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 女皇在御案后笑问,“是什么风竟把长东你吹来了这里?”
“回禀陛下,长东刚刚回京自当先来向陛下请安。”
“陛下。”清平上前一步道,“陛下急召清平入宫可是有要事?”
“朕只是想看看清平可是舍得回来了?”女皇不露情绪,将一封折子扔了下去,“安乐呈上来的折子,你先看看。”
清平捡起地上的折子快速浏览,看完后双手递给执事的公公呈回御案,她双手交握放于小腹上低头不语,便听见女皇又道,“你可有要补充的?”
“回禀陛下,清平没有。”
“安乐说主犯已伏法从犯既往不咎,长东你如何看?”
魏长东上前一步,黝黑俊朗的脸上只有恭敬,“回禀陛下,长东不知发生何事?”
“不知发生何事?”女皇依旧是笑问,“不知发生何事你为何要平白无故的来见朕?”
魏长东慌忙跪地,“长东失言还请陛下责罚。”
“好了,朕知道你们两个是从哪里回来,安乐的折子上虽未透露你俩行踪,但不代表能欺瞒过朕的耳目。安乐说刺杀一案已结案,可朕不这么以为,是何人将朕的行踪提前告知贼人,又是谁里应外合击溃了朕的禁军与执金卫,诸多疑问未解开岂能就此结案?”
“陛下所言极是。”
“清平你说,是何人痛恨朕胆敢刺杀朕?”
“回禀陛下,清平不敢妄言。”
“那长东你替朕分析分析。”
魏长东叩首,额头砸在金砖上发出几声闷响,光滑的金砖模糊的倒映着他的表情,扭曲诡异,“陛下,魏家一直忠心耿耿效忠陛下,恳请陛下明察。”
“长东突然这般为何?朕没说此事必然与魏家有关,快起来快起来。”
魏长东哪敢动作,趴伏的姿势纹丝不动,“长东知道此事与魏如海有关,但此人早已与魏家断绝关系,几十年来下落不明。长东所言绝无半点隐瞒,魏家衷心可表恳请陛下明鉴。”
女皇的话里似乎藏了针,“魏国公忠君爱国朕自然看得分明,朕也没说此事与你父亲有关,长东如此紧张是何意?”
魏长东脊梁上早渗出了豆大的汗珠,“长东言语鲁莽实为心切,还请陛下恕罪。”
“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起来吧。”女皇见长东起身后,又道,“朕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一心怕朕错怪了国公,这样吧,为了国公声誉以免节外生枝,就按着安乐的意思了结此案。”
容澈与魏长东齐齐跪下同道,“陛下英明。”
女皇满意的点了点头,露出微笑,“长东刚回来也该多陪陪国公,赖在朕这里怕是国公要怪朕不体谅臣下了。”
魏长东行礼,“长东先行告退。”
魏长东走后,女皇收起了笑容,不怒自威,“朕要是准你出京但没叫你去永州城,你可知罪?”
容澈叩首,“清平知罪。”
女皇再问,“永州一案你怎么看?”
“正如陛下所料,魏国公与当年一事大有干系。”
“此次朕召他回京便没打算放他回去。”女皇顿了顿又道,“你父亲递了折子说边疆告急不便回京,你可知道?”
“清平不知。”
“但你的几个兄弟姐妹还是要回来。”女皇又问,“边疆那边可都安排好了?”
“清平按照陛下的意思秘密培植了两万ji,ng兵,父亲若敢异动他们即刻便为陛下平息动乱。”
“好。”女皇笑道,“这些年朕也没白疼了你,起来说话吧。”她见容澈起身,又道,“我见魏长东对他父亲所为好像并不知情,念在他对你有情你也该多敲打敲打他。”
容澈双手交握在腹部恭敬的站着,谨慎的回答,“清平知道了。”
“你皇姐前几日还念叨你,说独自在临华殿住着寂寞让你回来后就搬进宫陪她,朕想起幼年也是你陪她住在那里,便准了。”
“陛下,清平日夜兼程赶回来满身风尘,还请先回府休整两日再进宫来陪皇姐。”
“清平说的也是,过两日进宫也不迟。”
容澈在朝闻殿又陪了女皇闲聊片刻才被准许回去,二回门外大小福一早就候在那里,冻得脸颊跟耳朵通红,见她出来忙迎了上去,大福双手递了张字条过去,“影卫刚传来的消息。”
容澈接过字条脚下不停动作流利的展开,目光刚一扫过,脚步戛然而止。大福忙问道,“主子,怎么了?”容澈将字条递给他,大福接过字条小福忙把头凑过来一起瞧,俩人都是一阵心惊。
字条是红梅岭的影卫传来的,上书,“安乐郡主身负重伤,下落不明。”
“速命影卫全力找寻安乐郡主下落,再将红梅岭发生的事情完完本本的呈上来,不得放过任何细节。”
容澈突然加快脚步匆忙出了宫,天色灰暗压抑却又蓄势待发,稍歇的大雪又无休无止的落下,皑皑白雪积在了她的头顶以及两肩,也压在了她的眉间与心头。
第31章 三一
山风吹完十二楼的每一个角落,连细小的缝隙都不肯放过,又一阵风撞开了门灌了进来,容澄打了个冷战裹紧身上的锦被,这里冷如冰窖再好的身子也得熬坏了。在十二楼数日那位十二公子也不曾露面,她们看似自由实则被人看管,不能随意踏出房间,而白青桐已默了两日的秘籍,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海先生背着药箱进来对她例行每日检查,针已经停施调养的方子还没断,他手指朝她手腕上一搭,总是比替别人诊脉要停留的久一些,“身子恢复的不错,就是底子太差。”
“你是不是在这里行动自如?”容澄将袖口整理平整,漫不经心的问道。
海先生收拾药箱的动作没停,低声问道,“有消息要送出去?”
“你替我传两封书信,一封是给常宁王府报个平安,我失踪的消息应该已经传了回去,其二是给西周的六殿下萧克诚,告诉他我在望南山他自然会派人到山上接我。”
海先生点了点头,道,“这个十二公子神秘莫测又不见踪影,你留在这里也的确不安全,何况你与白姑娘有伤在身不宜舟车劳顿,西周皇宫倒是个不错的疗养地方。”他将药箱收拾好,抬起头来又道,“我也是被他半请半抓带到楼里来的,不过我原先也就打算去京城寻你,没想到碰巧在这里遇见了。”
“怕是这位公子有意让你在这里等我。”
海先生愣了愣,面露惊讶之色,“真是好厉害的公子。我现在就出去给你送消息,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他背起药箱走到门边不敢将门开的太大,差多一个侧身的距离便闪了出去,又赶紧将门关上。
容澄少不了又打了个冷战,她昏昏欲睡中她知道白青桐回来带进一阵冷风,便睁开眼睛瞧见白青桐面露疲惫之色,问道,“默完了?”
白青桐点头,“不知这位公子何时会放我们离开。”
“这里是西周我与他们的六殿下颇有些交情,我让小海替我传了信出去,不出明日便会有人来接我们。”
“这位公子会这么轻易的放我们离开?”
“只要你默的两生诀没问题他理应不会再留我们,如果他有意要杀我们不用先费力气救我。不过,这位公子xi,ng情古怪,这楼里冬日里连块炭火都不烧,怕也是个翻脸不认账的主。”
白青桐见容澄冻得瑟缩成一团,不禁莞尔,晚上我让人再送一床被子过来。容澄眼角眉梢带了笑意,“再添就是第四床被子了,不如青桐留在这里陪我睡。”
白青桐一怔,心头先是一滞即又快速的跳了起来,答应或是拒绝她都无法说出口,她只能沉默的站在那里不接一词。
容澄眸中的流光溢彩煞是好看,她瞧出白青桐故作镇定下的僵硬与不自然,循循善诱道,“青桐若是再不来陪我,我怕是下不去这山了。”
容澄身着单衣一双手若柳般的撑起身体,青丝服帖垂落,如烟的眼睛朦胧了平日的亮彩,旁人难见的柔软娇媚恐怕也只有白青桐能见。饶是白青桐定力在好也被她那柔媚神态给攫住,何况她对她一日一日的深陷,何况她本就不舍她受冻,哪用她这般费尽心机的留下自己。
白青桐依旧不答话,但容澄知道这次的沉默是她的默认,她朝白青桐伸出手,手指莹白如玉。白青桐拥上她的那刻心底却十分想笑,世上常说她是冰肌玉骨,如同冷清的xi,ng子般皮肤一贯是冰冷的,抱容澄入怀时感受到的是她不由自主又打了一个冷战。
容澄的呼吸打在她白皙的脖间,激一层细细密密的疙瘩,这种感觉是头一次,她不知所措却又颤抖不止。两个人的依偎好过一个人的取暖,冻得在结实的寒冰也有捂化的那一天,何况还是个有血有rou有七情六欲的人,温度在一点点的攀升直到舒服适宜。
容澄含笑问道,“你刚到紫气东来时我百般试探过你,你所展现出来的也都是平平,所以,那些可是同你的武功般都是在有意掩藏实力?”
白青桐的话渐渐有了些温度,“下棋不是阿澄的对手。”
这次容澄笑出了声音,“有机会你同我再对杀一局,不准再敷衍我。”
“好。”
晨光在地上悄然寸行,直至占领了一席之地。白青桐悠悠转醒时容澄还沉浸在睡梦里,恬静的睡脸朝向自己,还压了点自己的头发,容澄的领口微开露出凸起的锁骨,白青桐撇开视线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热源消失后容澄又是被冻醒的,她轻声唤道,“青桐。”
“郡主醒了?”答她的声音是秋起霜,他道,“我家公子说,白姑娘已经默完了两生诀,你们二位也不便在这里久留,我家公子还说接你们的人已经到了山下,他念郡主身子不好故让海先生与你们一同下山。”说完,开门声响起秋起霜离开了房间。
海先生绕过了屏风,道,“等了你快一个时辰,平日不是早早被冷醒不再睡了吗?”
容澄将手腕放于他指下,却问道,“萧克诚的人到了山下?”见海先生点了点头,又道,“这么快,看来他是找我有事。”
“我随你去西周,收拾好包袱在门外等你。” 诊完脉,海先生背着好药箱走了出去,房门迅速打开又很快的关上。
容澄拖着病弱的身子起床更衣,白青桐推门而入见她行动不便来帮她,容澄眼角眉梢春意盎然的只盯着她瞧,她依旧是冷若冰霜动作轻柔的替她穿戴。好在白青桐不是个易羞易恼的人,明知容澄的笑里带着几分揶揄,以她冷清的xi,ng子也能一如既往。
白青桐执梳拂过容澄的青丝,问道,“阿澄还是梳男装?”
“不用了。”她自铜镜中回望她,唇角带笑,“我已不需要打着别人的名号行事,简单替我挽个发髻便好。”
白青桐挑了一支半朵茶花滴水的步摇别进容澄发间,步摇的花瓣上是用红珊瑚点缀的珠子,垂下的五滴水珠也是珊瑚红珠,且一缕比一缕长,青丝衬得红珠子更加夺目,随着脚步轻轻摇晃。
容澄踏进门外的寒冷中,阳光耀眼,她连着几日待在y冷的屋子里,刚一出来眼睛竟有些不适应的半睁着。眼前的侍者她头一次见,海先生与白青桐同对方恭敬见礼,礼罢,那人又躬身与她行礼,道,“郡主安康。”她颔首以示回礼。
“西周六殿下的人已在山下等候,我这就送各位下山。”
山路蜿蜒崎岖脚下的路多时嶙峋的岩石,走起来多有不便,可见十二楼从不接待外客,致使荒草杂生遮掩了上山的道路。容澄是由海先生背着下的山,走至山脚下那人又道,“已到山下不便远送,各位保重。”说罢回身上山,身影很快便隐没在了山色里。
萧克诚亲自在山下等候,见容澄一袭白衣袅袅娉娉缓慢而来,他连忙起身相迎躬身行礼。萧克诚一袭华丽锦衣,头戴金雕细缕的头冠脚踏黑色长靴,天庭饱满剑眉朗目,仪态倜傥风流不凡。
“萧某不知安乐郡主身在大周,多有怠慢还请郡主见谅。”
容澄回礼道,“殿下客气了。”
萧克诚直起身子目光被别处吸引,一眼望见了在旁的白青桐,白青桐不再以薄纱遮面,倾城之色便一览无余,萧克诚只觉呼吸一滞顿时血液沸腾。世间竟有如此绝色女子,冷艳高贵不惹凡尘,他一时看得忘乎所以,已是失仪。
白青桐神情更冷,寒意自眸中流露了出来,她先开口施礼,“在下白青桐。”
“在下小神医海先生。”
萧克诚回神道,“萧克诚。”他将视线转回容澄见她神情冷淡,以为是自己失态惹其不悦,只得笑道,“上次与郡主在京城一别已有三年,不知郡主可好?”
“一切安好。”容澄道,“六殿下可好?”
“托郡主挂念,自然一切安好。”萧克诚不动神色的瞥过白青桐,“早前听闻有人在武林大会上带走了天下第一美人,竟是郡主殿下真是令萧某意想不到。”
容澄面上不露痕迹,她不想谈及白青桐的一切,只是道,“安乐有一事想求六殿下。”
“郡主尽管吩咐,萧某定尽其所能。”他含笑,从善如流,“郡主要萧某办的事先不着急,马车已经备好我们上去再说。”
萧克诚原是骑马过来,念及容澄有事相商也改乘了马车,白青桐与海先生合力将容澄扶上马车,萧克诚抬手欲扶白青桐却被她冷冷躲过。容澄余光瞥见萧克诚的唐突,回身淡笑,却气势逼人,“六殿下,青桐是我的人。”
萧克诚先是一愣,即也笑道,“是萧某失礼,冒犯了白姑娘,还望白姑娘多多见谅。”西周最不近女色的六殿下,也不过是眼光更高些罢了,一时车内寂静无声。萧克诚知晓分寸,转而便正色道,“不知郡主需要萧某如何效劳?”
“我此番辗转来到贵国途中与随行失散,还请六殿下派人在永州一带找寻。”
“区区小事,萧某这就命人去办。”他掀开车帘唤来近侍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人领命退开了去他又道,“这几日郡主便安心在我府上休养。”
容澄笑道,“打搅了。”
萧克诚刚过了十八的生辰已在外开牙建府,册封为王。容澄下了马车瞧了眼王府匾额,笑道,“安乐是否得改口唤殿下一声六王爷了。”
“郡主说笑了,你我乃是旧识不必在意那套虚礼。”他侧身做出请的姿势,“我早已命人打扫厢房,只待郡主屈尊下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