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姬总有万千时候,用着游刃有余的姿态做着雅事。
夜长安却欣赏不来,她直直往音姬所在而来,路途不偏,也未问道,ji,ng准寻到了人,她看着亭内人直言道“清枫不见了”
站在音姬面前的人浑身透着酒气,一双明亮的眸被焦灼占满,她甚至无法沉下心来坐在音姬面前,细细道来。
音姬总是显得淡雅从容,她轻轻瞄了眼夜长安,她说“我已明晓,去查。”
前言对夜长安说,后语自是吩咐,她话还未落,便听两声如莺啼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应着“是。”
“她们会去找公主殿下的,您就算急破了心也是无法。”
“我如何静得下来”夜长安苦笑着来回走了两圈“都是怪我,喝甚酒,若是守在她侧,又如何会”
“您一夜未眠,满身酒气,还是回去歇着,说不准您醒了,公主殿下就归了。”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夜长安颓然坐在石凳上,哪里听得进音姬的话,她双手捂住脸,口中不断呢喃着。
音姬摇了摇头,为夜长安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她将杯盏往夜长安方向推了推,并不做言语。
日近午后,夜长安面前的茶早已换过几次,音姬派去寻人的人终于回了话。
“昨夜公主殿下并未离房,找遍百花城皆无公主殿下离开的痕迹。”
“那夜魅楼里也找遍了吗”夜长安双目直盯着着粉衣的少女焦急问道。
“公主殿下未有离开之迹,恐是高手掠去了,方能使暗藏夜魅楼个角落的暗卫毫无所察。”少女单膝跪地,拱手在头前,语气严肃认真说道。
“未有离开未有离开”夜长安哼笑两声,右手一挥将音姬泡的茶打落在地,杯盏在石板上碎成几瓣“若真未离开,为何人不在说甚恐是高手掠走,不过是说明尔等无能”
她猛然站起身来,徒留一句废物,挥袖离去。
音姬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让人退下。
夜长安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手中拿着她偷偷从徐清枫身上剪下的发绑成了结,盘腿坐在榻上,五心朝上,凝神一时辰,一口鲜血吐出,窥探他人踪迹让她受了伤,却是值得。
她轻轻念了句“无人城。”身影便消失在房间里,她甚至是未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就走了。
日薄西山时,终于赶到无人城的夜长安,见到了满脸红润仿若沉睡中,却失却气息活力的少女,她跪坐在满地碎石之上,将徐清枫揽在怀里,悲指极致,无泪可流,便若似雕塑静静抱着她心爱的女孩儿,一双明眸暗淡无光,夜长安轻轻念着她的名字,直到地老天荒。
音姬有客,是一位闻名天下的贵客。
她一双妙目扫过那名通身贵雅气派的男子,说道“久仰大名,尊为第一公子的叶,竟是如此俊雅温煦,器宇轩昂,不怪乎友达天下。”
第24章 第一公子
“谬赞谬赞,久闻不如一见,音姬比之传闻更为娇俏漂亮,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来人着白衣,面容若好女,温雅如春风,举止极潇洒,他手执竹骨扇,笑如春风解意,由婢女接引而来。
“请坐。”音姬起身相迎,引人入座后,方坐于其对面。
此时日落西山,天侧白云染彩,各俱姿态缓动,金辉遍撒各处,折s,he璀璨光芒,摇曳生辉,颇是好看,水中孤亭四周莲叶交叠,层层铺开,偶观还见锦鲤银鱼游动。
第一公子叶掀袍坐下,鼻息间满是茶香,花香,牵连一起汇聚成更为浓郁诱人的香气,他将折扇收起,抬眉望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音姬琴舞冠绝天下,不想茶艺亦是一绝。却是不知还有多少鲜露人前”
音姬轻笑“女为悦己者容,叶公子夸赞之语,我便不客气收下了。”
她将茶水推给对面人,丝毫扭捏也无,大方而从容。
今日,她泡了两次茶,一为夜家嫡小姐,二为眼前人,他们都有求而来,也都与她有干系牵连。
叶公子端起茶盏在眼前,细细琢磨着,茶未吃进嘴,他便有一问“早闻,夜魅楼遍布天下,信息传达自有一套手段,表面为雅客聚集,实则汇天下消息,作为琇莹夜家之眼,我想拜托音姬找个人,想必并不难。”
所讲之言是陈述之语,但这并未让音姬变了脸色,她甚至是端起了茶杯小饮一口。
夜家是历史记录者、旁观者,它拥有着遍布五国的眼“夜魅楼”,还有,晓遍天下的星时之笔在手,天下便没有是夜家不知晓的,若有,也只是比之海还要广阔的知识,夜家无法一一阅尽而不晓。
这些自她接手夜魅楼后便从微末中观得端倪,而晓得了一些事情背后的辛密,更知道了十五年前救了她的“灯女”身份。
夜家带着神秘面纱就立在过往尘埃中,即使是“眼”,它拥有不同姿态,让世人捉摸不透,也让当权者忌惮不已,就算目前看似落末的夜家,也有着足够超然尘外的地位。
“游诗先生生xi,ng浪漫,所做歌谣唱遍天下,无数人捧场追逐他,他也是叶公子友人之一,为何,不去问他”音姬的长睫颤抖着流泻出夺人的绚烂,她缓慢而轻松地说道,语调如同一首悦耳的曲子。
叶公子一哂,刻意压低出的声线带着让人迷惑的笑声,他是一如故的温柔,包容万象带着博爱的温柔总让人无所适从,但显然音姬却丝毫没有因此而对叶公子表现出特别的好感,见过真正博爱的人就明白,眼前这位被世人尊为第一公子的男人的温柔浮于表面,但他足够聪明,足够会伪装。
他说道“我花了整整十五年的功夫才窥得一角,才寻到你处,我想,你知道我要来吧”
“毕竟,是他的事,总会让我十分在意。”
“既然音姬煮茶相迎,那么是否满足我呢”
音姬将已经喝尽液体的茶杯往里添了八分,垂下的眼睫遮挡住了流转绚丽的神采,投下的y影带着难以言喻的深沉,她说道“你能用什么打动,亦或是说服我告诉你呢虽传言许多,但你可从未让我信服过呢。”
她说罢,便轻抬了下颌,扫过滴水未失的白玉杯子,上移到叶公子婉约姣好的面容,这张脸似曾相识,一双狭长的眼包裹着亮如星辰的漆黑眼珠子,他那双眼含着真诚严肃,音姬微微愣了下,但很快便回了神,她轻语“请用茶。”
音姬愣神不过转瞬便逝,叶公子倒未察觉,他与音姬对视“音姬要甚没有,我又有哪点能打动您呢不过我倒是得了一则关于十五年前无人城鲜为人知的消息,您要听吗”
无人城凶名,音姬自然是知的,她挑了挑柳眉,不说话了。
叶公子笑着“这跟您音姬有干系呢,听闻,十五年前您见证”
嘴张张合合间,吐露出十五年前不为人知的事,音姬不动声色地吃着茶,待他说完,方是开口“叶公子不愧是第一公子。”
一句话便将叶公子捧上天际,足够辛秘的事,岂是一句听闻便可道尽。
这分明是已确定的事实。
叶公子端起茶杯,轻凑到嘴边,微凉的茶液带着甘苦,却也足够怡人“音姬不必担忧,我与你一样,皆承他恩,以怨报德,我万万做不出,所以”
眉眼轻抬,一缕流光便流泻出来,点缀着星辰的眼,就那般看着音姬,他说“能告诉我吗”
音姬轻叹一声,说“我虽知他在哪处,但到底还在否,我亦不知,仔细算来,我与他已整整十五年没见过了,或许早已忘记我这无足轻重的人罢。”
话语间含着苦涩,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如同秋来落寞时染着清愁。
叶公子轻轻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真正说来,他与她,同病相怜。
“你既知夜魅楼底细,那你也应猜出他出自琇莹,你若真要寻可往琇莹最神圣之地去,或可见得。”
日光尽散,隐藏暗处的人早将琉璃灯盏内的蜡烛点上,明灭的光在摇曳,得到想要知道的东西,叶公子早在最后一缕夕阳被黑沉的暮色掩盖前离开了。
第25章 擅闯花宴
月华化银猫,何等惊世骇俗的场面,却丝毫没有让抱着徐清枫的夜长安移开,哪怕是一丁点的视线。
全身泛着银辉的猫儿如同银光编织而成,但活力袅娜地轻灵身姿却证明着它绝非月华所化。
所谓神话传说,不过是世人蒙昧幻想而出的,以文武通天下,神魔何存
但其中种种皆与夜长安无关。
怀中人依昔如故,面色红润,祥和沉静,就如同夜间泰然处之绽放的花儿,娇艳可爱,只除了呼吸停止。
启明之星高挂,天边泛肚白时,这一片毫无人烟,残破不堪的城池只存在着一道呼吸声。
晨阳已出群山之巅,些物折出刺眼的光,晃花了夜长安的眼,空洞虚无的眼略略低垂着,开始有了些神采,思潮停止的脑袋开始转动,余角瞅见了一物,让这位化石般的人儿有了生机。
她机械地探出shi润的舌滋润干裂脱皮的唇,粗粝的感觉,舌尖的腥味,让她逐渐明白她目前的状况。
为了尽快看到徐清枫,她使了伤及身与灵的功法,目前的她不过普通人一个,久未入水进食虽不影响到她五脏六腑,但空荡荡的丹田让她有些难以适应,整夜保持着一个姿势,更让她全身发软。
纵使身体难受,夜长安也是不愿徐清枫离了她身。
小心翼翼调整了姿势,将人抱在怀里,缓慢带着颤抖站起身来,变得僵硬的脚还受不住一位花季少女纤瘦的身体,一个趔趄,往前几步,沉重的身体直直就往满是杂石碎屑的地上倒去。
夜长安是护着徐清枫的,不说心底那丝无处宣泄的心思,单单徐清枫的身份,就足够她护她尸身无缺。
只听倒地一声响,夜长安身上那件蓝色留仙裙满是灰尘,姣好的脸上被碎石划出一血痕,她闷哼一声,涌到口来的血液压不下,突破两片苍白唇瓣溢了出来,喉咙动了几下,将口中之物一一咽下,缓了缓神才是坐了起来。
这次她没急着起身,空出一只手轻轻抚摸徐清枫红润却冰冷的脸,她的睫轻颤如同黑蝶展翅,她露出笑来“无事便好。”
无人城与百城相距约有五日路程,身受重伤的夜长安在百花宴临近尾声之时到达百城,她甚至来不及换一身新衣裳,便闯入宸皇宴请四国来使的百花厅。
百花节向来是与民同乐的节日,其重要xi,ng丝毫不亚于阖家华岁,二月初三以音姬一舞为始,鉴赏百花择魁首,设有花灯做迷,摆花为赏,以花做宴,又称百花宴,此宴延续三日,极是热闹。
宸皇与四国来使一为赏宴,二则议今年事。
十五年前有瑟城一夜无人,惊动天下,被四国列为禁地,成为与泣靥之谷、埋骨渊齐名的凶地。
开春以来,无人城异动,宸皇恐生异变,自然是趁着这个时节与诸国商讨如何应对。
议会临近终端,夜长安闯入,她直盯落座主位的俊朗威严的男人,冰冷的目光犹如利剑闪烁着森冷的光,她冷笑道“宸皇陛下真是厉害,为何杀害琇莹国六公主”
一言出,惊四座。
琇莹国来使更是惊得站了起来,她显然是认得夜长安的,她掌拍在黄梨案上,竟是硬生生将案几一分为二“夜小姐,怎么回事”
宸皇慢悠悠往夜长安看去,他弯着他承自母亲的丹凤眼,面上波澜不惊,他问“朕却是不知夜小姐何出此言朕尊您为夜家之人,却也非你能随意擅闯花宴外还诬陷一国之君”
第26章 困四来使
“不过升斗小民,怎敢质问宸皇陛下”落座夜长安右侧方向的是琅国使臣之位,但出声却非琅国使臣,而是他身侧侍从。
夜长安偏头去看,一双眼冰凉凉的是如酷寒之时冰冷坚冰,侍从面容青稚柔美,灵动的眸子咕噜噜地转,天真冲动,她只是扫了眼就往琅国使臣伍三省看去,什么话也未说。
在琅国举足轻重任职正三品翰林大学士的伍三省抬手轻轻扯了扯身边人的一角,一双温润如水的眸子轻瞥眼改头换面的人,起身躬手一礼道“侍儿无状,下官代他赔礼道歉。”
说罢,伍三省左手揽右手幅袖,取过桌案上摆着的白玉酒盏,向座上宸国帝皇一敬饮下,拿了一旁酒壶添了六分酒液,又向夜长安陪酒一杯。
被警告了一番,立刻老实下来,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独独怕了他家的父亲大人和身边这位被称为温如玉的人
“嘿嘿嘿,伍大人好酒量,但似乎你相护的人并不领情。”御汶国使臣郑清河捋着自己黑白参半的长须,一双眼笑眯眯着露出一条缝来,他看着伍三省那张丝毫不似琅国人一般粗犷坚毅,如鹅卵石经过岁月洗刷而透着温润的脸有着从容温和的气质,伍三省身旁的侍儿清秀稚嫩,面上那股不服气之色,别有风味,让他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十年未曾谋面,郑大人似乎还是老样子呢。”坐在御汶国旁边位置的是绵流国的国君欧阳喻。
“太子殿下哦,不,窃国小儿,你又有什么立场能坐在这儿”郑清河微微睁大了自己的眼睛,还作势起身想要向这位曾为御汶国太子的人行礼,却只弯了弯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而直起腰板来。
“看来,郑大人确实是老了。”欧阳喻轻笑着,丝毫不计较这位他母亲侄儿的不敬。
“今日议会已了,若尔等无要事,接下来若要叙旧,请便。”康文帝态度端得极高,他高高在上的态度,却无人敢议论。
重始大陆自建国起,宸国、琇莹国、兆央国、御汶国各自盘踞大陆一方,以清枫山为中心,宸占南,琇莹据东,兆央在北,御汶居西,千年前,宸国兰公主薨于御汶,致使四国之乱,最终以琇莹退居阿布尓山脉与世隔绝做结束,宸国占据中央区域及琇莹三座城池,止于逆道海前。
千年来,宸国日渐强大,兆央皇帝昏庸被琅王林氏推翻建立琅国,御汶后宫干政致使国分两国,曾经四国不相上下,现今宸国居首,令人唏嘘。
四国之人听言,皆有离意,除琇莹使臣李薇,她绕过桌案站到夜长安的身边,拱手一礼道“夜小姐。”
夜长安收回看那侍从的视线,她并不爱文人那些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自怀中取出一物,抬手一抛,那物直往康文帝飞去,她说道“我还不屑说谎,我倒想听听皇帝陛下会如何解释”
康文帝抬手就接住那飞来的东西,细腻的触感是上等玉雕刻的玉牌,熟悉的雕纹让他无话可说。
夜长安看他,即使隔了一定的距离,她仍是将康文帝细微的神情变化映入眼中,她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来“宸皇陛下无话可说了”
康文帝抬头“这玉牌朕确实是认识,只是琇莹国六公主来宸朕却是不知,如何会下令去杀害一无故之人何况,杀她于我有何好处夜家号称历史记录者,晓便天下,您不如问问白姑娘”
夜长安道“帝心难测,或许他人不知,我等又如何不知千年前”
康文帝突然打断了夜长安的话,一双凤眼轻飘飘扫过那一边坐着的人“怎么各位还有事要商讨方才各位不是还一副想要叙旧的样子天色已是不早,来人送各位来使回去。”
想听隐秘,却不是人人可以听得,纵使想要留下继续听,康文帝的意思在座也不是蠢人,如何听不懂,一个一个都告退离去。
见人都离去,夜长安嗤笑“怎么,宸皇陛下还怕人知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康文帝站起来走到夜长安面前,一双锐利的眼对上夜长安冰冷刺骨的眼,他说“我想,我说什么,夜姑娘都是不信的,但琇莹三公主的话,你应是会信吧,正好睿妃今次也来了,你不妨去问再说来,你也不妨请音姬去查,夜家的人,你也是信得。”
夜长安眉头一皱,思忖良久,才道“既如此,三日内,我要听到你的答复。”
康文帝点头“好”
夜长安眉头松开“如此,静候佳音。”
说完话,夜长安就离开了。
康文帝站在原地“封锁全城查明真相,不要让使臣离开夜魅楼”
“是”
“原来,这就是契机吗”康文帝低喃道。
空无一人的大厅,声音只在他的耳边消散。
第27章 战乱将起
比起宸皇,显然夜长安更相信音姬的话,擅闯花宴之后,她就拐路去找音姬了。
音姬作为百花节策划及主导者,她十分忙碌,但她总能抽出点闲暇时刻让自己放松,这时候的她正在抚琴。
一曲波涛描绘出大海的广遨以及变化无常之景。
着黄衣的人儿低垂着眼,卷长浓密的睫遮掩住她眼底的色彩,她开口道“你来了。”
显而易见,她在等夜长安。
夜长安停在离音姬一丈外的位置,一双黑色眸子闪着莫名的光,她问“你已全知”
“有时候,知道的多并不是好事。”手指未停,流畅的琴音带着流水般的清冽,她唇角勾着笑,眼中却见不到任何笑意。
“告诉我。”夜长安并不是个合格的倾听者,她甚至是没有听出音姬异样的情绪,作为与世隔绝的家族的继承人,她并不需要去关心别人如何想的,她只需要知道她的一切皆已注定,她的未来就是重复着几千年来,她的母辈一直在做的事。
音姬也没想夜长安去多管闲事,情绪的外漏很快被她压下,第一公子的到来到底是打乱了她的心潮,她说“小公主的死并非康文帝所为。”
“那会是谁”夜长安直直盯着弹着琴的音姬,如同捕食者死死盯着猎物,只需猎物一瞬间分神便立刻将祂分食,但音姬并非是猎物,故而她仍是轻松而从容地抚琴。
琴音悦耳,却无人倾听,即使是弹着的人也有些心不在焉。
“我亦是不知他名,只听他提过,他唤他天仙子。”音姬双手一滞,琴音随之停落,沙漠苦无水,沧海变桑田。
那个小姑娘劫期将至,你且小心天仙子
一句话自脑中晃过,夜长安的脸变得煞白,身体晃了几晃,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她垂着头低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音姬偏头看她,苍白的脸,绝望之极的目光如同坠地之玉,她已濒临崩溃,她轻声道“人各有命,小公主之死不怪你。”
夜长安早是听不进任何的话语,盈满热泪的眼眶受不住泪水,自白皙细腻的两旁滚落,她微张着嘴,透明的液体被猩红侵染,她听到了自己鼓动的心脏声,一下一下撞击着空荡荡的脑海,震出层层涟漪,她惨笑着“吵死了。”
“夜小姐”音姬唤道,轻柔地声音唤不醒一个心死的人,夜长安面留双行血泪,触目惊心,但即便如此,音姬也没变了脸色,幼时见过足够惊人的画面,让她心若磐石,轻易不起涟漪。
夜长安呆立原地片刻,突然抬脚离开。
音姬望了望天色,轻叹一声“不过仲春,何故如多事之秋”
徐清枫的尸身摆放在她的房间里,清幽的香是杏花极轻极淡的味,上天对徐清枫是极为厚待,死后尸身不腐面色红润,还带幽香,便似活生生的人。
失魂落魄的夜长安回到了房间,就冲到了床边,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在怀里,冰凉的触感透过厚重的衣直达灵魂深处。
“清枫,我们回家。”
夜魅楼到底是在宸国的地盘上,宸皇有命,莫敢不从,夜长安想要带徐清枫离开,怎么也是不可能的。
百花节在日落之后,进行一场最后的狂欢,漫天的孔明灯闪烁着明灭的光,是百姓祈求的愿望,也是最后的宁和。
远在东侧国度的王者勃然大怒,她召来百官,下令“出兵宸国”
一场战乱将起。
第28章 犯界当战
百花节并不在皇都月吟城举行,具体缘由早已湮灭历史洪流之中,绵延两千七百余年的节日,非普天同庆这般简单。
遵照千年前四国定下的契约,每每百花节之时,四国皆应聚首百城,共议国事。
亦如往昔,宸皇发信邀约,他国自派使来,百花宴后离去。
今年因夜氏擅闯百花宴而变得不同,直至百花宴落幕,使臣却未离宸,早已让诸国人惶惶不安。
漫天孔明灯伴随银色星光点点,作为被宸皇带来的臣子,也是这个国家国师的吴修远双手交叠负背,微风拂起他长至腰下的白胡子,他仰着头,望着点碎星光的天空,指尖不自觉磨搓着。
“国师大人”康文帝一身明黄衣袍,大步流星而来,他在离国师不远处停了下来。
国师并未等康文帝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陛下的来意,老朽已明了。星辰位置已发生了变化,您若能过此关,九鼎再现,大统天下。”
康文帝的眼睛微微睁大,大抵是被国师话语中的意思惊到,他缓了会神问“琇莹国六公主之死是否是契机”
国师收回看天的目光,偏头去看康文帝,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并不答话。
康文帝揣测国师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朕明晓了。”
说完,正如来时那般,康文帝很快就离开了。
国师又将目光放到那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星,就连升天孔明灯的光丝毫无法将异彩的星光遮掩。
“被遗忘的终将重现,过去的辉煌,曾经被封锁的一切即将来临,是吗”国师轻轻问道。
“国师大人即将看到梦寐以求的神,不高兴吗”低沉勾人的声音在国师身后响起,祂透过漫天星斗,看到了遥远的过去,那时的他红颜无数,志得意满,何等意气风发,如今,人不人,鬼不鬼,苟延残喘。
早晚,这个牢笼,我会将它摧毁,不惜一切代价。
“老朽自然相信,牵引的线已握在手中,如何不信。”国师收回视线,往后放瞥去,烛火早已灭下,漆黑如是噬骨渊深不见底的暗,带着诱惑,带着危险,他什么也看不到。
祂笑着,如同一位稚童,天真而愉悦,祂并没有打算停留太久,所以在笑完,祂的气息很快消散在这个ji,ng致奢华的房间。
无人城离百城不远不近,想要在三天之内往返并调查,显然是无法完成的事情,相较于有所察觉,却未曾得知真相的宸皇陛下正忧愁如何解释的时候,夜长安主动上门了。
夜长安从音姬及睿妃口中早就知道,杀害徐清枫的凶手绝不是宸皇,也非他下令。
故而她并未质问康文帝调查结果,而是请辞。
康文帝下令不让任何人离开,自然也包括夜长安。
夜长安并不想在异乡耽搁太久,简单明了的几句话过后,宸皇就让夜长安带着徐清枫离开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康文帝想要其他使臣离开。
有谁能得到康文帝特意让人打造的玉牌呢还不被他的人察觉
康文帝在心中有着数个人选,却无法确定。
打着保护使臣名号的康文帝,在没找到杀人凶手的时候,他们还是留在百城罢。
百花节的结束,百城中外地人的离去,让这座花城变得清净了几分,萧条了许多。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边境郾城来报,琇莹兵压边境。
康文帝接到消息,并不迟疑,下诏犯界当战
一方憎恨宸国连损琇莹两位公主,一方诏天下以义反击。
琇宸大战以郾城为始,后战火牵连五国,长达八年战争就此开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