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长春幽兰
夜长安瞅她一眼,一个眼色就让徐清枫郁闷地瘪瘪嘴,不说话了。
夜管事看着颇为惊奇,自家小姐脾xi,ng她是知道的,她往夜长安看去,那双眸中藏着的,在她这位见多风雨的人了然于心,她笑笑道“小姐已长大成人了。”
话间颇是感慨。
夜长安也不去看夜管事说“音姬既不在,我也不多留。”
说罢,夜长安便是起身,徐清枫见状也是站起走到夜长安身边。
夜管事忙是拦道“小姐您现在赶去,也是追不上芳霭大人,何不修整一日,明时再行”
夜长安摆了摆手道“已可。”
劝是听不得,夜管事看向徐清枫“六公主身弱,经不得舟车劳顿。”
徐清枫一听,目含不悦,她道“本公主身子好得紧,无需你多cha嘴。”
夜长安牵起她手,就往前走。
夜管事深知拦不住,叹息一声道“她现在便在夜魅楼,小姐不去见”
夜长安脚步未停,留下一句“不必多管。”
夜管事偏头看向躲在一旁纱帐内模糊身影,幽幽又是一声叹。
眼见着夜长安和徐清枫走远,那纱帐内的人走了出来,一双多情目远望砖瓦红墙“夜小姐说得我明白,纵使家国情深,那人我独是不愿放弃的,若要我回,她同行。”
夜管事说道“您千金之躯何苦屈于一人之下”
那人笑笑道“情深如海,矢志不渝,不便是琇莹古来有之主有命,你遵命便是。”
夜管事抱拳作揖,学着那些江湖人士样“是,我的公主大人。”
红衣若火,热情卓然,婀娜多姿,仿若妖冶月季。
她姿态高雅袅娜,正是宸皇妃子其一睿妃。
一路而去,徐清枫在上了马车后问道“方才我便想问了。”
夜长安拿过美婢递来的马鞭,头也没回问道“说来。”
徐清枫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目光飘向车厢内新摆上的糕点,咽了咽口水,近来嗜睡易饿,虽不碍什么,她心中总是不详之感萦绕,驱散不去。
她随意捡了块月季状的橙色糕点,小口咬下,边是咀嚼边是说道“夜管事说的她是谁”
夜长安向马背抽了一下,将这成ji,ng般的白马驱赶前行“吃着点食说话,也不怕噎着。”
徐清枫咽下嘴中食物说道“小口着呢,你是看不到的,也是不知我有多闺秀。”
夜长安说“你若是闺秀,天下女子该是为姬了。”
徐清枫愤愤掀了帘,屁股墩往夜长安身边一放,就把夜长安挤歪了,让夜长安不得不往旁边挪了挪“我好歹是个公主,一些礼节我也是学过的。”
“咦,公主”一声清亮的声传来,让两人往那处看。
这条街算不得热闹,先是此处多为贵族朝官居所,后是夜魅楼每日之客皆有限定,百花楼又是晚上迎客,现下不过小猫两三只罢了,故而出声之人很容易便瞧见了。
面若鹅蛋柳叶眉,灵动活泼杏仁眼,琼鼻绛唇发如墨,一身嫩黄留仙裙,端的是可爱娇俏。
少女瞧出两人看她,下巴微抬“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夜长安淡漠瞧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偏头对徐清枫低语“你先进去。”
徐清枫点点头,哪有一丝注意再放在那少女身上。
白马拉着车厢,速度称不上快,主人未让停,它也只是冲着少女方向喷了口气,踢嗒踢嗒地往前去。
少女咬住下唇,深觉被小瞧了去,不由跺了跺脚“不过是个古人,神气什么”
第16章 岔口拦路
皇城驱车往百城去需月余路程,徐夜二人一路踏过隆冬,迎来春娘,一片雪白融去正是一派鸟语花香,蝶舞蜂飞。
白马拉着车厢缓慢走在青石路上,青石路平整无坑,哪像他国土路坑坑洼洼,马车行驶其上,坐着的人摇晃得厉害。
宸国修路源于千年前兰公主献策,她提出修缮官道方使国运亨通之策,初时反对之声不绝,劳民伤财之言遍天,幸岚栎皇力排众议,采用难民乞丐,给予吃食钱财,修缮道路,促进五洲商贸往来,使宸国一跃成为诸国之首。
兰公主之才,非一两句笔墨可书写。
隆冬虽去,还余清寒,翠色占枝头,彩花缀丛草,踢嗒踢嗒马蹄声由远及近。
吴一一伙山贼正守在通往百城与无人城分叉口旁边的小树林里。
无父无母之人总是孤苦的,岚栎皇之证惠及全国,但总有些地方阳奉y违。
自小在慈幼局被欺辱成长,他寻觅些兄弟一同落草为寇,以抢劫为生。
宸国道路四通八达,洲域城镇间来往甚密,商贾繁多,商队亦是不绝。
十多年前有瑟城还未成为凶地前,此岔口还设关卡坐落成镇,有瑟城一夜成无人城,也有哭嚎异象发生,多少商队寻宝人在无人城附近消失,凶地由此而生,影响这方土地百姓纷纷迁居。
虽受凶地之名影响,此地荒芜,但百城乃建国之节百花宴场所,宸皇每年都会亲临,迎诸多客,这时候,这人烟罕见之地,颇是热闹,往往春来只要能捞上几笔,便可潇洒多时。
因百花宴在即,多少养花之士纷纷赶来,或有商队协同,吴一他们哪个不是生了双利眼,人数众多,厉害之人都是放任而去,独独挑了些落单孤寡,手无缚ji之力的人去抢,便是夺了花来,草草卖了也能得些银两,故而成寇几年未尝败绩。
凶地之称仍在,恶贼未除,但名利总会让人不惧危险。
而今年更是不一般。
秘籍尘垣将现百城,引无数英豪前往,这条道更是热闹。
徐夜二人的马车ji,ng致豪奢,且看不过一赶车人,吴一自然把眼光放在他们身上去。
这不是明晃晃送上门来的肥羊吗
手中握了把利刀,他打了个眼色给躲在一旁的伙伴们,手一抬一挥,不说一言,几人间的默契让他们跟随着老大跑到路中间一字排开。
站在正中的吴一扯着笑,用刀遥指驱车的夜长安,道“小娘子,要过此道,留下路财。”
夜长安生得娇美,剑眉星目更添俊秀,一身白衣更似神祇,清冷孤岸让人心有亵玩之意,吴一等人打滚市井中,什么是没听过,没见过的,一些丑陋y 靡事也不少见,瞧她生得好,目中也不由流露出y 邪来。
“滚。”夜长安眼皮子一动,唇口微启,便吐出一字来。
“看小娘子苦着脸样正是缺男人,不如小娘子随我们吃香喝辣去”一旁灰衣尖嘴猴腮的矮个男人,张张合合露出泛黄的牙齿,他佝偻着背,一双眼上上下下扫视着夜长安。
“哈哈,对呀,小娘子何必做这等粗活,小娘子生得细皮嫩rou就该好好在床上伺候享受才是。”右侧几个山贼意味深长,颇不怀好意哄笑起来。
此等仗势吵闹自然将睡眠中的徐清枫吵醒,徐清枫懒懒掀开帘子,头往外伸去,一双眼露出一条缝来,迷迷茫茫的哪里清醒着,只听她道“长安,到了”
第17章 钗引有瑟
软糯带着不自觉地魅惑,一双美目扫过,直让那边拦路虎酥软了身子。
夜长安脸色一黑,抬手将徐清枫按了回去“你好好歇着。”
“原是两位小娘子呀。”吴一舔了舔唇“生得不错。”
又是一片哄笑,夜长安眼见他们说得越发难听,什么污言秽语都讲出来了,眉梢一抬,威压一放,只听得整齐扑通一声,山贼齐齐跪下,兵器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女侠饶命呀”齐整的话让夜长安眉头皱起来。
吴一他们最会审时度势,夜长安连手都未出,单单气势便让他们跪了地,如何想不通是踢到铁板,现在他们只希望,这位姑naai别是凌岚殿的人。
单单想到凌岚殿手段,跪地求饶的人无不打哆嗦,哪还有风花雪月心思。
徐清枫被夜长安按回去,她揉搓几把眼睛,神智渐清明,耳朵凑近帘子,听到外边求饶声,自然是明白这些寇贼已被夜长安制住,灵动的眼珠子一转,她就掀开帘子,就想跳下马车,就被夜长安拉住了“你做甚”
“山贼耶,我可是第一次看到,刚刚没瞧仔细,我想去看看”
“有甚好看”
“我想看嘛”徐清枫睁大了眼睛,双手握住夜长安抻来的手轻轻摇晃几下,撒娇道。
夜长安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太阳x,ue,有些无奈,她无力向徐清枫摆摆手。
却是不知,此种任xi,ng跳脱的xi,ng子随了谁去。
徐清枫得了夜长安允许,欢呼一声跳下马车,小跑几步,蹲到吴一面前“你们刚刚就是来抢劫我们的”
吴一一噎颇是尴尬,他道“是的,小姐。”
徐清枫点点头拍拍手掌,站起来“起罢,刚刚所做再演一遍来。”
吴一刚刚偷眼瞧了几眼,心中早有定论,极为听话地站起来,其他人看到吴一站起来了,也跟着站起,将刚刚做得演示起来。
岂料这第一句话音还未落,徐清枫便不满地打断“不对,不对,你们说得不对。”
双手背负身后,徐清枫绕着这群山贼走了一圈“你们既是山贼,怎么说得和我看得不一样”
吴一颇是无奈,他摸了摸鼻子“您说得是我明白了。”
一股寒气自脚底起串起,他往夜长安那看去,只得换了话头,顺着徐清枫的意,玩起过家家酒来。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
“对对对,就是这样。”徐清枫拍着手兴奋道。
等徐清枫玩够,日头已经偏西,夜长安将徐清枫召回,徐清枫这一玩,竟对吴一这行人有了些好感,而这些山贼从被迫到自愿,也是喜欢上了徐清枫这位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来。
“小姐,下次您若还经过,不若来我寨中玩玩。”
“好。”徐清枫弯着好看的眉眼,笑吟吟说道。
双方互相告了别,徐清枫转身就走,却因吴一的话停下步伐。
“咦,小姐您这钗子从哪儿来”吴一看向别住徐清枫一头青丝的木簪子问道。
徐清枫抬手往头上摸去“这是我在因禾城买下的,是怎么了吗”
吴一自怀中掏出一物,徐清枫定眼看去,钗做莲状,垂青色流苏,样式模样正是与她头上簪的钗子一般无二,他仔细看了徐清枫一眼,说道“或许在小姐看来,无甚重要,据我亲证,此钗可自幼出入无人城,并可毫发无损,您若有兴趣,借这宝物可去玩玩”
徐清枫回头看了吴一一眼,笑道“我明了,多谢。”
她说完,就上了马车,白马依旧是缓慢走着,慢悠悠离开这处,择往百城方向而去。
“大哥,你怎么告诉她了”一旁人问道。
吴一握了握手中的钗子,眼中有些空茫,他直直看着马车远去“她必须去有瑟城。”
第18章 百花之城
百城又名百花城,路有各异树花尽皆不同,窗台摆盆植花,更甚有些人家弃了顶梁,改为庭阁,养花植树,整座城犹似拥花抱粉,立于花海之间。
入城来繁花拥簇,纷扬粉色绕香来,佳人若花娇俏颜,俊才如玉温雅风。
夜魅楼坐落百城正中,因百花宴之故,分有三层,初层设台,以此为中层层铺阶,欲置争艳繁花,中部双楼耸立,为贵胄来使摆宴处,后有宫殿九处,又有院落九十九之数,繁多亭台楼榭,夜魅楼外有周遭民屋簇拥而建,有百鸟朝凤之势,城外护城河银鱼游淌,可说百城因夜魅楼而繁荣。
夜长安一路驱马往城中去,停在人来人往的夜魅楼前。
早已是接到自家大小姐到来消息的百城夜魅楼管事脸上满满是笑,她在马车停稳后,没等一旁女侍上前,她就抢先一步接过夜长安手中的鞭子。
夜长安往她那点了点头,就转过身子,掀开帘子,看到里面正在安眠的徐清枫。
徐清枫自悠然谷离开后,变得嗜睡,夜长安一直是看在眼里,但一想到舟车劳顿,她又不是习武之人,难免疲惫好睡。
纵使心有疑虑,一瞧她一如既往娇俏可人,又是打消了去。
她轻声唤了好几声,徐清枫才恍恍惚惚醒了过来,她嘟着嘴坐起来,长时间的睡眠让她身体酥软了许多,懒懒地弯着背,夜长安抿唇说“我们已到,先起吧。”
徐清枫揉着眼,眼皮子沉得紧,只能掀开一道缝来,睡意压过了一切,她干脆伸出双手,嘟囔道“你抱我。”
夜长安无奈笑了笑,身体往前倾,顺从她的意愿,将少女揽到怀里,徐清枫满足地将双手搭到夜长安的肩上,脸蛋还在夜长安胸口蹭了蹭,柔软的感觉让她有些不想离开。
少女的动作轻柔带来些微痒意,夜长安将徐清枫抱了起来下了马车“可备好房间”
夜魅楼作为夜家情报来源最大的产业,遍布四国,虽因各国之王打压而落寞,成四家之末,但自建国起便已存在的家族又岂是会因此彻底消亡历史中,独特而超然的地位,让为王者推崇又忌惮。
每年二月初三,百花节之宴,两千多年来唯在百城夜魅楼开设,即便各国王者更迭无数,也从未改变过,足以窥得夜家曾经辉煌。
百花节,百花赏,一有百花争艳,择花艳夺百花魁首,二宴请各国来宸赏百花,宸皇亲至普天同庆,极是热闹。
同时音姬穿花与蝶共舞,更添看头。
何况今年还有武林秘籍尘垣现世之言,更让天下蠢动。
临近二月,百城早是人流涌动,夜长安路上所花时间约有两月之余,到达百城时,离百花节不过二日,满眼望去俱是人,颇是喧闹。
夜魅楼接往尽皆贵胄,四国来使一月末已入住,宸皇昨儿也已到来,夜长安等人劳夜管事亲待,过往客只当这两位貌美女子是那些贵族罢了,哪有多去关注。
夜管事说“早已备下。”
夜长安点点头,抬步就走,夜管事一路接引,大约一炷香后,在一处荷立水中,旁友肥叶相衬的院落停下。
流水绕孤亭,柳枝点碧池,涟漪拂清荷,暗香沁雅意。
环境甚是清幽,稍一抬头,还见双楼一角。
夜长安小心翼翼将已经睡着的徐清枫放到床上后,对夜管事说“音姬何处”
夜管事说“音姬大人目前应在梅园抚琴。”
“领我去。”
“是。”
第19章 第一美人
花月,寒梅已落,翠叶满枝,梅园植梅也植杏,亦种四季花,使这座庭院无时无刻皆拥花盈香。
小石铺路,路旁种山茶,绿叶衬红花,更显娇媚,青湖铺莲叶,湖心有孤亭,曲桥来接引。
一入园来,琴音悠悠,若高山流水,又似深海波涛,泠泠淙淙,妙如天音。
夜长安遥望孤亭,便见一片红,她挥手让夜管事离开,自己迈步踏上小道,穿过曲桥,来到孤亭里,她直接坐到石凳上,抬眼望向坐在对面认真抚琴的女子“音姬。”
红衣黑发,貌似天仙,体带幽香,一举一动皆是风情,只见音姬稍抬眉毛,往夜长安看来,纤细优美的手指在琴弦划过,为她随xi,ng拨弄的曲子作了结尾,音姬双手在弦上轻放,立起身来,向夜长安屈膝一礼“夜小姐安好。”
“执掌夜魅已有十载之余,却从未往琇莹夜家拜访,我之罪过。”
夜长安道“音姬大才,又是那位所荐,你掌夜魅,我与母亲极是信任,何罪之有请入座。”
音姬起身,莲步轻移,双手捧起不知何木制成的琴往旁放下,才是揽了衣裙缓缓落座“夜小姐此来,可是为了星时之笔”
夜长安眸光一冷,道“你知”
音姬笑笑道“小姐何必介意,星时之笔乃先生所作,我知不为奇,十五年前,先生便已预知。”
夜长安说道“无怪乎灯女一名流传于世。”
音姬道“不过世人强加于先生,实在不足挂心。”
夜长安道“他道如何”
音姬也未多加隐瞒,便是原话道来“笔止墨停,劫难将生,始于枫红,烽烟再起,一切皆是定数,有朝一日,夜氏若来,你一一复叙,异族复来,星时之笔便归。”
夜长安猛然站起身来,她紧盯音姬平静而温雅的眸子,卷长的睫清晰可见“竟是如此莫不是天仙子之为”
音姬疑惑地看着夜长安的举动,不甚清楚为何如此激动,她说“先生只说了这些,您若问其他,还不若亲往询之。”
夜长安苦笑“他与我,与夜家,有何干系”
粉白花瓣飘过,几位粉裙上绣杏的婢女踩着莲步,风姿卓越快步而来,袅娜姿态若扶柳,她们手中捧着热茶糕点穿过曲桥,入了亭来。
糕点做花状,亦采其为馅,梅、兰、杏、桃、樱等等,各不相同,茶叶乃早白尖,婢女取壶,倒液入杯,玉盏杯更衬液之红,扑鼻茶香。
“音姬大人,小姐,请用茶。”婢女的声音婉转如莺鸣,悦耳好听,她们垂眉顺目欠身离去。
因是婢女来,而停下话头的音姬开口道“小姐与先生何等纠葛,作为局外人的芳霭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但小姐真有所求,先生未必不会答应。”
夜长安看她,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音姬说的她如何不清,但这是夜家事,关一外人有甚干系
一人不答,另一人便也不愿开口,她的任务已结,他人之事何必c,ao心
柔美的手端起白玉盏,音姬轻轻呼了口气,散去温度,才递到自己唇边,小口喝着。
“音姬,音姬”遥遥传来声音,夜长安一愣,飞身翻上屋檐上,她探过头去瞧,正是徐清枫。
第20章 命中有劫
每一次醒来都是不一样的地方,徐清枫已是习惯了,她揉了揉眼睛,目光沉静,是完全不同于在外人面前的活泼好动,显得淡漠极了。
时间缓慢却迅速,一转眼,已半年之久。
这半年,她过的算是辛苦却是快乐的,无怪她的姐姐流连在外,不肯回去。
她起身坐到梳妆镜前,为自己挽发梳妆,不甚清楚地镜面却传递出枯朽气来,略显苍白的脸铺上粉黛,唇点朱,显得青春活力,徐清枫弯起柳眉杏目,是一如既往的神色,似乎这样便能遮掩一二。
夜长安不在,徐清枫是惊讶的,但也正好如此,她才能去寻音姬打探消息。
徐清枫并不是不想告诉夜长安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她踏出希佑庙,一线生机已失,告诉与她不过徒增担忧罢了。
只是谁是不想活着
她再是释怀,也不愿在花季便凋零。
习云伍的指路在徐清枫看来,可能是仅有的一线生机,她无论如何都是不愿意放弃。
涂抹脂粉让自己看起来较健康徐清枫站起身来,许是起得急,身体晃了几晃,脑袋也是有点晕,徐清枫往前靠在梳妆台前,柔荑放在太阳x,ue上轻轻按压,喉咙不断滑动,压下突然而来的呕吐欲望,缓了好一会神,才睁开眼来。
徐清枫抿了抿唇,看来时间不多了。
她拍了拍衣裙,提步就走,推开门就看到立在门旁边候命的粉衣婢女,婢女一看到徐清枫立马往前一步“公主,您可是要”
徐清枫抬手打断婢女的话,说“音姬在哪儿”
婢女一愣,往前引路“公主,请随我来。”
穿长廊过拱门,掠繁花走石路,远远就见远处孤亭里红衣黑发人,她使离婢女,高呼着音姬,上曲桥去进亭里“你就是音姬”
音姬起身面向徐清枫俯头屈膝“白芳霭见过六公主。”
一礼罢,白芳霭自行起身来,展手示意徐清枫落座“您请坐。”
徐清枫并未马上落座,而是望向那摆着红茶糕点的白玉桌“你知我来”
白芳霭含笑不语,款款落座“您来,可是有事相问”
徐清枫深深看了她一眼,走到她的对面坐下,低头看茶,杯中滴水未被饮,而她茶仅一半,说是等她丝毫不像,许来之前亦有人在,却是不知何人。
脑中思绪百转,未露分毫来,她笑言“我想知道灯女在哪”
白芳霭直盯她目,看了片刻才垂下眼睑,右手执起杯盏,似在观茶水,她问“为何问我”
徐清枫道“悠然谷谷主指引我来寻你。”
白芳霭轻抿一口茶水,清甜伴苦涩,萦绕于口“我确实知道灯女在哪。”
徐清枫一听,双手拍在玉石桌上,用力过猛,掌心一阵刺痛,但她丝毫不顾,腹抵桌沿,身子往白芳霭探去,急切问道“在哪”
白芳霭轻叹口气“与其问我,为何不问小姐”
徐清枫一愣,呐呐开口“长安”
白芳霭道“是。”
眸光流转,她偏头道“小姐。”
躲在屋顶上的夜长安一脸复杂出现在亭内,她看着徐清枫震惊的样子,问道“你为何要问”
徐清枫稳了心神“这个长安就不要多问了,告诉我灯女在哪”
夜长安看着她缓缓开口,念出一名字来。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让徐清枫不由后退两步,却被玉石凳给绊倒,夜长安见状急忙过来要扶她,却被徐清枫拒绝了。
徐清枫摆了摆手,自己爬了起来,她眼珠子不住转动,脑子中印着的三个大字,让她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清枫”
“公主。”
徐清枫停了笑,目光往旁移,背后人未纳入视野“长安,让我静一静。”
说罢,徐清枫大步离开。
夜长安伸出手想要拦,却只能收回。
不详占据了一切。
第21章 似真若假
徐清枫并没有跑到偏僻地去,而是径直回了居所,许是情绪波动大,头晕眩着,哪有闲情思考什么命什么运,方一躺下,便已失去意识。
夜长安睨向端坐一旁喝着茶水的白芳霭,甩袖离去。
白芳霭见状眉头连动一下都没,徐清枫与夜长安的离开,并未引起她的反应,她抬起手,取壶为自己添了一杯,语道“可惜。”
道是茶水未品,糕点未食,还是来客不赏
此答案唯白芳霭一人心知肚明。
夜幕深沉点宫灯,树影婆娑若鬼怪,玉兔东升挂枝梢,夜里还存东来寒。
夜长安坐在床边为徐清枫掖了掖被角,右手轻轻抚过她细腻的脸,拨弄额发,无人时,夜长安柔软了菱角,温柔了冰寒,温柔绻缱,若春雨润泽枯木般。
突然,门外有人敲了三下,一女声传来“公主,小姐晚膳已备好。”
听闻此声,夜长安轻轻推了徐清枫两下,唤道“清枫,醒醒,该用膳了。”
徐清枫迷迷瞪瞪睁开眼来,面前人样貌都未看清便闭上了,话语含糊道“我困。”
夜长安低头靠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吐在徐清枫的耳畔,让她不适地挥挥手“清枫,该起了。”
这般轻柔实在唤不醒一个困倦的人,只见她翻了个身子,背向夜长安,面埋在被子里道“你去吧,为我带一份即可。”
夜长安轻轻拍了拍徐清枫露出来的脑袋“那我先走了,你好好歇着。”
说完,她就站起身来,放下罗帐,走出房间,在门外候着的婢女只见了她,便问“公主她”
夜长安明了她意答道“备份吃食送来即可。”
婢女听言轻道“是,小姐,请随我来。”
一人引路,一人跟随离开了此地。
徐清枫睁开眼时,满目光彩,颜色各异的线条,或明或暗,曲直不一,那些线条仿佛带着穿透一切般让人震撼,她左右看了看,身处的位置并不是夜魅楼居住的房间,七彩的光不断闪烁着,让整个空间极致美丽,见而忘俗。
“这里是哪儿”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面前挺直垂落的线,怎料那些光线竟是发出嬉笑一般的声音来,本是笔直的线条扭曲着绕过,丝毫都是碰不到的。
这
不是
你
的
命线
扭曲而奇异的话,通过线条扭曲而传达出来,一字一顿透露着奇妙的韵律。
“大抵是梦吧。”徐清枫低声说到,双手抻出,有捕捉之意,但这些线就如同生了灵智一般根本是不愿让她碰的,唯独她不远处的一根近乎透明的线丝毫不动弹,她伸手去碰。
身体极为轻巧,若飞羽,轻飘飘地飘到那根线的面前,徐清枫笑了笑“看来只有你愿意被我碰了。”
因为
只有
它
才是
你的
透着不明状神秘声音,说着让人莫名奇妙的话语,徐清枫好奇问了,却无人回答,只有清越的笑声。
不甚在意耸了耸的徐清枫专注盯着眼前透明的线,这线相较其他颇短,约有一寸之长,内心一个声音不断叙说着,这就是她的。
柔荑碰到线上,眼前化成万点,扭曲成圈,视野蓦然一黑,徐清枫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时,入目的是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徐清枫正躺在他的怀里,她眨了眨眼睛,奇道“这梦奇特,竟有谷主入梦来,好极好极。”
怀抱着她的男子露出一抹笑来“此非梦,姑娘别来无恙。”
第22章 历史新章
天色昏沉,无星辰闪烁,唯一轮圆月高照,她似一位高高在上的仙子俯瞰大地,带着冷淡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这片大地。
萧瑟的凉风带着森冷之气,残檐破壁间唯有那还未被风沙摧残去的ji,ng致诉说着曾经的繁华。
月华下的人白衣翩翩,银白的光柔和了那人俊逸菱角分明的脸庞,乌黑的发渡着层摇曳的光芒,高大颀长的身躯将娇小可人的少女环在怀里,他的低语温柔缱绻,带着无法让人拒绝的磁xi,ng声线,无比惑人。
银白的猫儿在穿街走巷,轻盈地走在这片土地之上,祂们是这个地方唯一的存在物,面对出现在这里让人陌生的两人,祂们也丝毫没有畏惧地走动着,甚至是视线也未停驻在他们身上,彰显月猫之傲骨。
徐清枫认为眼前就是一场梦。
圆月银猫,悠然谷谷主都不应该是现在她能看到的。
她尚且模糊的视线扫过她所能看到的一切,如此问道“如梦如幻,如何说是现实呢”
拥有着与悠然谷谷主习云伍一模一样的相貌的男人低沉笑了笑,一双黑眼即使是在一片银辉下,也如日如月般拥有着让人沉迷的光辉,它是秋水,也似春风,更像无尽深渊,抗拒不得,他认真地看着躺在怀中清秀俊丽的人,呢喃道“梦也好,非梦也罢,我都会为你献上最为甜美的梦乡,那是梦神也无法编织的美梦呢。”
徐清枫神智尚未全部清醒过来,便被男人的声音诱惑,她伸出双手捧住近在咫尺的脸庞,脑袋微微偏了偏,轻笑道“美梦呀,自我得知我命不久矣后,就从来没有做过什么美梦了,反倒是噩梦多了许多,你若能让我做一个美梦,一切依你如何”
男人抬起右手,自她的指尖,划过春衫薄袖拢住的纤纤玉臂,经过纤细的脖颈,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他低下头凑近徐清枫的耳畔,说“一切如你所愿。”
徐清枫闭上眼,彩光取缔黑暗,蓝天白云,满目蓝花,花香清雅怡人,恍惚间还见蓝影红衣翩翩舞动,这儿是哪里
清越的声音似遥远而来,缥缈空灵“这里是宜灵山。”
“你是谁”
相叠的声音有着别样的动听,祂们嬉笑着说“我们是灵凌。”
梦境中如入仙境,腾云翔天,她看到了很多很多。
她看到了万物之始,也看到了生灵涂炭,迷雾遮掩一切的过去,虫之鸣雨打叶繁华昌盛的现在,也看到了国破家亡,异族侵犯的未来,还看到了怀抱着他的男人。
男人的指尖顺着细腻的肌理来到了固定住她一头乌黑柔顺青丝的莲花钗上,别致的金钗泛着银光,他轻轻抚摸了两下,唇角是温温柔柔的笑,他道“睡吧,我可爱的小公主。”
说完话的他单薄的唇瓣缓慢靠近徐清枫嫣红的嘴唇。
徐清枫睁开她乌黑明亮的眼,看着逼近而来的人,认命一般闭上眼“原来是你”
男人冰冷的唇贴在少女温热的唇上,冰凉将少女体中所有的热度吸食殆尽,羽蝶般的长睫轻轻颤动着,徐清枫鼻息开始变缓。
四瓣唇分开,男人眼睛半眯半睁,居高临下看着怀中人,那双目中流泻出比冰霜还要冰灵,比深渊还要深沉的神采来,他仍是笑着“因为你是一切的开始呀,所以这是你的劫。”
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握在徐清枫的衣上,随手那么一抬一扔,轻而易举地就将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丢到一旁,他抬头望着银盘流泻水流的天穹,说道“我已归来,你是否已知”
一片静寂,无人回答,好在男人也没想要谁回应,他翻掌一刻着三爪金乌角落还有宸字的令牌就出现在手中,手腕动,令牌就落在离徐清枫不远的地方。
男人偏头看着躺在那边的徐清枫,轻声哼着一首单调的旋律慢慢走远,旋律不是特别好听,却也不会过于刺耳,静静流淌着,淹没了一切,银猫四处散去,躺着的人也没了声息。
死亡,是最为美好的梦,不是吗
第23章 蓓蕾凋残
六角琉璃灯中红烛已泪尽,晨光微曦时,一夜未归的夜长安带了身酒气,步履稳健踏着微光而归。
纵使是一夜未归,向来细心的她也不会遗忘了在房中歇息的公主殿下。
夜长安有些踌躇地在徐清枫的房门前走动几个来回,故自做着思量。
天色渐明,下了心思的夜长安轻轻推开了门扉,探头往里瞧。
正是将睡未醒时,屋内是一片静寂,听不出任何细微响动。
夜长安垂下眼睑,轻送一口气来,大抵还睡着罢。
如此想着的她轻手轻脚走了进来,不作声响,习过武的人向来耳聪目明,过了前屋入了内间,她一眼就看到了摆放在桌上的,没有动过的,早已失去温度的饭菜。
莫非昨日并未用过
典雅而ji,ng致的床罩着绣工ji,ng巧图案的帘帐,圆润的玉珠从顶上垂落,柔软ji,ng细的帐子遮掩住躺在里面的人儿。
夜长安掀开帘,往里瞧,却未见其人,她眨了眨眼睛,伸手去摸,空荡荡的无任何人息,手碰触到铺在床上柔滑的垫子,终是醒了酒,她出口道“清枫清枫”
她呼唤了好几声,空荡荡的房间里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声音以及气息“清枫你在哪儿你别吓我。”
稍作思考,如何不明白,徐清枫不在了
发现徐清枫消失的夜长安到底人单势薄,如何去寻故当机立断就寻音姬去了。
音姬向来早睡早醒的,天方白,便已起身,现下正是采露煮茶。
天还算清凉,她一身绿衣坐在水上亭中,手旁是一众茶具。
她是爱茶好茶的,也泡了一手好茶,但能被她所请吃茶寥寥无几,她也爱六艺,细细琢磨,似乎没甚她不会的,虽尽皆略通一二,唯ji,ng琴舞,也绝非一二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