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管仿不乐意地,自说自话地看着墙上自己的影子回答,“我又不是装的。”
怎么的啊,秋天,这么快过去了,不是有四个月呢吗?
王营新拿她辛苦地一个个问过来的调查测验表换了点儿钱,高兴地说她要过冬去了。是不是去热带呢?似乎很难说。可能只是买点泡面饼干。不过王营新笑起来很开心的样子还是让管仿十分地不快了。
妒嫉,这个,就是妒嫉。妒嫉,是排在食欲和□□之前的本能,这你们知道吗?
“王营新……心情很好啊。”
萎靡不振的管仿路遇跟踩到金条一样的王营新。就那么点儿钱!耀武扬威个屁呀。“哈,哈。”
管仿拦在校门口小巷里坏学生似的作风让王营新不明所以。出了什么事?“嗯,是啊,对……”
“过冬去?松果都准备好了吗?”
“我又不是松鼠,这个……”王营新不知道为啥管仿找碴似地咧着个嘴。管仿说到底还是觉得空虚,“唉。秋天让人感到生命的灿烂与短暂,罢了,罢了,皆无可言说。”她瞬间又成了三流作家,感叹着。管仿总是很勤于扮演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角色。
“怎么了?”王营新直接问道。管仿放弃了各式可样的装佯,看了她一眼直接回答,“那个,是不是朋友啊……是朋友的话帮我个忙。你,能不能去问问魏先祀,她这么长的一个冬假……怎么过啊?”
“啊,你不能自己去问吗?”
管仿青蛙一样蹦起来,“我要是自己会那还用这么问你吗?爱学习的同学!你脑子是不是都烂了啊!”
“是啊。可你能说话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呢?”
不要小看王营新提的这个问题。虽然看起来问得毫无意义,但实际上,直击要害,准确扼着了管仿蛇的七寸。管仿还能怎么回答!管仿将王营新拉到楼道尽头,关上了窗户,拉下百叶窗,将手拢成筒状放在嘴边,对着王营新的左耳朵说,“我不好意思呀!”
“你是要说国防机密呀把我这么远拖过来!”
王营新泄气了。“真佩服你……”
“所以你帮我去说吧。”管仿求王营新当一回小纸条。“就问问她打算放假了去哪儿……她家在首都呢。”
管仿表情很紧张,很诡秘,说半句藏半句的样子。王营新觉得这事儿没有任何难度,就去九班找了魏先祀,在窗口叫她的名字,魏先祀看到王营新还很惊讶。王营新第一句话,“你们班板报字写得真难看。特别是模仿名人题词的那两个草体……”
因为板报的事来找我?魏先祀看着王营新,头上顶个问号。王营新把问号摘下来,在距教室里的垃圾筒十米之远手一抬,将那玩艺儿扔了进去。“嘿,管仿,你认识的那个管仿,咱们的,楼长,让我来问问,冬假你去哪儿过啊?”
魏先祀自然的反应。“她为什么要你来问啊?”
“因为她说‘我不好意思呀’!”王营新学了一下管仿的口气。魏先祀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王营新连连点头,“对对,我就是这么想的,这个人脑子不是一点两点坏掉了,哎。”
害羞是什么东西,害羞是一种品质。秋天是什么,秋天就是一年中最容易害羞的时间。为什么?问管仿。
“首都……在这儿。”
管仿拿出全国地图在上面用手比划着,从广闻所在的市到首都看起来只有张开手掌拇指到小指的距离。但是,右下角那11000000让管仿清醒地认识到这段路实在是太长了。
“太远了,不要回去了,偶像,去我家吧,嘿嘿嘿嘿嘿。”
管仿练习了一下。觉得后面那五个嘿嘿嘿像是不怀好意,就删掉了。但这样又显得太郑重太死板。总得来点拟声词吧……“呵呵呵”?还是“哈哈哈”?
讲话果真是门艺术啊。
第73章 暗恋到世界都黑了
“各位同学,是不是因为要放冬假了所以觉得不用仔细听课了?再这么吵我给你们布置很多作业,做死你们。”老师镇定地威胁着大家,“做死你们,想要这个下场吗?”
离冬假还有遥远的两个星期,开学初和临放假的两个星期是最为痛苦的像拉面一样被扯长的时候。放完假回来坐在教室里怎么都收不了心,要放假了也一样。去哪儿玩呢?玩什么呢?……
管仿也在想。去哪儿玩呢?玩什么呢?答案是,回家去玩泥巴。
不,这无聊到绝望的,乏味到恐怖的现实呀……
“王营新冬假你要去哪儿玩呢?”
“我要去打工。”
“你不去旅游吗?”
“没钱。”
“……”
诚实的王营新不贪图享受的非常懂事的王营新就是这样一个让父母老师都觉得很不错的学生。冬假啊?哦哦,是打工的好时机。夏假啊?哦哦,是打工的好时机。对王营新来假期快要结束时问题就是如果老板少给工钱了怎么去把那份儿给要回来。王营新冬天还要冒着严寒去打工,这份ji,ng神,实在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典型……
管仿站在九班门口等的就是魏先祀。魏先祀从教室里看着她。突然“哈哈哈”地张大了嘴。管仿被吓了一大跳,呆滞的表情没注意就四分五裂了。
魏先祀背着书包走出来,“回宿舍去了!”
“嘞,拿车子去……”
魏先祀转着钥匙来到车库,管仿不禁想王营新说了没有啊?
“那个……偶像啊。”管仿打开车锁心里咯噔咯噔地。“那个……那个王营新……她今天……”
“啊?”魏先祀推着车子过来了。管仿马上说,“王营新今天穿校服了。”
“她不是天天穿校服吗?”魏先祀推着车子过去了!管仿也掉转车头跟过去,一边说着,“嗯,是啊,是啊,她今天,跟昨天一样,都穿了校服。她一年四季都穿校服啊。哈哈。校服有那么好看吗,哈哈。”
“我要买机票。”
快骑到宿舍的时候魏先祀突然说道。“明天我要去买机票了。”
“什么?”
管仿的车轮子转着,车子平衡地向前运动,管仿说,“那个,偶像,去哪里呀?”
“回家呗。”
魏先祀说着。“我一个学期没回家了。我想爸爸妈妈。”
啊!此话一出,管仿顿时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我管仿也不是那种人啊!难道要我说“爸爸妈妈就不要看了”这种话吗!管仿没想到啊!
这个冬季一定会很寂寞的,冷,冷啊。管仿扛着车子上二楼的时候在心里倒着苦水。讨厌,放假对于学生来说明明是不需要的。
“管仿……”魏先祀拿着两根木奉冰对管仿喊道,“我给你买了木奉冰啊!”
“啊?都要冬天了还卖木奉冰啊。”
管仿意甚寂寞地接过塑料袋上附着的一层冰屑的木奉冰。悲伤的,但是感到想哭的笑容,“这个,谢谢啦。呀,今天吃木奉冰……”
把没锁的自行车停在楼道上,魏先祀和管仿趴在阳台上看着一楼。一楼好像很低,魏先祀说,那不是跳下去都不会有事。管仿咬了一口冰棍儿,“嗯(第三声),不行,我试过,结果筋扭了。”
“我就这么说一说,你还真跳过呀!”魏先祀转头很不可思议地说。管仿跳起来,跳得很高,指着楼下说,“是呀,跳完我就后悔了,比看起来要刺激呀。”
“什么人哪。”魏先祀不得不评论道。
“唔,第一次考了十六名,我觉得没脸见试卷,就……”管仿零落地叹气。魏先祀说,“全班十六名?”
“是全校……”
“哦,忘了你成绩很好了。啊,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你一点都不像会考出高分的人。”魏先祀吃着木奉冰还要笑,“哈哈,哈哈。”
孤独的冬假就要来了,管仿要穿两件羽绒衣以抵御寒冷,唉,在哈气成冰的日子里,管仿要靠抱家里那只脏兮兮的白猫获取可怜的温暖了!那只猫叫……对了叫洗洁ji,ng。
“今天穿校服的王营新来找我了,她说你不好意思。”魏先祀转头看管仿,深深地被她感动了,“到底什么不好意思啊!你欠我钱了吗!”
“啊!原来她说了!”管仿震惊,“说了!她说了!哦天哪!”
“她当然说了!她又没有像你这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呜呜,她怎么就说了。”管仿使劲咬着手,“完了!”
魏先祀在她耳边喊着,“我要买机票!我要回去了!你什么意思啊?不想我回去吗?”
“嗯,嗯,机票已经卖光了吧。”管仿抱着强大的侥幸心理,“那个……坐飞机很容易出事故的。那个,你要当心啊。那个,系了保险带也没用的……”
魏先祀手里的木奉冰只剩一小块,“我说,飞机失事你有好处吗?”
“没有。”管仿对不空公司。想什么呢?管仿问自己。“我只是想问问你今年冬天打算去哪儿过冬……”
“还过冬呢!我又不是王营新!我也不是侯鸟!”
啊啊,这样就对了!“不是侯鸟?”管仿抓住了一线希望,“首都可离这儿好远哪!”
但坐飞机睡一小觉就到了。魏先祀把冰棍往下丢进了垃圾桶里,“想什么呢你?”
“扔得……好准。”管仿病怏怏像得了病虫害的小麦,“……”
其实,木奉冰棍儿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特xi,ng。那就是,它很调皮!
在从二楼扔到一楼的这一小段时间内,棍子以非常非常快的速度飞向了旁边的树上,摘了一片绿叶子下来,然后马上回到原来的运动轨迹上,接着以人眼中的正常速度掉进垃圾筒里。在管仿说“好准”这两个字之前,冰棍已经逃跑过一次了。因为人的眼睛捕捉不到那么快速的运动,所以她们都以为冰棍按部就班地掉了下去……
冰棍儿要摘叶干嘛呢?这就是所谓“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
“我的家乡,在一座大山,啊不,小山里。我的家里,有一个妈妈,一个爸爸。”管仿想了想。这是实情。嗯,但是,必须对此加以美化!“我家在一个风景很漂亮的地方,冬暖夏凉,有很多漂亮的小动物,还有很……很好吃的特产。”
一般人就是这么学会撒谎的。当发现谎话比真话对自己更有利时,人就自然地扯了起来。“嗯,我就是来自这样一个地方!”
“哦,这样啊,听起来很木奉嘛。”魏先祀说,“在哪里?”
“呃,叫,叫……叫管村。”管仿绞尽脑汁描绘着她理想的漂亮的家乡,“虽然叫村但是很大!”
“没听说过。”
管彷在心里辛苦地喊着,你当然没听说过,因为是假的呀!“嗯,新兴城市,几年前还不是很出名,这些年发展起来了,嗯,非常地……已经在制订旅游城市规划了。嗯,我认为啊,当一个城市游人如织时它就不美好了。管村现在正处在历史上最好的状态中。因为,有旅游的强大资本,却没有许多吵闹的游客。真是,真是太值得……值得一看了。”
管村有什么好呢?当然好了。管仿的思绪,神游到了一个不存在的城市里。
“在管村里我们随时可以吃到任何东西。因为食物不是在店里出售而是放在家里的。管村的糖一点都不腻。”
“不腻的糖和……不咸的盐。还有不酸的醋和不呛的芥末。”魏先祀说,“管村的调味料都是一个德行的啊?”
“啊不是,食物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以前经常和那些奇怪的新型动物玩,因为它们都很温顺,而且很暖和,冬天那些动物,嗯,从不冬眠。有些水生动物可以骑着跑,比如一种不长牙齿的鲨鱼……除了动物,我们管村还有植物……那些植物的颜色比前两天大礼堂里的树漂亮多了。在管村我们见谁不爽就上去踹两脚,并且不用担心遭到还击……在管村你可以睡在水下……那条河流里的液体对于人体来说就像水对于鱼来说一样……管村非常好呢……”
管仿热泪洒了一地。一半儿是编的时候想不出来憋的。魏先祀往左平移了两步。地下一滩积水啊。管仿心里一只鼓风机哗啦啦啦运转着,眼睛急切地盯着魏先祀。魏先祀突然发现了她的意图,“嗯?你什么意思?难道是……”
“呃,我的意思……”
鼓风机快点吹啊!
“呃,我的意思是……”
加大马力!马上就可以出口了!
“呃,我的意思是……”
“唉,她的意思是,魏先祀同学,今年冬假你可不可以不要冒着飞机失事的危险飞回像一个灾难似的首都,而是买一张可爱的火车票和管仿同学一起回那个被吹得天花乱坠都要羞愧起来了的管村。她就是这个意思,唉。这种暗到家的暗恋,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唉。”
王营新的声音从三楼像一把纸屑那样洒了下来。
……
然后,就暂时,没有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