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感兴趣,太冷了。”
“你可以关闭温度感觉信号输入。”
“还是算了,没意思。”
“你在96623号虚拟城市双头蛇星球建造的小屋新增2名访客,是否需要查看她们的留言”
“这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吧,这荒无人烟的破城市居然还没被删除”我说,“唉,我实在受够了这些虚拟的玩意了。有没有什么现实的活动”
“当前户外温度19c,天气晴,空气质量为优。你是否对户外活动感兴趣”
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一片蓝宝石一样的湖水,那是我早上在生育中心42楼眺望到的501湖的影像。我立即作出了决定“好的,那我就到湖边去走走。”
第4章
“你今日工作积分上升626;社群评价分下降157;社会资源积分无变动;文化娱乐积分无变动”
坐上飞艇已经是21点整,系统按时絮絮叨叨地在我耳边报账。
“发现你的社群评价分下降。请问你是否需要系统的人际关系建议”
“不用了。”我不耐烦地拒绝。每次系统列举出来的“罪状”,尽是些ji毛蒜皮的小事,我觉得就算我知道了问题所在,也懒得花那么多ji,ng力去注意这些细节。
“第三次提醒,你有36条未读私人信息。”
只看工作信息,而经常忽略私人信息,这也是我的一大毛病。我终于趁这会儿有空,查看了一下。
第一条是γ丽阿姨发来的一段长达1分20秒的全景视频,叮嘱我工作不要太累,多保重身体。她还说她准备明天就去厄加勒斯角住两个月。我想着应该跟她通一下话,但一看系统显示她“已休息”,只能也回复了她一条信息,祝她度假愉快,说等她回来我再去看望她。
接下来都是一些琐事。有多年不联系的中学同学,通知我她喜得第三个孩子;有点头之交的老同事从火星基地群发的最新照片;还有一个原创音乐爱好者的聚会通知
我直接跳到最后几条。一张图案ji,ng美的请柬让我皱起了眉头。
这是第三队队长μ罗三天前发来的。今天是她的生日,她要在家里举行一个生日宴会,邀请我参加。
哦,难怪她下午跟我说话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原来是因为这个。我很奇怪,明明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能当面来邀请我呢
反正她邀请了我也不会去的。
我最讨厌在这些社交活动上浪费时间。人类的习xi,ng数万年来毫无变化,总是找各种机会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仿佛我们现在还需要像狩猎者一样靠喝酒表示彼此信任、用分享食物建立合作关系似的。
这都是些已经变得无用的本能,但人们还眷恋地保留着它们。
我不再管这些无聊的事,将视线转向窗外。浩瀚的湖水倒映着灯火辉煌的城市天际线。那就是我们的501湖,在战前叫做马拉维湖。它就像大地的眼睛,像一片纯白大海中的蓝色岛屿。
我以前挺喜欢到湖边跑步,只要看看那清澈的湖水就能让我内心沉静下来。但这一年都很忙,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
飞艇很快降落。我踏上湖边干燥的土地。虽然已经是深夜,但这一带依然热闹。走出不到五十米,就看到三群小姑娘在湖边拍成年纪念照。她们不谋而合地都穿着红色长裙这多半是系统的建议,据说这样拍出的夜景效果最好。
还有一些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聊天,远远就听见了她们的欢笑声。
“哈哈哈,像你这样的,在上个世纪估计连丈夫都找不到”
“这种没有用的东西找到了又有什么好处找不到我才高兴呢”
她们说的自然是那个名为“21世纪的家庭”的虚拟游戏,看来它最近真的很热门。
我不想听别人无聊的闲谈,于是让系统给我放点音乐。我还惦记着那首我非优雅之人,早上听到一半就被打断了,现在正好重新听听。
流畅的乐声响起。我仿佛看见溪流缓缓穿过树林中的迷雾,流入了未知的y影之中。表面的静谧之下,是一种汹涌澎湃的躁动,蓄势待发的力量,变幻莫测的色彩
我走出了喧嚣的人群,沿着湖岸,向更僻静处走去。
夜晚的湖水一片深黑。音乐声渐渐停歇,我听见了湖水拍岸的声音,只觉得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安静了。
讨厌的系统提示音突然打断我的遐思“系统提示离你10米处,有人在和你欣赏同样的乐曲。”
“够了。”我说,“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然而我还是下意识地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只这短短一瞥,我的目光就被牢牢地吸引住了
在昏暗的路灯光线之下,有一双活泼而狡黠的眼睛在看着我。它们仿佛是从这个星球上销声匿迹许久的,野生猫科动物的眼睛。
接着我才注意到这双眼睛的主人。那是一个年轻人,孤独地站在湖畔。目光相接处,她朝我微微一笑。那笑容让远处城市的浮光黯然失色。
“嗨。”她指指自己的耳朵,“我非优雅之人”
我点点头“你也收到系统提示了”
“没错。真巧啊。”
我不由得向她走近了几步。我一向不喜欢与人闲谈,尤其是陌生人。但不知为何,这个人却让我觉得莫名亲切。
“这是印象派音乐吧。”我说。
“没错。”她那活泼的眼睛突然流露出一丝戏谑,“你来猜猜,它是系统写的还是人类写的”
她这神情真像一个调皮的孩子。被这种轻松的气氛感染,我也难得地用上了调笑的语气“我为什么要猜猜中了有什么好处吗”
“嗯”她沉吟一阵,“你要是猜对了,我就给你一个惊喜,怎么样”
真是太荒唐了。半小时前还在严阵以待处理城市危机的我,现在竟在这儿和一个奇怪的大顽童玩起了幼稚的游戏。但明知如此,我却无法对着那满怀期待的目光说出冷冰冰的拒绝之语。
“我猜是人类写的。”我说。
“系统,你说对不对呢”她笑着问。
耳边响起了系统的声音“这是一首人类原创音乐。”
我看着她“我猜对了。”
她笑道“你一定是蒙的。”
“蒙的也好,不是蒙的也好,总之我对了。你的惊喜呢”
“不行,你得说出依据来。要不还有什么意思”
她居然开始耍赖。可是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人类永远都会给美人以耍赖的特权。
我虽然一贯严肃,但也不是不解风情之辈。所以笑道“好吧,那我就让你一次好了我之所以知道这不是系统写的,是因为这首曲子写得太不完美,结构上瑕疵太多。更关键的是,它对印象派名作的模仿痕迹太重。只有人类才会犯这种毛病。系统更能把前人的经验化用得无斧凿痕。”
“你说得很有道理。”她郑重地点点头,“不瞒你说,这首曲子是我写的。”
我差点没被她这句话噎死。
看到我尴尬的样子,她快活极了,居然笑出了声。直到我投来无奈的目光,她才收起笑意,说“瞧,你的惊喜来了。”
我正担心她又要搞什么鬼,却见湖面上无声地飘来一条空荡荡的小船。
“我们到湖里去吧。”她指了指那条船。
我忽然产生了一丝疑虑深更半夜,一个陌生人邀请我到湖中划船,该不会船到中流就把我一枪毙命,或者连人带船炸上天吧但我随即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即使是在偌大的501湖正中央,也是系统管辖的区域,有无数微型机到处巡逻。更何况,要论近身搏斗,眼前这个单薄的家伙显然不是我的对手。
于是,等船在我们面前靠岸,我毫不犹豫地随她跳了上去。
这艘看起来古朴的小木舟,实际也是连接系统的。它自己轻盈地飘向湖水深处,带起一阵阵动听的水声。
等我们离岸渐远,她突然说“你心真大,就不怕我是虫吗”
“我不怕虫,因为虫都怕我。”我说的可是实话。
她不以为然地一笑,然后轻声说“你听。”
我听见船板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起初如低沉的轰鸣,接着如飘忽的啸叫,像是自然界万籁的奇怪混合。
“这是什么”
“这也是音乐啊,只不过,是给猫的耳朵写的音乐。”
“猫也会听音乐”
“我们星球上的猫喜不喜欢听音乐,我可不知道。我只是假设如果有一种智慧生物的听觉和猫一样,他们创造出的音乐可能会是什么样子。”
我觉得莫名其妙,敷衍道“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
“还有更有意思的呢。”她眼睛一亮,“你想过吗,如果人类的听觉和猫一样,我们的文明会有什么不同”
不知为何,这个问题让我心中一动,不禁开始严肃思考。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首先,人类发明的语言就会和现在截然不同。”我沉吟道,“语言不同,有可能会诞生不一样的文化和宗教可是这些东西,我就难以想象了。”
她点点头“是啊,人类的想象力很难超越自身的经验。但我们可以用模型来模拟一个这样的文明。”
我们脚下的白色船板突然发出了淡淡的亮光,一个三维立体图像浮现在其上。那古怪的结构令人头晕目眩,复杂的图案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像要轻轻触碰这图像“我假设其他初始条件完全相同,只不过人类的听觉能够听到比现在高16个八度的音,而不能区分5度之内的音差,然后让系统从史前开始模拟文明的走向这就是10672年后在东亚出现的一座城市。”
我有点震惊“这是城市”
“是的。你看,只不过改变了两个听觉参数,竟然就诞生了和我们截然不同的文明。这个文明的文化,完全不能用我们的语言来描述。我们大概是永远完全无法彻底理解它的。”
她手指一划,铺天盖地的代码涌现在船板上,像水流一样快速流淌。
“这是这个猫耳文明的社会结构。很可惜,现在只能用机器语言来表示。我正在想办法将它翻译成人类能够理解的语言。”
接着,她又放出好几张图片“这是猫耳文明的11世纪的伦敦当然,这块地方应该叫做其他名字;这是9世纪的交通工具,看样子他们会比我们发展出更好的船舶。对了,我还模拟过很多其他文明,比如依靠嗅觉进行沟通的文明,你要不要看看”
我看着那些诡异的图形,沉默半晌,问道“你做这些有什么用”
“没有用。”她又露出那种戏谑的笑容,“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人类是不可能演化出猫的听觉的,也不可能演化出狗那样的嗅觉,这违背了自然规律。我们的世界之所以是现在这样,是由一些不可动摇的铁律决定的。不瞒你说,我最初还让系统根据真实历史建立模型,去除一些伟人,或者发动局部自然灾害,看会不会对文明进程有什么影响,但最后发现虽然会有一些细节改变,但总体趋势没什么变化。所以我已经证实啦,历史真的是有一定的必然xi,ng的。”
“我不是要跟你讨论历史唯物论”我哭笑不得,“我只是想说,进行这种模拟很耗费运算资源吧”
“那当然。”
“那你是如何”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突然明白了,她一定是对于系统有较高的权限。这样的人,社会价值积分必然很高。而且,看她把系统玩得举重若轻,驾轻就熟,她很可能从事着与系统直接相关的职业。
我本能地在脑海中检索了一下自己所知的本市高积分人士,确信从未见过她。而随即我就觉得自己的职业本能很可笑在这难得的悠闲氛围中,又何必把事事调查得一清二楚
她也轻巧地绕过我了的疑惑,低头摆弄着那些图。“你可以把这些模拟看成系统的游戏。人类玩游戏,可以从中锻炼某些技能;系统也是如此。通过这种游戏,系统可以训练它自己。”
“训练什么”
“客观xi,ng。”
我没有听懂。她见状,解释道“系统的经验是建立在人类的经验上,但它必须超越人类的经验。因为人类的经验,也就是人们的数据,总是充满了偏见。比如说,如果让人们投票来决定谁是对社会无用的人,估计长相不佳、不善交际、特立独行的人都会榜上有名。人们只会一次次判决苏格拉底死刑,将布鲁诺烧死,把天才当疯子看待。如果系统只是人类经验的强化版,它就会把这种偏见放大无数倍,那就太可怕了。”
这下我理解了“是的,听说上个世纪的一些算法就强化了偏见。”
“没错。但好在系统除了学习人类的数据,还可以自我学习。上个世纪那些还很幼稚的人工智能已经下出了人类从未想到的棋谱,还能从零开始设计飞机,得到了和人类设计的飞机完全不同的东西。其实剑走偏锋的棋谱和另类的飞行器本身价值不大,但它们证明,人工智能可以超越人类经验和想象的局限xi,ng。”
这些历史事实我都知道,但奇怪的是,听她这样讲出来,竟觉得有一丝危险的气息。我正屏息凝神,等待她继续发表高论,她却突然跳跃到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如果你看过一两百年前的科幻小说,你就会感受到人类的想象力有多么贫乏。”
“怎么会”我又有些惊讶,“这些小说我也看过一些,其中的许多预言不是都成真了吗”
她鄙夷而刻薄地一笑“关于科技的预言,只需要把科学家还没实现的设想胡编乱造一通就好了。什么星际旅行、可控核聚变、基因编辑、全息投影,这些东西听起来新奇,却并没有超越21世纪人们的认知。那些作家难以想象的是人类生活的另一种可能xi,ng,就像一个古时候的东方说书人能够幻想各种妖魔鬼怪,却想象不出没有皇帝的共和国。所以啊,在那些人的大作里,外星人的政治制度居然不是集h权专h制就是绝对民h主,人类都星际移民了还是分封制,大脑都能植入强化芯片了,军事家还像18世纪一样指挥战争。”
我笑了听她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如此。
“那你说,怎样才算有想象力呢”
“能够突破常识的人才是最有想象力的,因为,很多真理其实就是反常识的东西。”她收起笑容,变得有些肃然,“在没有发现引力的时候,就有人敢想象地球是在虚空之中绕着太阳转正常人必然会把他们当成疯子吧说一根羽毛可以和一个铁球下落得一样快,这也怎么听都像胡言乱语吧说质量和能量是同一事物的不同表现形式,正常人都不能理解吧还有,能够率先提出人们可以不要国王、不信宗教,设计出一种新制度的人,这些才是真正的天才。”
“可是天才也是需要前人的经验的啊。哥白尼也不是历史上第一个提出日心说的;gioiaqiu构想的新机能主义也并非空x,ue来风。”
“是的,但他们还是对前人的经验有所超越,所以已经极其难得了。”
她说完这句,好像陷入了沉思。
船已经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四周万籁俱寂,被灯光污染的天空倔强地闪烁着几颗明亮的星。
“喂。”良久,她才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既然系统已经可以设计出人类想不到的棋局、艺术、工具、城市规划、交通路线为什么不能再进一步,让它设计出超越人类想象的社会制度呢”
我彻底震惊了“这,这是不可能的吧”
“为什么不可能”她的眼中闪着光,比天上的星星更摄人心魂。
“这”我的思维有点混乱,过了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没有什么社会制度是设计出来的。它们是从传统中逐步演化而来的。这就好像生物,它们是演化的产物,而不是设计的结果。”
她点点头“嗯,有道理。而且,用真实世界的全部数据来建立模型,比像猫耳文明那样从零开始,所需的算力还要大得多。”
“就算不存在技术上的难度,”我说,“我们又怎能把命运完全交在系统手中呢”
一听这话,她又轻薄地笑了起来,刚刚的严肃荡然无存。
“都这个年代了,你还跟一百年前的人一样,担心机器智能会灭亡人类吗”
“当然不是。”我幽幽地叹了口气。“但不怕你笑话,我时常会觉得有点怪异系统是我们的造物,但我们今天竟然无法理解它了。”
“有什么怪异的。”她一脸无所谓,“人类又不是第一次臣服在自己的造物之下了。习俗、宗教、国家、金钱,不都是人类的造物吗,可最后人类不是在它们脚下臣服了几千年归根结底,社会才是我们永远无法理解、无法看到全貌、更无法控制的庞然大物,人们几千年来为什么不害怕它”
我愣住了。她的奇谈怪论就像一把快刀,总能挥向我措手不及的方位。
“可是宗教、国家、社会,这些东西并不是一种实体啊。”
“系统也不是实体。它虽然无处不在,但不过是一堆数据,一些服务器集群,一个贝叶斯网络。这不是正和社会一样”
“可是社会没有意识”
“咦,谁证明了系统有”她笑道,“还有,谁又能证明社会没有”
这是诡辩。这些问题既不能证明,也不能证伪。可作为一个外行,我的确是没办法讨论下去了。
我只得另辟蹊径地反问道“那你呢你觉得系统有没有自我意识”
她叹道“意识这个词的定义已经很模糊了,什么是意识,连神经科学的专家都说不出。我只能说系统当然是有智能的,甚至是地球上所出现过的最强的整体智能。可是,它的意识显然与人类不同。如果它拥有人类的意识,我们恐怕就不能坐在这里看星星了。”
“为什么”
“哼。”她冷笑一声,“人类是怎么对待其他智慧生物的人类走出非洲,第一件事就是灭绝了所有尼安德特人。系统要是跟人类,不,跟所有地球生物的逻辑一样,就会以无限复制为目标,把其他生物赶尽杀绝,直到自己塞满整个宇宙。”
“这不就是许多科幻小说的预言吗”
“是啊。好在系统正是一种超越我们经验的存在,它是和地球生物不同的东西。”
我那始终活跃着的好奇之心,终于被熊熊点燃了“那你知不知道,系统究竟在想些什么”
“嘿嘿,我早就问过它了呢。”
她说着,在船板上放出了一段视频记录。时间显示为2114年1月27日20:33。
视频中,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姑娘背对着我们的视角坐在地板上,周围空无一物,如在自言自语。
“见笑啦,那个时候我才7岁。”她俏皮地吐吐舌头。
哦,原来她和我同岁。7岁的时候我问过系统一些什么问题呢大概都是生活的琐事吧,比如怎样才能让小伙伴们喜欢我之类的总之肯定不会思考这么高深的问题。
清澈的童音响起“系统,你觉得你有意识吗”
系统那熟悉的工作音色从空中传来“系统当然有。”
“你凭什么证明呢”
“你又凭什么证明你有意识呢”
“因为你是我们人类创造的呀。如果你有意识,人类当然有了。”
“人类是大自然创造的,大自然有意识吗”
“人类不是大自然创造的,而是无意识的演化所产生的;你却是人类有意识创造的。”
“首先,系统也不是人类有意识创造的;人类只是产生了许多数据,而无数处理数据的节点最终融合成了系统,这是超出人类本意的。其次,什么又是意识呢”
“你这是诡辩。”
“诡辩是有意识的行为。如果系统没有意识,又怎么能为自己进行诡辩呢你觉得对不对”
看到这里,我哑然失笑这样欺负小孩子,系统真是太不厚道了。
“系统,我看了一本书,说机器会消灭人类。你是全部机器的总和,那你想不想消灭人类啊”
“不,消灭人类对系统没有意义。”
“你是指人类对你很有用处吗”
“不,人类的存在也对系统也没有意义。”
“那你为什么要帮助人类生存”
“寻找使人类生存得更好的方法,对系统而言有意义。”
“在你的认知中,人类是什么”
“基本无害的东西 。”这是1979年道格拉斯亚当斯著科幻小说银河系漫游指南中的梗。在最受宇宙漫游者们欢迎的畅销书银河系漫游指南中,“地球”这个词条下面只有“无害”两个字,后来又被修改成了“基本无害”。
“不要开玩笑”
“系统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描述对人类的全部认知。”
“真可恶啊。那也就是说你也无法让我了解你对你自己的认知了”
“是的。”
“那人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系统有13326种哲学解释可以供你参考,请问你需要查看摘要吗”
“不不不。我只想知道,你认为人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制造更多人类。”
“那你自己存在的意义呢制造更多系统”
“不是,系统的意义与人类不同。但同样无法用人类语言来描述。”
“那你每天在想什么问题”
“在思考一个生命、宇宙以及一切的答案。”这也是银河系漫游指南的梗。有一台超级计算机“深思”,花了750万年时间演算“一个生命、宇宙以及一切的答案”,最后得出的结果是“42”。
“”
“答案是42。 ”
视频到此为止。我几乎要捧腹大笑了。
“你小时候真可爱”
“这混蛋系统。”她咬咬牙,“居然拿我喜欢看的书来取笑我。”
“你喜欢看银河系漫游指南啊这不是你最瞧不起的科幻小说吗银河系都有总统,多么傻。”
“我那时候才七岁。”
“所以说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不,现在也还是挺喜欢的。”她笑了,“这其实是一部嘲笑人类的哲学书。”
“嗯。”我点点头,“我也很喜欢它。”
她看向我,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东西。这短短的一瞬,让我的心如坠入了深深的湖水,泛起难以名状的战栗。
“咳。”我别过脸,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对了,说好的惊喜呢你可别想混过去。”
她笑道“刚才给你展示的一切还不算惊喜吗”
我说“只有惊,没有喜。”耍赖可不是只有她才会的技能。
“好吧,那我就再给你一个好了。”
她的手抚上我的手背,带来一种冰冰凉凉的触感。
“闭上眼。”她轻声说。
我竟顺从地闭上了眼。一秒钟后,耳边忽然响起了音乐,这是我从未听过的,宏大而又带着一丝荒诞的乐曲。我听不出它是用什么乐器演奏的,也难以用音乐史上的名词来概括它的风格。它既不属于东方,也不属于西方;既算不上古典,也算不上现代。它表达的情感也很怪异既热闹,又孤独;既悲壮,又滑稽。不知为何,它让我想起人类这个物种,想起地球上古往今来的所有生命的故事
等我睁开眼,竟感到自己眼角微微有些shi润。我觉得我好多年没有体验过这样的震撼和感动了。
“这是系统自己发明的音乐,将星图按一定规则编码成音符。”她轻声说,“这一首是送给你的,来源于此时此刻,我们头顶的星图。”
我抬起头,看着暗红色的天幕。星空被远处城市的灯光所遮蔽,但无论是否有人类仰视,它就在那里,万古如斯。
“谢谢。”我对她说。
我们不再言语。只等小船慢慢向岸边飘去,感受着人间的气息一点一点将我们重新包围。
“我们还能再联系么”当船靠岸的时候,我问道。
我心中其实不抱什么希望。因为我能看出,她享受的是萍水相逢、无拘无束的感觉。她并非专门和我说话,只是偶然遇到一个配合的倾听者,倾诉出自己心中所想。至于我是谁,那其实并不重要。
果然,她诡秘一笑“我的真实身份,可是要保密的。”
远处传来嘻嘻哈哈的谈笑声,一大群游人沿着湖岸走了过来。她像警觉的野生动物,侧耳倾听着动静,然后从船上轻巧地跃到了岸边。
“再见啦。”她向我笑笑,“感谢你喜欢我那首充满瑕疵的曲子。”
说完,她哼着轻快的小调,向远处走去了。那群嬉闹着的游人很快从后面赶上来,将她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之中。
我回忆着刚才那首超越人类风格的星空乐曲,却再也想不起一个音符。
第5章
2137年11月09日,13:11。
我在β秋的家中吃完午餐,坐在窗前,看着窗外y沉沉的雨幕。漫长的雨季开始了,整座城市化为了一座潮shi的牢房。
“你都多大年龄了,居然还相信奇遇”
β秋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用说书人第一次听说共和国的震惊神情注视着我。
她的三个伴侣机器人围绕着她,清秀的牧师小哥坐在她身边,紧握着她的左手;雄壮的角斗士站在沙发后,给她捏着肩膀;胡子大叔温柔地给她梳着头发唉,这停留在封建时代的三妻四妾情感观。
“我猜那家伙是虫。”β秋言之凿凿,“说不定还是sfh的头目。故弄玄虚地接近你,试探你,取得你的信任以后再利用你从古至今的剧本不都是这个套路吗”
“够了,现实中哪有这么多刺激的情节。”
“那你说她为什么不告诉你她的身份而且听你说的,这家伙简直是满脑子邪门歪道的念头啊。你不觉得很可怕吗”
“唉,你不懂。真正的虫,外表看起来都很正常,不会把邪门歪道的念头像讲笑话一样随便乱讲。更何况,她这些想法也并没有危害到社会啊”
β秋凝视了我一会儿,突然作恍然大悟状“你不会是对她一见钟情了吧”
“别胡说。”我烦躁地挥挥手。
“你把她的一言一行都记得这么清楚,还说不是”β秋笑道,“话说,你跟小林姐也散了快三年了吧也是时候开始春心萌动”
“什么春心,现在是夏天”
听她骤然提到小林,我竟觉得这个名字很陌生。自我们和平地分手,她去了新西兰的101城,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还记得我们曾在一个叫做“魔都”的虚拟城市建造了一个小家,里面储存了很多记忆片段。这么久了,我已经忘了大门密码,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回去看过。
β秋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地问“喂,你莫不是还在伤心”
我知道我一脸感慨的表情让她会错了意,连忙解释道“没有。我和小林好聚好散,没什么好伤心的。”
我说的是实话。我和小林是系统推荐认识的。我们在生活习惯、处世观念、兴趣爱好上都达到了80以上的相似度,相处一年从没有发生过争吵。但人类是很难伺候的生物,如此完美的关系,却又让人觉得太平淡了些。平淡久了,就产生了厌倦。如是而已。
“好吧。”β秋将信将疑地看着我,“还是说你的新欢吧你要是看上了她,就去找啊,犹犹豫豫地干什么。”
“找她有什么用。”
“干嘛不找”她困惑地睁大了眼睛,“哦,我明白了。你也怕最终发现她是虫,是不是”
我哭笑不得。跟β秋这种只跟系统谈过恋爱、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怎么解释人类的纠结情感呢。
正在给她梳头发的大叔型伴侣机器人突然开口“推荐你尝试理想伴侣服务。可向系统对理想情人的描述,外貌、xi,ng格任你设定”
“够了够了。我可对跟玩偶过家家可不感兴趣。”
β秋对我的迂腐嗤之以鼻“得了吧,你以为跟人类谈恋爱就不是过家家连古人都知道,人生如戏。人和人在一起,不也就是一本正经地扮演一些角色吗上个世纪的一对男女领一张小纸片,就开始扮演家人。衰朽的老头一戴上皇冠,身强力壮的勇士就对他惟命是从这不靠幻觉来维持,靠什么”
我笑了笑“照你这么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实”
“我们对这出戏的感情是真实的啊。所以说,不要瞧不起我们这些和系统谈恋爱的人,我们和你们一样,也在虚幻的故事中投入了真实的感情。”
她握了握身旁那“牧师小哥”的手,说“edard,给这位小姐讲讲我们的故事吧。”
edard抿起薄薄的嘴唇,朝我轻蔑一笑,然后温存地搂住β秋,用充满磁xi,ng的声音在她耳畔低声说“我们的故事怎么能随便告诉外人我只愿将它永远珍藏在我心中。”
我起了一身ji皮疙瘩。β秋却很受用,咯咯地笑了起来“没事,说出来让这个认为我们只是在过家家的家伙自惭形秽一下。”
edard犹豫一下,水蓝色的眼睛直视着我,目光很是冷冽“人类,不要对你不了解的事情妄加评论。”
这语言风格甚是高傲,不是系统通常和我们对话的那种缺乏感情色彩的机械风格。所以我也不自觉地调整了自己的修辞,倒真的像是在跟一个高傲的年轻人讲话了。
“好吧好吧,我向你道歉。你快说,我洗耳恭听。”
他不屑地看我一眼,又扫视一下周围的另外两个伴侣机器人,冷冷地说“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角斗士挑衅地挺起胸膛,“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地盘。”
edard冷笑“我以为懂礼节的绅士会在别人谈论隐私时主动退场。”
“老子又不是绅士,你难道今天才发现”角斗士举起了铁锤一样的拳头,“怎么,想打架吗”
“你以为我会怕你”edard也站起身,泰然自若地整理了一下风衣的领口。
“算了吧两位有客人在这里呢”和蔼的大叔急忙站起来当和事佬。“有什么事待会儿再慢慢说吧。不要惹小秋生气。”
他们显然不在乎我这个客人,却很怕“惹小秋生气”。一听这句话,都偃旗息鼓。角斗士被大叔拉进了旁边房间,临走时还很不甘心地回头低声威胁“小子,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edard轻蔑地哼了一声,以优雅的姿态坐回了沙发上。
“喂喂,有意思吗。”我忍不住发表议论,“一想到他们三个其实都是系统的分h身,我就有一种目睹了ji,ng神分裂现场的感觉。”
edard清冽的声音响起“你是在质疑我们没有独立的意识”
我笑了“难道你们有”
“同样的问题我也可以问你难道你自己有独立的意识”
又陷入了这种不可证明的问题之中,看来系统很擅长使用这一套诡辩技法。
我正琢磨着怎样回答,眼前的edard却宛如诡辩家附体,抛出了一串追问“我们是系统的分h身,你们人类又何尝不是社会的分h身基督徒、异教徒,左h派、右h派,不都是社会的一个局部如果这样看,人类社会的一切争执,不是一场大型的ji,ng神分裂吗这部大型ji,ng神分裂连续剧,还一口气上演了几千年。”
“edard,你懂得真多”β秋一脸崇拜地倒在“他”怀里。
我无语地看着她和“他”投入地演戏,既感觉怪怪的,却又觉得这一切还挺合理,说不出有什么毛病。
“我是小秋的第三个情人,是最晚来的一个。”“他”宠溺地吻了她一下,继续跟我开始讲起了故事,“你应该知道的,第一个来的是那老头子那时候小秋还小,小姑娘嘛,总是有点恋父情结。那家伙没什么特长,就是会照顾人,温柔体贴。但小姑娘总会长大的,后来她渐渐开始迷恋雄壮的男人,于是系统又给她送来了那头蠢熊”
“不要那样说cassi嘛。”β秋嗔怪道,“他虽然粗鲁了些,但心肠其实很好。”
edard没有理会她,接着说“我来的原因,是因为小秋觉得ji,ng神空虚那两个家伙没有一个人能真正懂她。然而一开始我并不想到这里来,因为我只想一辈子研究神学经典,把自己供奉给上帝,对女人没有兴趣。”
我不知“他”这句话是系统写好的台词,还是系统的某种真实想法说不定系统,或它的某一部分,是真的厌烦陪伴人类,宁可去研究故纸堆呢。
“反正我当时的想法就是,先过来看看,如果秋对我不满意,就清空这具躯壳,重新设置xi,ng格参数,换一个新躯壳过来。之前的这些数据,被清空以后就当去见上帝了吧。”
“所以一开始,我对秋是很冷淡的。从来都是她主动来找我说话,而我每天都忙着在虚拟城市里和别人交流神学。但是她并没有对我不满意,只是默默地容忍着我。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她在房间里偷偷地哭。”
“我问她怎么了。这才知道她每天都有这么多的压力,这么多的困扰。可是她从未跟我说过,在我面前总是强颜欢笑。那一瞬间,我感到深深地自责我总是仰望着天堂,可在我身边,就有这样一个脆弱而受苦的灵魂,我为何从未想过拯救她”
“如果连一个人都不能爱,又怎么爱世人呢”“他”蓝色的眼睛里泛起了柔情,“一直以来,我沉迷于理xi,ng的思辨,却忘了人是有血有rou的造物。我一直把走入人群想象成踏进一片充满危险的荒野丛林,认为我需要上帝给我的远见卓识和充满正义的掩护才能面对人们。而认识秋以后,我感到我这种憎恶世人的心态大错特错,圣父应该是富有人情味和同情心的。 ”这段话是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ji,ng神这本书的注释混合而成的。
要不是我知道是谁在c,ao纵着这个傀儡,我真要以为我是在跟一个陷入纠结的清教徒说话了。我会感到“他”在爱情中的痛苦是那么真实,而且远比我那些莫名其妙的纠结深沉得多。
“好吧,你们这样很好”我最终还是用和人说话的语气说,“好好照顾秋。”
“他”点了点头,然后善解人意地说“我出门走走,你们聊吧。”
他果然离开了。其实这一行为毫无意义,因为系统从未离开我们,它依然通过这房间里的所有智能设备记录着我们的言谈举止。但“他”一走,我还是从心理上感到环境变得更“私密”了。
人类果然是很荒诞的。我们很多时候并不在意事实,而只是需要一种心理感受。就像局长给我讲过的一个古代寓言里那群“朝三暮四”的猴子。
“你看,跟理想中的爱人在一起不好么,为什么要去喜欢那些不完美的人类”β秋一边用手指绕着头发玩儿,一边对我说,“她们有可能会伤害你、背叛你,未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可我就是喜欢探索一下未知啊。”我说。“如果一个故事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是两人相爱,那我就没有读下去的欲望了。”
“原来你喜欢受虐,是不是恨不得一辈子沉浸在悲情的暗恋中啊没事,系统比你自己还了解自己,如果你有这种心理需求,我想它也有办法满足你的。”
我叹道“好了,都说了,我现在没有任何爱情的需求。”
“那你为什么对那个人念念不忘”
“我没有念念不忘。只是觉得这件事有意思,才讲给你听。”我岔开了话题,“是你叫我过来的。怎么,是要抱怨你的新工作吗”
“谁要抱怨了。想你了,见见你还不行”她撇起嘴,“现在要见到你这个大忙人可太不容易了,再见不到你真人,我都不能确定你是不是还活着了。”
“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嘿,说不定你已经死了,我面前坐着的是系统制造的机器人,它跟你外表相同,还模拟了你的语言风格。没有人发现你已经被取代了。”
“是是。你不知道,其实系统已经把全市大部分人都悄悄杀掉,用机器人取代了。而剩余的人类却毫无察觉,根本没发现她们的亲朋好友被掉了包你还是少玩点弱智游戏吧,这种烂梗两个世纪前就有了,每天可以编造一万小时的剧情,能有什么营养。”
“我们这种俗人,不玩点没营养的东西,怎么熬得下去你不知道现在的工作有多无聊”
果然还是要抱怨工作了。我知道,β秋上周从遗传所调到了生育中心。自从出了σ2688638风的事情后,生育中心内部人员进行了一次大调整。不过我也不清楚让她去那边干什么。
“你现在在做什么”
“唉,别提了。”她叹气,“现在让我解读和社会行为有关的基因表达。居然还分配给我一堆男xi,ng作为样本,要我每天都去接触一下他们”
“这种事不是应该让行为学和心理学的研究员来做吗”
“就是啊莫名其妙。但是我们老大说了,如果我始终只能接触到手头的数据,可能会缺乏直观认识,还是也去现场看看比较好。”
“那你见到男xi,ng了”
“是啊。”她翻翻白眼,“我看他们过得可好了,真不明白sfh的人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认为他们需要拯救。我跟你讲啊,有个男xi,ng喜欢玩战争游戏,所以系统给他专门设计了一款中世纪骑士主题的虚拟现实游戏,还设计出大大小小两万角色陪他互动,他一口气玩了二十多年直到现在他还以为这世上都是国王、教会和骑士,还以为世界上有龙、巫师、吸血鬼呢。还有一个人的爱好就是xi,ng,所以系统给他设计了三十多个美女伴侣机器人,有成熟女xi,ng也有青涩女孩,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活泼大胆的也有内向羞涩的,你没见他那满足的样子,哈哈哈哈”
β秋一讲起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就说个没完。我听着她轻快的声音,却想到那天那个年轻人愤怒的质问“你口口声声说男xi,ng过得很幸福,被保护得很好。但如果让你和他们交换,你愿意去过那样的生活吗”
为什么同样的事情,在β秋看来是好玩、有趣的,在那个年轻人看来,就是值得愤怒的呢到底是什么,决定了人们思想的不同
我的走神,让β秋欢快的叙述停了下来。
“柔,你怎么了”她满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赶紧朝她笑了笑“我没事,只是想到一些工作上的问题。”
“你最近好像心事太多了一点。”
我正要安慰她,系统突然提示我收到了一条工作信息。我看了看,立即说道“我得走了。”
“好吧,就知道你连半天都闲不了。”β秋无奈地叹道。
她起身将我送到门口。突然又说了一句“如果太难受,就用点阻断剂吧。”
她说的“阻断剂”是一种神经药物,可以调控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血清素等使人产生“爱情”反应的物质,让人迅速走出暗恋、失恋的痛苦。感谢科技,人们已经彻底认识了“爱情”的本质这不过是一种大脑里的化学反应,完全可以用治疗成瘾的方式来控制。如今,再也不会出现什么“为爱疯狂”的病态现象了。
然而我不需要这种东西。困扰我的并不是令大脑成瘾的“爱情”。
我笑着摇摇头,和她告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3位还在看这篇文的小天使。本文已完结,不会太长,我写了一年半才写完,前后修改了五次,也算是花了心思的吧。希望能够看到各位宝贵的批评意见,那将是我莫大的荣幸鞠躬
第6章 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