱掉换尿布这个任务。不过王营新喜欢睡前给她讲拼音故事书。小孩子的nai香似乎像烤土豆一样。
妈的，这个小孩子看起来也是死了。王营新贴近她的肚子没有听到心跳声。她熟睡的样子好像随时会醒过来，然后哇哇大哭。王营新甚至紧张到已经准备说“小坏蛋！”了。
“想当什么？”
“想当……”
“呀会说话了！”
王营新记起第一次妹妹说话的情景，哭得更凶了，‘啊，妹妹！妹妹！”
烂摊子注定要王营新来收拾，因为她竟然还活着！当然王营新的四肢都不协调了。大门洞开着，楼梯上走上来一个人。王营新仇恨地回过头扑到门口对他吼，“别把你家没绞干的衣服晾出来！把我家的被子都滴shi了！公德心！有没有公德心啊！”
糟糕了，王营新被打了，哭哭啼啼回来了。继续继续，看看跟中□□一样的运气反应堆里还有什么。王营新又挖出了她的绒毛熊。嗯？不是这个！不过……唉，这时候也要哭了对吧。不哭不哭，王营新越是劝自己镇定就越是要把玻璃器皿全哭碎一样几近尖叫地嚎哭，“啊！啊！谁啊！混蛋！啊啊！……”
秘密就像是墙纸，挖破了里面竟然还有墙壁。那样你就要开始挖墙了，把墙壁洞穿才能看到隔壁人家在干什么。王营新拿来锯子和鎯头，很暴力地将妈妈，爸爸，还有妹妹，和熊偶的尸体都掀开，看到地板凹了一个大洞，蓄满了血。王营新卷起袖子伸下手去捞捞看里面有什么。要是有内脏……王营新拿来了锅子以备不时之需。要是有人头……王营新拿来了一个更大的锅子以备不时之需。要是有哈蜜瓜……哎呀不对乱了，哈蜜瓜根本没有买……没什么哈蜜瓜……滚……
这是个多深的洞啊。王营新卷起的袖子全被浸shi了，血腥味直冲鼻腔，她脸快要贴到液体的表面了。血泊像镜子映出王营新此时的表情像在上大号一样。痛苦，用力，像便秘一样了。王营新肩膀快要浸到血里了，手指还没有触到固体。这是什么呀！王营新差点一头栽进去。不行了不行了，这是一个无底洞。感觉下面会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把她拉下去，王营新溺死在血井里！
王营新拔出手哇哇哭着，去厕所里冲着手臂和身体，穿着衣服，解开扣子，王营新呛了一口又一口的水只是停不了哭泣。咳嗽声在浴室里反s,he着，墙壁光滑的瓷砖，打开的浴霸，又shi又暖，王营新逃出了厕所，痛恨着现状！“谁！哪个王八蛋！滚出来！把我一家人的命还来！混蛋！敢做不敢认是怎么的！有本事你站出来啊！”
考试最让人讨厌的是，它命题！命题惹人讨厌！
不漫长但是很费脑筋的考试结束了。
考试的时候快要睡着的魏先祀，压根儿就没想考出什么好成绩。而成绩出来之后，证实她对自己的估计完全正确。拿着成绩单无所谓地站了起来，魏先祀去车库拿车。在楼梯上，她觉得仿佛有人跟踪自己。回过头去，看到管仿在上一楼的台阶上探着个头，望着她。
“别这么无聊好不好啊。”
魏先祀有气无力地说。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往下走着，管仿连忙从楼上跑下来。“你怎么啦？心情不好吗？”
“是啊，心情不好。”
魏先祀晃着钥匙。管仿说，“放假了呢……”
“有说放假就一定要心情好吗？”
“你不要这样嘛，看起来……”
“看起来怎么样啊？”魏先祀把脖子扭了九十度正对管仿，无神冷淡地看着她，“有问题吗？”
“呵呵，呵呵，是不是天太冷了啊。”
走出教学楼的时候管仿打了个喷嚏。“啊，真的有点冷……”
“到底什么事啊。”魏先祀说，“你不是想要说什么吗？”
“唉，没什么，没什么。”管仿使劲挠着脸，有很多rou眼很难看清的皮屑都掉了下来。“啊，你什么时候去机场啊……”
魏先祀真的心情不好了。骑车的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管仿小心翼翼地说着不着边际的各种话，不停地注意她的脸有没有有转晴的迹像，但没有相关变化表明她在想什么。这是一条宽阔，灰色的，平静的公路。不过今天骑车的人特别多。考完了试的学生都在说冬假要怎么过，终于把这场试给考掉了，去买什么东西之类的。管仿不乐意了，为什么人那么多呢？意境全被破坏掉了嘛！
哦喔……意境你懂不懂啊，这是一个很难说清楚的词咧，咧……
啊，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冷冷的风吹在脸上，抓着车把的手想要握起来。这个时候没什么不好的。
啊，姹紫嫣红的世界，充满着欢笑的甜甜的吵闹的声音，都不知道是哪儿传来的。这种感觉，只要在你身边就觉得无事可做，只是这样活着，一点点活着，愉悦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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