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少安的言辞与面色均足够坦然,这般将自己心之所想毫无保留地道出,足见勇气与决心。她是真的,喜欢耿秋月,真的极力争取她,挽留她。
奈何耿秋月并非好唬的一般女子,并非好哄的一般女子。即便是被问得脸红耳热,心跳突突,依旧坚持着她一贯的作风口是心非。
“我就是不喜欢你了怎么样你喜欢女人就喜欢你的去,爱谁谁,干我屁事我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女人”
“呵”
不就是吵架么不就是矢口否认么不就是比耐力比嗓门么她袁少安怕过谁步步紧逼的效果显著,少安再加了几成火候,对付这个女人,她可以尝试无数种方法,而眼下,只有这一种,最合适最有效。
“你自己也是个女人,为啥这么不待见女人女人招你惹你了你是不是傻往后躲你躲啥给我过来”
“”
状态异常。
耿秋月能真真切切觉出袁少安这一刻浑身散发的危险气息,她异乎寻常的言语举止,不再泼皮耍赖,不再肆意调戏,只一步一步朝她逼近,那神色,那目光,唬得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耿二姑娘不由自主一步一步往后撤,欲要逃离险境的愿望强烈又强烈
然而她错了,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袁少安终究是那个泼皮无赖,对她肆意调戏的可恶娘娘腔。
“啪”
十数步到了尽头,耿秋月退无可退,后背蓦然抵上某棵树干。面对气场全开不明意图的袁少安,她耿二姑娘头一回硬不起气来,恍恍惚惚的,怂了。
“你你想干啥我告诉你姓袁的,别想再纠缠我我是打死不嫁女人的”
她越是无措,姓袁的就越是占得良机,越是豁得出去。
于是,占得天时地利的袁少安,最后一步踏上前,挨近了某树干,逼近了某人,长臂一展,将某人圈在臂中,让对方退无可退逃不能逃,在对方慌乱愈显的时候,抓紧时机,
“行,不纠缠就不纠缠。让我亲你一下,亲完了今儿就放过你。”往后继续纠缠。
“不唔”
慌乱,讶然,惊怒,羞恼种种情绪于这一刻,杂七杂八混上耿秋月的心头,砸入她的脑海。
执意,果断,狠辣,肆意袁少安的流氓行径早有前科,如今为了耍招逼对方就范,她算是把自己这张脸皮全全卸下也顾不上了。
强吻的效果,很好。
耿秋月懵了良久良久,才终于找着自己的思维,杏眼圆睁,目之所见,是放大的某人的眼眉,某个,正在侵犯她的可恶之人。
“唔袁少安”
好似才恢复大脑运转,一张嘴被堵了半晌,耿秋月才回过神来开始挣扎,力气之大,能将身强力壮的袁少安一把推开。
被对方费力挣扎死命推开,袁少安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像极了一头尝到血腥的野狼,缓不下一瞬,红着一双狼眼,再次发起攻势,朝她的猎物狠狠下嘴。
“还没亲够呢不给亲够就不放过你”
“唔唔呜嗯”
恶狼又狠又饿,动嘴懂唇且不满足,最后动了舌甚至用上了牙,劲儿还越发的大,耿秋月懵懵混混做了一忽儿小绵羊,醒过神来不乐意极了,推又推不开,力气力气也使不上,委委屈屈承受了半晌,最终放弃抵抗,红着脸一巴掌扇在对方肩背,而后,攀上对方脖颈
“唔死娘娘腔”
沉浸在口蜜当中的死娘娘腔,无需分心亦能感知她口中的小绵羊已弃械投降,乖乖任她摆布。于是,心花怒放着,有点饿有点色还有点娘的恶狼不再客气,一双狼爪加入攻势,将任由她摆布的小羊羔,一把圈入怀中,继续蹂、躏
热吻持续,两个不得章法的人双双沉溺在这无上温柔的缠绵里。吻得神迷意醉,吻得忘乎所以。
“唔”
良久,耿秋月终于不堪这般的热烈,手上集中力气,使劲推开身前之人,重重吸气。
“袁少安,你个流氓”
流氓虽是流氓,到底没啥经验,整的这些无非装着唬着下手罢了,这头一回即热烈投入的一吻,全然揭光她生手外行人的老底,这一吻,实在太笨拙太粗劣。停了也好,省得一会儿她自个儿背过气去还连累耿秋月一块儿憋死。
“呼哈”
少安面色酡红,粗粗喘匀了气,盯着秋月的目光仍旧暧昧陶醉,十分叫人想入非非。
第75章 暖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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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寒风渐凛, 院外黑得不像话, 静得不像话,好似今日欢庆热闹的场面是一场幻觉, 前一刻尚浮荡于眼前,下一刻, 已被凌厉的冬夜风刀碾得无影无踪。
袁家大厅, 厅门虚掩,厅内点了烛烧了碳, 将端坐饭桌边的二人烘得暖,将此二人面上神情映得真。
“嘿嘿嘿,诶呀, 看来咱们很快要抱孙子了,诶嘻嘻”
袁父一身橘色厚棉袄, 整个人包得鼓囊肥实, 一只手夹在二郎腿间,一只手捡着桌上一撮瓜子嗑得倍儿有劲, 红光满面,持续一整日的兴奋于此一刻更进入另一层境界。
另一端,同样一身喜色服饰的袁母自怔愣间回神,品味过孩子爹话中的寓意, 面色骤然灰白了一半,努力平静心绪,装出一副喜上眉梢,半带正经,接茬“没个羞”说着,站起身来。
这姿态,可把她当家的急坏了,当她要作甚,连忙阻道“诶嘿,干啥去”坏人好事当心遭雷劈。
“我能干啥去厨房”白眼。
“别呀,再等会儿嘛,孩子们还没出来咱就先吃么,人新媳妇才进门,多失礼。”
袁氏也急了,心底里乱糟糟的她,闹小脾气,能冲着谁发飙不只有眼前这人“哦,新媳妇才进门不懂分寸折腾半天让长辈饿肚子等着就很有礼是吧你未免有点太没架子”
“好啦要说你就说安儿,人女娃家家的你说这个损不损”
“有你这么说自己娃的么我可没损谁,秋月丫头能嫁过来是咱家安儿捡了大便宜”
这下换当爹的不愿意了“嘁,咱家安儿也不差”
两位长辈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不乐意,你来我往吵闹斗嘴家常便饭,不输那新婚粘腻的二人。到底廿十年夫妻,吵嘴,也只是吵嘴罢了,不会ji毛蒜皮往心里去。
他们往心里放的,从来是大事。
一个,盼望自己身体健康多活些年头,有生之年能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
一个,盼望丈夫身体健康多活些年头,孩子幸福平安,母女二人不再终日为某个弥天大谎而烦忧愧悔。
对话间,袁氏已点了油灯,拢拢衣领拉开厅门,回头问一句“等半天,柴头碳都要熄了,我再去添两根,你要不要红碳,给你夹个火笼”
“不用,关着门咧一会儿吃完就回屋,锅里留点热水就成,洗把脸洗个脚再躺被窝才暖和。”
“嗯。”
如此看来,袁氏夫妻相处间,是多年相扶相持的默契与融洽,岂会是一句两句无伤大雅之口角能破坏的。
话毕,袁氏出得厅,掖上门端油灯去了厨房,留下那人在厅内继续嗑瓜子,畅想未来儿孙绕膝之福。
又过了半刻,天色越发昏沉,风速愈有加大之势,厅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孩子娘,是那终于折腾完的俩娃。
“爹,我娘呢你们吃了没”
进厅的二人已换了常服。袁少安红光满面,ji,ng神头十足。她身后的耿秋月则眉眼含春,垂着眼羞得不敢看向长辈。
长辈打眼瞅瞅她二人,心中有数,笑眯眯道“没呢,等你俩。你娘在厨房热菜呢,去帮忙啊。秋月丫头,过来坐。”
倒是亲疏有别,呵呵呵
亲儿媳妇秋月丫头垂眸应一声“嗯。”随即拖着微微犯软的身子,入堂落座。真是羞死个人
“不是说了让爹娘你们先吃么,您还要喝药的,等不得哎呀我去厨房看看。”
念念叨叨着,少安心满意足,傻傻笑起来,让她才破瓜出血的媳妇儿好好坐着,自去了厨房。
彼时,袁氏才又往灶膛添了根柴,准备揭锅盖再加半勺水温着。少安摸着黑到了门口,推门进去,
“娘,可以吃饭了,我来帮您。”
袁氏回头,望向女儿的眼神带,责备又无奈“哟,舍得出来了秋月呢”
“嘿嘿,娘”少安挤出少女感满满的羞涩不依,扭了衣角拿肩膀蹭蹭娘亲,示意对方快快停止取笑她,又道“娘,还剩没剩有今儿的ji汤呀,我想热了给秋月喝。”
脸皮厚如袁少安,在知根知底知她心意的亲娘跟前说这意味甚浓的言语,也不禁犯了真真切切的羞,说到一半红了脸,也不管被问的娘亲理不理会,自顾自行动开来,揭了一个又一个锅,找着剩下的半锅煮ji鸭的汤水。
“有嘢,娘我热一下这个昂,您先忙活吃夜饭,锅里的菜都热着呢吧”
这个死孩子倒也真是好意思说袁氏瞅瞅她,再瞅瞅她,摇摇头长叹一记,教她,
“用小灶烧,加几个红枣,烧滚了就好。”
少安听得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一时感动滋生,抿抿嘴吸吸鼻子“诶,好勒”
另一头,耿秋月心中生出十成的悔意,暗恨自己为啥因为羞于面对少安她娘,而答应留下陪着少安她爹唠嗑。而她这公爹,跟她唠嗑的都是啥唷不羞死她耿秋月不罢休还是咋的
“诶,年轻人嘛,爹和娘都理解你们的。也不是我这个当爹的卖瓜自卖自夸,安儿确实是个懂事勤劳的好孩子,你们两个同岁同村长大,两家知根知底的又不是我诓你对不对你俩都是好孩子,有爹娘看着,往后定是能过好日子的如今我这最大的心愿就是早日抱上孙子,呵呵呵”你懂的。
呵呵呵,我当然懂的。可您这话我不会接,不敢接,不能接。
我耿秋月既不能让您抱上孙子,也不能让您抱上外孙,实在惭愧
是故,我耿秋月能应的,只是“是,月儿往后一定悉心侍候公婆,和少安好好过日子。”
唉长辈不就是这样。孩子生下来,盼着你快快长大。孩子成人了,盼着你快快说亲成家。孩子终于成亲了,马上又盼着你快快生娃,生完一个盼你生第二个,第三个
想着这个,爽朗高傲的耿秋月不免也愁了起来。虽然自己与少安做好了没有娃的准备,可不还有两家子人眼巴巴望着呢么
算了,往后若是被催烦了,就统统推到袁少安身上反正她本就是个娘娘腔
不尴不尬着唠了半晌,厨房忙活的人端了菜过来。
“菜来啦月儿,这餐都是今儿喜宴没吃过的剩菜,ji鸭rou都是新切的,热了吃还是很新鲜的。”
“没事儿,娘,就吃这些,这么好的菜总不能倒了浪费吧,来。”
耿秋月乖巧应声,起身帮着摆盘,余光朝门口瞄,未见得人,紧张之感却是褪了大半,好歹多个人且是个知道底细的在场,尴尬也就不那么浓烈。
饭菜已齐,几人落座,没多会儿少安也过来了,端了一整只煲,热气腾腾香味扑鼻,惹得厅内更添晚饭气氛。
“来来来,一人一碗红枣ji汤,大喜日子暖胃又补身。”
众人斜她“”
“本来今日安儿已经喝了不少,我还是热了一壶酒。这可是新媳妇进门,咱自家人头一回团圆吃饭,一家人该碰个杯。”
袁氏带着对这桩婚事的各种复杂情绪,带着对耿秋月的感激与怜惜,带着对两个孩子的美好祝愿,邀一家人举杯庆贺。
今日起,她要全然接受耿秋月这个儿媳妇了。
再没有甚么,比得上相爱的两个人得到至亲之人真心的祝福来得叫人感动与安慰。
袁少安与耿秋月得此圆满,双双朝一饮而尽的袁氏投去感激一笑,同样回以干脆利落的一口闷。少安她爹见状,朗声笑起来,今日也已饮下不少的他,不愿落下风,干了杯。
“好今儿大喜,咱们一家人好好吃喝一顿,庆祝新媳妇的加入你们俩,今后好好过日子,听见没”
“听见了”
“听见了”
是夜,酒足饭饱回房歇息的两对夫妻,均是过起了热火朝天的夫妻生活。
奥,袁少安与耿秋月虽称不上是夫妻,这生活的热度可不比那经验丰富的老夫老妻差。
袁少安光着膀子,一手撑着身,一手没入被下,烛火照映下的半边侧脸,布满潮红。一如她的情潮涌动,身下躺着那耿秋月,也是不着一物,一双藕臂揽在身上人的腰身,随着对方的节奏,起伏她美妙身姿,唱响她们动人的音符
屋外,夜色浓浓,寒风习习,不知不觉竟落起了雪。屋内,烛光摇曳,碳火正旺,一室暖意如春。帐内,赤、裸双人肢体交缠,颠鸾倒凤,好不快哉
“哈有没有觉得我一顿饭吃满了ji,ng神,力大无穷呀”
少安动作着,望向身下人,觉得这女人媚眼如丝,投入韵事中的姿容美妙至极。
秋月可不美么,只是享受的时候,上头这人没羞没躁的言语激得她不由开怼,不愿对方那般臭美得意“呵你这粗胳膊粗大腿还要吃饭补ji,ng神呢呵呵”
“你说啥不准说我胳膊大腿粗人家细着呢”说着,扭扭屁股晃晃自己空着的胳膊。
奈何对方完全不给面子“呸那你手指也细咯”
“不对人家胳膊细腿细手指粗又粗又长不然你喊这么大声是因为啥”
“不要脸”
“脸是啥能吃吗有你好吃吗”
“”
屋外,落雪纷纷。屋内,温暖如春。帐内,热度攀升。
第76章 新婚
翌日清晨,一如往常般早早醒来的袁少安倍感ji,ng神。而她臂弯中的某人, 仍睡得酣畅。被子掖到脸侧下巴,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 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人不愿分开, 只想就此窝下去。
只可惜, 再不情愿也得有分寸,温柔乡就是温柔乡, 填饱了ji,ng神填不饱肚子。
少安披着发,柔柔望了怀中安眠的可人儿, 望了片刻, 翘起猪嘴朝可人儿的樱唇上轻啄一口,朝可人儿的鼻尖轻啄一口, 再朝可人儿的眉心轻啄一口,在对方不堪其扰将醒未醒躲开脸鼻之际,轻轻推了推那柔软滑嫩的肩膀, 抽回自己的胳膊,再小心翼翼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 给对方掖好了, 才探出手来捞过自己的衣物,迅速穿好。
“嗯”
被子掀开, 床板“咯吱”动静传来,那状若熟睡之人才雾蒙蒙撑开眼皮,露出一条眼缝儿来,瞅瞅床边已在哆哆嗦嗦裹外衣的人, 皱眉,
“起了我要起来敬茶了吗”
“没,还早你再睡会儿,我去烧火喂猪,回来再叫你起。”
床上人闻言,眼缝儿撑得再大些,努力朝窗外瞄了瞄,啥也没瞧见,就问“猪吃得这么早天才亮呢吧。”
少安“嗯”一声,穿好衣衫,去对着镜子束了发,接着应道“是啊,我先去厨房烧锅热水,一会儿爹娘和你起来了有得用”语毕,不再管床上人如何,穿好鞋子端起碳盆出了外间,随后传来开门关门声。
耿秋月侧躺着往人去方向定定看了一忽儿,心间一股暖流涌上来嗯,真是个勤劳体贴的好儿子,好闺女,好夫君。
想罢,睡意也不客气地再次袭来,困得她眨眼功夫便又卷卷被子睡了过去。
这般过了一刻,房门再次响动,袁少安端了铁盆子进屋,里头摆了半盆子烧红的碳块,往内屋盆架上一搁,再端起另一只盆架上的脸盆,去厨房盛了热水回来,仔仔细细洗脸漱口,抹干脸面,才去对镜描眉涂粉,最终定好妆容,默默欣赏着镜中人,骄傲得轻抚几把自己的脸颊
如此,当下的袁少安,不再是昨日迎亲拜堂意气风发的新郎官,亦不是昨夜芙蓉帐内与耿秋月翻云覆雨的色气俏女子,全然恢复她ji,ng干有神的袁小哥之姿,那个勤劳善良,偶尔耍无赖的俊后生,娘娘腔。
红帐内,新娘耿秋月被吵吵着有些不习惯,原本睡意盎然却怎么也入不得眠,倒不去理会,等那人拾掇完毕退出去久久未归,屋中彻底安静下来,她反而又觉出不自在来。只不过昨夜c,ao劳得过分,一夜醒来也无大ji,ng神,静静躺了会儿,又是困乏不已,睡将过去
天色再亮了些,少安在井边打了担水,挑起来,一只手提了昨日酒桌上剩的一些菜渣汤渣,去了养猪场小厨房,准备煮潲水。
虽然一整夜在屋中呆着未出来,今早天气也不错,出门细看之下仍是能知晓,昨夜落了小雪。
诶,昨晚折腾得那么快活,睡得那么沉,这边大家伙小家伙们都不晓得咋样了,那么冷的天儿。
少安倒了水,一面生火一面心疼着,火旺起来添了柴劈,才起身出了厨房去猪圈,瞅瞅她家可怜的大小家伙们。
进得猪圈,熟悉的烘臭气味霎时钻入鼻间,让得在馨馨温柔乡里享受一整夜的袁少安一时难以适应,皱起了眉,待她一栏一栏走过看过,才又逐渐展了眉。
“嗯,睡得跟死猪一样,不怕冷哈哈”
一路看下来,只见大家伙们横七竖八窝在稻杆上打着呼,睡得香沉,少安失笑,步履轻快地再往里走去,最后那两栏,住着她家三只花,及这一批近三十只猪仔。
毕竟还是一两月大的小崽子,经受寒冬腊月的摧残,难以全部养活是正常。少安怀着些许忐忑,跨入内栏,逐一查看。小崽子们或者待在母猪身边,或者只窝在一处挤暖,只有极少数形单影只蜷缩于角落的。
这些家伙饮食作息也是极规律,这个时辰已相继醒来。大花小花侧躺着敞开肚皮让崽子们吃nai,二花在角落拉屎,看起来无甚异状,少安却未放松心情而是拧紧了眉头,因为她发现,所有小猪中最为瘦小的那只,前几日开始病恹恹,抢不过别的猪,也不吃她喂的东西,又冷又饿这几日怕是艰难,如今一看,竟是已趴在墙边没了动静。少安蹲下来伸手去探,果真已命殒尸凉
“唉可惜”
叹息只一瞬,抓了死猪崽起来,少安回头再瞅瞅,见其余一个个皆是活蹦乱跳,心下稍稍宽慰,提着硬邦邦没了生气的可怜小家伙,出了猪圈,去库房扛了铁铲,随后出了小院,走出老远,到自家那棵高大粗壮的榄树下,搁下尸体,开始动铲刨坑。
“唉既然你是在我新婚之夜没的命,那我就好好把你葬了。还好你不是病死的,不然就给你扔粪坑了事了”
土坑刨得挺深了,少安呼一口气,面上仍是惋惜,将坑边小小的死尸推进去,铲土埋,拍几下捂严实些,才停住手,最后喃喃嘀咕一句“安息吧,下辈子投胎做一头健康快乐的小母猪”
回到小厨房,少安散下郁闷,打起ji,ng神烧火煮潲,有条不紊忙起来。半个时辰后,猪喂好,猪圈清理过,再铺上一层稻杆,最后去喂了ji,这里的活才算忙完。
望着院中加上三只母ji仅剩的六只ji,少安拍拍手,长长舒一口气,一面寻思着开春就让母ji孵蛋,一面挑起空桶回了自家院子。进院门时,惊奇也意外的,瞧见她的新婚媳妇儿裹得厚厚实实一个,正在井边打水。
“你咋起了呢不是叫你多睡会儿”
辛勤干活的人闻言抬眸看见她,肩膀一松,等她走近了,才撅起嘴底底道“爹娘都起了,我好意思还躺着么你回来正好,帮我摇上来。”说着撒开桶绳让开身,一副娇软无力需人出手相助的弱女子姿态。
少安望着她笑得无奈,空担子放下来,麻利地开始摇辘轳,嘴上又是不住贫起来“起就起呗,干嘛装得这么勤奋还在这打水,你不是昨晚劳累过度没力气没ji,ng神了么”
“啪”
秋月一巴掌呼上贫嘴之人的肩膀,翘起下巴翻白眼,毫无家暴自觉,骂道,
“这些话只准在咱屋里说,不准给爹娘听见没得让他们以为我好吃懒做还哼给我省着点”
“好好好省着省着,再也不敢了求姑naai放小的一条生路”
“嗯,乖。”
两人在院中正贫着腻着,袁家二老也梳洗完毕先后出得房来。
“哟,月儿起这么早啊安儿喂过猪没”
“喂了。爹,昨晚猪崽没了一只,就瘦瘦弱弱抢不到nai吃的那只。”
众人听得均是皱眉,这可不是啥好事。袁父也是摇头,半晌才应她“嗯,知道了,扔了还是埋了”
“埋了。”
“大冷天儿的,崽子还小,能养活那么多已经很不错了。好啦不说这个,孩子刚成亲,明儿又是年三十”多不吉利。
袁氏虽也心生惋惜,到底见惯不怪,适时掐了这一话题,招呼那愣愣站着的儿媳妇“月儿,没啥事来厨房帮娘烧火,外头冷别杵在那吹风。安儿把水缸挑满了,赶快回屋换衣裳,要新媳妇敬茶的今儿”
那头一对新人这才反应过来她们是在风中痴缠,忒不择场所了些,也就双双应声“诶,来了。”、“哦。”
厨房内,耿秋月十分乖巧地让干啥就干啥,坐下来烧火添柴。袁氏手脚利索快速刷好锅,舀热水淘米,下锅熬粥,忙完这个,接着去倒了药煲中的药渣,重新放药加水上小灶,叫秋月引了火过去开始煎
等小炉子火旺起来,秋月拍拍手抬头,见她婆婆已然洗好菜,正攥了菜刀“嚓嚓嚓”切起来,流畅连贯的动作,均匀整齐的切片,很是令人赏心悦目。
看着看着,秋月由衷赞起来“娘的手艺真好。”
哪个人不爱被人称赞的袁氏听了抿唇笑起来,谦虚道“干了多少年的活了,手熟罢了,怕是比不上你娘的。”
“哪有,月儿吃过您做的菜,哪里比我娘做的差了。在娘家的时候,我娘还常嘱咐等我过了门,要跟婆婆好好学学持家手艺,这厨艺肯定是不能落下的。”
“嘿你这小妮子嘴巴倒是甜,跟安儿一个德行,咯咯咯”
袁氏被她逗得心里舒坦极了,心说这姑娘没错娶,与自家安儿实乃天生的一对儿,今后的日子怕是要有趣极了
她们聊得起劲,外头袁少安挑了一担水巴登巴登进来,也不与她们招呼,自顾往缸里倒了,大气没带喘的,转身又出去了。秋月始终看着,那人却是只在转身之际扫过她一眼,真叫人不爽
袁氏见状,摇摇头暗笑,向着儿媳妇,把自家闺女说来“瞧把她能耐的,半天才挑了一担,也不晓得在外头磨蹭啥你呀,往后要多管管她,孩子成了亲我这个当娘的要享享清闲”
秋月是个机灵的,自是明白她婆婆不过是嘴上说说,哪有孩子成了亲就撒手不爱管的娘亲,只怕是巴不得孩子依旧黏她孝顺她,不事事向着媳妇
“那人xi,ng子野,我可管不来,该是娘亲管着我们两个才对”
“哦嗬嗬嗬你这孩子”
两人唠着唠着又是双双乐起来,一个安安分分看火,一个切好菜准备下锅炒,气氛融洽而自然,不见一点家庭新成员与当家主母的生疏尴尬。想来,因为她们二人都不是扭捏含蓄的那一派,有啥说啥唠起话来丝毫不尬。
锅里下了油,竹捞一捞子白菜往里一倒,“滋唦唦”声霎时充斥整厨房,撒了盐下去,菜油烟香气开始冒,惹得第二担水挑进来的袁少安深深吸鼻子嗅一嗅,腹间“咕噜咕噜”自行动作,登时饿得不行。
娘亲忙着没空理她,看火的媳妇儿不知生了啥闷,傲娇着也不再分出眼神给她默默倒了水,少安也假装不看不理,回身担起空桶就要出去,却是在擦过灶边时,抬脚背往傲娇媳妇儿屁股上轻轻嫖一脚,不知作的何妖。
无故被蹭的那人,回头一记狠厉怒瞪,眼中意思明了作死的娘娘腔,以为自己有多撩咋的
没错,作死的袁少安就是自我感觉良好,得意着扬了扬眉,扮个鬼脸哼起小调儿,去挑第三担
望着那道嘚瑟不已的身影出去,秋月没好气丢去一记白眼,才忍不住翘了嘴角,回头继续看火,心道幸好娘背对着没瞧见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77章 暖意
不多时,粥滚了, 菜也已出锅, 袁氏再从秋月随嫁礼的藤萝中取出两条粽子剥了切片, 吩咐烧火的人,
“月儿别烧了, 留根柴头就好,你去叫安儿拿火笼过来夹碳哦还有, 大厅桌岸边的小木柜有包茶叶你拿过来一下。”
秋月乖巧应声“诶,好。”应着, 人已起身离开灶口, 撩开门帘时一股强劲寒风正巧灌入,冻得她直打哆嗦。
顶着寒风回到新房, 在灶口窝半天的暖和劲儿已消耗得差不多,秋月推门入内,关上门即打着颤跺脚, 赶紧去内屋火盆边烤烤手,瞧瞧她家杀猪的在磨蹭啥。
“袁少安你在干啥娘让你去夹碳。”入得内屋, 见那人坐于妆台前, 不知在摸些啥。
少安知道人来也不出声,过了半晌才停了动作, 缓缓拧屁股转过身,露出一张过分娇艳的脸。
“你”
耿秋月一张俏脸立时变色,望着那人吓得说不出话来。对方好似忒自信,一记媚眼抛过来, 翘起猪唇“啵”一声吹个飞吻,
“咋样,人家是不是很美丽”
只见她重新描过眉,两颊涂得绯红,唇瓣不知含了多深一口红纸,脸皮脖颈则是涂了厚厚一层白底,好好一张脸浓妆艳抹整得鬼画符似的,可把那头烤火的耿秋月瞧得后背一凉,不由自主抽了脸,深深懊悔于自己嫁过门之草率
“美丽得有点过了我看你还是赶快洗洗,一会儿要给爹娘瞧见,就不是我这个反应了。”
嗯,耿秋月的反应算是淡定,只她这点评是带了浓浓反义的。然而自我感觉良好之人并非这般容易受打击,仍自恃粉面桃花姿色上乘,对镜不住欣赏并感叹,
“你呀,就是嫉妒我底子好,上个妆就把你凤凰村新一代村花给比下去了,咯咯咯”
凤凰村新一代村花再次抽一抽脸,深觉她嫁的这个人,审美超乎想象,撇撇嘴挪过去,欲要细瞧,疑问“别跟我说你没事就喜欢在屋里上妆玩”
“哪能呀,我又没买你这些胭脂水粉,这不得了闲心血来潮试一下么,是不是很”
“呀你用了我的脂粉袁少安你个死娘娘腔,作死你得了”
少安话未说完,已被发了狂般几步扑上来的秋月狠狠挤开,也未等她反应过来,对方虎了脸一副要与她拼命的架势,掐上她的脖子,娇声怒道“竟然挖了我那么多胭脂你个杀千刀的纳命来”
秋月只是一时怨愤,能使多少力气,再者袁少安何许人,手上一个掰即把索她小命的纤手扯开,并不由分说将人一把揽入怀中,茫然无意识自己究竟犯了何罪。
“咋了嘛人家扮扮美丽不也是为了给你欣赏的么,涂你点胭脂咋跟要你老命似的”
怀中人稍稍冷静下来,只仍是心疼她那两盒贵到不行的脂粉,又是气又是怨,一拳头捣上她胸口“切真以为自己多美似的,膀圆腰粗一个谁要欣赏那可是我攒了好久的银子才买的,自己都没舍得涂几次,就这么给你糟蹋了我不管,你得赔我”
少安哪敢不从“好好好,赔赔赔,别说两盒胭脂,我整个人都赔给你好不好”
“哼你本来就是我的。”
突如其来的霸道告白,惹得袁少安得意非常,笑得温和也暧昧,贼手开始不老实,往怀中人的怀中探去
“嗯,就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啪”
秋月羞红了脸,对这个臭流氓总是防不胜防“你最好把这身衣裳换下来,把手把脸洗干净,再想来碰我”
“洗过了洗过了,衣裳也早就换过了,我多爱干净嘛乖啦,让我摸一下,就一下。”
秋月咬了牙,阻住魔爪进攻,坚守阵地,拒不妥协“休想你的手冷死了还不快洗脸拿火笼去夹碳,磨磨蹭蹭一会儿碳都熄了。”
少安那双手实在是冷的,也就不执著,抽了回来,自去拿巾子端脸盆,准备出屋。秋月见状忙拦下来,杏眼一瞪,没点好气道“你这个样子出去要吓死谁老实在屋里呆着”
然而对方就是不服“明明美得不行。”
片刻,耿秋月去厨房打了热水回来,开始催“快洗快洗,娘已经忙完,咱们该出去敬茶了。”
“诶呀急急急,爹娘又不是不讲理的,等一小会儿能咋样嘛。哦,妆台右边抽屉有个盒子,你打开看看,昨儿世杰哥送咱们的贺礼,你看看挑个喜欢的。”少安说着, 起袖子开始卸妆洗脸。
又是世杰哥
那头,耿秋月撇撇嘴,依言拉开抽屉,取出一个ji,ng致的红漆方木小盒子,打开两枚色泽悦目的ji,ng巧玉坠子,样式不一,一看就是成对儿的,且价值不会低。
“嗯,挺漂亮的。”
秋月心喜,捻起来细细端详把玩,抓着其中莲花样的那枚,在胸前比划,照照镜欣赏。随后,少安擦着脸走过来,解释说“两枚玉坠咱俩一人一个,世杰哥专门给咱们准备的贺礼,说是往后有啥要紧事,可拿着任意一枚去县城找他,或者找钱师爷。”
“钱师爷”
“对,县太爷身边的钱师爷,我上回见过。说实话,世杰哥的家人和这个钱师爷,我都不太想再跟他们打交道”
少安回忆起与陈氏一门的不快,感慨陈世杰为人厚道之余,对这份情谊深重的厚礼,只觉哭笑不得。秋月已从她口中获知事情的七七八八自是十分同意她的想法“也是,咱们平头小老百姓的,能有啥要紧事要找他们帮忙。”
“那这也不是便宜货,咱们要收好咯你要戴着也成,找根结实点的红绳。”
“嗯,我喜欢这枚”
等秋月把玉坠系好挂上,少安帮着把它放入她领口,趁机探手进去占一把便宜,在对方娇横眼神中默默收回来,干笑“好啦,还有别家送的贺礼,一会儿敬完茶吃过早饭没啥事了咱们再慢慢拆吧,记下来都是谁家送的,往后有机会要回礼的”
乡下地方成亲虽排场整不来多大,形式还是颇讲究的。新婚第二日,新媳妇给公公婆婆敬茶,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袁家大厅,袁父袁母当堂而坐,他们跟前,跪着新婚的袁耿二人。
“爹,请用茶。”
“嗯。”
袁父喜笑颜开,对这门亲事,对这个儿媳,他是一百个满意,饮起茶来不顾烫舌咂了一大口,好似这般才能表达他的欢喜诚意。而等到少安敬上时,他只轻轻嗦一下,对着终于遂他所愿娶妻成家的儿一通说教,让她好好待媳妇,稳重当家,把日子过红火云云。
同样的,袁氏对两个孩子寄予最大的希望,便是她们能相互扶持,过得安乐无忧。
只是等二老训话完毕,给孩子派上红包即将结束敬茶仪式之际,袁父的一句话,搅乱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欢庆气氛,触到其余三人内心深处某个点。
“诶呀,年底了年底了还能喝上媳妇茶,这要放半年前我都没想过的要是来年能再抱上孙子,就是我袁家祖上积德的福报了哈哈,安儿月儿,你俩可得加把劲,听见没”
稀松平常的嬉笑畅想却是换来一厅沉默。
袁氏心内无奈,面上只佯装嗔怨,说“孩子才成亲,就你急成这样”
娘亲带头开怼了,少安也跟着扳一扳“就是嘛爹,哪有这么容易说抱孙子就抱孙子的,你当安儿娶的媳妇儿是咱家大花小花么”
“啪”
“啪”
“啪”
本是袁母领着俩孩子对付袁父,谁知袁少安这张没谱的烂嘴,打了个死难听的比方,叫其余三人统一转为一个阵营,一人一个暴栗,齐声骂她“讨打”
敬茶结束,一家人围在一块吃早饭,就着一碟蒜香炒白菜,一碗酸菜,一碗咸萝卜,每人两碗滚烫滚烫的热粥下肚,干掉两条粽子,吃得又香又满足。
热粥热菜下肚,胃里暖饱,整个人也暖意融融,别提多舒服。早饭吃毕,秋月抢着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涮。袁家两老更是满意,一人提了一个火笼烤着手,坐了一会儿便开始整理昨日婚宴造下的乱糟糟场面,清点亲朋邻里们的来情礼。
袁少安自是喜欢粘着新婚媳妇的,她家秋月表现优异,勤劳肯干的样子,令她更是心喜。虽然当初求亲时一口一个她嫁过来享福,而享福是个啥概念,谁心里还没点数。
总不能娶个媳妇回来,让自己爹娘伺候着吧
“嘿嘿,就知道我家胖妞是个懂事的媳妇儿,瞧瞧瞧瞧,多勤快”
得了多大便宜的人,一脸的卖乖,在一旁欣赏着爱人忙碌,陶醉不已。那懂事勤快的媳妇儿一记眼刀飞过来,吸一鼻子冷气,呼一鼻子热气,倒了锅里最后一勺热水,继续洗,半晌才傲娇着搡开挡住她光线的人,嗔道,
“起开,碍手碍脚的”
少安迷恋的眼神依旧,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看不够,继续观赏入迷。只是等对方刷好碗洗完锅,让她去取了全家人昨日换下的衣物来,端着盆子就要去井边打水,她就禁不住心疼起来,
“还是别在这儿洗了,回厨房我给你烧一桶热水洗。”
秋月听得一愣,明白过来意思,旋即暖了整颗心,换上柔柔笑意,一只手端木盆,一只手伸出来捏她脸,轻声说“没事儿,冬天井水暖和,不怕冷。”你挑水打柴,可比我洗衣刷碗辛苦得多。
只是对方不领这个情,大抵,还是不愿心爱之人受任何的委屈吃任何的苦,哪怕为此她自己要多吃些苦,多干些活。
“还是不要井水暖也暖不到哪儿去,你洗着的时候泡着手当然没啥感觉,洗完了我看你那手还想要不想要别了别了,回厨房,烧桶热水在天井边洗,还不用在这吹风,走走走”
秋月拗不过,只好歇了心,跟着去了厨房。望着抢过盆子,拉她手入怀暖和的人的背影,心中柔软似水,暗道嫁了这样的人,往后能吃苦受罪就真是老天不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是不是太甜了大家都看腻了呢
第78章 过年
大年三十除夕夜。
一年到头,最是万众期待的隆重时节, 上至老叟下至孩童, 齐齐在这欢庆日子喜上眉梢, 热闹开来。不论对城里人还是乡下人, 辞旧迎新乃大吉, 更别提这是日子轮一圈即将翻新。
香山脚泗水下游岸边那块空地,俨然已成为凤凰村村东一带专用屠宰场, 天未亮的时辰,已有不少人在忙活。为着今儿这个特别的日子, 袁家杀了两头猪, 其他有少数人家也杀了猪。
按他们这一带的年节习俗,年夜饭必须要有rou,ji或鸭总也该杀一只,猪rou可以杀自家养的,没养ji鸭没养猪, 就拿钱到别户人家去买,一年到头这般隆重的日子, 饭桌上若是太过寒酸没点荤腥, 那日子都没法好好过的。
“还是你们专门杀猪的利索,咱们笨手笨脚的都不大会弄, 整得一身腥呵呵呵”
一大帮人在岸边忙活,望着几名屠户ji,ng准灵活的动作,一名手执菜刀正在奋力刮猪皮的大叔忍不住开腔。
“你自己拿把菜刀来杀猪能有多利索,你咋不用柴刀捏, 哈哈哈”
“去你的咱们村里也没几个家立备有杀猪刀,你当个个都跟袁家似的月月都杀猪”
“诶,人袁家一个月杀两头猪呢,不得多备几把么,是吧袁小哥”
众人都是相熟的,便就着话题调笑开来,一时间气氛更是热闹。只那被硬生生扯进话中的袁小哥,微摇摇头笑得无奈,心说我家虽然经常杀猪,可又不是我自己杀,杀猪刀只有一把哟
黎明时分的夜最是清冷,冬日更甚。一帮人各忙各的,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倒并未缓下节奏,一个个动作迅速,只想早早整完,早早离开这风疾露重之地,早早回家躺被窝烤火炉。
而在这天寒地冻的黎明时分,某位年轻人与其余几位大叔大婶一同,蹲在河边清理内脏。腥sao膻臭的气味,抵不过如冰刀划过脸颊的北风,抵不过如利刃刺入骨髓的冰凉河水。
换做任何人,不过是顺手洗一洗冲一冲,没办法的事,谁叫他们没人帮手。可袁小哥,你家都几个屠户大叔给宰好猪砍好rou整理好下水,你又何苦在此同大伙儿挤一块儿挤大肠呢
“袁小哥就是出息呀,瞧瞧这小身板这细胳膊细腿,可比我家臭小子瘦多了,咋就那么能干呢”
“就是嘛,袁小哥忒勤奋,这大冷天儿的。”
“老袁家就是好呀,生了个这么能吃苦肯干的儿,俺家那两个小兔崽子平时睡到吃晌饭都没起,喊一喊二都不应的,真是气死人”
不错,于此刻在此地忙碌的,皆是老一辈的人,年轻人有哪个勤奋如袁少安,着紧自家生意,着紧自家爹娘,着紧自家媳妇,大冬天里天未亮肯离开被窝出来动手干活的,一个个谁不是挺尸被窝睡到日上三竿
“可不,袁小哥你呀大冷天的还是回去歇吧,叔几个不是都给你整好的么,才娶的媳妇别叫人睡空被窝多不好呀哈哈哈”
杨屠户忙碌间隙,也跟着发声。虽然袁少安极其罕见的在他们杀猪时不是呆呆旁观而是 袖子打下手来了,可看着她小心翼翼一下一下 着他们已粗粗清理过的猪大肠,眼看着脏物一点一点越来越少直至再无,那人还是不间断一下接一下不住捋着 着,他们快看不下去了。
这小伙子忒娘了吧怕脏就别吃粉肠啊想吃就狠命冲洗狠命搓盐巴啊,搁这儿 半天这边躲躲那边躲躲生怕沾手上沾身上的,你可别不是 着好玩儿罢
然而袁小哥又怎会喜欢这种把戏,她可没得闲工夫玩,如此辛勤用功,不过因为爱。
“嘿嘿,没事我再整干净点,回去再用热水冲冲,我媳妇儿爱吃这个。”
“哟瞧瞧瞧瞧,这后生不得了哟”
“呀,ji皮疙瘩都起了我这一把年纪,小年轻嘛就是恩爱”
“”
袁少安的一句话,惹得众村民炸开锅般热闹,直说这小伙子难得,耿家二丫头嫁对人,着人羡慕嫉妒云云。
少安似乎十分喜欢别人称赞她顾家能干爱媳妇,听着大伙儿调笑,竟乐得忘记一身冰寒,再踏踏实实将一整根猪大肠清理至自己满意,才罢了手
回到家中,天色才灰蒙蒙有些转亮的迹象,可仍是早,仍是冷。少安没工夫闲着,叫屠户大叔帮着把半只猪搁下盖好,匆匆生火烧了两勺热水,取块老姜使劲搓过手,搓到腥味儿全数去除才算满意,收拾收拾赶紧回房,解下厚外袍,小心揭开被子躺上去。
馨香暖软的红帐内,睡成一团的被中人惊了梦,迷迷瞪瞪醒来,乌漆麻黑下瞅瞅她家杀猪的,给点反应“嗯,回来了,咋去那么久”
少安自是也瞧不清对方的脸面神情,只听语气便觉得心中暖意融融,贼手搓一搓,大喇喇摸了上去
“嗯手拿开刚杀完猪就来碰我”
被碰之人岂是不愿意,只不过嘴硬过把瘾。而咸猪手的主人深知如此,更加放肆,躺了一瞬去掉身上寒意,早没睡意的她可不就又起了歪心思。
“嘿嘿,我可没杀猪,就是整了你爱吃的粉肠,你瞧我多疼你,你是不是也该疼疼我呀,我的手都冻红了,僵得不行,刚才洗热水都没暖多少过来,在你这捂捂准暖和回来的嘛”
可是可是,袁某人你也太口手不一了点。
“捂你就捂,摸啥摸往上摸,死色狼”
熟悉的触感,渐已熟悉的异样,秋月想不骂人都难,困意被对方一双魔爪掐得跑没影,气气不起来,推没力气推,只能任由贼人贼手作祟
一时,温暖如春的红帐内,温度骤升,似火热情要将二人融化,将她们从凛冽寒冬,送入盎然暖春,再送去炎炎炽夏
两人再度醒来时,已是辰时末。
袁家两老早已起身,一个在厨房忙碌,一个在院中忙碌。少安秋月着装整齐出现在门口时,迎来袁父一脸了然的欣慰,两人红着脸赶忙双双洗漱该干啥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