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日怜月与姐姐在一起的……”锦阳指了指侧旁的椅子,请灵阳坐下说话。
提起失踪多日的怜月,灵阳不禁长叹了声气。“我去看母后是怜月带的路,后来有人过来说妹妹受伤了,怜月便只身去了东府。想来是路上被歹人劫了去。”
锦阳的心重重地揪了一下,那日太乱了,宴席上出事后全府护院都赶去了东府,而东府与西府相交的那段路成了无人看守之地。锦阳这几日已经问过全府上下的人,包括那日去过西府的游婵,所有人都说没见过怜月。
“还是没有下落么?”灵阳看锦阳又在失神,小心问了句。旁人或许不知,但她很早就知锦阳与怜月是何关系。莫说锦阳,便是她的心里也难受得厉害。
锦阳无力地摇了摇头。她最恨自己的是明知凶手是谁,却碍于兄长和大局,对申霄无可奈何。或许一切都是命吧!她注定抓不住怜月。
初夏有阳光洒入堂中,锦阳佝偻着瘦小的身子坐在椅子里,抬起头眯着眼望了眼刺目的午阳。她感觉自己的气力慢慢被抽净,身体也在慢慢消失。对怜月那份深沉的执念被斩断后,锦阳觉得再活下去也不过如此了。
可是她连去死的力气也没有,于是只好胡乱活下去。
“好累。”锦阳突然道“连花,扶我去歇着吧!”
灵阳看锦阳虚弱成这样,没忍心质问锦阳对懿德皇后所做的事,叹着气回了西府。
锦阳被连花扶着回了房,睡了个昏天黑地。近黄昏时突然惊醒,她又做噩梦了,只是这一次不同于以往。
她梦到怜月被洪流卷走,她想跳入水中去救人,却被身后的申霄紧紧拽住了。申霄从背后抱着她,趴在她的肩头冷冷地说“别救了。人是我推下去的。”她惊愕地回过头,正对上申霄y笑的脸,然后便被吓醒了。
灵阳回西府不久,宫里来了圣旨。
懿德皇后称病未去接旨,靠坐在床上担心得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不多一会儿灵阳和徐嫔带着圣旨进来了,徐嫔面无表情,灵阳也微皱着眉。
“娘娘,大事不好了。”徐嫔先开口道。
皇后不解地望向女儿灵阳,灵阳双手把圣旨呈给母亲,淡淡地说“皇叔下旨,要我与禾涅族大廪和亲。”
“日子定了么?”懿德皇后展开圣旨,瞥了眼,有些惆怅地道“下月?”她虽与灵阳说,要保全母族只有嫁去异国为后一条路。但禾涅族所处乃蛮荒之地,与大运国又素不和睦,懿德皇后本想女儿灵阳能嫁去某个富庶的临近小国。若是嫁去禾涅族,会水土不服还是小的,只怕会受不少委屈。
“宫里来的人说禾涅族欲休战,提议让他们大廪与我朝嫡公主和亲,皇叔为免劳民伤财生灵涂炭便同意了。”灵阳没有一丝喜色,禾涅族大廪是怎样的人她不知道,是老是少?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儒雅还是粗狂?毒辣还是良善?
虽说女儿家谈婚论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生于皇族,母亲又是一国之后的灵阳打小就以为,自己长大后可以随心选个如意的郎君做驸马。她以为自己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她以为自己足够幸运,能举国之力找到真爱。
“他倒是干脆,不是自己的闺女不心疼。要换了锦阳,看他舍不舍得!”懿德皇后满心担忧,又自知无能为力,便转过头背着徐嫔和灵阳抹眼泪。
灵阳自己也是愁云密布,但不忍母亲担忧,便劝道“您不必忧心。我嫁给大廪后,借夫家之势,对外祖父和您好歹能庇护一二。”
本在一旁静立着的徐嫔也对皇后道“依我看此事倒没有那么坏。娘娘忘了,那禾涅族大廪,数年前您与我在先帝设宴招待外使时是见过的。”
皇后仍是不解,当年先帝设宴招待过外使是不假,但禾涅族大廪当时并未在场,来大运国议事的是大廪刚成年的幼子。难道……皇后心底总算明朗了些“老大廪死后是那个孩子继的位?”
气候恶劣条件艰苦,以灵阳的耐力总会克服的,懿德皇后最担心的是女儿所托非人。已故大廪的幼子她当年是见过的,虽不过一面之缘相谈数语,给人的印象倒是个知书识礼温柔可靠的孩子。
见母后和徐嫔提起少年时期的大廪都是一片赞誉,觉得前路灰暗的灵阳也升起了一些期待。其实无论怎样她都得嫁过去,不管是为了保全母后的母家,还是迫于举国之压。只是在这不得已的和亲中,如果能万般幸运地遇到一位尚可的人,就是天大的意外之喜了。
徐嫔又道“传旨的公公还说,过几日大廪会亲自入京提亲,公主最好早些入宫住着准备和亲之事。”
懿德皇后没想到女儿才搬来和自己一起住,转眼就要远嫁,她不舍地拉住灵阳的手嘱咐道“你住这里我时刻担心锦阳会对你不利,听说霁嫔失踪后那丫头更加喜怒无常,你离开这里倒也好。只是你父皇没了,母后又帮不上你什么,往后你便要靠自己了。”
第113章 113
灵阳搬回宫中的第一日就去向皇叔嘉王谢恩。
“哦。灵阳来了。”嘉王有点不敢看这个侄女。和亲实乃情势所迫, 但他还是觉得对不住灵阳。嫁去禾涅族做王后, 不过听起来好听些, 小小女子远离家国, 受了委屈连个作主的人都没有。而且当今禾涅族大廪的父亲是死在申老将军的刀下,国仇家恨兴许都得灵阳一个女子来背。
“灵阳特来谢皇叔大恩。”灵阳行了大礼, 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下一个头。
这个磕头让嘉王心里更不是滋味,像为自己辩解一般, 嘉王命人扶灵阳起身后道“按说你父皇膝下女儿不少, 你贵为嫡公主怎么也不该去和亲的, 只是禾涅族非嫡公主不可。你莫怨恨皇叔。”
按说无论嫡庶都是嘉王的亲侄女,他不忍灵阳去和亲倒不是因为灵阳的身份, 而是这孩子是所有公主里难得的好孩子。心地善良的孩子, 任谁也不忍心让她去异域受苦。
“皇叔是看重灵阳。”灵阳平静地说。“但灵阳想向皇叔求件事。”
“你说。”
“母后只有灵阳一个女儿,我远嫁后恐母后思女心切。请皇叔准许母后搬往太庙独自居住,外祖母家的亲眷要探望母后也方便些, 锦阳妹妹邀母后同住是一片好意,只是公主府出入不易, 母后难免孤寂。”灵阳实在怕锦阳哪天又抽风, 母亲住在西府会遭遇不测, 想起徐嫔和小公主,灵阳又道“徐嫔娘娘与母后情同姐妹,皇叔若能开恩让徐嫔娘娘一同搬往太庙自然更好。”
锦阳府上刚出了刺客一事,此时让西府的人搬走也在情理之中,嘉王便点头应允了。“还有放心不下之事么?一并说了, 皇叔都依你。”
灵阳苦笑着摇了摇头。再没有了,只要母亲安好,和亲之事是福是祸只能听天由命了。
压死锦阳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怜月的血衣。
派去查找怜月下落的人在护城河边发现一件被冲上岸的血衣,衣裳是宫妃的形制样式,民间是见不到的,发现血衣的人便留了心带给锦阳过目。
看到血衣的第一眼锦阳便认出来了,ji,ng神恍惚的她颓坐于堂上久久不说话,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滚落不止。“在哪里找到的?”锦阳说话时的声音像被砂板刮着喉咙,吵哑得厉害。
回话的人道“禀公主。在护城河边发现的。”
只见衣裳不见人,锦阳本想说服自己,怜月或许并未死,可那满衣的血迹容不得她视而不见。流了那样多的血,怎么可能还活着呢?明明接受不了怜月的死,可又不能不接受。
回话的人已退下许久了,也到了传午膳的时辰,一旁的连花轻声问道“公主,该用膳了。”
锦阳摇了摇头,手里紧紧抱着怜月的衣裳,喃喃道“准备下去,明日安葬。”她不忍说出怜月的名字,可更不忍让未被送灵安葬的怜月像孤魂野鬼一般游走世间。只是丧事一办,怜月的灵牌一立,就真的天人永隔了。
“明日是申将军大葬之日……”连花是锦阳的亲信,对于霄姑娘与公主的事后来也知道了七八分,于是回话时怯怯的,怕触怒了正为霁嫔娘娘悲痛着的公主。只是明日连皇上也会去为老将军送行,太子爷也去,打小与申家霄姑娘交好的自家公主不去,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就说我病了。”锦阳挥手示意连花下去准备,留下自己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缩在椅中泣不成声。五脏六腑像被撕碎一般,疼到锦阳不能呼吸,她突然很想去问问住在京郊庙子的母亲嘉王妃,自己该怎么办。
怜月在公主府对街的茶楼坐了好几日,因是寻常男子装扮,游婵又帮她易过容,根本不会被人认出来。她冒险来这里是想远远地看锦阳一眼,看锦阳的伤可有大碍,看锦阳有没有因为她的离开难过。坐了好几日,公主府时不时有人进出,却从未见过锦阳。
直到这日快正午的时候,连好在门口守着马车,怜月顿时来了ji,ng神,目不转睛地望着公主府大门。不多一会儿,锦阳被连圆搀着出来了,曾经生龙活虎的锦阳公主虚弱得如风中细柳。隔得这么远看不清锦阳的气色,但举手投足间透出来的无力感让怜月的心重重地坠了下去。
锦阳被连花扶着上了车,在要踏上另一只脚时身子猛地晃了一下,要不是有人扶着就跌倒了。那种失魂落魄的模样让怜月陷入深深的自责中,自私地为了让重压之下的自己喘口气,不告而别伤害了锦阳。
马车往城外驶去,怜月目送了很久,独自在茶楼坐到快天黑才回游府。
她想了很多,逃开申家小姐的追杀后心里不仅没有更轻松,反倒被压得更重了,苟活下来后也不知要如何度过余生。不想被发现的话,锦阳送她的庄子铺子就动不得,难道寄生在游府吗?
脱离了锦阳的荫护,怜月更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有多一无是处。只凭自己的本事,甚至无法独立于世间。怜月想回公主府了,那种想逃离危险的念头散尽后,满心都是对锦阳的心疼与思念。
入夜时怜月坐着马车回了游府,游婵怕怜月出事暗中派了护国尉的人跟着,知道她又去公主府对街坐了一整日,悬着的心在见到怜月回来的那刻才放下来。
她怕怜月哪日出门后忽然不回来了。
晚饭时怜月说想回锦阳身边。“我已经想好了,就说歹人掳了我出来,我侥幸逃脱了。如果公主要细问,我就装作被吓坏不愿提起。”
游婵定定地用着晚饭,等怜月说完后才道“娘娘回不去了。为免有人再寻娘娘的下落,我把您换下的衣裳沾了ji血扔在护城河边,锦阳公主以为您已经死了。听说娘娘的葬礼就在明日,您若回去只怕很难解释。”
游婵说“ji血”二字时目光闪烁了一下。那血其实是护国尉司卫裘林的,曾经在兴州吴府想轻薄怜月的那个男人。说来也巧,裘林那队人马自打替先帝办了吴知府之案后,一直在外办事,极少回京。前些日子裘林回了京城,刚在烟花柳巷风流完醉熏熏地往家走,就被要去丢掉怜月衣裳的游婵遇上了。
对于护国尉那些败类轻薄女子一事,游婵从前不过是厌恶,有时能帮一把便帮一把。但自打怜月在她心里留了印迹,差点轻薄怜月的裘林看起来就更加可恨了。而且人血与动物血是不同的,要想让锦阳公主相信怜月已经遇害,还是用人血的好。
“这……”怜月怔得说不出话。
“卑职也是为娘娘着想。若想让人不再追查娘娘的下落,没有让别人以为娘娘已死更好的办法。”游婵抬眼望向怜月,宽慰道“娘娘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明明是自己要走的,如今发现回不去后怜月还是忍不住难过。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自作自受,而且游司卫长一片好意,为了保住她的xi,ng命甚至不惜屡次涉险。
“谢谢司卫长。”怜月低着头放下碗筷。她不知道游司卫长为了营造她已死的假相做过多少努力,但她知道,自己如果此时贸然回锦阳公主身边,只会对游司卫长不利。而且锦阳公主如果发现自己被欺骗了,别说像往日一样爱她,只怕会恨她入骨吧!
与其让锦阳公主对自己由爱转恨,不如就这样,至少留给公主的最后印象是好的。
从嘉王妃那里回来后,锦阳的气色好了许多。倒不是因为母亲的安慰让她对怜月的死释怀了,而是很欣慰母亲与太妃一起过得很开心。
母亲开心她就放心了,这是一次未能言明的辞行。
锦阳有个疯狂的想法,如果自己再如前一世那样在和亲之时死去,会不会迎来第二次重生,迎来与怜月的第三世相遇?这个疯狂的想法让锦阳多日黯淡无光的双眼冒出ji,ng光,而且即使不能重生,代替灵阳和亲也势在必行。
她谋划害死了灵阳的父亲,又将懿德皇后折磨得没个人形,而灵阳打小待她都算不错。和亲一事,只有她知道是禾涅族的y谋,灵阳此去会像上一世的她一样,成为开战之前的祭品。
她又想起,禾涅族大将阿部雅郎手执大弯刀,割开她的左手腕放了一碗血,祭天!割破她的右手腕放了一碗血,祭地!最后一刀抹向她的脖子,祭战神!
而这一切即将发生在灵阳身上。生无可恋的锦阳打算救灵阳一次,如果有可能,也想为上一世惨死的自己复仇。
禾涅族大廪到京后被安排在前朝皇子院改建的别宫,随大廪那仁住进皇子院的阿部雅郎虎视眈眈地望着议政堂的方向。
那仁紧闭着嘴唇,怨怒地望着阿部雅郎高大威猛的背影。像是感知到了身后的视线,阿部雅郎突然回头笑着问道“大廪心疼了?”
身为部族首领,却受人钳制的那仁攥紧了拳头,嘴上却道“没有。”
阿部雅郎冷笑道“上次来大运国可是我陪您来的。当日散宴后陪着死去的那个皇帝赏园时,您就对偶然路过的灵阳公主一见倾心。大廪忘了?还是部下为您打听的是哪位公主。”
那仁气得咬紧了牙。他心属灵阳公主不假,可这次和亲灵阳公主不仅做不了他的王后,还会被自己手下的乱臣贼子当作祭战神的祭品杀死。便是任何一位无辜的公主遭此厄运那仁都余心不忍,何况还是一面之缘后惦念多年的灵阳公主。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祭战神要用还是处子的皇族女子的鲜血,如果和亲失败,上祭台的就会是他唯一的妹妹——禾涅族的巴雅公主。
门外有公公来传话“皇上请大廪去常合殿用膳。”
御前不许带侍从,那仁要出门随公公去见驾时,阿部雅郎坐在屋中用威胁的语气道“为了巴雅公主,还请大廪在皇帝面前慎言。”
那仁顿了顿,推开门随公公走了。
嘉王坐于上座,灵阳在右侧坐着,御膳已传上来了,却迟迟没有开动的迹象。灵阳正狐疑着要等何人时,一个异域贵族打扮,棕发褐眼的公子来了。
那仁一眼认出了灵阳,羞愧得低下了头,不敢与灵阳对视。
嘉王以为那仁是害羞,便向灵阳介绍道“这位是禾涅族那仁大廪,大廪,这位便是朕亡兄的长女灵阳。”
灵阳起身向那仁行了礼,那仁也尴尬着回了礼。席间二人都未能忍住偷偷打量对方,那仁觉得灵阳比当年那一面所见更加貌美了,气质也更沉静,可是想到这样合心的佳人明明可以做他的王后,却要沦为祭品,禁不住一阵叹息。
灵阳却有些失望。觉得这位那仁大廪容貌仪态虽皆上佳,瞧她的眼神却有些躲闪,倒像心里有鬼似的,半点不磊落。可她与那仁大廪的结合是为国和亲,不是挑驸马,再失望也只得陪着笑。
嘉王有意让侄女灵阳与那仁大廪熟识一下,也算是对侄女的关照。他怕小姑娘初嫁远地,什么都是陌生的会害怕,正好那仁大廪诚意满满地亲自来京提亲,就设宴让两人成亲前先见上一面。见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却并未交谈,嘉王假称政事繁忙先离开了,只留下各怀心事的灵阳与那仁。
灵阳替那仁斟了杯酒,又替自己斟了一杯,没有多少虚头巴脑的客套话,她举杯敬那仁道“往后一切都拜托大廪了。”
无论如何,这个男人即将是她的夫君,是她此生唯一的倚仗,不止自己,连母后和外祖父一大家子在大运国能不能过好,都指着这个男人了。
那仁惶恐地端起杯子将酒饮尽。
灵阳推心置腹地道“用来和亲的女子就是弃子,父皇驾崩后我无所倚仗,都命不由己了也不必在您面前强撑着颜面。相信大廪娶我也是碍于情势,灵阳不敢奢望与您夫妻情深,但求此生能相敬如宾。”
同样身份尊贵却身不由己的那仁很能明白灵阳的处境。先皇帝没了后嘉王爷登基,再是亲侄女也比不上亲闺女。而且据那仁所知,先皇帝和嘉王爷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却是不同宫妃养大的,二人之间也谈不上有什么兄弟情。
灵阳公主这么坦荡地剥开自己的心,将所有弱点所有不安展露在他面前,那仁明白,灵阳公主是真的走投无路只有他可以依靠了。他多希望自己有能力成为灵阳的依靠,可是阿部雅郎那帮人掌着权,他连自保都难。
即使成为不了灵阳公主的依靠,那仁也不想成为害死灵阳公主的帮凶。如果他大权在握,他愿意真的和大运国讲和,愿意真的向灵阳公主提亲,可惜他太无能,父亲死后他虽即位为大廪,实权却被阿部雅郎把持着。
“那仁明白公主的难处,只是爱莫能助。”那仁也袒露了心里话“我并未良配,如果可以的话,公主还是向陛下求情,莫与我和亲的好。”
灵阳听那仁话里有话,不禁问道“大廪可是在贵国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那仁偷望了灵阳一眼,苦涩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