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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公公遇上公主gl 第10节

作者:景小六 字数:31169 更新:2022-01-12 01:43:27

    第49章

    浮生一直在长公主所住的院落外发呆, 送亲队伍的名单之前已经让沈暮歌过目了, 叶茗德也再三确认过每一个入选的人都是最佳状态, 而且绝对忠诚, 全部能称之为死士。而她自己,则只有一个任务, 护住沈暮歌。无论在多么混乱的场合下,都要全力护住长公主, 除非自己先死。

    可是浮生却异常地烦躁, 忍不住地来回走动, 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土地一点一点重复,循环。她的思绪总是回旋在那日的密旨上, 当她最初知道和亲不过是个计划的引子, 她就有过震惊,心中觉得皇上过于狠心,竟然舍得让自己的亲生女儿亲自出马。可是当那道密旨下达时, 她才明白,站在权力最顶峰的那个君主, 是一点亲情都不会再顾及了。在答应和亲的那一刻起, 长公主就不再是他的女儿, 而只是一个棋子,一个会随着战局变化而不停被调整位置的棋子。

    “叶护卫,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在下特地过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叶茗初从外面走了进来,今日他也穿上了喜庆之色的衣衫。只是脸上只有严肃, 不见半分喜悦。

    “长公主没有额外的吩咐。”浮生抬头深深地看了叶茗初一眼,吐了口气。

    “叶护卫,你看上去好像有些紧张。其实,今日的安排一切妥当,应该不会有意外的。”叶茗初惊讶地发现向来情绪不外露的叶护卫将焦躁写在脸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面面俱到,就怕百密一疏。”浮生错开脸,不愿被人这样盯着打量。喃喃自语道。

    “这点你大可放心,就算有变故,我们还有一百多死士在前面挡着呢。再说,叶护卫你的武艺这么高强,肯定能带着长公主安然离开的。”叶茗初反而没有了从前那些常见的紧张,开始安慰起浮生。此时的两个人,像是从前的场景对调。

    “那就请叶大使多上心了。今夜一战,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否则。”浮生终于道出了内心忧虑所在。因为太过于在乎沈暮歌,又深知沈暮歌是不会忤逆她父皇的旨意,何况密旨上还写了别的牵制住她的东西。若是今夜失手,那么她就要眼睁睁送自己最爱的女人成为辽人的妻子。

    “放心吧,就算真的出了乱子,叶某也定会尽全力掩护你带着长公主逃离的。”叶茗初上前一步,用力地拍在浮生的肩膀上。他的眼神坚定而澄澈,浮生侧目看到落在自己肩上的手,又转回去看叶茗初的脸,只见他正对对着自己默默点头。

    “为何要助我你可知道,这样做,是抗旨。”浮生的声音有些涩然。

    “因为我虽然不曾上过战场,却也知道两国交战的胜果,绝对不会单凭一个女子就能换来。而若是要让长公主去受这份侮辱,于我大盛男儿,皆是终身耻辱。”叶茗初的话语,让浮生的鼻尖有些发酸。眼中闪动着莫名的情绪,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谢谢你,叶大使。”浮生低声道了谢。

    这一次,没有任何客套的成分,也不是故意疏离的意思。只是发自内心,真诚的感激。无论叶茗初是出于什么目的和立场,但他的这一番表态,又为浮生添了一颗定心丸。

    “既然长公主没有别的吩咐,那在下就先去准备今日送亲一事了。叶护卫,你也开心点,等过了今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叶茗初转身准备离开,走之前停了停,又转身对浮生如是说。

    浮生闻声顿了一下,脑中忽然闪过一丝恍惚,像是领悟了什么,但一时又找不到答案。只得答了句好。

    等叶茗初彻底离开,浮生回望长公主卧房的方向,长长地舒了口气。从昨日起,她就再没有见过沈暮歌。明明知道,她就在隔着的那道门里,就在那个房里。她明明知道此刻沈暮歌正在梳着新娘妆容,穿着天底下最ji,ng美的华服,却是准备要做别人的新娘。而她,只能干等在这院子里,凭空想象着沈暮歌的样子。

    浮生心中的酸涩将嫉妒之情衬托得无处遁逃,她并不想否认自己对于勒扬格的痛恨,恨这个辽人抢了自己的女人,而且还是这么名正言顺。可是她竟然也有点怨当今皇上,一个统治着全国的男人,竟然为了暂时的停战,欣然地用自己的女儿去做交换,还用一道密旨堵住了女儿的退路。若是自己没有出现在沈暮歌身边,此时的长公主会多么孤立无援,又会带着怎样的心情前往大辽浮生庆幸自己活着从崖底爬了上去,庆幸自己依旧没有忘记沈暮歌,千里迢迢地入宫去找她。

    如果,某一刻,自己提前放弃了,又或是仇恨并没有那般重,没有重到让她冒险入宫,她与沈暮歌,或许真的要咫尺天涯了。浮生不敢再想下去,几乎多设想一点,她就要疯狂。恨不能马上冲进房里将沈暮歌带走。

    “过了今夜就好,只需今夜。”浮生在心中暗自劝住冲动的魔鬼,她知道现在的局势。勒扬格派了五千人前来迎亲,对大盛边民毫无保留地展示了他的迎娶诚意,也是在向叶茗德宣示,自己的力量是不容小觑的。就算她带着沈暮歌冲破五千人的围剿,浪迹天涯,当今圣上也会对她们下达追杀令,从此以后,寸土之地也无法安身。她不愿余生让沈暮歌跟着自己过这样的日子,所以,她唯有忍耐。

    转过眼,不再去看喜字最密集的地方,就当做是一场普通的皇室婚礼。

    沈暮歌的妆容在宫女的手中幻化出令人赞叹不已的效果,可是她眼里却始终不见暖色。弄得在房里伺候着的人都不敢出一声大气,生怕激怒了这始终郁郁寡欢的长公主,可是没有人会不懂规矩地揣测。即使宫里人都知道,没有哪位公主会在和亲出嫁之日,喜上眉梢的。

    “你们都先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静。等时辰到了你们再进来。”沈暮歌终于开口,却是在赶人。

    “可是长公主。”领头的婢女行了个礼,面露难色,像是在防备着什么,可是因着长公主的命令,又不得不从。

    “放心,到了今日,本宫不会做出任何逾礼之事。”沈暮歌知道这内务府特地挑选的宫女目的为何,冷笑了一声。

    直到众人鱼贯而出,她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端了好久的姿势,因为房内终于只剩自己而瞬间垮塌。从来没有什么事会将仪态端庄的长公主压垮,可这人生中的第一回成亲却把她吓得不轻。因为她要嫁的,不是普通男子,而是一个魔鬼。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门从中拿出一个锦盒,沈暮歌端详许久。

    微微叹息,终于是从里面拿出那副面具,那个叫齐娜的女子。回忆起那日与浮生一起走在边城街头看到的景象,想起边民眼中的迷茫凄然,又想起浮生的叮嘱,她小心翼翼地将面具折叠好,收进了袖笼。

    熙熙嚷嚷的嘈杂声将沈暮歌的失神赶走,她知道,勒扬格的人已经到了院子前门,这般喧哗为的就是提醒府中众人,长公主该出嫁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口,闭了眼深呼吸,沈暮歌暗自替自己打气。待到再睁开眼时,满目清明,坚定又勇敢的长公主回来了。

    “启禀长公主,辽族大王勒扬格的迎亲大将军已在门外等候了。”刚才被赶出去的宫女又一次出现在长公主房中。

    迎亲大将军哼,很好,勒扬格直接派了个武将前来接亲,这耀武扬威之心已经是路人皆知了。难道还怕自己会临阵悔婚吗无声地点了点头,任由宫女替自己带上凤冠霞帔,一袭红色,彻底隔绝了沈暮歌的视线。她由宫女和喜娘引领着往门外走去,一路上都出奇的安静,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可是,就是在这样的场合,她还来不及与浮生说上一句话,甚至来不及看她一眼。

    等到嘈杂声临近,沈暮歌明白自己的命运已经被交到辽人的手上。彼时大盛的长公主,现在却成了被辽王即将迎娶的女人。如果今夜计划成功,明日她就是新婚丧夫的寡妇,若是计划失败,明日她就是名副其实的行尸走rou。无论是哪一个,听着都不太好,无奈地撇了撇嘴角,沈暮歌不得不感慨起自己,还真是个倒霉的长公主。

    “长公主,尽管放心,一切有我在。”慌乱中,忽然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沈暮歌掩在红盖头之下的脸露出一丝惊喜。

    原来不知何时,浮生已经混入了送亲队伍,趁着迎亲大军还有些混乱,便靠近了喜轿。

    从边城走到大婚之地的辽城,约莫三个时辰的路,沈暮歌却觉得好似万水千山。辽人的粗俗令她难以适应,听到他们不时的高吼,似乎在极力炫耀着这个坐在轿中的新娘是他们大王凭借武力抢回来的,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叶茗初的脸色更是暗沉,名义上他是送亲大使,可是前来迎亲的辽族将军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只在初到镇远将军府时斜眼看了他一眼,就几乎再也没有正面与他说过话。

    等到长公主的轿子正式出发,他所带领的百余人更是被挤到了最后,沉默地跟在辽人之后。心中的屈辱感一阵阵涌上来,叶茗初恨不得将那个辽军将领的狗头砍下来,却生生忍了下来。尔后又听到这般侮辱长公主的话语,更是怒火攻心,用力抓紧了缰绳。等到了晚上,我一定要亲手撕了你的嘴巴,竟然敢说出这么恶心的话语,辽人真是下贱叶茗初靠着这个信念支撑着自己一步步往辽城方向走去。

    轿子外传来了让沈暮歌更为反感的声音,让她意识到,辽城已经到了。因为勒扬格竟然迫不及待地亲自到了城门口迎接,见到迎亲大将军的身影,喜笑颜开地扬声道“长公主可是接到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更是忍不住地扬鞭径直朝着那顶艳红色的轿子靠近。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重,仿佛每靠近一步,他心尖上的美人就越动人。

    “勒扬格特来迎接长公主,愿你我今夜比翼双飞,此后永不分离。”雄壮硬朗的男声在轿前响起,引得在场的辽族男儿都高声呼喝。

    第50章

    勒扬格的话里充斥着一个男人对于女xi,ng的欲、望, 这种欲望强烈到只要是在场的人, 无论男女, 都感觉到窒息, 似乎下一刻,这个魁梧的辽族男人就要扑进轿中, 将那美艳娇贵的长公主拥入怀中,倍加似的。

    队伍里的sao动迅速蔓延开来, 占据着大多数的辽人开始呼喊着大王威武, 还将手中的长矛用力击打地面, 以此来为他们眼中的英雄助威。而被迫跟在队伍最末端的大盛人,却个个沉默。除了随嫁的女眷, 在场的大盛男儿个个都是跟着叶茗德浴血奋战多年, 在战场上和辽人不知搏杀过多少回,现在却无法明刀明枪干一架,还要忍受他们毫不遮掩地羞、辱。热血的男儿几乎都要将手心的皮抠破, 嘴唇都已渗血,却没有人哼一声。他们时刻谨记着叶将军行前的命令, 现在的屈服为的就是今夜能够畅快淋漓地干一场。

    “长公主”勒扬格脸上的得意神色开始凝固, 因为轿子里安静异常, 没有分毫的声响给予他回应,让他刚才特地为了迎接长公主而学的大盛情话显得格外尴尬。

    “在下辽族大王,特来迎娶大盛长公主。现已到了辽城,还望长公主落轿。”收起了脸上的喜色,勒扬格直起身。声音里带着命令的口吻, 生硬而凶狠,甚至带着一份威胁。

    微不可闻的叹息回荡在轿中,沈暮歌也只允许自己听见这声哀怨,却绝对不会让辽人察觉到自己的士气低落。绝对不可能让勒扬格得逞,在初次接触时就落了下风,就算是和亲出嫁,她也要替大盛将这份骨气撑到最后。

    “将帘门打开。”依然是如常的清冷声调,完全没有做新娘的娇羞与喜悦,长公主就如同是前来做客般地准备落轿。

    她这一举动非但没有让勒扬格生气,倒是让他有些欣赏。毕竟这里已经是辽城,不同于大盛,在辽人的土地上,婚俗自然要遵照辽人的习惯。身为辽王,哪有娶妻不在马背上的道理呢。这一次,也不会例外,管她是哪国的金枝玉叶,到了大辽,就要听她男人的话。

    轿帘被缓缓掀起,一直安坐于马背上的勒扬格的眼珠子几乎都要迸出来了,只见眼前出现的女子身穿大红的喜服,将玲珑的身段映衬地无以言说。再加上他早就对长公主的美貌垂涎已久,配上今日这身打扮,他已经忍不住开始联想洞房时的销魂。重重地吞咽了口水,眼里快要冒出火花了,吐了吐舌头,勒扬格连忙翻身下马疾步走到轿前。

    才一靠近,公主身上的馨香就扑面而来,还有诱人的脂粉味,交杂在一起,顿时就迷晕了勒扬格。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人,哪怕对方依旧纹丝不动,他还是将右手伸了过去,吸了一口气道“长公主,为夫领你进城。”

    在远处的浮生看到这一幕,几乎就要冲上去将那个碍眼的男人踢开,却被身边的叶茗初拉住。不愿转过脸去看他,怕被他看见自己微红的眼眶,更怕自己露出破绽。浮生怪自己的定力远不如沈暮歌,可是她的心里就是很难受,难受到比之前的任何一刻都要严重。她心底有股火焰在熊熊燃烧,一点一点地吞噬掉她的理智,若是此刻再多待下去,她将要大开杀戒。

    “稍安勿躁,再多忍一时,今夜定能大获全胜。”叶茗初谨慎地张望着,微微靠近浮生,低声在她耳边劝道。

    其实,叶茗初的心里也不好受,却没想到叶护卫的反应比自己还要大,连忙开口劝住,生怕叶护卫一个激动,引爆了在场所有大盛人的情绪。这种滋味可不比直接开战好多少,叶茗初也不敢去指责叶护卫,只道是热血男儿都是受不了这样的场景的。越是奋勇的男人,就越是反应激烈。

    急促地呼吸着,浮生用尽全身力气闭起眼,默念着冷静再冷静。只是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却看见长公主抬起的手,落在了勒扬格的掌心,由他牵引着走向头戴红花的战马。目光流转,就看见勒扬格毛躁的大手扶在了沈暮歌纤细的腰间上,用力一托,将她送上了马背,而自己一个跟着利落的翻身,就轻巧地也骑了上去。他双手握紧缰绳,一个顺势,就把沈暮歌完全揽在了怀里。

    辽人见状均振臂高呼,这样的场景与以往部落里获得战利品时相仿,而征服敌方的女人,则更是力量的体现。勒扬格美人在怀,他忍不住地抽出右手牢牢环在长公主的腰枝上,刚一触碰到便感觉出怀里的人剧烈颤抖。这一抖动,让整个柔软的身体更加贴合自己的胸膛,勒扬格腹中的sao动更加猛烈,他几乎要凑过去,一亲芳泽。

    红色的喜帕仍然盖在头上,沈暮歌强忍着恶心顺从勒扬格上马,却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下流,毫不顾忌礼仪规矩,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对自己做出这样轻薄之举。心中的羞愤一阵一阵翻滚,现在更是惊觉那充满野xi,ng气息的男人在逐渐向自己的脸靠近。

    难道沈暮歌心里一怔,像是不敢相信般地僵住。莫非这粗鲁的男子要在这里对自己不轨可是越来越贴近的热度,还有那莫名难闻的气味,在自己腰间蠢蠢欲动的手掌,都令她不得不相信,这人的确是要放肆了。

    她该怎么办就此翻脸抗拒吗如果抗拒,那么这场大婚还能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吗会不会激怒了勒扬格而导致行程有变,从而让早已守候在辽城内的蒙鲁吉扑了空不行,这样绝对不可以。但是不反抗就意味着顺从,顺从他这样肆意欺负自己吗在众多的辽族士兵还有大盛臣民面前,自己还未与之拜堂成亲,就这般随他玩弄,这不就等于纵容勒扬格践踏大盛的尊严吗这样更不行没有什么比国家的尊严更重要,沈暮歌本能地侧开了肩膀,这一躲避,却无形中将自己的胸口触碰到了勒扬格还拉着缰绳的左手臂上,自己顿时一僵。

    “长公主果真是个尤物,本王已经快要受不了了。”勒扬格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低声在沈暮歌身后说道。而他身体逐渐升高的温度开始隔着衣衫灼烧沈暮歌的心。

    太让人羞愤欲死的感觉了沈暮歌发誓,再也不要让自己经历这样的事了也正是在这一刻,她才真正发现,自己的身体和自己的心,都早已无法接受异xi,ng的靠近,又或者是说,除了浮生以外的任何人。除了浮生,没有人能让她动心动、情,没有人能让她主动想要贴近,更没有会勾起她心底真正的欲念。无力地苦笑一声,沈暮歌决定,如果今夜杀不掉勒扬格,那么她会选择杀掉自己,而不是按照父皇给自己的旨意,假意顺从地做个辽族王妃。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浮生,她不愿意再做任何人的女人即使是父皇的旨意,也说服不了她。如果一定要她做出选择,那便只有献出自己的生命,来换取情感上对浮生的专一。

    勒扬格见长公主刻意地回避,心想这大盛的女人果然矜持惯了,不像辽人这般奔放。不过这样也好,他也不愿意自己心心念念的大美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现她的美丽,让其他那些男人看了去。反正过不了多久,这样的绝世美女就会在自己身、下、欲死、欲仙,被自己彻底征服。想到这,勒扬格不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身体又坐正了回去,刚才还在乱动的手也停在了对方腰上不再捣乱。

    慌乱中的沈暮歌察觉出勒扬格的“改邪归正”,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不再做出过分的举动,自己也就将就着随他一同骑马进城。在马上的这一段路,沈暮歌走得更为艰涩,远比刚才在轿中更为煎熬。只得闭着眼,希望快点到达终点。

    终于是从勒扬格的怀里解脱出来,沈暮歌迫不及待地随着喜娘前往洞房,由于觉得距离胜利又近了一步,沈暮歌的脚步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这看在旁人眼里,似是一种焦急,等候在辽城行宫中的大臣们竟然起哄开起了玩笑“恭喜大王,看来大盛的长公主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做您的女人了。”

    刚从外面跨入大厅浮生一行人听到这话,立刻目露寒光,恨不得用眼神刺穿在场每一个y 、荡辽人的身体。叶茗初也失去了刚才的镇静,胸膛起伏明显大了起来,这一路上受的窝囊气简直是够了,又想起以往在镇国公府里遭遇的那些,心中酸楚更加强烈。

    “还有多久”浮生侧脸问叶茗初,或许用倒计时的方法能让自己忽略眼前的不堪。

    “一个时辰之后,就会拜堂。按照计划,拜堂之后是喜宴。距离进入洞房,大概还有四个时辰。”叶茗初敛着眉小声回答。

    这意味着,勒扬格还能活最多四个时辰。可是浮生连这四个时辰都不想给他。因为他的那副嘴脸实在太过卑鄙,结合此前他在大辽的所作所为,浮生终于理解为何蒙鲁吉对他的仇恨经年未减。

    “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儿”叶茗初见浮生一整日都是凝重异常的脸色,而且刚才已经情绪激动过数次,怕他消耗太多体力,到时候误了大事。

    “我没心情。此时,我一刻都休息不了。”浮生摇头,如果可以,她想立刻飞到洞房去找沈暮歌。

    “那你先在这里,我找机会去看看蒙鲁吉准备的怎么样了。”叶茗初四处望过去,几乎全是辽人,而他们大盛的人,几乎变成了透明的。没有人在意他们,也没有前来招呼他们,看来勒扬格丝毫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当浮生再次见到沈暮歌时,是她被牵着出来拜堂,说是拜堂,却完全遵照了辽人的习惯,只拜了天地和先祖。夫妻却没有交拜,而是由作为妻子的沈暮歌下跪向勒扬格奉上烈酒,待到夫君饮尽,便告礼成。

    握紧了拳头,浮生站在厅堂的角落里,远远观望。她生怕自己离得近了,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能想象此时的沈暮歌心中,定是比自己还要委屈百倍,可是她还是想哭,想要哭着把那个柔弱又坚强的女人拥入自己怀中,替她挡风遮雨。

    成亲仪式结束,新娘便又被送回了洞房,而勒扬格则说要去换一身衣服,方便畅快饮酒。众臣便逐渐入席,等待大王更衣归来,正式开宴。只是,这转眼就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迟迟不见勒扬格的踪影。候在席间的众人面面相觑,均觉得不解。坐在最远处的浮生迅速望向身边的叶茗初,示意他是否知情,而对方却摇头,表示不知道。她又凑过去问道“会不会他们提前动手了”

    “这不可能。因为,他们也都还在这里。”叶茗初假意整理袖管,实则抬手指了指靠近主位的地方。果然,蒙鲁吉与其他几位部落首领均在座,看他们的表情,似乎也意外于勒扬格的无故缺席。

    浮生心下一琢磨,猛然抬头,眼中全是惊慌。

    “叶护卫你这是怎么了”叶茗初被他这一举动弄得也跟着心慌起来。

    “不好,要出事”浮生刚一说完,便匆忙起身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腊八节快乐

    第51章

    “哎哎”叶茗初的头跟着浮生跑动的方向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可是口中还来不及问清楚缘由, 眼前的人就已消失在大厅中。

    原本就被安排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浮生又使出了轻功, 几下功夫就全然消失,在座的辽族大臣几乎没有人在意。只是蒙鲁吉看到浮生离去的背影, 眼中深意浓郁,嘴角含笑着饮了一杯酒。

    将酒杯放下, 侧过脸朝身边的人低声说了几句, 蒙鲁吉也跟着起身, 脚步略有匆忙地要往外走。这一回,却被不少人看到了, 还出言询问“蒙鲁吉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大王还没来, 宴席尚未开始啊。”

    “呵呵,我知道。这不,刚才嘴馋, 喝了点酒,现在内急。趁着大王还没来, 我赶紧去解决干净了。不然待会畅饮岂不误事”蒙鲁吉咧嘴笑道, 似乎也不觉得这个回答有什么尴尬的。

    “年纪轻轻就这么不经憋, 难道平日里和美人们亲、热得太多了吧。”原本还对蒙鲁吉的举动有所怀疑的几个辽族大臣也跟着笑了起来,挥了挥手示意让他赶紧去。

    “一切照旧。”快走出门口时,蒙鲁吉悄悄对叶茗初说了句话。

    叶茗初对于浮生的去向很是担心,但是他却不能有所异动,毕竟浮生只是个护卫, 送亲队伍里的寻常人,没有人会格外在意。但是他不同,他是大盛的送亲大使,就算再被冷落无视,也只不过是勒扬格给大盛的一个下马威,却并不代表他的举动不受监视。现在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坐在此地牵制住大家的注意力,好让蒙鲁吉部署的人手行动。

    但愿浮生的贸然行动不会打乱全盘计划,但愿蒙鲁吉能将一切执行顺利。叶茗初唯有在心中默想,脸上却只能如常。

    在奔向沈暮歌洞房的途中,浮生是从来没有过的慌乱,以至于她毫不犹豫地使出了飞叶山庄的绝学 –大漠飞雁,这一招她曾在陆家庄的武林大会上施展过,当时一出手就造成了轰动。她知道在边塞,这样做是非常容易暴露身份的,因为这里熟悉自己的人远比在江南的要多得多。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从早上开始,她的心就一直是乱糟糟的,总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后来再到勒扬格对沈暮歌的无礼让她心口闷了一口血。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勒扬格很可能会提前对沈暮歌下手,自己又如何能视若无睹

    “沈暮歌,你千万不可以有事“心中默念着,浮生加快了运气。可是她忽略了一点她不知道洞房在哪里。

    只能在行宫里飞速地寻找,排除,朝着丫鬟们聚集最多的地方去。终于,让她看到了脚步有些虚晃的勒扬格。果然是换了身衣服,与此前拜堂时的已然不同。可是,他走向的地方并不是即将开席的宴会大厅,那么,他这是要去哪里

    浮生放慢了脚步,隐在高大的立柱之后,悄悄沿着勒扬格的行踪一路前行。果然,不多时他就走到了一座挂满红绸的厢房前面,守在门外的喜娘和丫鬟见到他,均是大吃一惊,连忙下跪行礼。

    “本王想和王妃说几句话,你们先退下。”勒扬格扯了扯衣衫的前襟,轻咳了两声。

    “可是大王,这不合规矩啊。”从大盛宫里跟着出来的喜娘发话了,哪有刚拜了堂就匆忙入洞房的啊,客人们都还等着呢。

    “哼,这里是辽城,我是大辽的王,我的话就是规矩。别拿你们大盛的那套破规矩来烦我,本王不吃这一套”勒扬格的情绪暴躁起来,似乎已经极度不耐烦。

    浮生在不远处观察着他的反应,总觉得他有点奇怪。虽然平时勒扬格的xi,ng格并不温和,但也不至于两句话就发怒,尤其是在这大喜的日子。刚才那一声怒喝很快起了作用,喜娘和丫鬟瑟瑟发抖不敢再多言,洞房的门被勒扬格有力的双手一把推开。

    “咣当”开门声还是吓了沈暮歌一跳,即使她刚才已经隐约听到门外的争执。

    放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帕子,她似乎也没料到勒扬格会在此刻前来。而这一来,意味着此前的计划有变。那么他现在进来,是要干嘛大脑一阵空白,答案几乎呼之欲出无论何时,新郎入洞房,自然是来与新娘洞房的。

    这让沈暮歌有些乱了阵脚,如果勒扬格真要强来,自己要怎么应对单论力量和武功,自己是敌不过他的,若是大声呼救,所有人都不会觉得自己是受害者。那么只能是在他得逞前,自尽保住清白。

    可是,可是,沈暮歌不想死

    她舍不得死,她一路隐忍,答应父皇这桩婚事,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她怎么能轻易死了成全勒扬格,怎么能放弃和浮生说好的将来。沈暮歌只得在心中呐喊浮生,浮生,你在哪里快来救本宫啊

    还来不及想出对策,勒扬格的笑声就传来过来,一同而来的还有他令人反感的气味。沈暮歌对入城前的那阵接触还在反胃之中,现在加上更加明显的意图,竟然想要呕吐。

    “长公主大美人儿”勒扬格的声音带着试探在她面前响起。

    见对方没有反应,勒扬格嬉笑着又往前走了一步,果然,端坐在那里的人,抖了一下。虽然轻微,却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心中暗爽,想必是长公主害羞了。要不是因为这美人太过诱人,是整个大辽的女人都不能比的,他又怎么会沦落到连喜宴都等不及就想要先来品尝一下这人间美味。

    “勒扬格,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宴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强作镇定的声音质问起来,却挠得勒扬格的心更加不得安宁。

    “宴客什么时候都可以,可是这春宵一刻,本王一点都不想耽搁了。长公主,不如咱们现在就”说罢,勒扬格喘着粗气走了过去。

    “放肆”沈暮歌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平时在宫里的话。

    “嘿嘿,长公主别忘了,这可是在大辽,我是你的男人,咱们已经成亲了。如果我不碰你,那才叫放肆呢”勒扬格没料到看上去娇艳婀娜的长公主竟然有这样烈xi,ng的一面,颇有辽族女人的风情,更是让他喜欢。

    “你,别过来”沈暮歌被红盖头遮住,完全看不清状况,但是她却能感知到勒扬格的声音和气息。危险在步步紧逼,她正要抬手掀起盖头,就听到勒扬格的一声惨叫。

    “啊啊你,你是谁”勒扬格正要伸出去掀起盖头的右手被人从背后拧住,可是他的身体还没有转过来。这一拧,几乎能听到咔擦声响,看来是折了。

    忙不迭地将盖头掀开,先落入沈暮歌眼里的并非是狼狈的勒扬格,而是满目猩红的浮生。她在江南时曾经见过这样的场景,知道这意味着浮生已经临近暴怒的边缘。若是再不阻挠,怕是勒扬格就要当场毙命。

    “浮生,住手。”激动的喜悦叠加上慌乱的劝阻,沈暮歌这一声呼唤,叫得人心旌摇曳。

    “你知道他刚才想要做什么吗”浮生定定看着沈暮歌,手里的劲丝毫未减。

    “知道。”敛下眉,沈暮歌自然明白刚才那番猥琐下流的言语意味着什么。她承认,如果不是浮生及时出现,场面定会比现在惨烈更多。

    “那你说,他该不该死,嗯”浮生冷漠的口吻,像一把冰锥,直直地戳进了勒扬格的心脏。

    “你,大胆你敢说要杀本王哼,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在这大辽。”勒扬格涨红了脸,拼命想要转过头去看一眼制住自己的人。可是因为右手被拧得生疼,而对方力气极大,自己若是执意要转过去,恐怕会生生拧断自己的胳膊。

    “闭上你的狗嘴”浮生凶狠地吼了一声,手上的力气又加了几分,径直将手指掐入了勒扬格的手腕,顿时鲜血如注地流了出来。

    “额,啊你,混蛋。你到底是什么人”勒扬格脖子上的青筋爆了起来,额头已经满是汗水,可是他却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手筋就这么被人徒手给掐断了。

    “我是谁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我是大盛人,我是惩罚你对长公主不敬的人,我是今日来送你上路的人。”浮生的声音如同神煞,又像是前来索命的鬼蜮使者,令人不寒而栗。

    “哼,不愧是大盛的人。打仗斗不过,就来偷袭。”勒扬格的右手开始麻木,渐渐失去了知觉。可是他的脑子倒还算是清明。

    “你没有资格评价大盛。因为你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长公主道歉。快”

    “呸我的女人,我想怎么碰就怎么碰,你有什么资格管再说,这是你们大盛的皇帝把她嫁给我的,要怪你就去怪她的皇帝老爹。她已经嫁给我了,我想睡她还是把她赏赐给别人,那是我的自由,你们大盛人,已经没有资格过问了。”勒扬格xi,ng子里的彪悍和野xi,ng此刻已经被鲜红的血液激了出来,说话也更加猖狂。听到浮生让他道歉,更是不屑地朝长公主面前啐了一口。

    “看来你是活腻了,一刻也不愿意多待。我这就送你去投胎”浮生抬起另一只手,架在了勒扬格的脖子上。

    “住手”被刚才浮生掐断勒扬格手筋的一幕弄得有些发懵的沈暮歌终于清醒了过来,见浮生的手已经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连忙开口制止。

    “我刚才说过什么你又回答过什么你现在阻拦我是什么意思”浮生暴怒,大吼了一声,整个身体都跟着震动了起来。她大口地吸着气,似乎无法理解沈暮歌为什么到了现在还如此冷静。

    “别忘了我们的计划。他,不能死在我们的手里。”沈暮歌的目光匆匆从勒扬格猪肝色的脸上略过,与浮生对视。

    “都是要死,死在谁手上有什么区别。”浮生依旧卡住勒扬格,不许他动弹。

    “如果他死在我们手里,日后若是蒙鲁吉毁约,这就是他最好的借口。”抿了抿唇,沈暮歌坚定地解释道。

    “呵,我说呢,原来是蒙鲁吉那个混蛋,做了叛徒。这死小子,怪我当初没有斩草除根。”勒扬格总算是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了端倪。见他们提到了蒙鲁吉,心中大致已经有数,冷笑了出来。

    “有我在,你就杀不了他。”浮生在他耳边冷笑道。

    “你,你是叶,叶缥遥”勒扬格闻言脸色大惊,舌头有些打结,满脸的不可置信。

    第52章

    沈暮歌被勒扬格的这一句也吓了一跳, 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猜出了浮生的身份。连忙望向浮生, 怕勒扬格知道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

    “对, 我是叶缥遥。而且我还要你知道, 我不仅不会让你杀了蒙鲁吉,更不会让你娶到长公主。因为她, 是我的女人,永远都是我的女人, 也只能是我的女人”每说一个字, 浮生的手劲就加大一分。直到最后, 勒扬格的眼珠子开始暴突出来,几乎要断气。

    “浮生, 不可以松手。”沈暮歌见浮生越来越用力, 生怕她失手将勒扬格弄死,只得上前去掰她的手。

    “你告诉我,齐娜被你关在什么地方”感应到沈暮歌的急切, 浮生才稍稍松开勒扬格的脖子。又看了眼眼前的女人,低声问道。

    “咳咳咳咳, 齐娜她, 她”一阵猛咳, 总算是缓了一口气过来,又听到浮生突然问起齐娜,一时间不知什么用意。

    “别跟我耍花招,不然你会死的更难看。”浮生看出了勒扬格的心思,冷声警告。

    “她, 她已经被我秘密处死了。”勒扬格垂着眼,涩然地说。

    “你竟然杀了齐娜”浮生的语气里透出震惊,沈暮歌听她提起齐娜,又想起她之前交给自己的那个面具,心想应该是另有原因。

    “她是你最疼爱的妹妹,你竟然能狠心杀她勒扬格,你真的是个没有良心的狗杂种,为了抢夺这个王位,你软禁了你父亲,杀了你大哥,甚至连对你毫无威胁的妹妹也下得了手。”浮生对于眼前之人,简直憎恨到无以复加。

    “毫无威胁她私下勾结蒙鲁吉,这算不算威胁你以为她是个女子就不会形成气候叶缥遥,你太天真了简直幼稚可笑你没有登上这王位,你不会知道要守住这顶峰有多难,每个人都想你死,每个人都想从你手中夺过这些。换做是你,你下手比我更狠”勒扬格听到齐娜的名字,情绪激动起来,疯狂地扭动着身体,也不顾自己此刻如何被制止。

    “你杀了齐娜,就再也没有东西能牵制住蒙鲁吉了,你真是个不可救药的蠢货。”浮生淡淡地说了句,便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用手按住勒扬格的嘴,逼迫他张开。

    “啊”

    “啊”

    两声尖叫,一男一女,陆续响起。浮生手起刀落,割掉了勒扬格的舌头,又以极快的速度挑断了他左手的手筋。现在的勒扬格,身上几乎一半都染满了血,满身狼狈,早就失去了辽王的威风。沈暮歌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失声,尤其是亲眼看到浮生将匕首伸进勒扬格的嘴里,左右两下划动,手法灵巧,下手狠绝,没有一丝的犹豫,更没有丁点的怜悯。

    “浮生,你”沈暮歌身子有些发软,顺势跌落到浮生的怀里。却仍在微微颤抖着身子,连声音都含着惧意。

    “既然你刚才说,他的命要留给蒙鲁吉来取,那我只好点到即止。但,他之前对你所做的一切,我都要替你讨回来。现在这么做,算是便宜他了”浮生将目光从勒扬格身上移开,等到落在怀中之人的脸上时,已经换上了温柔的色调。

    “我们走吧。”见沈暮歌似有些被吓到了,浮生轻轻叹了口气,手臂用力又圈紧了些。而勒扬格顺势滑落倒在了地上,神色痛苦,怕是命不久矣。

    正当沈暮歌被浮生搂着,茫然地朝门外走去,就听到脚步从远处传来,想必是蒙鲁吉也发觉了勒扬格的异常。而此前一直埋伏着的人迟迟没有等到目标,故而都朝着这里来了。

    “怎么办”沈暮歌已经完全慌了神,一双大眼睛充满依赖地看着浮生,像看着救世主般地等着浮生出主意。

    “你快去将喜服换掉,衣柜里随便找一件。”浮生松开沈暮歌,自己走到门边,观察外面的情况。

    喜娘和丫鬟刚才就已经被勒扬格赶到了远处,此时外面安静得很,只是那些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回过头去看沈暮歌,喜服已经被脱落在地,长公主也顾不得礼仪,直接就在房里换了衣服。

    “沈暮歌,我给你的面具,你带了吗”浮生思索片刻,正巧见到一个辽族小丫鬟跑过,心生一计。

    “带了,在这里。”沈暮歌点头,从换掉的喜服袖管里找出面具,递了过去。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说罢,浮生似一阵风便离开了房间。

    果然是只一会儿,浮生就回来了。而这一次,她还带回来了一个小丫鬟,已经被点了x,ue道,无法说话。沈暮歌看着倒在桌上的人,正睁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泪水布满了稚嫩的脸蛋。

    “浮生,你准备”沈暮歌已经猜到浮生的计划,只是不太忍心,便开口想要确认。

    “现在也就只能这么办了。”浮生迅速将面具贴到了小丫鬟的脸上,时间匆忙,也顾不得整理边缘处,希望待会混乱之际无人注意。

    “待会,我挟持她出去,你跟在我身后,见到了前来接应的大盛人,再走。千万不要靠近蒙鲁吉,不管待会我与蒙鲁吉说什么,知道吗”浮生一边摆弄着面具,一边对沈暮歌说。

    “嗯。那勒扬格怎么办他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沈暮歌动身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忧虑地问道。

    “他失血过多,又没了舌头和手筋,短时间内说不出什么来。蒙鲁吉早就想要他的命了,不会有耐心等他养好伤的。”浮生自信地笑了笑,一手拉过沈暮歌朝着门外走去。

    果然,门才打开,就听到脚步声已经逼近,而浮生几乎可以看到迎面而来的蒙鲁吉。侧脸对沈暮歌使了个颜色,自己先顶着那被易容成齐娜的小丫鬟朝着反方向走去。路上还遇到一些慌乱逃散的宫女,见到浮生的衣着,又看到齐娜,更是一脸的吃惊,嘴巴都来不及闭合。

    沈暮歌就这样隐没在混乱的宫中女眷逃窜中,而浮生挟着小丫鬟向人流最大的地方走去,吸引了众多人的注意。回头看,蒙鲁吉的身影已经不见,浮生的嘴角扬起,不觉松了口气他想必是去收拾勒扬格了。

    叶茗初率领的一百八十名死士也闻风而动,行宫里早已乱成一片,浮生挟着小丫鬟一直在人潮中徘徊,直到她看见沈暮歌被叶茗初接走,才终于松了口气。低下头看了眼已经惊慌失措的小丫鬟,如同一具活尸,被自己扯着晃动却毫无反应。可是她戴了齐娜的面具,就定然不能留在这辽城,只得带着她一同用轻功逃出行宫。

    前往约定好的会合之地前,浮生有过犹豫,却不能容许自己的恻隐之心对日后的沈暮歌造成隐患,只得狠心下了杀手。只不过在动手前已经一掌将小丫鬟击晕,少了许多痛苦。确认那人已经没有气息,浮生从她脸上扯下面具又找了处隐蔽的地方暂时安放遗体,留下飞叶山庄的暗号,命人尽快来安葬。

    她从不畏惧杀人,因为飞叶山庄就是一个刀口讨生的地方,她也不从觉得自己的手段狠毒,就像刚才对付勒扬格那样,因为他们罪有应得。可是,当有时候不得不牺牲无辜的人之时,她的内心总感到愧疚,就像今日死在她手下的这个小丫鬟,其实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在凑巧的时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一阵寒风吹过,浮生从刚才低落的情绪中调整了过来,眼前最重要的是找到沈暮歌,然后保护她回到大盛。虽然有一万ji,ng兵接应,但没有她在身边,始终不够放心,她必须要亲眼看到沈暮歌,才算是真的保护。

    “浮生”沈暮歌被叶茗初护送着出了行宫,见到了早已等候的接应兵马,却执拗地不肯提前回边城。她知道浮生定会前来,她要和浮生一起回去,如果浮生有危险,自己肯定不愿意先走的。

    “天气这么冷,你怎么一直待在外面。”浮生本能地将长公主拥在怀里,却很快发觉怀里的人冷得发抖。

    “你没回来,本宫不敢不待在这里。怕你,怕你不认识路。”沈暮歌嘟哝着,双手伸进浮生的外袍里,取暖。

    “你当我是你么。”轻笑了一声,任由沈暮歌的手在自己的后腰处胡闹,真实的拥抱触感让慌乱不堪的心终于得到平静。

    “咳咳,长公主,叶护卫,我们还是尽快回边城吧。万一勒扬格的人追来就麻烦了。”叶茗初早就发现了长公主与叶护卫之间若有若无的情谊,可是却不曾想到这么深。刚才陪着公主在等叶护卫的时候,已经听公主大致说了事情的经过,心中阵阵冷汗。也多亏了叶护卫的心思细密,才不足以酿成大错。

    “好。”沈暮歌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情不自禁地当着叶茗初的面主动扑进了浮生的怀里,而且还对着她撒娇。再回头,远处的士兵都故作不知地低着头。红晕立刻渲染了整个脸庞,让她细长的黑色睫毛格外显然。

    很幸运,勒扬格的人马并没有追来,而辽城也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好像一切都在平静中发生,又在平静中结束。叶茗德ji,ng心挑选的一万名士兵也都完好无缺地回营,这一场胜仗在不耗费一兵一卒中完美落幕。

    只是叶茗初看着长公主和叶护卫同行的背影时,眼里有一种不明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长公主倚在叶护卫怀里的这一幕, 被叶茗初解释为长公主在辽城混战中受了些伤, 故而不得不借力才能行走。所以两人之间方才真情流露的情景自然不会被传出去, 这既是维护长公主名声的需要, 也出于叶茗初的私心。

    虽然他不知道长公主是如何看待与叶护卫之间的情分,但是在自己内心里, 他是除了二哥以外,自己最能够信任的人。从京城一路走来, 他们共同面对困境, 又冲破重重阻挠, 虽然叶护卫并未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的亲近,但正因为有他在, 自己心底竟生出一份安心。叶茗初自然不会允许有任何流言会对叶护卫产生潜在威胁。

    “恭喜长公主安全归来。”叶茗德虽然提前收到了通传, 但仍旧等候在城门。见到长公主一行,终于松开了眉头。

    “有劳叶将军了,本宫今日全赖有你们。”沈暮歌的情绪已经恢复清明, 见到叶茗德一身戎装整装待发的样子,看来他在边城也并非单纯地留守。

    “微臣已经遣人将捷报加急传回京城, 想必不久皇上就能得知喜讯。”叶茗德随长公主回到将军府, 将这事禀报。

    “叶将军想的真是周到, 本宫倒还没来得及顾得上此事,没想到叶将军已经替本宫办妥了。”沈暮歌淡笑着看了叶茗德一眼,心里却没半点喜悦。

    叶茗初在一旁看得清楚,知道这场面是要冷下去了,长公主的表情分明有些不悦, 而二哥除了有些尴尬但也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叶护卫更是一副事不关已,但是谁要得罪了长公主就肯定会杀了谁的态度,全场只有自己来做个和事佬了。

    “咳,长公主也累了一整日了,想必现在已经累狠了。微臣愚见,斗胆请长公主先行回房休息。剩下的事,不如等明日再议吧。”

    “嗯本宫正有此意。今夜本宫想好好休息,除了叶护卫,谁都不必前来了。”沈暮歌起身,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浮生跟在她身后,临走前瞟了眼叶茗德。

    见长公主和叶护卫都已离开,叶茗初将门关上,又走到二哥面前,轻声开口“二哥,长公主还没回来你就派人送捷报回京,这是不是太急功近利了”

    “急功近利”叶茗德闻言抬眼看叶茗初,只见三弟的脸上分明是对自己所为不认同的表情。

    “哼你以为皇上想知道的消息是什么只要确定勒扬格被做掉了,甚至是就算不死,只要辽王换人了,咱们这一次和亲的目的就达到了。这就是皇上要等的结果”叶茗德穿着闪亮坚硬的铠甲,与身穿喜色礼服的叶茗初形成鲜明对比。

    “就算是分了主次,那你就不能多等片刻吗长公主刚才的态度你没看见吗你这么做已经失了君臣之礼了”叶茗初的内敛功夫远不如沈暮歌,甚至和叶茗德比,也有很大差距。他先是在辽城里受了不小刺激,现又见自家二哥一反常态的行事,心底积压的情绪一股脑地宣泄了出来。

    “那你就要搞清楚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君”叶茗德被这么一吼,也被激出了情绪,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

    这一句话一出口,两兄弟俱是一愣。

    “我懂了,我明白了。”叶茗初颓然地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眼里空洞起来,呐呐自语“这都是一场局,皇上用长公主做棋子。而我们,都只不过是这场局里的布景,连个配角都算不上,是不是”

    无力地望着二哥,叶茗初的嘴角挂着无奈,鼻尖酸楚却强自忍着。他一直想不明白自己一个普通不过的庶子,怎么会被皇上看上眼了,现在终于懂了。只是,这高高在上的君王啊,怎么能这么狠心。

    “茗初,不管你是叶家子孙还是个普通的大盛男儿,为了国家,这些都不重要。你要记得,皇上永远都是我们的君,我们的命生来就是用来奉献给他的。”叶茗德走了过去,轻轻拍了下三弟的肩膀。

    爷爷的话回荡在脑中,自幼爷爷就是这么教导自己的,所以叶茗德和他已经战死沙场的爹和大哥都对这点教诲片刻不敢忘。只是,去年开始,爷爷寄来的书信里,就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还没等到他仔细研究品读,悟出其中道理,三弟就来了,和亲一事迫在眉睫,自己就再也没有空暇去关心爷爷的信了。

    “连自己女儿的命都不在意的人,真的能做仁心爱民的君主吗”叶茗初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失落中,迷茫地看着二哥,低声呢喃。

    “茗初这样的话绝对不能再说。你若是失言被人听到,是要连累叶家的”叶茗德严肃地警告,这话非同儿戏,他知道三弟生xi,ng淳良,又不喜争斗和权术,可有些话也不是想说就说的。

    沈暮歌回到房,满目的喜色反衬出她心里的凄凉。身后跟进来的人轻轻关上门,站在自己不远处,却没有如往常般开口戏谑或是缠上来逗弄自己,就这么安静地陪着自己,又贴心地留出一段距离,让自己保留属于自己的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沈暮歌开始觉得冷,从心底渐生出的寒意笼上心头,甚至要在整个身体里蔓延开来。暗哑涩然的开口说“浮生,抱抱我,好吗”

    身后的人无声地走上前来,有力的双臂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不同于以往的拥抱。这一次,两个人在相触的一瞬间都开始颤抖起来,浮生将自己的温暖传递过去,将头靠在沈暮歌的肩膀,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间,恨不得把这个女人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你知道吗从前,本宫一直觉得为了国家,为了皇家,个人的生死都是无足轻重的,包括本宫自己的xi,ng命。可是今日,勒扬格突然闯进房间时,本宫感到害怕,很怕,怕自己会死。”沈暮歌就这么被浮生抱着,这让她感到安心。

    “其实死了就死了,也不过是一瞬的痛苦。只是,本宫一想到,死了就不能再和你在一起,就觉得很难过。这种痛苦,恐怕是到了阎王那里,都依然会缠绕着本宫,所以本宫竟然开始怕死了。”沈暮歌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眼里的泪连贯地流了下来,荡漾在她带着笑意的嘴角,形成极大反差。

    “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浮生闷闷的声音从沈暮歌肩头传出,环在她腰间的手又紧了紧,将两个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一点。

    “你有没有想过,不要再做这个长公主了。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干脆我们就隐居大漠,跟我回飞叶山庄,或者,我们流浪江湖去。”浮生的声音又响起,这是她最近在心里一直反复思考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怀里的人倒是不觉得意外,反而笑得更激动了,身子也跟着剧烈地抖动起来,弄得浮生的头不得不从她肩膀上抬起来。可是沈暮歌一直这么笑着,却不回话。浮生犹疑地将她转过来,感觉她阻挠的意图,手上的力气加大终于看到她的正面。

    “你。”早已布满泪水的脸,让浮生无法说出接下来的话,只能吃惊地看着她。

    “本宫从出生就是长公主,我姓沈,叫沈暮歌。你现在让本宫不要再做长公主,谈何容易。本宫背负的那些责任,若是现在放弃,那么就会让另外的人来负担,千城逃不过,康平也逃不过。他们还小,若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人逃避了,无疑是把他们推进火坑。”沈暮歌压住抽噎,一字一顿地说着,像是在跟浮生解释,又像是在对自己诉说“我们能逃到哪里去这么多人都牵连了进来,我们就算是躲了一辈子,也会因为连累旁人而内疚一辈子。这样的生活,浮生,你愿意过吗这会是你叶缥遥觉得骄傲的一辈子吗这是你梦寐以求的未来吗”

    “我。”浮生被沈暮歌这么一说,也跟着语塞起来。

    “我们都不是一个自由的人,本宫有放不下的皇家,而你,有你必须负责的飞叶山庄。本宫已经连累了你一次,不想也不能再连累你。既然和亲一事已经解决,大辽也暂时不会再进犯边城,本宫过几日就会回京。这次,你就不要再跟着了。”沈暮歌抬手抹去源源不断的泪水,连礼仪都有些顾不得了。

    “你怎么又来了我劝你不做长公主,是不想你再过得这么辛苦,但是你也不必就着急赶我走吧。”浮生听出她的意思,脸就拉了下来。

    “你对本宫太好,好到本宫根本舍不得去过没有你的生活。可是本宫也舍不得让你为了所谓爱情,抛弃所有责任与荣耀,你本该有一番作为。你要的,本宫懂得,可是现在,本宫给不了你。也不愿意自私地要求你单方面付出。”错开眼,沈暮歌无法再对着浮生说出这些话。

    “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傻,我做的决定自己清楚。我劝不了你放弃皇家,你也劝不动我放弃你。我曾问过你,可愿意与我共白首,此生相随,同游天地。你一直没答复我,我不着急。待到你觉得可以的那日,我想你第一个告诉我,好吗”浮生用手轻轻擦去沈暮歌脸上的泪,忍着哽咽地对她说。

    “本宫欠你的,今生都还不清。”

    “那就欠我三生三世,今生就由我先付出,以后你慢慢还。”浮生的唇落在了刚才还在说着残忍分别话语的嘴上。

    作者有话要说  提一个小问题为什么之前长公主很想补偿挽留浮生,现在又伤心要让她离开谁能猜出这种心理转变的原因,作者发红包噢

    s原因有几个,猜对一个都算对

    第54章

    轻啄一下, 随即离开, 沈暮歌在看到浮生的动作时就本能地闭上了眼, 可是唇上的触感还来不及完全感应就已离去。又等了片刻, 还不见接下来的动作,沈她刚要睁眼看, 温热的气息就再次扑面而来。与方才不同,浮生软腻的舌头竟然在自己脸上游走, 一滴一滴地把脸上的泪痕全都舔干净。

    “浮生”酥酥麻麻的感觉, 陌生却温暖。脸上的泪被舔干, 心里的寒冷也被逐渐驱散。

    “如果你真的觉得害怕,就放心地哭出来。你的泪, 我为你擦干净。”紧紧环抱住眼中有着受伤情绪的女人, 浮生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她了解沈暮歌,所以她知道刚才听到叶茗德已将捷报回传至京时会有怎么样的心情。叶茗德不是个不懂规矩的人,导致他如此做的唯一原因就是皇上早有授意, 这场和亲之计,关注的结果就只有一个辽王宝座的更迭。而其他人等的生死, 包括亲入虎x,ue的长公主, 一概不重要。

    显然, 在今天之前,沈暮歌自己都不会想到,她的父皇会对她如此狠心,即使利用她去和亲已经够绝情了。但这是历代皇朝惯用的手法,要怪也只能怪她是个公主。

    但自从有了那道密旨, 浮生就敏感地发觉,沈暮歌内心里对于父皇,有了些不一样的心思。再加上叶茗德这么一出,皇上在长公主心中的形象恐怕又多了一面。所以她才会尝试着开口去劝说,想要趁着沈暮歌慌乱茫然之际,听了自己的建议,多出一点离开皇家的动摇。只是,她没想到,在沈暮歌的心底,除了与生俱来的皇家责任,还有那一份手足情深。

    而她叶缥遥,自幼丧母,爹在娘亲亡故之后就变得意志消沉,整日饮酒醉倒在娘亲的坟前,又或者将所有心血都投注在自己身上,只因为自己的容貌是父母的完美融合。可是即便如此,父亲还是在几年前莫名失踪,要不是靠着几位叔父鼎力相助,她这个少庄主的位置也是不稳。所以她无法体会那种同胞手足间的情谊,也不懂负重如山时的艰苦。可是她天分又极高,心思灵敏,生xi,ng洒脱,既有娘亲的细腻,也有父亲的豪爽,加上几位叔父个个都是江湖上身怀绝技的传奇人物,将她养成了现在的叶缥遥。也正因为有着这样的生长环境,她才会对长公主的身份无所畏惧,只要觉得自己真心喜欢这个女人,便就放胆去追逐。那些繁文缛节在她眼里,都只不过是两人没缘分的借口。

    要是真的有缘,两个人就算身份再悬殊,就算xi,ng别都是一样,也能冲破一切束缚终生厮守。这便是叶缥遥一贯的感情观。可是,她这一路陪着沈暮歌走来,慢慢开始了解从不曾接触过的皇家生活,这让她开始有了与从前想法不同的改变。

    这一日,所有人都折腾地够呛,连浮生这么能扛的人都呵欠不断,更不要说身为主角的长公主。可是又是因为经历了一整日的混乱和来自于父皇的打击,她不愿意一个人在冰冷的房间里休息,拉着浮生留下陪她。

    “这恐怕会招人闲话吧。”浮生不像开玩笑,低头看着细白的手指扯着自己的袖子,有一些为难。

    “本宫都是新寡了,还会在意这些”

    “我不是说外面的传闻,我是说在府里。”浮生说得也没错,此前沈暮歌一直认为叶茗德算是和自己统一战线,她们也就没有格外防备。

    而今叶茗德立场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浮生也尝试着用朝廷的方法去思考,这样一来,自然就感觉到了束手束脚。只是,沈暮歌的哀求实在让人看得心疼,浮生的最大软肋就是沈暮歌示弱的眼神,无论何时,只要她这样看自己,刀山火海都不能阻挡自己投降。

    “那赶快睡吧,天一亮我就走。”浮生拉开被褥,推着沈暮歌躺进去,而自己仍然坐在床边。

    “你怎么不睡难道你要一直这样坐着到天亮”沈暮歌也不推脱,刚才已经简单洗漱过,实在没有心思沐浴,加之出嫁前已经从内到外洗得快脱皮了。

    “好吧,快睡。”浮生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和衣也躺了下去。只不过她没有钻进沈暮歌的被窝,而是睡到了她旁边,又拉了一床被褥,将两个人都裹了起来。

    沈暮歌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实在困极,身体被浮生紧紧抱住,温暖了整个躯体。困意就再也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将她所有话语都压了下去,大脑只剩下空白一片。

    直到她彻底入睡,耳边才传来一阵浅浅的叹息。细密的吻落在她的耳畔,轻柔地触碰,生怕将她叨扰,可是又舍不得只是亲吻一口,便一而再地反复浅尝。

    “沈暮歌,我该拿你怎么办我到底要怎么办”离去前,浮生无奈地叹息道。

    天未亮,房中却只剩下长公主一人。

    换做从前,浮生是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留在长公主房间的机会,可是从今日起,她就不能再这样随xi,ng了。因为她已经从叶茗德的行为中发现,这世界上,除了与长公主一母同胞的几个手足,再不会有人对她真心实意。而自己,不能再因为任xi,ng妄为而给她惹出麻烦,让她再那么累。

    可是这皇室,这朝堂之事,又是自己这一介草民能干预得了的吗自己除了武艺还算了得,又有什么是拿得出手的呢家世京城显贵里有几个人会看得上江湖草莽。容貌虽然自己是俊朗潇洒,可是那已经是坠崖前的事了,且不说眼角额那道疤,就是从前的自己,也不见得就一定可以在皇室贵胄中拔得头筹。才华自己的才能恐怕只限于领导一下飞叶山庄,还得仰仗几位叔父共同出谋划策,又或者是因着飞叶山庄的名号去江湖上打一场,无非也是靠了爹从前的地位和名望。跟朝廷里那些个人ji,ng比起来,自己的直肠子加上爆脾气,恐怕也就只能和左斐那样的一根筋武夫打一场。

    浮生接连地摇头,逐一否定了自己能为沈暮歌贡献的东西,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没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是可以帮助长公主的。那么自己又凭什么意气用事地劝沈暮歌放弃一切呢要是沈暮歌真的同意了自己的想法,也只不过是逃避而已,因为那些该发生的事依然会发生,却只是换了不一样的人来应付。浮生不得不承认,在大局上,沈暮歌永远看得比自己清楚,思绪也远比自己清晰。

    倘若将来沈暮歌能有一支完全效忠于她的力量,可以不听从皇命,完完全全由沈暮歌号令,这样,是不是能让她的路走得轻松些浮生摸摸下巴,想着要是可以将飞叶山庄的力量集结起来,再扩张一些,或许能为沈暮歌分担不少。这般想着,她也已经抵挡不住困意,终于倒在自己的床上,有了久违的安宁。

    叶家兄弟却消停不得,长公主归来,就到了叶茗德上场表现的时候。按照约定,他要派人前去辽城帮助蒙鲁吉登上大王的位置,而且还要将勒扬格的事情处理妥当。不管怎么说,他终归是长公主的挂名亡夫,而更重要的,他必须亲眼看一看勒扬格的尸首。

    “茗初,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在那里磨蹭什么”叶茗德正要出门,看到叶茗初还赖在书房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一件事,我总觉得有点怪。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叶茗初歪着脑袋,强忍着呵欠。

    “有话你就说,不要耽误我去辽城。”叶茗德有些不耐烦,总觉得三弟还是太迂腐,温吞的xi,ng子不适合行军作战。

    “我今日在辽城,还有宫里,见到了不少飞叶山庄的人。”打完一个呵欠,不顾眼里的泪水,叶茗初说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是飞叶山庄的人”这点让叶茗德感到意外。要说在辽城见到了飞叶山庄的人,他倒觉得没什么奇怪。但是在宫里,又是两国联姻大喜之时,这就很微妙了。

    “他们当时穿着辽服,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注意到。可是后来宫里开始乱起来,不少女眷四处逃散,沿途连拉带扯地,就让我看见辽服之下竟然还穿着大盛的衣服,而衣角上有柳叶标识。我想,应该没人会刻意冒充飞叶山庄的人吧。”叶茗初抿了口茶提神,开始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那你怎么没抓住几个回来问个清楚”叶茗德口气凝重,就算那一万ji,ng兵是在宫外接应,可是随行的不是也有一百多名死士吗。

    “当时太乱了,我一心只想快点找到长公主,而且上回和蒙鲁吉相见,还是多亏了飞叶山庄出手相助。万一弄出了误会,恐怕不好。”

    “你成天就是恐怕这不好,那不好你整日闷在京城,功夫没长进,八面玲珑的心思倒是很不错”叶茗德猛地拍了下桌子,把叶茗初吓得一激灵,原本已经有些滑落的身体立刻坐直。

    “我我不是我只是”叶茗初涨红着脸,想要解释,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或许他在镇国公府里,真的没什么机会与人辩论,所以一激动起来就有些思绪混乱。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除了飞叶山庄的人, 你还看到谁了还有什么人或者事情你觉得可疑的全都给我说出来。”叶茗德长舒了一口气, 他也知道这个庶弟在府里的地位, 刚才这一番话, 确实是说的有些过了。

    “我好像,还看到大辽的齐娜公主了。”

    “齐娜公主她不是”叶茗德说了一半, 回过神立刻噤声。又接着问“你确定看到她了那她现在何处”

    “我也没有看的真切,因为当时后宫里全是人, 到处跑来跑去, 我只是听到有人惊呼齐娜公主, 才循声望去,只看到侧面还有背影。后来我拉住好几个从那边跑过来的宫女询问, 都说是看到的就是齐娜公主, 我才敢确定。”叶茗初对于齐娜的印象本就不深,更何况距离那么远,要他打包票定是不可能的。

    “好, 这件事我会再去查清楚。最近你哪里都不要去了,就留在府里, 盯着长公主, 还有那个叶护卫。等蒙鲁吉那边的局面稳定了, 你就护送长公主回京。”叶茗德出门前留了任务便匆忙赶去辽城。

    这一等,就是将近半个月。当日叶茗德借着蒙鲁吉的求援名正言顺地领军去了辽城,也正因为有了叶茗德的相助,辽城的混乱得以迅速平复。当初勒扬格上位的手段狠辣,上位之后就忙着率军攻打大盛, 之后又借着几场胜利的威风强行要求大盛长公主下嫁,根本没时间顾得上收复人心,大辽的百姓对他也颇有怨言。这下正好,他突然暴毙于大婚之日,而由众多部落联合选出的蒙鲁吉继任。继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宣布与大盛正式停战,还要定下盟约十年和平共处,这让双方边民都欢欣不已。

    作为交换,蒙鲁吉大度地将大盛长公主送回国,不再追究这场和亲的约定。直到这份契约尘埃落定,长公主一行才正式启程从边城返回京城。离开前,叶茗德意味深长地看着三弟,他有些话想让他带回去给爷爷,可是想到这些日子里叶茗初的表现,又觉得不够放心,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而已经坐进了马车的长公主,从那日后就不再与他多言。他们之间,更多的是剩下公事化的交谈,少了当初那份相互依赖,并肩作战的信任与亲密。

    “叶大使,回京一路小心。还有,替我向长公主。”叶茗德想了想,道歉二字未能说出口。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说抱歉。

    “镇远将军,大盛北域的安危就全仰仗你了,爷爷那里你放心,我会尽全力照顾的。”叶茗初觉得伤感,边城的条件比京城艰苦许多,看着满脸风霜的二哥,即便心中颇有微词,也抵不过此刻的关心。

    点了点头,两兄弟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珍重二字。等叶茗初策马走到队伍前列,扬声道“长公主起驾。”身后的叶茗德率众军一同跪送,亦如当初在城门口迎接长公主一行般。

    相似的情景再现,众人的心境却早已天翻地覆。送行的边城守军心中憋屈少了一大半,长公主能安然无恙返京就是对他们无声的嘉奖,这远比什么和亲换来的停战更加鼓舞军心。目送着长公主的马车逐渐远去,叶茗德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趟但愿能如皇上之愿,也希望长公主回京后一切如常。

    只不过这次边城之行,再一次真切地给沈暮歌上了一堂课,教会她什么才是帝王之家该有的心思。每一次她都设法坦诚待人,却偏偏总是在关键时刻被成为弃子。或许又该庆幸自己的运气足够好,因为遇到的对象皆不是恶人,自己才能一次又一次化险为夷。一直横亘在心底的疙瘩,父皇交给自己的第一次任务,自己失败了。而这第二个任务,自己虽然完成了,却看到父皇心中对自己的信任早已大打折扣,不然也不会有叶茗初手里的密旨,更不会有叶茗德的暗度陈仓。

    这一程回家的路,本该欢喜又快马加鞭的路,长公主走得格外苦涩。摆脱了来时的忐忑和紧张之感,取而代之的是说不清又不愿相信的绞痛之感。恐怕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得过被血缘至亲放弃的痛苦更让人心伤的感受了。可是沈暮歌不能哭,不能退缩,更不能与父皇公然决裂。她感念着自幼得到父皇的宠爱,谨记着母后临终前的交托,背负着照顾好千城还有康平的未来责任,甚至是因骄奢y 逸而失宠的大哥康年,她亦有责任要照料好。更别提皇后家族外戚数万人的荣辱沉浮,这都是她沈暮歌退无可退的原因。

    幸好她身边有浮生,这个人是父皇交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信心满满地出击,却没料到最后把自己给陷了进去。最初发觉自己心思变化时的惊恐与慌乱,逐渐被爱情的甜蜜和温馨覆盖,她终于尝到了情窦初开的滋味。可是心中的愧疚和身后牵扯的那些,让她不得不逼迫自己狠心将浮生推开,渐渐撕裂自己。可是那人像是有通天本领,果然是天涯海角地都追着自己,在这最孤寂落寞的时刻,那个人一如既往地陪着自己。

    长公主挪了挪位子,将耳朵贴在窗棂上,隔着木质的窗户隔板,仔细聆听车外的声响。平稳有序的马蹄声,清脆动听的铜铃声,昭示着浮生就在旁边。她仿佛隔着空气就听到了浮生的呼吸,缓缓将自己蜷抱起来,沈暮歌的嘴角勾起,眼里发热,有咸咸的液体滑落到嘴边,就当做是浮生给予的温暖,在这苦寒的冬天里,赠给她奢侈的真实依靠。

    长公主这边还在回京路上,宫里的信儿早已传来。皇上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日,内务府领了旨就开始打点长公主住处。明明才半年光景,却就好像失去了生气。这一次,要趁着长公主回来前修葺一新,让它重新焕发生机。而主持这事的,不是旁人,正是长公主胞妹,千城公主。

    “雨燕,明日起你就过去监工,盯着内务府那些人做事。皇姐的一些习惯,奴才们不懂,你就负责监督着,务必做到极致。我可不能让皇姐一回来就住的不舒坦。”千城刚从御书房回来就急着把雨燕找来。

    自从长公主出嫁,雨燕哭着跑来向千城公主禀报,之后就被留在了这里。一来是主子已经走了,雨燕独自留在那里,怕她会触景伤情;再来,千城也顾虑到,雨燕会不会被父皇重新指给宫里别的主子。毕竟是从小就跟在皇姐身边的丫头,与自己的感情也深厚。替皇姐保住一个人,这是千城为皇姐做的第一件事。

    “谢千城公主,奴婢领旨。”雨燕听到这话,立刻面露喜色,行了个礼。刚起身就看到一旁对自己抛了个同喜眼色的秋蝉。

    雨燕心想,想必这是秋蝉替我向千城公主求来的美差吧。她自从听到了长公主返京的消息,就日日掰着手指在算日子,可是毕竟现在是在千城公主的院子里,不能自由来去。正发愁如何开口,没想到今日便心想事成了。雨燕回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给秋蝉,同时也有些羡慕起这个丫头。大家同在公主们身边伺候着长大,秋蝉能随意地向千城公主开口求事情,可是自己却在那样的日子里,被长公主给留下了。与其说留下了,倒不如说是被抛弃了更为贴切。心里忍不住地有些酸涩。

    陆诚颜这段日子跟着秋蝉和雨燕开开玩笑,私下里一起喝茶嗑瓜子,说些宫里的小八卦,现在混得也已经很熟络了。她看着秋蝉和雨燕之间的眉来眼去,又看到雨燕自己脸上y晴不定地变化,再转过去看秋蝉,果然是在瞪着雨燕,脸上还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这两位姐姐,莫不是陆诚颜以前单纯得很,从来不会觉得两个姑娘间会有什么跟姐妹不同的感情,可是在千城公主身边待久了,那些什么古怪的轶事听多了,离谱的戏文看多了,再加上秋蝉和雨燕的真实互动,让她不由得多了个心思。

    不过听到长公主要回来的消息,她心里也很高兴。因为长公主回来了,那个整日锁着眉头,整夜迟迟不肯入睡的人终于可以恢复过去的样子了吧,再不用整个人像在赎罪般地自我折磨。陆诚颜想着想着就顺着心思朝主座上的人望去,正巧遇到对方投过来的目光,连忙将眼挪开,脸上有些火烧的感触,却又不敢伸手遮掩。这般硬撑着,脸上的滚烫就愈加浓烈,弄得她的喉咙也跟着灼烧起来,难受得很。沈语琴饶有兴致地看着陆诚颜的反应,眼角终于舒展开了一寸笑颜。

    “小陆子。”声音被刻意拉长,绵绵软软的,却让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冷颤。

    这几个人都熟悉千城公主的脾xi,ng,知道她这样,定是没什么好事。幸好幸好,叫的是小陆子,倒霉的不是自己。雨燕和秋蝉暗自松了口气,对视了一眼,心里憋着笑,找了借口退了出去。

    “哎,哎你们别走啊,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应付啊。”陆诚颜眼巴巴地看着那两位姐姐嬉笑着先走了,还脚步轻盈地实则是逃离般地将门关上,心里叫苦不迭。

    “小陆子,本宫叫你呢,没听到吗”还是刚才的声音,可是却少了绵软,多了丝淡淡的愠怒。

    苦着脸,陆诚颜转过身,朝着千城公主拜了一拜,说道“奴才在,敬候千城公主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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