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大衣柜前一看,幸福的王营新躺在柜子里。“王营新,出来呀!”
王营新手里拿着衣柜角落里放置的樟脑丸,管仿说,“你这也喜欢?那就送给你了!”
“太好了。”王营新从衣柜里爬出来,将樟脑丸放进口袋里。“那就谢谢楼长了!”
“不要再提楼长。多可笑呀。”管仿语重心长地说,“我,别说是楼长,就算当上校长,我还是我。以为管着一个楼道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我……”
王营新和魏先祀理解地说,“对,你是井底之蛙。”
交流团的演讲不止一场。第一场季亘主讲,第二场祺象检,第三场何椰。衣孝感坐在台上,颇觉无趣。没有在台下看到昔日同学管仿亲切而熟悉的晦气脸,她觉得人生中多了个遗憾。今天是第三场,由何椰主讲。休息时间衣孝感跑到台下去,发现一个位置上摆着“管仿”字牌……
休息时间很多广闻的学生跑到台上去请何椰签字,问她各种问题。季亘去洗手间回来,发现她座位上放了一个书包大小的箱子。季亘说,“咦,这东西谁放这儿的?”
她拿起来摇了摇,“□□?”
“不可能的。”祺象检马上撕下胶带纸拆开了纸箱。下半场就快开始了,广闻学生基本就坐。一个学生跑到台前问她们,“请问东郊学府有没有免费就读名额呀?”
“嗯?”何椰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我家挺穷的,我又想去东郊读书。”台下的学生仰着头。何椰说,“你是广闻的学生吗?”
“是呀。”
祺象检盯着箱子,眼球咕溜转了一个大圈,回复正常。她抓着季亘的手伸到箱子里,季亘条件反s,he地抽了回来。“干什么呀?”
何椰看着台下很兴致勃勃的学生,出自本心地泼了瓢冷水,“你已经在广闻读书三年就不能再报考东郊了。本校是可以破格招收成绩优异但家贫无钱的学生,不过前提是,一,未满十三岁。二,无他校就学记录。你两条都不符合。”
“这样啊。”台下的学生失望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校牌。“三四班王营新”透露了她的个人信息,年级和姓名。何椰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那张被浇灭了渴望火苗的脸。“怎样,还有什么问题吗?”
“嗯,没有了。”
那个学生朝何椰身后看了一眼就走了。祺象检说,“我说,这儿有封挑战书,广闻学生送给我们五个人的礼物。”
衣孝感也从洗手间回来,拉开椅子坐下来。何椰探头看过去,纸箱子里面睡着一只狗。何椰说,“这是什么啊?”
“狗,没见过吗。草狗一只。”
“我是说挑战书呢?”
祺象检拎着狗尾巴将狗倒提起来。孙函卿倒吸一口气喊,“不能这样拿狗的……”
狗的身子拖得很长。原来这只狗是件折纸。祺象检笑道,“瞧你,真笨,这都看不出来。”
“我坐得远嘛,没看清楚。”孙函卿用地理位置说明失误的原因。“何况这儿太热。”
“总是找理由,哼。”祺象检把那封折成狗的挑战书拿出来。“回寝室去看吧。太狂了,我觉得我们应该修理写信的人一下,叫颜姬敏,广闻三七班的。来,拿着箱子!”
祺象检把纸箱交给孙函卿。纸箱特别重。因为里边放了一个不小的分野。孙函卿将纸箱放在椅子旁,有点怕。“这不是威胁我们吗?”
(箱子里放着一个分野,所以重。嗯,理论上来说分野可以有重量也可以没重量。这一段里,颜姬敏给东郊交流团送了一个纸盒,意在挑衅。不过最后东郊交流团没有应战,所以此事不了了之)
(在这一段里,何耶演讲时,为了让大家体验“分野缩小”这个概念,非常行为艺术地用强力胶把自己给粘在了凳子上)
何耶演讲的题目是,“怎样解决分野不受控制缩小(注31)这个问题。”
很务实的何椰写的务实的演讲稿当初并没有通过,因为校方认为不够大气。但是又一想,广闻本来也就不怎么大气……
魏先祀咬着笔杆子。虽然动作不雅,但是魏先祀入神时就会咬笔,有时还会咬手指。台上何椰看着老是要看演讲稿,不知道是不是对于自己讲的东西没有信心,还是话筒音量太小,她的声音有点轻。何椰因为演讲内容的关系,脸上带着愁容。“我本人在分野缩小的时候曾经什么都想不到,只能呆呆地坐在屋里,任由时间迟缓地流去。你们出现过这种情况吗?经历过的请举手。”
呦,又是演讲的俗套。但魏先祀将笔放下来举起手。何椰一个个点着举手的人,“……喔,居然还有人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的?那不举手的都是天才了。我以为就是天才也会偶尔被这个问题困扰呢。”
什么是天才。魏先祀想。颜姬敏是天才吗。
“……如果分野不知不觉,或者,在你的极力控制下,还是缩小了,那么我们就要尽力使之扩大。”何椰说,“嗯,听起来这句是不是废话啊?缩小了当然是要扩大。但是如果仅作练习用,小一点亦无妨——所谓雕虫小技,雕虫也是一种手艺……”
衣孝感漫扫着台下一张张同龄人的脸。整场下来说不了几句话的人难免会缺乏ji,ng神。衣孝感盯着魏先祀,冷不防魏先祀一抬头,也看到了她。
“管仿不长这个样子啊?”衣孝感想。
“看起来她有暴力倾向吗?”魏先祀想。
演讲台桌上放着五个人的名牌。何椰觉得,讲得很累。演讲稿里没有写到的东西现在突然想说说。她放下稿纸站起来,将话筒拿在手里,半天没说话。广闻的学生还挺沉得住气,一个个都看着她。
“大致上,就是我现在这种状态。分野缩小带来的挫折感会让我,变得很沉默,什么话都不想说。如果非要我说的话,我会说,我头疼,脖子疼,腰疼,背疼,总之就是全身都不太舒服。”何椰从演讲台下拿出一管胶水,“好像被粘住了一样。有时会重复无意义的话,这种状态,很烦人。”
季亘看着何椰不知道她要干嘛。衣孝感对着话筒说,“那你后来是怎么摆脱这种状态的呢?是去洗个澡吗?”
“至少我先让大家体验一下那种感觉。我们每个人或轻或重都体验过。”
何椰打开胶水盖,将胶水挤在自己头顶上。透明胶水慢慢流了下来。
很显然,她用的不是普通胶水。魏先祀将笔从嘴里□□,望着何椰。她在笔记本上写,“演讲者被胶水粘住了。”
同时还有很多人低头作笔记。何椰动作迟缓地从下面掏出一大捧液体胶来,将凳子踢开,往台下走去——问题是胶水效果可能比她想象得好,靠背椅就粘在她屁股上弄不掉了。何椰背着椅子,其它三个人唰地望向季亘。季亘哭笑不得,对着话筒,“嗯,我也有过被分野缩小弄得灵感全无的状况……”
“不对。是灵感先没了,分野才缩小的。”何椰说道。不过没用话筒,她的话只有前几排的人听到。何椰沿着会场走了一圈,把胶水发到每张桌子上。很多人纳闷地看着她。“你们想不想重新体验一下这种麻木的感觉?”何椰说,“深入问题,我们才能更好地解决问题。……”
在距礼堂不远的公园里,有个小池塘。管仿就在池塘边闲坐着,等魏先祀。今天的礼堂是飘在空中的氢气球。管仿看着映在水里的颜色有点黑的天空,再看一眼明亮的真实的天空,沉沉地快要睡着了。
注(31)分野缩小,用写文章来比喻就是,没有写作灵感,没有写作冲动吧
第52章 不要虐待我!
这场演讲时间似乎特别长。胶水的味道弥漫在礼堂里,开始还有点化学香气,后来不行了,很多人觉得头疼。对于何椰的自作主张季亘也没什么办法。手上包着纱布的王营新非常显眼,倒霉的是她还是跟欧潜香坐在一起。做笔记是王营新的一大爱好,她认为笔记要做得跟板报一样美观简明。目前为止除了自己的笔记王营新就没欣赏过谁的。不是太乱太繁就是偷工减料,这位好学生的自信心是,做笔记我最木奉!
“哎唷不行了。”王营新用左手撑着头右手写字,“什么味道啊头疼死了。”
有人举手提问,何椰请提问的人站起来。王营新转头一看是芳烈,欧潜香也满意地往后看。
后来提起那场演讲大家都说,“那个往身上抹胶水的……”
何椰说,“这位同学你想问什么呢?”
芳烈站了起来。
何椰等了半天芳烈啥都没说。“嗯?这位同学你想问什么?”
“哈,上当了。”王营新看着胶水人何椰再看看芳烈漠然的表情一乐。“她不知道芳烈最著名的特点就是基本上不说话,哈哈。”
何耶又问了一声……芳烈自动坐下了。
“呃,那我们接着讲吧。”何椰将稿子放在桌上,手撑在稿子上。“应对分野缩小带来的心理压力的最好办法,就是阻止它。万物都是运动的,不论何种运动,都会带来变得灵活的可能xi,ng。”
……
再延迟半个小时,听演讲的学生就要造反了!礼堂门一打开,人是蜂拥而出。下面的人走了,台上的人要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何椰手上粘着演讲稿——反正演讲完可以不要了。屁股上粘着凳子就比较麻烦。何椰将手和桌子分开后手掌红肿起来。但是凳子没法和人分开了!
“什么强力胶啊这是!”对胶水质量表示了一致的钦佩后四个人看着何椰。“喂,这怎么办啊。”
“得拿下来。”季亘说,“一定要拿下来。”
“嗯。”何椰点点头,“怎么……拿下来呢?”
“经过仔细的观察,我发现一件事,就是凳子其实不是粘在你屁股上,而是粘在你裤子上。”季亘认真地如是道,“所以你把裤子脱掉就可以了。”
“生不如死!我不会在这儿脱裤子的!你休想!”何椰悲愤地控诉着,随手将季亘一掌推了几米远。祺象检说,“我有个比较拆中的主意——去厕所里把裤子脱了然后再换一条吧。”
“不,除非回到寝室否则我坚决不脱裤子!”何椰打了祺象检,“把凳子带回寝室去!”
季亘身为团长,大事小事只好由她去跟广闻交涉。她硬着头皮对前来负责清理礼堂的老师说,“老师,她爱上这张凳子了,想留回去作纪念,能把凳子送给她吗?”
管仿往天空中一看,顿时ji,ng神振奋!好多人背着降落伞飘下来了!像蒲公英发情的季节的场面。管仿跑到礼堂下但没有等到魏先祀。管仿在人群中搜寻着。人都快走完了,天空中只有零星几只降落伞,魏先祀她留在礼堂里打扫卫生了吗?
(因为大礼堂的幻象是在空中,所以,学生们从礼堂里出来,是背着降落伞下来的)
“管仿,是我呀,你怎么在这儿?”
管仿肩上被人一拍,骤然回头,跌坐在地。“怎么是你?”
“来看看老同学啰。听说你在广闻混得不错所以我怎么样都要争取交流团的名额。这是好机会。”
衣孝感说好机会时的样子让管仿咯咯发抖。管仿爬起来往后跑,没跑掉,被衣孝感抓住啪啪扇了两耳光。“我都不在东郊上学了你还打我,欺人太甚了。”管仿低调地捂着脸。
“这没有道理,我打你跟你在哪儿上学有什么关系啊。就算脱离银河系你管仿也还是管仿啊,这才是事情的重点。你理解错了。”衣孝感又免费赠送管仿两个巴掌。二加二,一共四个了。
管仿惊恐地左顾右盼。粉红的晚霞拉开了黄昏的序幕,远处,摇曳的花丛像是一堆明净的木莲rou。是木莲rou(注32,没错儿,好花清香远,管仿闻到花香了。管仿喊叫着,“这又是你弄出来的分野……”
“对透明人来说分野和现实也没什么区别,你有什么好怕的。”
那怎么能一样?就算对透明人来说那条界限也仍然存在。
“那有本事你也弄一个啊。”
管仿说,“你放手……”
“不行,还没说今天很开心呢。”现在的情况对管仿很不利。被扇了四个耳光之后管仿懵了。
“……今日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和鸟儿一起唱歌的池塘被笼罩在夕阳下
我想要对你说我喜欢你
像盛开的天堂之花
……”
“记得这首歌吗?”衣孝感哼着歌问管仿,“你还没说今天很开心啊,你怎么不说呀?打算什么时候说?”
管仿被羽毛球拍打了!衣孝感拿着球拍好像刚从球场回来。管仿哭着说,“今天很开心……”
“哦今天我也很开心。”
眼睛偷偷瞥着寻找可以破坏的裂缝。管仿的小心思被衣孝感发现了。“啪!”铝制球拍边框砸在管仿头上。“开心吧?”
“你不要一直唱歌。”管仿哭了,又哭了,倒霉,还是哭了。“可以了吧。我有事啊。对了,你没有要做的事情吗。”
衣孝感一松手,管仿赶紧跑,但是被她伸出的腿绊倒在地,靠着引力叭唧一摔就是一跤。衣孝感蹲下来像切葱段般拿球拍切着管仿。“管仿同学今天能在这儿遇见你我很开心。来之前我们就见过面了,但是那时候你没有跟我打招呼,内伤好了吗,玻璃碴有没有做手术取出来。”
背脊很疼。管仿翻了个身。“这样正好打脸啊!”衣孝感发现了,站起身半猫着腰,扬起右手,手臂往后伸到极限,然后不费吹灰之力地顺利打了管仿一个巴掌。管仿喊道,“哦啊!”
“这一招就跟打高尔夫球一样不经过练习往往会打偏或者根本打不到脸。”
“是啊是啊。”
管仿附和着,脸肿了。
暴力倾向是一种常见的倾向……嗯,是不是很像废话?
“……梦见下个世纪的约会
漂浮在氦气里
远远的几十米外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