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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公公遇上公主gl 第2节

作者:景小六 字数:24945 更新:2022-01-12 01:43:19

    十重生并非故意要提前离开,当时她就在台下,看到陆诚颜被逼入死地,才不得不出手救下。她也清楚,自己这一出手,必然会被人盯上。既然沈暮歌没有来,她也没有了继续留下的理由。意料之外的出手,让她不得不提前隐身。加之,她也察觉到了沈语琴对她的关注。

    沈语琴在返程的路上,反复看着京城里送来的密报,她想不明白,向来冷静又沉稳的皇姐,怎么会在这样的时点上,答应了和亲莫非是被人挟持又或者是,父皇有危险太多的可能杂在一起,暂时抹去了刚才萦绕在她脑中的瘸子背影。

    这一次前来武林大会,没有等到任何与叶缥遥相似的人,唯独有些可疑的便

    是那个不明身份的瘸子。但似乎也没有太多的威胁,或许只是个江湖客罢了。而京城里的境况却显得不太、安、稳,似乎一夜之间全都变了,沈语琴在回去的路上也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ji,ng神。

    “二小姐,探子回报,前方一切正常。”

    左斐领命提前去探路,因着沈语琴的格外吩咐,他对于返京路上的一些细琐又多花几分心思。虽然不知道二小姐急切返京的因由,但多年来侍奉皇家的阅历告诉他,一定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

    十重生望着前方的马车,嘴角一动,看来这位皇家公主倒也不蠢,虽然一路快马加鞭赶路,却也小心谨慎得很。倒是苦了那些马不停蹄前去探路的人了,几乎一刻不得歇。也便宜了她这个尾随者。一路走来,可以说是如入无人之境。

    十重生对这位千城公主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不过是她正好也要进京,而正巧又遇到了左斐。她也就顺势借个方便,好让自己的进京之路顺当些。

    “二公主,后面好像有人一直跟着。”一直到了第三日,左斐告诉了沈语琴这个消息。

    “谁”

    “还不太清楚,属下已派人前去查明。”

    “快。”

    沈语琴不喜废话,尤其是在这种境况之下,每一个潜在的威胁,她都疏忽不得。对于左斐这种望前不顾后的方式,她很不满意,但眼下,她别无他选。短期内,她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

    十重生喜欢隐匿在夜色中,她觉得在夜幕之下,自己才能更自由,也更能看清周围的一切。看着左斐进进出出地忙碌,她倒是觉得颇为有趣,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接下来的事情。

    临到下半夜,驻扎的地方忽然发出声响。靠在树上休息的十重生警觉地睁开眼,只见左斐领着几个人匆匆忙忙离开了驻地。想必是之前的忙碌有了结果,现在要去了结。

    左斐走了,意味着驻地只剩下沈语琴了。虽然留下的那些侍卫武艺不弱,但对于十重生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不知为何,竟是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轻轻一跃,瘸子向驻地走去。

    沈语琴今夜有些睡不安稳,或许是左斐此前的禀报令她心里不安,又或许是皇姐的事情让她措手不及,一路上强作镇定也终究无法避开夜里的情绪外露。呼吸变得急促,沈语琴觉得格外的疲惫,想要睁开眼,但怎么也没有力气。身体似乎完全不听使唤,脑子也变得很混沌,但她就是能隐约察觉到有人靠近了她身边。这种感觉,让她感到有些压迫,有些紧张,却唯独不觉得危险。

    十重生踏入沈语琴的房间,仔细查看了房内的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视线最终落在了床榻之上的人,沈语琴现在所有的反应,她再熟悉不过了,这便是中了飞叶山庄无味散的样子。她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揭穿,因为在这世界上,凡是中过此散的人,都活不过当晚。

    掀起床帘,眼前之人的容颜便清晰落入十重生的眼眸,她却不见一丝怜惜与流连,仿佛是看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物什。她的目光却又一直在游弋,仿佛在找寻什么。

    许久,她终于叹了口气。

    “你终究不像她。”

    眼角微侧,在沈语琴的枕边,露出一角的信封吸引了十重生的目光。毫不费力地抽出,还不等看完,十重生的表情就变得十分狰狞。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让沈语琴匆忙返京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沈暮歌要和亲了。

    “和亲”

    十重生此刻恨不得将手中的密函捏成碎片,寥寥数语就让她的情绪几乎失控。

    “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和,怎么亲”

    房中再一次回复寂静,沈语琴愈加昏沉,好似做了一场梦,梦中有个人在自己的身边说了些话,可是她无论如何也听不清对方究竟说了什么。她看不清对方的容貌,看不清对方的身形,却似乎能感应到那种气息,但又是说不清楚的感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浅浅的酸味,说不上好闻,却有种令人难忘的吸引。十重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离开前,留下了解药。她对沈语琴,没有任何的特殊感情,却让她成为了第一个在无味散下活着的人。

    或许,她,终究是那个人的妹妹吧。

    第8章 跟我回京

    沈语琴醒来时仍觉得有些昏沉,连手脚都显得很是酸楚,但她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对来。将昨夜在外守护之人问了个遍,也没发现有何异常。倒是左斐领人出去一事,她有些挂心。

    “左统领可有交代什么”沈语琴用毕早膳,见左斐还没回来,主动问询起来。

    “回禀二小姐,左统领已派人传话回来,说是捉住了一路跟踪之人,正将其带回来。”

    “嗯,人带回来后让我见见。”

    这种事情,原本交由左斐处理即可,身为公主,沈语琴只需知晓人是否被处置干净,后面是否仍有后患,但不知为何,她却莫名地想要见见此人。能够跟踪他们三日才被发觉,想必也不是个普通人。

    又或许是刚从陆家庄武林大会这样的江湖大舞台中离开,身上不免沾染着些许江湖情绪。对于江湖上的人,多了几分新鲜与好奇。

    茶刚喝了一半,左斐就把人给带了进来。还没等沈语琴细看,这人就被一个踉跄地摔在了地上。身上的五花大绑是少不了的,脸上也有些污浊。

    “左斐,这是”沈语琴见到被摔之人,竟觉得有些滑稽,可是又不得不故作镇静。

    “二小姐,这就是沿途跟踪之人。”

    “噢是否查清来路和目的了”沈语琴也不去细看那人,毕竟一身家丁粗服,想来也该是个粗人。

    “二小姐,此人乃”左斐正欲禀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停顿了片刻。又往前凑了几步,靠在沈语琴的跟前,低声说了几个字。

    “噢”这一回沈语琴是听清了,这才抬眼细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人。虽说是穿了一身家丁旧衣,但身上的贵气倒也挺明显,葱白的手指也明显不是个干粗活的下人。

    倒是有趣,堂堂的陆家庄少庄主,为何要穿上这样的衣服,一路跟踪他们难道是陆御风的意思又或者是那个瘸子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沈语琴的目光忽然一聚,仿佛要看穿眼前之人身上的所有秘密。

    无论是哪个原因,都令沈语琴好奇。她必须要弄清楚这其中缘由,而不是简单地将陆诚颜处理了。

    “可有查明原因”沈语琴故意将语调抬升,像在问左斐话,实则乃是在问陆诚颜。

    “属下昨日连夜审问,但他只一口咬定说是自己有要事上京,并未跟踪。”左斐也有些无奈,要说蓄意跟踪,那么这位陆少庄主跟得有些远了。但若说仅仅顺路,又显得有些牵强。毕竟这武林大会尚未结束,而且身为陆家庄的少庄主,为何在这样的时点打扮成这样,匆匆上京呢

    “你将头抬起来。”沈语琴默默点头,示意已经明白左斐的禀报。这下,便是直接与陆诚颜对话了。

    陆诚颜也知反抗无用,自己被这样绑着,若是不乖乖照办,也是会被人强行控制的。没过多挣扎,就老实地抬起了头,与眼前的女子对视起来。

    她本是白净的脸上因为昨夜的反抗,弄得有些狼狈,发丝也微微凌乱。但眼中那股清澈与单纯倒是未被破坏,透过那一瞬间的交错,沈语琴反倒是被轻轻地震撼了一下。似乎还从未有人给过千城公主这样的冲击,也几乎从没有人敢这样直视身为公主的她。这样的目光,在第一次接触时,竟让她有些无措。

    “你是何人何故上京”沈语琴这一次直接问起了眼前的人,虽然之前她已经从左斐处听到了答案。

    左斐稍有不解地抬眼看了看沈语琴,当下也捉摸不透为何二公主会屈尊降贵地亲自询问陆诚颜。而从她刚才的语气中,也似乎并未听出任何的怒气。

    “我叫陆。。”陆诚颜本能地想要回答,却瞬间清醒。顿了顿,说出了之前回答左斐时的名字陆寻之。

    “陆寻之。。”沈语琴觉得有些好笑,明明她与左斐都已经认出这人就是在武林大会上代表陆家出战的陆诚颜,可这人却一脸诚恳地说自己叫陆寻之。好似这样便能骗过所有人一般。

    当下也不拆穿,沈语琴继续追问“你上京为何”

    “寻人。”陆诚颜也不含糊,她就是前去寻找十重生的。其实她也不知道十重生去了哪里,可直觉上她就往京城方向追赶而去。

    “寻人寻何人你与那人是何关系”沈语琴的语调变得有些沉重,口吻也严肃起来。

    “与你何干”陆诚颜实在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昨夜不由分说地将她绑了,现在又是莫名其妙地一顿审问。她又没有做任何坏事,更谈不上什么跟踪他们。难不成他们还把她当成贼人了又或者是这些人才是贼,所以才处处戒备

    想到这里,陆诚颜的目光也凌厉起来。虽然她无法站起来,但目光也一直盯着沈语琴不放,似乎要探寻出些什么来。

    “大胆你敢这样对二小姐说话”左斐上前就抽了陆诚颜一嘴巴,狠狠一记耳光让陆诚颜不得不倒下去,嘴角慢慢渗出血丝。

    “且慢。”沈语琴抬手示意,左斐下手有些重了。但也并没有责怪左斐的意思,毕竟从没有人敢如此冒犯她。

    “快老实回答二小姐的问题,不然待会就不止嘴角会流血了。”左斐将陆诚颜拉扯起来,靠在他耳边又是几句威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绑住了我就能命令我做任何事吗”陆诚颜虽然无心江湖之事,可是自小也是被当做少庄主培养的,该有的骨气与硬气也都是有的。越是这样无理又蛮横的质询,她就越是不屑去搭理。

    “你”左斐怒而将其衣领拎起,抬手便是一掌,掌风已飘至陆诚颜眼前,她却没有眨眼,反而是怒目圆睁地看着左斐。相较之下,倒是左斐显得有些狼狈粗鲁。

    “左管家,你不必动怒。我自有法子让他开口。”沈语琴一直未曾出言阻止左斐,直到此时才缓缓出声。她颇有兴致地看着陆诚颜的反应,倒是比此前在擂台上有趣得多。

    “既然你现在不肯说,也不想说。我也就不勉强你。”沈语琴眼带笑意,语气不轻不重,令人听不出内里含义。可是陆诚颜却不觉得自己能被轻易放走。

    眉头还未曾来得及放松,便又听到沈语琴的话传到耳里。这次,是真够刺耳。

    “既然不愿意说,那便与我们一同回京吧。兴许到了京城,我的问题就都有答案了。”

    沈语琴的话很简单,就是这一路上,陆诚颜都要被绑着,一同进京。

    “你凭什么绑着我我要进京与你们又没有关系。这条路难道就只能你们走,旁人便都走不得了吗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张狂,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陆诚颜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

    被一群来路不明的人绑了不说,还严重影响了她追寻十重生的计划。若是沿途错过了什么重要线索,那她恐怕就真的再也找不到叶缥遥了。一想到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叶缥遥,陆诚颜不免有些沮丧,心下难过,眼里不禁流露出几分悲伤。恼怒之后,也显得很是无力。

    沈语琴惊讶于陆诚颜的瞬间变化,越发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莫说自己并未下令杀他,也没有说太多恐吓之辞,只不过是押着他一同上京罢了。为何这人此刻就像被判了极刑般哀怨

    “你可是不愿意既然都是上京,又何必分先后呢”左斐迅速抬眼,似乎这样的语气绝不可能出自于二公主之口。

    “我愿意与不愿意有用吗有用的话,你还会这样绑着我到现在吗”陆诚颜心下烦躁,眼前阻碍她的人都成了碍眼之物。

    “既然如此,那不绑你便是。”沈语琴微微一笑,示意左斐给陆诚颜松绑。

    “你”陆诚颜揉着手腕,嘴角的伤还带着疼,但眼中的疑惑更重了。她完全看不懂眼前这位二小姐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执意要留下她一同上京又是为何。

    如果她怀疑自己是跟踪之人,图谋不轨,大可将其灭口,以绝后患。若是觉得自己只是个普通人,那又何必带着个来路不明的包袱在身边。这样跟着她进了京,又将面临什么样的境况

    想到这些,陆诚颜不禁有些害怕,第一次冷静下来,想到自己一时冲动就不辞而别跑出来,竟只是为了能留住关于叶缥遥的线索。而爹若是发现了自己失踪,会是怎样的心情若是到了京城,自己仍是栽在这些人手上,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既然已经松了绑,那么就好好想想,何时准备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沈语琴见陆诚颜一个人傻傻发呆,也懒得跟他耗费时间。

    她还赶着回去弄明白皇姐和亲之事。虽然直接把陆诚颜杀了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她也有自己的顾虑。一来尚未弄清陆诚颜一路追踪的真实目的,也就未能清楚背后主谋是何人;二来她也需给陆家几分薄面,毕竟江湖中有名望有地位的家族,也是朝廷要倚重的,尤其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最重要的就是她此次是第一回出宫行走,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池惹人诟病,万一处置不当引来无穷后患,那么今后便再也不要想有任何机会能为皇姐担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

    第9章 皇城脚下

    陆诚颜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沈语琴押了下来,几番想要开口寻个机会,却怎么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要上京。跟着行进了几日,她也暗地里观察了不少这队人马看来的确是那位小姐管着的,别看其他几个大老爷们壮实得很,到了那位小姐面前,也是乖乖听话。说不定是个什么京城大户人家,自己也轻易得罪不起,只好乖乖听命。

    这次并非陆诚颜第一回远行,只是这番光景,又没有家奴随从,更没有庄里的师兄们护着,爹也不知道她的踪迹。若是这半途中糊里糊涂地被了结了xi,ng命,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魂归故里。倒不如配合那位小姐,跟着她上京,大不了就是晚些时日再死,也惨不过当下了。想通了的陆诚颜心情轻松了不少,也不再整日里辩解了,相反地十分配合,送什么就吃什么,每日里早睡早起,甚至还在自己的房里练练筋骨,这倒是让沈语琴有些好奇。

    本想以此威吓陆诚颜几分,没想到这位传说中胆小如鼠,不成气候的少庄主一副心宽的样子,还带着几分欣喜之情跟着自己入京。这还是她未曾预料过的,这样一来,倒是有些好玩了。依照着她的习xi,ng,这本是可以用来仔细玩味的,但眼下宫中事情紧急,她实在顾不上再去逗弄陆诚颜。既然她不再挣扎反抗,自己也就顺势加快了回京的步伐,生怕回去晚了,皇姐已然出嫁。

    皇城不比江南,地处北方,即便已经开春,但仍旧留存着不少寒意。十重生自从放过了沈语琴,便不再一路尾随,见已经出了江南地界,也懒得浪费时间试探虚实。自然也就错过了陆诚颜被抓的过程,她的心里眼里,满是那个即将和亲的长公主。每当想起这个消息,她都恨不得将整个皇宫都翻了过来,再将那个女人狠狠修理一番。她真是不明白,这个狠心的女人,可以对着她的三年倾慕不为所动,却轻易地答应了什么狗屁外族和亲,难道自己在对方眼里,是那样的不堪入目吗

    万千的恨意盖住了所有的相思,绝境逢生的叶缥遥化名十重生,却不曾来得及回过飞叶山庄,也顾不上调理内息,让自己受损的经脉得以完全恢复。她用尽一切办法,让陆家庄的少庄主主动结交,又在第一次扑空之后不顾一切地入京,为的只是要找那个女人,算一算她们之间的账。

    “客官,这是您要的热水。”店小二不敢怠慢,这位面部有些狰狞的客官虽然举止有些淡漠,可是出手一点都不含糊,刚一入住就抛下个银锭子,提的要求也不过是一间安静的雅间和一桶适合沐浴的热水。这样的客人,店家倒是盼望着多来几位呢。

    “嗯,放下吧。”叶缥遥眼角微抬,也不见更多动作,轻轻一句,便将店家打发了。

    “等等,可还记得我的交代”待到门快要被关上之时,叶缥遥又不忘补充一句。

    “客官大可放心,小的已经打点干净了。绝对不会有人前来打扰您的。”小二满脸堆笑,这位客人无非就是要个清静,其他要求也不高。他自会伺候妥当。

    屏风立起,叶缥遥缓缓褪下衣衫,将自己完全浸泡在这热水之中,热气环绕在肩头,却无法缓解她内心的暗涌。眼前不断重现的,是刚入京城便见到的皇榜,虽然未曾明言长公主和亲,但这般大费周章地宣告外族使团即将入京的消息,绝对不寻常。有些嗅觉灵敏的人家,早已开始了暗自盘算,而一些后知后觉者,则倒觉得一切如常。

    叶缥遥离开了江南地界,这瘸腿就不再瘸了。她在武林大会上的暗中出手,就知道自己即将暴、露。本来一个无名瘸子是不会惹人瞩目的,可一旦被有心人盯上后,这瘸腿就是最显眼的标志。

    抚摸着眼角的疤痕,叶缥遥不想去细想这副尊容有多狰狞,每到一处就换个模样也不是办法,毕竟兜兜转转她还是要想办法入宫的,不然她就一直无法见到沈暮歌。想着想着,不免有些烦忧,狠狠地拍了拍桶边,叶缥遥将自己完全浸入水中,只求片刻安宁。

    京城是国境以内最安定繁华之地了,许多有识之士聚集于此,渴望干出一番事业。而许多达官贵人也聚居于此,求得官运亨通。毕竟离权、力中心越近,这仕途,也就越顺畅。虽说这国力渐微,但瘦死的骆驼也肯定比马大,比起边境不时弥漫的硝烟,这里的安逸,是许多人不愿离去的缘由。

    “哟,客官,您这是要住店啊还是打尖儿啊”最近生意不错,人来人往的场景比前些日子里又多了些。他自然是更加卖力地吆喝揽客。

    “我来寻人。”来着有些年纪,但说话倒是慢慢悠悠,只不过声线有些细弱。

    “噢”小二定睛瞧了瞧,眼前之人有些,与常人不同,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你这店中,可有一位姓十的客人。”

    “啊,原来您找的是那位啊有呢有呢。”小二回过神来,原来之前那位客人交代的来客便是眼前之人。

    “带我前去。”不出片刻,小二手里便被塞进了一小袋碎银。

    无需掂量,便知这袋里的好处不少,小二自然不含糊,脚下步子加快,将来人引去了厢房。

    叶缥遥悠闲坐在桌边,喝着温热的茶水。来人虽然年长,却仍是对她十分恭敬。

    “徐老,此番召你前来,是有事相商。”叶缥遥开了口,顺势也将眼前的茶杯推至他前。

    “不知少庄主有何吩咐”虽然在京城生活已久,可一接到飞叶山庄的传讯,老徐片刻也不敢耽搁,前来领命。

    “我要入宫。”

    “少庄主,您要入宫”老徐有些意外,虽说他在宫中待命已久,也知道自己的使命何在。可是也不曾想过在这一日,少庄主竟直接要求入宫。

    “怎么,不行吗”叶缥遥的语调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这不行吗三个字说得有些重。仿佛是在提醒对方,自己的能力。

    “属下不敢。只不过最近宫中形势复杂,属下是怕少庄主您入宫,有危险。”

    “复杂这普天之下,哪里不威胁飞叶山庄若是怕危险,也不会有今日的地位。”叶缥遥倒也不恼,她知道这些叔父们的劝诫,在山庄时,也经常被这些关心过度的话语包围着。

    “少庄主您有所不知,近日来,各方势力都在暗自加码,他们安cha在宫中的人也开始活动起来,如今的局势,可比过去要乱得多啊。”老徐不是危言耸听,身在内庭,他自然是多留了个心眼。

    “就是因为各方都在行动了,而我们,也不得不动。”不知为何,叶缥遥不愿意告诉老徐,自己进宫的真正目的。她也不愿提起关于沈暮歌的过往。

    老徐低下头了思索,叶缥遥没有给他再多的思考时间。

    “你不用再想了,入宫的法子我已经想好了。此次找你来,就是让你通知各处的人,做好配合。”

    送走老徐,叶缥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没有喝的意思。她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便又在桌上写起字来。飞叶山庄的主要势力在边塞,虽然波及江南,可在京城中,也远不如其他门派般根基深厚。但她也不傻,早年叔父们安cha在这里的眼线,她在接管山庄后也一并收了去。现在,该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徐公公,您喝茶。”小太监恭敬地递来一杯茶,可徐成一点心思也没有。

    自从与少庄主见面,听了她的计划和安排,自己的心,就一点一滴地往下沉。无论自己如何进言,少庄主进宫的决心十分坚决。丝毫没有被动摇的可能,而且还给了他时限,要他尽快安排。

    他本以为少庄主要潜入宫中,为了寻找何种宝物,又或是为了刺探某些机密。然而回旋在他耳边的竟是少庄主要假扮太监,沉寂于宫中。这可是万分危险之事,且不说被人识破的可能xi,ng,就算真的成为一名太监,在这尔虞我诈的漩涡里,少庄主又能避得开几次乱流。

    “公公公公”小太监端得手有些发酸,只好出声提醒。

    “你先下去吧。”徐成烦乱,挥挥手,求个安宁。

    再复杂的事情,只要是少庄主吩咐,他就得照办。眼下,只好联络各处的兄弟,帮衬着安排少庄主入宫。可是临走前少庄主又额外嘱咐,除了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已经入京。

    那么,就只好以少庄主的口令宣达各处,只怕到时有些人不够上心,连累了少庄主。这一夜,徐成几乎没能合眼,一闭上眼,就满是各种乱象,心中不免惶恐。在这宫中讨生活,可是一点不比走江湖要容易,若是真要比较的话,倒还是江湖来的爽快些。明刀明枪,拼个武力一决高下。可这宫中,笑里藏刀,绵里藏针是家常便饭,无处不在,各家主子们的心xi,ng又是琢磨不透,还得顺带着牵扯着朝堂各族势力,那是一点也含糊不得。

    “参见徐公公。”小太监的音色还颇为稚嫩,入宫不久,当下见着徐公公,急忙下跪行礼。

    “你是哪儿的怎么好似没有见过你”徐成看似不经意地瞥了瞥眼前。

    “回公公的话,小的名唤浮生,刚入宫不久,现在内务府听唤。”

    “浮生”徐成听罢,眼角微微转了过来。

    “将头抬起来。”小太监听话慢慢将脸抬了起来,却始终抬眼看人。

    “嗯,生的挺俊秀。瞧你这副模样,像是本公公要把你吃了不成。”徐公公的语气微微上扬,听不出是喜是怒,却还是让小太监浑身一抖。

    “好了,你去干活吧。”徐成没漏看小太监发抖的手,看来这浮生的确是初入宫不久,对于许多事情都陌生紧张得很。

    “嘶。”像是想到什么,徐成忽又转身,看着小太监远去的背影,心生一计。

    第10章 顶替入宫

    叶缥遥一刻也不愿意耽搁,仿佛多在宫外耗费一日,她的生命便要缩短数年。她除了在客栈等着徐成的回复,也会选些清淡的日子去逛逛。毕竟这是沈暮歌的故乡,多次从她口中提起过,自己却从未这般认真地走过。

    只是,如今的心情,让叶缥遥无法愉悦起来,即便这满眼的春色渐渐占据眼帘,可她的心却一日比一日沉重。她虽然与徐成的交集很少,这次更是头回见面,但她知道飞叶山庄的命令意味着什么,徐成自然不敢怠慢。可一连几日过去,还是杳无音讯,想必入宫之路困难重重。

    其实入宫并不是叶缥遥唯一的选择,若是她想要找沈暮歌报仇,大可埋伏在她出城和亲的途中,又或者是寻个什么皇家出宫祭祀的节气,也远比将自己困在宫城之中要容易些。可她不愿意这样白等下去,既然到了京城,她就不想将时日浪费在遥望上。也许,进了宫,当面将这桩恩怨了解,才是对彼此最大的解脱。

    “解脱。”想到这里,叶缥遥不禁有些失神,身子顿了顿,不知为何,当她想到这个词之时,心莫名地痛了一下。或许,这个解脱,只是她一心求的,对于沈暮歌,自己不过是个命中过客罢了。如今,还只是个死人而已。

    “死人,呵呵。”叶缥遥失笑,她也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去,就算是这副身躯还活着,而内心,却早已如枯寂般没落。无论何事,都已掀不起她内心的一丝波澜。她不愿再回江湖,不想去理会红尘中的纷扰。

    她也曾想过找个安静的地方,就此平静生活下去,就让叶缥遥这个人,这个名字,彻底消失在这世界上。可是她又不甘心,她夜夜不能寐,好像沈暮歌的容颜从未离去,时刻萦绕在她脑海之中。

    “客官”门外传来店小二小心翼翼的声音,叶缥遥便知道自己的路,再也没有回头路。

    徐成终于来了。

    “少庄主,属下已经安排妥当。”徐成也不浪费唇舌,他已然明白,自己的任何言语都是徒劳。而身为下属,只能尽心为少庄主效力。

    “宫内情形如何”叶缥遥知道徐成算是宫里的老人了,但未必就是近身伺候沈暮歌的。

    果然,从前先皇后身体还不错时,他更多的是在那边候着。如今先皇后逝去,他倒是落得清闲。

    “少庄主,宫里人多眼杂,如今又是各方势力活动之时。恐怕是要委屈了您了。”徐成上前,在叶缥遥耳边低语。

    “浮生”叶缥遥挑了挑眉,这个名字从她口中说出,反倒多了一丝不同。

    “小的已经安排好了,等少庄主一入宫,便”徐成默默点头,这个计划在他心间已经推演了好几回,想必定是万无一失。

    “你让我扮作小太监”叶缥遥的语气听不出有没有生气,更像是在确认。

    “是,属下前几日里见过这个小太监,生的眉清目秀,身形背影与少庄主也有几分相似。更重要的是,背景干净,入宫又不久,脸还生着,这样将来也不会惹人生疑。”

    “嗯,有理。宫中若是无凭消失个人,不难,却也难。”叶缥遥表示赞同。

    “只不过是有些委屈了少庄主了。”徐成有些为难,见少庄主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轻呼了一口气。

    “既然我要进去,就该依照里边的规矩和规则,何来的委屈你尽管去安排便是,顺便再把他的画像给我带来。”

    待徐成离去,叶缥遥起身走到内间,缓缓落座于梳妆桌前,铜镜里倒影出她翩跹的身形,却也映照出眼角的伤疤。有些狰狞,有些突兀。不自觉地抬手,叶缥遥的手却始终未有落在疤痕上,这是她易容上去的,这样才能盖住她的英气和俊朗,这样,才能掩人耳目。

    可是,疤痕后的真实,她却一直不敢再次面对。从前的叶缥遥在一次次的等待中渐渐远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执着,明知道宫墙之高,却还要一意孤行前往。哪怕是化作一个小太监,也在所不惜。

    “叶缥遥,你可不能让自己失望。”手掌最终覆盖住了铜镜,叶缥遥的眼里换上一抹厉色。

    一路加快脚步回京的沈语琴终于回了皇宫,还来不及安顿便要前去找皇姐。跟着一同被带入宫的陆诚颜这下彻底傻眼了,自从从宫门而入,她就楞得忘了说话。到了千城公主寝宫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唉,诶,喂”身边的人来来往往的一片慌乱,也没人有心管陆诚颜。实在无法,只得主动出声引起注意。

    “乱叫唤什么可知道此乃何处,岂容你乱叫。”为首的宫女满脸严肃,声音里也满是呵斥之意。

    “啊,不是我故意冒犯,可是你家小姐将我带来此处,我实在”陆诚颜正要解释,又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她再愚蠢,也知道这里不是什么普通的官家大院,而是正儿八经的皇宫,而将她一路绑回来的小姐,也不是什么官府千金,弄不好就是个皇亲国戚。这下是真的惹了大麻烦了,陆诚颜的头不免大了起来,她原先还天真以为,等到了京城,便想办法拖个江湖人士给陆家庄带个话,这样父亲便会前来搭救。

    可是如今,宫墙之内,怕是再无人会理会她了。就算是她爹知道她身在何处,怕是也难以出手相救了。难道,这里就是她的葬身之处

    “难不成,我就要死在这里了”陆诚颜满脸的生无可恋,绝望之余,扫视四周,肩头一下子便垮了下去。

    “嘴里胡说些什么,在千城公主的地方,岂容你胡乱说些杂碎污秽之语”

    这下可是惊着了刚才一众宫女,纷纷停下脚步,用略带惊恐的眼色望着她,仿佛她惹了天大的麻烦。可是这人是左统领带过来的,又是公主一路同行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底细来路,众人也不好私下处置。

    “好姐姐,求你告诉我,怎样才能离开这里”陆诚颜腿脚利索地凑到了刚才呵斥她的宫女身旁,声音放软了些,还带了些江南软音。

    “别拉拉扯扯的,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这些规矩吗”

    “小生失礼,还望姐姐恕罪。只不过我只是半途与公主偶遇,这才误入了。”

    “别再啰嗦了,没有公主的命令,不许乱走。”

    为首的宫女一声令下,众人又开始忙碌起来,一时间又回到了刚才的场景,只剩下陆诚颜一个人默默发呆。

    “这下,是真完了。”

    她瘫坐在椅子上,一路的星夜兼程已经让她有些疲惫,可满身疲惫也比不过此刻身在皇宫的震撼。她再蠢钝也知道自己的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那个绑了自己一路的女子,是当今公主。而自己,又多次出言顶撞,那么等她想起自己这么个人,就该是自己的死期了。

    “公主,您带回来的那个人。。”秋蝉伺候着沈语琴出浴,待到公主的衣衫整理好了,这才开口。

    “他先搁着,本宫暂时无暇理会。”沈语琴匆匆沐浴,为的就是能尽快见到姐姐。若不是宫女的提醒,她还真的是忘了陆诚颜这么个人。

    “可奴婢们见他,有些异于常人,还不时口出狂言。”秋蝉自幼跟在沈语琴身边,自然是明白公主的吩咐,但回想刚才那人的种种表现,又忍不住露出几分担忧。

    “不碍事,他不成气候,你们管吃管喝,管住他的腿便可。”沈语琴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不以为意。

    “对了,你将他的话语记录下来,待本宫回来再看。”沈语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吩咐,或许是秋蝉说了那人口出狂言,一时惹起了自己兴趣吧。

    “那,若是他想要逃走的话。。”秋蝉不敢大意,刚才寥寥数语,陆诚颜就几番流露出想要离开的念头,她不得不多加几个心眼。

    “想要走”

    沈语琴的眼眸一紧,“那就打断他的腿,再抓回来。”

    “是。”

    秋蝉望着千城公主离去的背影,有些不解。这位公主自幼玩xi,ng大些,可多是些恶作剧,甚少责罚下属与宫女,可对着的那个人,竟然下了这番狠心,想必是个仇人。秋蝉心下了然,自然不会给陆诚颜好脸色看。

    脚步匆匆,幸好长公主的烛火还未熄灭,沈语琴命人通传,却等不及回应,便跟了进去。

    “皇姐”

    “千城”沈暮歌从一片奏折中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妹妹,有一丝意外,更多的是喜悦。

    “不是才回来么,怎么不好好休息”沈暮歌放下朱批,抬手示意皇妹上前。

    刚才已经听人禀报,千城公主已经回宫,没想到不到半刻功夫,她就来了。原本她还以为,她们姐妹要明日才会相见的。

    “听闻皇姐要和亲的消息,妹妹怎敢耽搁片刻皇姐,你是为何”沈语琴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此刻终于再也忍不住,想要皇姐给她答案。

    “且慢,这件事,说来有些复杂。一时间,我也不知如何解释。”沈暮歌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说的是旁人的不相干之事,与沈语琴满脸焦色形成鲜明对比。

    第11章 浮生公公

    叶缥遥第一次踏进宫墙时,便由不得微微抬眼,她想要看一眼,这四周的墙究竟有多高,能够将沈暮歌那个女人困得那么深,她还想伸手去摸一摸这宫墙,看看到底有多硬,才将沈暮歌的心脏,磨砺得如此冷硬。

    还不待她做出过多反应,走在她前面的领路公公就有些不耐烦地回头呵斥“浮生,你磨蹭些什么呢今日可是你入习院的首日,可别给弄砸了。”说着又有些无奈地回身想要去拉扯一把,好让浮生的脚步加快些。

    才一晃神的功夫,叶缥遥就被这尖锐得有些刺耳的声音打断,眼前飘来一阵微风,隐隐夹杂了些不洁的气息,让她本能地侧身避过。若是她不愿意,没人能够靠近她一步。眼下自己刚踏入皇宫,自然不能太过张扬,可是也由不得这些无名小太监们随意欺负了去。

    “啧。”见手里落了空,领路的太监有些不悦,转过身又回到了前面的位置,嘴里还不忘啐了一句“个小杂碎,还得意了呢。”

    的确,在这宫城里,有着不用明言的鄙视链。皇家是整个宫城里,也是全天下,最有权势也是最高贵的所在,沈氏皇族是所有人俯首的统治者。而那些后宫妃嫔们又因着自己在宫中得宠的程度,以及宫外娘家势力大小而占据了下一个环节。再到常在宫里走动的禁军统领,负责后宫安康的御医,再到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形成了完整而又复杂的连环套。即便同为最低等的太监,这有了几年资历的,也自然瞧不起刚来不久的。

    叶缥遥就这样一步一步踏入了沈家的皇宫,一步一步走向深宫,她知道,路的尽头,是她与沈暮歌的重逢。

    “徐公公,这是新来的。”领路的太监进了习院,也变得恭恭敬敬,见了徐成,更是将腰弯了个彻底。

    “浮生,快来见过徐公公。”见身后的小奴才似乎一直未曾开窍,心里暗暗无奈,只得出言提醒。

    叶缥遥自是知道,自己将要在这里度过一段时日,等到完全熟知了宫里的规矩,才会被分派去伺候主子。而徐成生怕出现纰漏,更是亲自来了这里,说是要亲自教导。

    徐公公在宫里的年月长得很,之前又是一直在先皇后身边跟着的。虽然先皇后仙逝,可是长公主对他仍是有着几分尊重。其他人眼力不差,自然不敢怠慢。这一回,本用不着徐公公亲自,只是听说这浮生今后是要去长公主那边的,许多细节,别的人自然不如徐公公懂得多。

    “少主,您没事吧”待到众人散去,屋里只剩下叶缥遥和徐成。徐成刚才那威严冷峻的表情立刻换成了殷切,还带着一丝紧张。

    “到了宫里,就不再有少主了。你以后记得叫我浮生,免得节外生枝。”叶缥遥虽然刚才被当做小太监,呼来喝去的,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但成大事者,能屈能伸,她自然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徐成了然地点点头,他其实也在琢磨这件事。可是始终觉得由他开口提醒少庄主,无论如何也有些不妥。正纠结着该如何开口,没想到叶缥遥主动吩咐了,这下看来,少庄主的确是个能成事的人。

    徐成找了个由头,给叶缥遥安排了个单间,虽然不大,但至少与那些小奴才们隔开了,也避免了被发现的麻烦。眼下,四周早已无人,叶缥遥也不再掩饰,直追主题“你可知道,长公主为何要和亲”

    徐成神色微变,似乎没有想到少庄主刚入宫便问起此事,又不太明白为何会对此事如此上心。可少庄主开口问了,自然是重要之事,自己也不好敷衍。只得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逐一告知。

    “你是说,是她自己决定答应和亲的”叶缥遥听完徐成的叙述,有些犹疑,似乎这与她之前的猜想有很大出入。仿佛不太确定,她又追问道“没有其他人,逼她”

    徐成默默点头,虽然他在宫中多番游走,旁敲侧击,但的确只得到了这个答案。虽然他也无法理解为何长公主会在这个时点,自作主张地答应了出嫁,但他更不能理解的是,眼前的少庄主为何满身杀气。

    打发走了徐成,叶缥遥一把扯下头上的小太监帽子,在小屋子来回踱着,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设想过无数过情况,她将沈暮歌所处的环境推敲了许多回。也因着她的长公主身份,为她找了许多理由和借口。或许,她这么着急进宫,就是想解开这焦灼的局面,好让她的和亲之旅不了了之。怎能想到,她假想中的那些艰难险恶,全都不存在。

    她,沈暮歌,竟是自愿将自己嫁到边塞之外的辽族。

    “你这个死女人,到底在做些什么”叶缥遥咬牙切齿地狠狠发问,却也只能将这番愤怒吞咽下去。

    记不清自从第一次见到沈暮歌,自己就被这个冷漠的女人气了多少回。气她迟迟不肯给自己回应,气她心中总是放了太多,却始终没有留给自己一席地位。如今,更气她如此自暴自弃,要将自己的终身幸福随意交了出去。

    而她,叶缥遥,绝对不允许。

    夜色微凉,暖意在夕阳落下后,便再无踪迹。皇城里越来越寂静,禁军的脚步声不时响起,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守护。沈语琴不解地望着大姐,在她的眼中,长公主从来都是最威仪天下的,从来都是最胸有成竹的,从来都是谨慎慎重的。可是她不明白,为何向来冷漠,甚至有些寡情的皇姐,会如此贸然地答应了外族和亲。

    “皇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千城公主轻轻握住姐姐的手,虽是隔着繁复的宫装,但姐妹情深却并未因着几层布料隔断了去。

    低下头看着妹妹的手,沈暮歌却没来由地想起那年西湖边,自己正欲转身,却不想被叶缥遥一把抓住,就似这般,隔着衣袖,却轻轻一握,触及了她的心尖。她轻轻闭眼,整理着脑中有些杂乱的思绪。待她再睁开眼时,已换上了往日的清明。

    “我听说,你带回来一个人。”开口说的,竟然是另外一桩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呃。”沈语琴的手稍稍有些发抖,却仍然搭在姐姐的手腕之上。

    “你自幼对新奇之物上心,带回宫的东西不计其数,有纸鸢,有糖葫芦,有民服,却不想,到如今,带了个活人。”沈暮歌的声线平稳,像是询问,却更像是在叙述。

    沈语琴收回手,假装不经意地整理了整理裙角,侧了侧身姿,似有意要避开皇姐的目光。她思忖着如何回答皇姐的话,她刚回宫,便马不停蹄地前来,却不想自己的一切,皇姐早已了然。

    “他是我在回京路上抓住的,当时因为着急回京,虽然见他形迹可疑,却也来不及细细询问,便一同带了回来。”沈语琴见姐姐的目光似乎还望向自己,接着又说“等把他的来历查清楚,便会处理干净。”

    沈暮歌沉默片刻,便将目光回转到面前的奏折上。

    沈语琴见皇姐似乎没有再追问陆诚颜的事,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气恼那姓陆的真是个烦人的家伙,害我一回来就被皇姐责问。看来要早日解决掉才行。

    稍一走神,沈语琴才想起此次前来的目的,目光再次转回,却看到皇姐深不见底的眼底,正与她对望。

    似有万千言语要解释,皇姐却迟迟不曾开口,只是淡淡一句“此乃本宫的决定,并无外力影响。”

    沈语琴隐隐感知,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皇姐做出这个决定。而其中缘由在此刻并不能明说。可她相信皇姐的能力,所以她相信皇姐答应和亲一定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想明白了这点,便也安静了下来,不再一直追问,待到时机成熟,她知道,皇姐会让自己知道的。

    眼见时辰不早了,为了不影响沈暮歌歇息,沈语琴起身准备告退。刚要离去,皇姐的声音响起“语琴,前些日子我着徐公公给你物色了个新奴才,过些日子便送去你那里吧。”

    脚步微微一滞,她俩自幼得先皇后悉心照顾,自然对徐公公熟悉。而今沈暮歌让徐公公亲自挑选又教导的奴才,便也是个信得过的心腹。送到她身边,是为了防着皇姐和亲出嫁后,宫里没个可以照应的人。

    皇姐一面要担起这江山社稷安稳,还要c,ao心留在宫里胞妹的安危,可是却唯独不顾自己的好坏。沈语琴的鼻尖微微发酸,稍欠身,谢了恩,脚步加快便离去。

    第12章 去做太监

    千城公主难得悠闲地倚靠在榻上,炉里的香烟缓缓飘散,屋里的气氛很是静谧。宫女们如往常般,照着以往的规矩,静默无声地准备着公主的膳食。

    沈语琴这几日像是悟出了什么,便不再往长公主处跑,宁愿在自己的宫殿里好好享受一下这难得的安逸。虽然一心想要早日出师,为皇姐分担,但第一回出京便是去了江南,长途跋涉,却也是辛苦异常。

    秋蝉站在下首处,见公主只是假寐,并未熟睡,斟酌着是否开口。可是一想到那个令人烦恼的家伙,她的头已经变成了两个大,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可不能再错过了。

    “秋蝉,你有话就说吧。”沈语琴依旧闭着眼,但嘴角微微翘起。

    “公主,奴婢有一事禀报。”

    “你已经吞吞吐吐了将近半个时辰,本宫若不是为了要等你这答案,怕是早就入眠了。”这时,沈语琴才微微睁开眼,有些狡黠地望着秋蝉。

    “公主,你可要替奴婢做主啊”秋蝉见公主正眼看自己了,当即垮下了脸,上前一小步,靠近了些,眼里升起一股雾气。

    “秋蝉,你今日是怎么了何事让你如此失常。”沈语琴有些意外,秋蝉自幼就跟在自己身边,xi,ng情自是了解的,怎的今日如此反常。

    秋蝉顿了顿,仿佛下了某种决心,抬手假意抹了抹眼角,便缓缓开口;“前些日子公主您带回来的那人,便总是闹腾,不得安宁。奴婢见您急着去见长公主,便自作主张将那人安顿在偏院,怎知,怎知”

    像是说到什么重要之事,秋蝉又停了下来,好似在挣扎,该如何表述。

    沈语琴的眼瞬间睁了睁,又立刻回复常态,只是倚靠的身子直了起来。见秋蝉停下不语,心下自己开始联想,第一时间跃入脑中的,竟是那人出了意外,“莫不是在我宫里丢了xi,ng命”沈语琴暗自在心里念叨。

    不免有些着急,赶紧催促,“秋蝉,你倒是快说啊,怎知,怎么了”

    “公主,您要为奴婢做主啊”秋蝉被沈语琴这么一催促,上前扑通跪了下去,眼角的泪倒不像是假的了。

    “额,秋蝉你这是。。”

    “公主,奴婢那日见他实在是聒噪,便前去与他讲理,告诉他在这宫里的规矩。怎知地不自觉被他下了套,让他知道了您的身份,还被他,被他,被他欺负了。”

    说罢,秋蝉便深深俯首,不愿让公主看见自己的的泪水。

    “欺负你”

    千城公主听完秋蝉断断续续地叙述,便像风一样的飘进了陆诚颜所在的别院,正想要好好教训下这个嘴硬不听话还总想着要逃跑的家伙,没想到却被硬生生气出内伤。

    “你再给我说一遍”沈语琴顾不得公主高贵的身份,直愣愣地指着眼前的人。

    “我说,我要出宫,我要回家”陆诚颜毫不示弱,双手叉腰,虽然音量不大,但也毫不退缩。

    “本宫好意将你带入宫中,让你免受牢狱之苦。你非但不感恩,从实招供,竟然还欺负本宫的人,简直完全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你放我回家,我不但会感恩,还会将你永远放在眼里,放在心里”陆诚颜有点被眼前恶狠狠的公主吓到,语气有些软了去,但还是嘟哝着。

    她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在这里,除了不缺吃喝,她一点自由都没有。去哪里都被拦着,想说话都被堵着,好不容易那日看到了前来的秋蝉,终于不用再自言自语消磨时光了。

    便想着能讨好几句,将自己给放了。怎料那秋蝉非但不理会自己的心情,还一脸正经地给自己讲起了宫中规矩,仿佛是要为今后自己常留宫中做准备。这下可把陆诚颜急坏了。长这么大又何曾见过这种阵仗。不明不白地就被扣留在皇宫,她是一万个不乐意,现在听着秋蝉的教导,不乐意就慢慢演变成了恐慌。

    一着急,上前一把握住了秋蝉的胳膊,求她给自己个活路,好让自己早日逃离苦海。谁知秋蝉像被狗咬了似地躲开,陆诚颜的重心没调整好,整个人硬生生地压了下去,秋蝉就在这自由落体的过程中,感受到了来自胸口的瘙痒还有脸颊微不可查的摩擦。

    好不容易脸上的红痕消减了些,千城公主又似风一般地飘了进来,不容分说,又给了自己一大嘴巴,陆诚颜快要疯了。难不成,这公主千里迢迢将自己带回来,便是为了要在宫里满足这奇异的癖好让她和身边的人不停抽自己嘴巴

    于是不管不顾,豁出去般地冲了过去,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就这般冲撞了过去,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要回家。似乎这样的咒语能为自己增加些勇气。

    沈语琴自然是没有料到,在宫里还有人会对自己这般放肆,毫无防备,便被陆诚颜撞了个四脚朝天,简直把脸丢到家了。幸好她也不是个柔弱女子,迅速起身,调整仪态,抬起手指着眼前的人。于是便出现了之前的一幕。

    天知道,此刻她多想把陆诚颜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可她是堂堂千城公主,绝不能因为这么个小人物,就毁了她在众人心中的形象。

    屋里的气氛很是诡异,沈语琴沉默片刻忽然笑道“小样儿,还以为我治不了你了陆诚颜,我看你能装到何时”

    看着陆诚颜瞬间放大的瞳孔,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一阵红一阵白,却喏喏地说不出一句话来,沈语琴的心情竟没来由地好了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切怒火都在瞬间平息了。

    微不可查地轻哼一声,将脸侧了过去,好似在等待陆诚颜的求饶。

    谁知等了半晌,也不见任何动静。再转身去看,那个人竟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起来。见她望过来,还不知死活地说“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你认出来了,我要喝杯茶压压惊。”

    怒火再一次熊熊燃烧,沈语琴闭眼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脑中不停搜索着不同方案,她就不信自己还收拾不了一个江湖小子。

    “你,去做太监”

    啪,杯子碎了,水洒了,喝茶的人,呆了。

    陆诚颜是绝对不会想到,在自己冲撞了公主,然后在身份被揭穿后,得到的是这么个结局。在被架出别院的路上,她的脑海中一直在挣扎,到底是在这里被扇耳光好呢还是被拉去做太监好呢

    沈语琴虽然怒气不减,但也不是个没有分寸的。见陆诚颜已被抬远,便低声吩咐,说是丢去习院让他吃点苦头,教训教训即可,不用真的动刑。待过些时日,再听候发落。

    她不傻,陆诚颜是陆家庄的继承人。半道被自己掳来京城,日后找个借口便也能圆了过去,不至于和陆家翻脸。可若是她将陆诚颜阉割了,那恐怕要与整个陆家,说不定半个江湖为敌。眼下正是紧要关头,她绝不能惹出这样的祸端给皇姐添乱。

    等陆诚颜反应过来,她要被带去做太监时,已是快到习院了。身边路过越来越多的太监,让她不禁毛骨悚然。想着待会自己被人扯下裤子,就一阵发慌。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虽然被一群太监围观,可一样也是生不如死的。

    咬咬牙,士可杀不可辱,心想着待会一被放下来,就立刻撞墙而死。

    叶缥遥在徐公公的指点下,越来越有公公的气质了。细声细语地说话,兰花指翘得也还不错,低眉转目间流露出的清秀,令一旁的小太监们忍不住吞吞口水。这日徐成正在说着在公主身边伺候的要领,便听到不远处的嚷嚷声。

    叶缥遥不禁回头,便看见陆诚颜被人架着径直抬了进来。

    “她怎么来了”叶缥遥挑了挑眉,心里暗道。

    “徐总管,千城公主吩咐,前来学规矩的。”说罢便将陆诚颜扔了下去。

    第13章 相认

    陆诚颜嘴里还在微微嘟哝,可这一摔也是不轻,想必自己定是得罪了公主,旁人也是个见风使舵的,趁机给自己几分苦头教训教训。只不过眼下被丢弃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更是有些让人慌张,也由不得身上的疼痛,小心翼翼地扭头张望。

    这不望倒还好,一转头,就看到两双意味深长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额,这。是什么地方”陆诚颜嘴巴也变得有些不利索,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呵,被带来了习院,还问这些蠢话,看来的确是个欠教导的。”徐成淡淡说了句。

    叶缥遥站在一旁,看了陆诚颜几眼,没出声。只不过眼神多了几分深意。

    “既然千城公主交代了,那么你就老实待着吧。”徐成离去前,吩咐了几句,又看了一眼叶缥遥,点头示意。

    陆诚颜惊魂未定,但现在并没人将她强行拉去受刑,还给她安排了单间,仿佛真的只是前来学规矩的。心下强忍住忐忑,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正要抬脚往前,却被眼前的人挡住了去路。定睛一看,是刚才立于徐公公身边的小太监,长得眉清目秀的,可却未见丝毫的卑微与胆怯。如今只剩下俩人在这屋子里,更是有些别样的意味。

    “这位,公公,可有何指教”陆诚颜斟酌了下,先开了口。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与你无关吧。”陆诚颜吞了吞口水,虽然声音不大,可却有着明显的抗拒。

    “哼哼,与我无关”叶缥遥的目光再一次在陆诚颜的身上逡巡,好似要将她看穿。

    被盯得有些窘迫的陆诚颜有些想逃,这种压抑的气氛实在有些难受。可是她却并不想被眼前的小太监压制。虽然她被千城公主一路押上京,但她好歹是陆家庄的少庄主,身上的那份傲骨仍在。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轻蔑得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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