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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又改我命数gl第17节

作者:檀盏 字数:27788 更新:2022-01-12 02:04:29

    沈绿听她念念叨叨,不禁冷笑“你又在想你那个妹妹她现在恨死你了,你别再妄想她能救你”

    “只要能保我妹妹平安,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厉聘婷抱臂望着沈绿,眼里除了服从还有执拗,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无所忌惮,“你无非那几个小花招,这些年还玩不腻吗罢了,你好生休息,我去弄点吃的。”说罢,她将那只打猎回来的死鹿收拾赶紧,架在火上烤着,便靠在一旁眯眼歇着。

    她又想到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觉得浑身寒噤噤的,难以入眠。

    那时候她和厉婀娜才六七岁,最懵懂无知的年纪,却被当朝太子当成玩物送给了卿守国国师,举国上下都以为鞭炮声中送走的是个欢欢喜喜无上荣宠的妙龄新娘,谁也没想到花轿里绑着的竟然是两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子。那一身刺眼的红,是她一生都无法忘怀的痛苦。

    厉聘婷想着,不由地抱紧了双臂,她的手指下意识用力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臂,就像是当时她和妹妹两个人,举着cha红烛的灯座一下一下戳死那国师的时候,满心满心的绝望和惶恐。

    若不是逃跑的途中无意中救了两条虬褫,她们未必还能活着。

    “喂。”

    沈绿的叫声忽然打断了厉聘婷的思绪,她睁开眼却看到沈绿在手里摆弄着什么,下意识低头却发现她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已经被锁上了一条极细的铁链,“这是什么东西”

    “我从师父那里偷来的宝贝,你放心这东西不会妨碍我们行动,平时都会隐藏起来。”沈绿坦白地说,顺便和厉聘婷靠在一起,闻着烤rou的香味,扭头道“我就知道我是留不住长青的,可我身边总不能一个能干的都没有吧所以这个办法最牢靠,你生我生你死我不死,嘿嘿嘿。”

    “你怎么惯用这种无赖做法。”厉聘婷忍不住道“听说你当年就是给许花朝下了蛊,这样狠毒的心思,你不觉得亏心”

    沈绿似有所思,但也只是扭过头没说话,笑道“你管我。”

    他们正说着忽然有白色弧光掠过,沈绿趁机忙起身喊道“白术”

    白术已经立于他们眼前,肃然道“主人,宛城的确已被鬼军占领。”

    “太好了”沈绿拍手叫好,回头朝着厉聘婷吐舌道“正愁没有人手呢,人手这么快就来了”她目光微微一亮,似有万千希望缓缓燃起。

    沈绿踏着夜色啃着鹿rou急匆匆走向宛城,而酆都的霍轻瞳也背着荆棘,浑身是伤的走向了鬼帝殿。

    “阎君,您本不必自请受刑的。”崔珏在旁边低声劝道,想扶着霍轻瞳又害怕她拒绝。

    霍轻瞳淡淡地瞥了眼崔珏,在快走到鬼帝殿的时候突然止步,在手里封了一道密旨,道“去把这个交给钟馗,你不必跟我过去了。”她顿了顿,又说,“对了,阎罗殿里的灵均棋有八十一颗棋子,其中有一个好似坏了,无论如何都动不了,你记得帮我修一下。若是由着它浑水摸鱼,我怕将来要用的时候,坏了大事。”

    崔珏觉得霍轻瞳这话毫无首末,不明所以地望了眼霍轻瞳,见她仍旧往前走边觉得可能自己多心了,她拿着手里的密旨,追上前紧张道“阎君,什么要紧事非要现在回去我陪您进去吧要是鬼帝为难,我还能帮您解释。”

    霍轻瞳摇了摇头,叹道“你早先去,对我亦有好处。”

    “臣遵命。”崔珏目送着霍轻瞳进了鬼帝殿,她一想到霍轻瞳被五方鬼帝齐齐逼问,必是要受写苦头,于是赶紧攥着旨意往昭仁殿走。途径思过崖的时候,她恍惚看到白檀檀似乎在教训手下,想到当日霍轻瞳的提醒,她不由地慢下了脚步。

    “你们几个从此便去黄泉渡鬼,别再让我在昭仁殿看到你们的脸记住不许私下议论大人,不然统统拉去灭魂铡”那几个小鬼期期艾艾地答应了,一溜烟就没了影子,只剩下白檀檀一个人攥着腰间的配饰,狠狠地跺脚道“让我知道是谁在传流言,我一定要他好看”

    崔珏于是笑着走出去,道“难得见无常神君生这么大的气。”

    白檀檀听是崔珏的声音忙背过身抹了把额间碎发,佯装镇定地转身笑道“崔大人你怎么在这,在这里多久了啊”

    “刚到。”崔珏如实道“我刚刚听你教训那些小鬼,好大的脾气。新来的小鬼都会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不必为这些小事懊恼,底下人自会管束。”

    白檀檀嗫嚅着,崔珏并不知道白檀檀生气,其实是因为那些小鬼私下在讲她的坏话,说崔珏是昭仁殿的j,i,an细。白檀檀一副受教了的模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大人说的对,是我糊涂了。”

    崔珏说见状,满意地点点头,遂继续往钟馗处去。钟馗听说鬼帝出关,一想到鬼帝怪罪下来,整个昭仁殿都要受罚,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统计完地狱的情况,忙回天子殿,这刚进门就看到崔珏坐在他的位置上等着。

    “崔大人。”钟馗深深地作了一揖。

    崔珏便将霍轻瞳的密旨交给钟馗,钟馗乍一看神色大变,下意识瞥了眼崔珏,往后退了又退,“这这这”崔珏忙追问,“可是有难处钟大人怎么这幅表情。”

    钟馗不言,只挥手示意门口的殿官准备,忽然一道命令,所有鬼兵如雷电交缠般涌向崔珏,钟馗红着眼为难道“崔大人,对不住了”霍轻瞳的密旨只有一句话见崔珏,捕之。

    崔珏诧异地瞪大眼睛,几乎是忘记了反抗,就被押入了十八层地狱。

    此时生死薄大动,宛城所有的百姓全因金乌招显出了原形,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沈绿的乐声想起,李鸣的军队在行尸走rou面前几乎不堪一击。宛城傀儡势如破竹,仅仅几日便占领了宛城周边的宋城,鲤城和苍岚山。

    此时的沈绿正得意洋洋的躺在太师椅上指挥白术,一面询问厉聘婷,“想到法子没有那个什么流萤仙子到底是做什么的她给我吃的那个小虫子真的没办法抠出来吗”此前,沈绿已经吐了许多次,一回都没有成功,现在都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疼。

    厉聘婷看着外面面无表情,来回巡逻的傀儡兵,忽然像是回到了以前的邺城,她回头看了眼沈绿,又转身淡淡地说“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我记得你师父说经常使用傀儡术,和赶尸咒是会缩减寿命的,你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

    “这天下早已不是天子的天下,也不是百姓的天下。”沈绿喝了一口茶,哈气道“战事一起,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死人,他们活人争活人的,我只是用这些死人保护我而已。说不定哪一天,我可以用这些死人换点什么东西。”

    城外营中,李鸣已经被这满城现形的鬼魂吓得面如死灰,他一言不发,只听着许花朝在发号施令“根据这几次的战报,宛城的傀儡军并未对我们发起攻击,立刻挂上停战牌,增派人手,加强防卫。宛宋鲤三城一脉危机,大军要是强攻只会为他们做了嫁衣。我已经派人送了加急快报回邺城禀告主帅,在得到命令之前我们暂时按兵不动。。”

    李鸣这才问了句“那怎么办我们等死吗”

    许花朝瞥了眼流萤,流萤会意道“我已经在宛城投放了很多眼线,他们白日里可为我们搜集情报。根据传回来的消息,沈绿只是想赚的一线生机,若是我们讲和,也许胜算更大。”

    “讲和你见过魔鬼和人讲和”李鸣眼睛挣得大大的,几乎是怒吼出来,许花朝淡淡地看着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将军,忽然笑了,“李将军息怒,本将会亲自去宛城和谈,到时候将军若觉得大势已去,可先行归去。”

    李鸣用一种极其惊恐的眼神看着许花朝,默默不语出了大帐。

    流萤目送李鸣离开,方问道“我们真的要去和谈吗小萤并不能危及沈绿的xi,ng命,万一被发觉没有威胁,保不齐她会出尔反尔。”

    “不,她会答应的。”许花朝捏紧手里的绢子,抬起头望着流萤道“你在这里等着虞人,要是她回来,让她立刻来宛城找我。一切,安全第一。”

    流萤还是不放心,道“可是,你一个人”

    许花朝摇摇头,莞尔道“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你们啊。”她说这话,忽然感觉身上有些发痒,低头一看脸色微变,流萤发觉她表情微有凝滞,忙上前询问,却被许花朝拦住,道“我还得准备一些东西,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几r,i你也辛苦了。”

    “那你”

    “你放心,下次见面,我们一定不会是单枪匹马。”许花朝催走了流萤,她才敢拉开自己的袖子,她跑到内帐照了照盆子里的水,忽然发现不仅是胳膊上,还有身体上,脖子上都是细细的淡淡的粉色裂纹,她瘫坐在床上,心冷了半截。

    难道这就是强行续命的结果么许花朝憋着一口气,没有哭出来,仿佛这满身的疼痛已经让她失去了感觉。

    流萤在自己帐篷里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再次来寻许花朝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字条。她急的乱转,又担心自己走了虞人回来更是两眼抓瞎,只好在军帐中守着。

    许花朝在沈绿的床头一直坐到天明,ji鸣声响起,沈绿才转了个身,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道“我还以为你要杀我,没想到这一夜竟然这么过来了。”她睁开眼,望着眼前的许花朝,总觉得她比往日要白一点,可是左看右看又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么你是来求饶的”

    “我要死了。”许花朝认真地说。

    沈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坐起身的一瞬间,枕头下的一把刀就抵到许花朝的脖颈,“你应该幸亏你昨晚没动手,要是敢对我有一点杀心,你早死了。”

    许花朝浑然不怕,她捏住沈绿的匕首,轻轻地笑道“你师父已经跟我说了,我知道当年邺城你们有你们的苦衷,抛开你杀长辞和舒陇道长,我都能原谅你。你也知道当今天下局势,蠡帝和酆都作对,将来必会引发人间和冥界的灾祸,现在祸端尚能挽救,你真的不想和我一起站在对的这边吗”

    “哟,谁说要投奔蠡帝的我没听错吧对的那边,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吧。”沈绿不屑地扭头,她心里还在狐疑霍轻瞳那句话里的意思,什么是她杀了长辞和舒陇道长见许花朝攥着匕首的手指缝里不住地流着鲜血,便忍不住颤声道“放手,别脏了我的刀。”

    许花朝又握紧一些,将刀尖抵在脖颈上,继续道“阿绿,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最最要紧的机密。你若是信我,就请帮我一把,也帮你自己一把。你若是真的怨我,恨我,你大可再使一分力气,将我杀死。”

    “其实我早就知道,当年所谓的蛊毒,其实都是你撒谎骗我的吧”许花朝露出一抹苦笑,似是想到了当日的情景,她低声道“我的魂魄颉兽尺伤了,这副rou体也早已千疮百孔,你一刀下去,我就能万劫不复。”

    她见沈绿已经哑然,便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长辞他还活着,你终究还欠他一句抱歉不是吗”

    沈绿陷入沉默,不知道许花朝说了多久,她的表情变了又变,手里的力道松了又松,最终化作一声怒喝“够了”她的眼眶是shi热的,不知过了多久,心里百转千回,想解释的,想询问的,都化作了不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什么天下苍生,什么救人于水火,我看你就是为了帮那个霍轻瞳。”

    爱一个人,一生一世还不够么非要这样永无止境地付出下去,还不让对方知道,算什么她的棠姐姐,自始至终,爱的人都不是她,最珍视信任的人也不是她。现在,她却还要为了那个人来求自己,放弃最后的尊严。

    “我不答应。”沈绿斩钉截铁道,“你自己筹谋的这一切,你自己去做,我不会泄露,也不会帮你。”

    许花朝垂下眼,苦笑道“阿绿,其实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只要酆都保住了,每个人都能获得新生。如果我有幸能赌赢,我一定会记得我们最初的心愿,若果我失败了,请记得你的初心,不要做那个让自己厌恶的人。”

    沈绿猛地抬起头,她似乎捕捉到要紧的点,刚要说什么,眼前的许花朝突然就消失了,只留下沾着鲜血的匕首在眼前闪耀。

    虞人刚回大帐就看到许花朝脖子上满是鲜血地出现,流萤见状也忙忙惊呼,“你怎么这样了沈绿干的”

    “无碍,这是我自己伤的。”许花朝笃定地露出一丝笑意,但愿她这一步棋没有白下,但她也有很多疑惑,比如当她说到长辞的时候,沈绿好像不认识似的,对于舒陇的死她也没有多少反应。

    她挡住流萤的手,望着虞人道“药,拿到了吗”虞人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盒子,许花朝接过她手里的药,欣然一笑便倒入了嘴里。

    虞人吓了一跳,慌忙拉流萤的衣摆拍打,流萤也急忙道“那是什么药虞人你给她的是什么药”

    作者有话要说  大肥章,信息量超大。

    感谢一支半节,莫方抱紧我的地雷。

    读者“”,灌溉营养液2020170815 10:11:27

    读者“卫谷”,灌溉营养液220170815 00:33:10

    第94章 屠尽天下

    从鬼帝大殿走出来, 酆都的天地好似都换了, 霍轻瞳迈出的每一步都走的异常艰辛。

    她一直以为阐垒利用蠡帝出兵列国, 甚至逃脱昭仁殿, 以鬼魂之乱祸及苍生只是因为对权力贪欲。可听完鬼帝所言,她才发现是自己太过执着。黑白从未分明, 更何况人心。经过鬼帝点拨,霍轻瞳纳罕之余突然有点害怕。

    踩着自己漆黑缩成一团的影子, 她突然觉得身处地狱的不是那些恶鬼, 仿佛从来都是自己。谁也不会想到, 当初阐垒兵行险招,不惜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立场, 竟然是为了“救”酆都她停住脚步, 想到鬼帝谈及当初流露出的愧悔,久久不能释怀。

    冥界掌握六界生死,九重天实为十八层地狱的最高层, 而人间则是第一层。天帝忌惮冥界已久,又恐酆都大帝与四方魔域勾结, 故而心生猜疑, 早在七百年前便颁了密诏, 令韶山神君以督造诛神剑之名,在梵梨谷的涅海中建造了轮回台。

    九九八十一层,台台侍弄生死无常,欲要将冥界取而代之,诸神怎能不心生惶恐。

    酆都大帝早知此事, 却没想到在与五方鬼帝商议时却被阐垒的眼线听到,阐垒心知酆都大难将至,又极为惧怕天帝会彻底将冥界逼退下三十六天,故而向鬼帝上奏请命,鬼帝未允。

    届时,凡间蠡国旭国交战,他便想利用人族积蓄力量,为自己所用。他心知这冥界的千千万万的神仙都可以随时抽身而去,只有他不能。靖人国通灵可预知,巫咸国巫术绝妙,而蠡国疆域辽阔,举国男子善战长寿,旭国百姓ji,ng于骑s,he,国中女子有擅花语者,更能与草木对话。

    霍轻瞳没想到的是,现在不仅仅蠡国,就连周边以岫泽为主的十六个国家都已经被阐垒暗中扼住了咽喉。酆都腹背受敌,又有魔族虎视眈眈,就连鬼帝也只能说“顺其自然,尽力为之。”鬼帝原以为此事只要将阐垒制住便能迎刃而解,没想到闭关数十日,冥界与人间都已经被阐垒搅得天翻地覆。

    昭仁殿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余九殿。

    真相往往都是比人所预知的残酷万倍,霍轻瞳捧着鬼帝所赐的金盏酒,耳畔回响着那句“若你在这半日之内,还不能将阐垒伏诛。那这盏酒,便是你我,乃至酆都诸神的葬身之酒。”

    若能牺牲小小阎罗,换取酆都的暂时宁安,也是划算的。可惜,事已至此,再也不是一两条命可以敷衍的情势。霍轻瞳想着事情的来龙去乃,忽然觉得这天地万物的xi,ng命从未如今时今日这般轻贱。

    她还没走到阎罗殿,便听到牛头马面带兵匆匆而来,跪道“阎君,白无常领兵闯入十八层地狱,将罪臣崔珏带走了”

    “崔珏走了”霍轻瞳诧异,以崔珏的xi,ng子她就算是冤死在狱中,也断不会做出逃狱的事。可她没想到,被恋爱冲昏了头脑的女子,是不讲道理规矩的,白檀檀见着崔珏二话没说就将崔珏收进了无常印,脚踩一朵云彩横冲直撞就出了十八层地狱。

    此时,崔珏趴在黑洞洞的无常印中,身后是无数以前被白无常收押起来的恶鬼,他们直勾勾地盯着她,她提起衣摆认命地坦然坐下,舒了一口气,正色道“本君,乃是酆都昭仁殿y律司崔珏,众鬼还不退下。”

    众鬼平日恨极了酆都的判官,此刻不等她说完,立即一哄而上,将崔珏的皮rou咬的死死的。崔珏正襟危坐,也不由皱了皱眉头,忍着恶臭难闻的气息,捱着躯体被撕扯的古怪痛楚,等着众鬼退下,才抬手掩了掩身上的残缺,呲牙道“白檀檀,你要绝我崔珏啊。”

    白檀檀哪知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事,径直越过无稽岭,轮回殿,潜着黄泉西岸的奈何桥游走出了昭仁殿。孟婆娑自奈何桥悄悄看着,适时挡住了前来追缉的官兵,芊芊玉指点向另一边,慌张道“她们进了鬼冢,怕是再难追上了。”

    领兵的是黑无常与钟馗手下的一员小将,他们听孟婆娑如此笃定,忙包抄过去,另派人前去回禀钟馗。孟婆娑见他们走远,方才舒了一口气,看着远去的白檀檀,默默道“此去命途多舛,好自为之。”

    此时,回城途中的许花朝在途中解下一匹快马,日以继夜匆匆赶回邺城。

    幻逸散的药效十分凶猛,许花朝只觉从涌泉x,ue一拥而上的寒气如钢针冰刺,浸得她的心肠都要变得麻木不仁。

    流萤随许花朝启程始,便监视着沈绿的一举一动,回到邺城之后,长辞一个时辰拜见了四次,可许花朝却闭门不出,不知道在做什么。虞人本想如约将这封信交给许花朝,可见许花朝有些古怪便愈发犹豫,只向长辞以字询问那幻逸散的功能。

    长辞本是受人之托,全然没有想到许花朝竟是要自己吃,志真正在冯晟房中诊脉,出院子便被长辞捂住嘴,拽到僻静处询问,“那幻逸散可有解药”

    “我也是翻阅古方配得药,那幻逸散到底为何物,连我也不知道。”志真不悦长辞无礼,语气并不愉快,纳闷道,“你那日拿刀逼着我配药,如今又掐着我的脖子逼我要解药。我虽只是小小医倌,却也并未微贱至此,令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长辞这才松开志真的领口,叹道“我一世情急,莫怪莫怪。”

    志真走开几步,忽而转身问道“你再不说这药是何人所用,我就真的不帮你了。”

    长辞微怔,又连忙摇摇头,警惕地退了一步,生疏地拜谢道“你仁心仁德,是个好人。只是此事危险,你若是知道太多,怕是项上人头不保。”

    志真佯装害怕,紧退数步,半晌却只笑了一声便挥袖而去。

    虞人立在许花朝门口,心想长辞不知能不能打听到消息,将那信封揉来揉去,终于忍不住拆开了信封,她看到信上的字,吓了一大跳。正巧许花朝开门,见她在看什么便道“鬼鬼祟祟的,怎么了”

    她见虞人将手中信握在掌中,神色惊慌,便伸手道“什么给我。”

    虞人心中百转千回,念着许花朝的苦心,又怕她一步错步步错,心一狠,索xi,ng将书信烧去。灰烬飘在空中,掠过两人的面前,许花朝的目光迎风而逝,索然无味道“算着时辰,她也该到了,你在院子里候着吧。”

    天空中寒鸦不绝,虞人心里慌得要命,想着信里的内容越发不安。

    沈绿是四更天抵达邺城,她只带了白术和厉聘婷两个人。

    许花朝的房间里一股药腥味,沈绿一条腿踩在椅子上,望着榻上的许花朝道“我觉得你说得事情很有意思,我可以帮你,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可以。”

    沈绿转了转眼珠子,忽而含笑道“我让你杀了霍轻瞳,你也答应”

    “凭你,还杀不掉她。”许花朝唇角淡淡的微笑,下一瞬的话,却让沈绿的笑意渐渐淡去,忽而扭头看向厉聘婷,低低地说了句“你听到她说什么没,她疯了吧”

    虞人在外面悄悄偷听,许花朝说的下半句是“可如果是我,就能取了她的xi,ng命。”

    外面的练兵的声齐整有力,虞人一时没忍住推门而入,沈绿见到虞人,忙示意厉聘婷上前,她很轻易便将虞人抓到了手畔,沈绿遂翘着二郎腿,笑道“小东西,我们又见面了。”

    “喂,你去哪”沈绿正说着,忽然看到许花朝穿好了衣裳,匆匆出门。

    许花朝头也没回,道“见师父。”

    冯晟在大帐中议事,忽见许花朝闯入,众将领都知眼前的女子是主帅的爱徒,故而未曾为难。冯晟扶着额头看着桌上的防御图,嘱咐众人先下去,才道“宛城失守,我不去寻你,你倒气势汹汹来寻我的不是”

    许花朝森森一笑,开门见山道“那天在暗室内,你看到我了吧那幅画里的影子是你,你附在了冯晟的身上,蛊惑人心。”

    冯晟的手指微微一顿,转瞬露出一抹笑“你说什么”

    “我不管你要灭天地还是诛鬼神,只要你能放过她,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许花朝的声音渐渐抬高,颇为镇定。

    “哦”冯晟不再伪装,他往后倾身慢慢倚在靠椅上,背后的黑狐皮毛在背后熨得身体滚烫,悠哉地问“你拿什么保证”

    “沈绿的傀儡术可c,ao控鬼魂尸兵,虽比不上当年睢鸾,却也不容小觑。我们是姊妹,她会听我的。”许花朝淡淡地说,一点也不像是一场生死攸关的谈判,她顺便挽起自己的袖子扫了一眼,凄然道“你已经将昔日蠡国的鬼将派往周遭各国,此时众国国君被你c,ao控着,酆都根本不敢大肆出兵人间。你之所以还不出兵攻入酆都,顾忌的不过是黄泉之下那个人,而我知道怎么救她。”

    冯晟蔑视道“黄口小儿。”

    “酆都神君史中书凇珂以身祭黄泉,压制魔戾之气,阐君盛赞。”许花朝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苍白的唇上沁出鲜血“世人都知道凇珂仙子深明大义,阐垒当机立断,却不知当时凇珂仙子的腹中已有你的孩子。她被千千万万的棉刀利刃逼下黄泉,只为了你的前途。你隐忍不发这么多年,你不恨吗你不想挽回吗”

    凇珂仙子牺牲了所有,可酆都危急之时却无人顾惜黄泉之下的那抹芳魂。她的魂魄化作雪蓉花皑皑绽放,却被视之为无物,转瞬可抛。

    “他们容得下苍生,却唯独容不下一个女子。”阐垒叹息,却依旧没有相信许花朝。

    许花朝冷笑“你当真以为他们是容不下凇珂吗他们想要的,只是你阐垒的颜面,酆都的颜面。”

    冯晟的面容渐渐变得陌生,阐垒从冯晟的躯体走出,直直地逼近许花朝,脸色y沉。

    “我是草木之魄,即使生而为人也是仙胎。”许花朝漠然地仰头看向阐垒,忽然微笑道“你可知道幻逸散”她见阐垒眼底微漾,忙道“只要你许她安生,我愿屠尽天下,为你们赢取太平。”

    阐垒低声发笑,忽然有个人冲了进来,如霜雪般的利剑又稳又准地刺向阐垒,阐垒闪身一躲,方才看清来人的面目,许花朝亦是一惊“蔑儿”

    蔑儿扑向阐垒,大声道“狗贼,我要与你同归于尽”然而蔑儿那三脚猫的功夫,很快就被阐垒制服,阐垒将蔑儿丢向冯晟,俯身含笑道“好了我不需要你屠尽天下。现在,只要你帮我杀了这两个废物,就够了。”

    阐垒的话还没说完,许花朝的剑身就已经刺穿了蔑儿的腹部,温热的血汩汩而来,像泉水的源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支半节,莫方抱紧我的地雷。

    第95章 你想用身体跟我交换

    这一幕来得猝不及防, 就连阐垒心中也是小小一惊, 许花朝紧紧盯住蔑儿的眼睛, 她的眸中正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那张熟悉的脸惨白不含情绪,脖颈处没有涂抹脂粉的地方微微露出桃红色细纹, 似蛛网敷面令人生疑。

    瞬间,沾着蔑儿热血的细剑再次cha入了冯晟的肺腑, 拔出的呲地一声带出一波鲜红液体,jian到许花朝的半张脸上, 继而断断续续滴在她的大腿,渗透进素色衣衫里, 格外刺目。

    许花朝半跪在地上, 轻轻擦拭眼角的shi意,突然仰起脸朝着阐垒发出一声气力全无的低吟“留霍轻瞳一条xi,ng命,来日我必亲手将她的尸首献上除了我, 我不想她死在任何人的手里。”她瞥了眼气绝而亡的蔑儿和冯晟,忽地暗下眸光, “我一定, 会让她知道我这几百年来受的辛苦。”

    “我凭什么信你”阐垒自在地坐回阔椅, 看向许花朝的目光多了几分兴致,“难道就凭你杀了两个无用的废物呵,你这点雕虫小技,难道还要我说破么。许花朝哦,不, 应该称你为姑媱神女,女尸。”

    许花朝目光一顿,阐垒的声音便覆上耳膜,“你以为我不知道那霍轻瞳便是睢鸾睢鸾啊,那可是个美人儿,本君怎么可能说忘就忘。你为了她,寻遍这六界大地,如今她就在你面前,你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就像是料到阐垒会生疑,许花朝撑着剑从地上爬起来,她的膝盖微微颤抖,脸颊被血污沾染的有些丑陋,面朝阐垒,突然解开衣带,外衣褪下的一瞬间,阐垒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地移走目光,轻蔑道“你想用身体跟我交换”

    许花朝没有回答,也没有停止,直到衣衫褪的只剩下最里层的遮蔽,她才面无表情地告诉阐垒“早在颉兽尺刺穿了我的魂魄,归元咒术侵蚀我的躯体之时,我就注定会万劫不复。幻逸散可以将我的灵躯铸成不死身,只要你愿意,一旦我命归混沌,凇珂就能离开黄泉,不再保守雪蓉的永生永世的禁锢。我身上这些咒术反噬留下的伤痕,远比我唇舌间的话语更容易让你相信吧命不久矣之人,只想亲手了结负心之人,鬼帝这点人情都不愿送吗”

    阐垒尚在惊愕许花朝所知甚多,目光扫过冯晟和蔑儿的身体,忽然生出疑惑。许花朝眼疾手快挡在阐垒面前,若有所思道“鬼帝若想灭了他们的魂魄,酆都就会发觉冯晟蔑儿已死。不如将他们囚禁起来,以便日后行事。”

    据许花朝所知,蔑儿当初之所以想要她帮忙毁掉画,就是为了放出画中囚禁的冯晟的魂魄。此时,阐垒并不担心冯晟的魂魄去向,便是有力例证,可蔑儿

    “你还说你不是假意”阐垒露出一抹冷笑,突然擒住许花朝的脖颈,将她狠狠地掐到半空,许花朝说不出话来,脸颊因为阐垒的手指窒得紫红。

    这一瞬息,她脑海闪过许多画面,眸色微微黯淡。阐垒见她并不反抗,反而有一丝求死之心,遂丢下她,笑道“想死这么快死了岂不是便宜你。你既然有心与我做交易,便好生养着这具身子,等我攻下酆都,再赏你痛快。”

    阐垒说罢,左右四顾似乎在找寻什么,许花朝抚着脖子,顾不得咳嗽抢道“鬼帝不必再寻,蔑儿的魂魄在我这里。”她手心也躺着一只晶莹的琥珀,那还是当初冯晟亲手给她的。

    “你最好不要耍花样,要不然”阐垒微微直了直腰杆,染满血迹的衣领下方,伤口很快愈合,他似乎很满意今天与女尸的正式见面,笑意温然道“长辞,沈绿,厉聘婷,还有个哑巴矮子,都是你朋友,可我却从来没把他们当做朋友。”

    许花朝咬紧牙关,仰头奋力道“你的女儿就在邺城。你敢动他们,那就比比谁的手更快。”

    阐垒略微起身,几乎有些发抖“她还活着”

    “若不是凇珂以命相佑,她怎么可能还残有魂魄于世。”许花朝捡起自己的衣裳,一件件穿上,冷冷道“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忽而又莞尔,“可那样,天下再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在何处。”

    阐垒的目光微微闪烁,紧紧盯住许花朝,突然大笑“好你够胆量。我留你在我身边,我倒是想看看,最后赢得这一局的到底是我,还是你那位霍阎君。”

    许花朝掀开帐子,外面已是漆黑如墨,身后蔑儿的尸体擦过她的手指而过,对外而言,不过是一场刺杀主帅未果,侍女挡灾的憾事。这一夜的心力交瘁让许花朝辗转难眠,她一闭上眼就是不断的杀戮,流血和嘶吼。

    药效慢慢浸入她的骨rou,比任何毒药还要y狠地掠夺着温存的记忆,她攥紧手中的琥珀,想到心里渐渐厚重起来的仇恨和哀怨,突然发现这琥珀里早已没了蔑儿的魂魄。

    梦中,霍轻瞳的面容在这夜里变得y冷无情,她的颉兽尺一下下地穿透她的骨头,比利刃更可怕的是她的冷漠。阐垒满腹疑虑地在帐中思考,他的探梦术整个酆都都无人能及,一个人内心最深的执念不过爱恨贪欲,而他眼前呈现出来的也正是这样的场景。霍轻瞳的残忍,落在许花朝眼底的绝望和哀鸣,让他感到快意。

    难道,许花朝真的是恨极了霍轻瞳阐垒开始觉得有趣。

    而此时,霍轻瞳完全不知道许花朝正在走着一步怎样残忍的棋局,她一面命人追击崔珏和白檀檀,一面命人打开了通往邺城鬼冢的通道,当她带着一队人马打开鬼门关的时候,却看到后面跌跌撞撞而来的孟婆娑。

    孟婆娑行色匆匆,像是刚受到什么惊吓,见着霍轻瞳就跪倒在地,道“阎君,快去梵梨谷”

    梵梨谷是六界之内灵气之源,可滋养万物,可砌土成人,可障魔戾横生,酆都的黄泉水便是由此而来,洗涤众生的魔戾气息。天帝曾命人将八十一天轮回台建造在此处。

    孟婆娑此声凄厉,隐隐预示着有大难将至,霍轻瞳刚得知天帝欲将酆都取缔的真相,怎能不慌,忙道“出了何事”

    “梵梨谷被鬼帝所驱鬼军攻破,斩断了黄泉之眼,酆都十殿黄泉脉络错综复杂,镇灵之气殆尽,恶鬼呜咽不宁,十八层地狱摇摇欲坠。”孟婆娑喘着气,又补充道“幸好咱们还有凇珂仙子,现在雪蓉花勉力镇守黄泉,尚能支撑几个时辰。其他九殿阎君已经前去修复黄泉之眼,阎君您”

    霍轻瞳命钟馗继续打开鬼冢,派驻ji,ng兵驻守、布阵,回头便带着钟梦直接去了梵梨谷。

    孟婆娑见霍轻瞳离开,忙回到了奈何桥畔,她见凇珂的魂魄驻守在黄泉,漫天的雪蓉花漂浮在昭仁殿,比殿中的夜明珠还要璀璨光亮,她不由欷歔,“你这里守了上百年,现在黄泉灵气幽微,你不打算趁机逃出去吗”

    凇珂仙子的声音飘渺而沧桑,却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也逃过,逃出去了吗”

    孟婆娑扭头轻笑,她艳红的指甲上停住一朵雪蓉花,洁白无瑕的花朵像是人间的胜雪,将整个乌烟瘴气的酆都装点的惨败而忧郁。

    她别了凇珂,转而化作一个凡人来到了凡间。京城琼楼玉宇众多,可谁也不知道这其中也有她堂堂酆都孟婆神的手笔,也没有人知道被酆都追缉的崔珏与白檀檀就藏着这些建筑之中。

    崔珏正敛了自己的仙气跟白檀檀继续谈判,忽然听到脚步声,她立刻警醒地看向门口,孟婆娑缓步上前,见崔珏一脸铁青忽而转白,便隐约觉得她猜到了七八分情况。崔珏沉默,反而是白檀檀大怒道“孟婆娑怎么是你”

    孟婆娑顾不得崔珏的质问,直接将她们俩齐齐定住,不知道在空中撒了什么药,曼声道“你们俩听好了酆都出了天大的事情,阎君已经去了梵梨谷。现在,你们已经是被酆都通缉的要犯,阐垒对你们应该没有防备之心,立刻出发去邺城,找到虞人,去皇宫将解药给岫泽国主服下。”

    她塞给崔珏两盒药,嘱咐道“红色的给虞人,青色的给国主,一炷香之后你们就会变成隐形人,药效持续三日。”

    崔珏和白檀檀的神情变幻复杂,孟婆娑舒了一口气,起身苦笑“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惑,但是现在我还不能说。”她说毕,便没了踪迹,崔珏二人解了禁,只觉得脑袋轰隆隆作响,好似刚经历一场雷霆之劫,劈得他们头昏眼花,不省人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檀檀杵在原地,惊疑地望着崔珏,半晌忽然道“孟婆娑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崔珏像是被什么击中,目光落在衣袍,忙也掀起白檀檀的衣摆,指着上的一个荷包问道“这荷包可是当初孟婆娑送的”

    “你也收到了”白檀檀惊讶,她一直以为是孟婆娑向自己示好,且孟婆娑是酆都最好的药神,那荷包又实在别致贵重,她才一直佩戴在身上,不想竟然人人有份。

    崔珏显然想到了旁的,她脸色忽变,将荷包一把扯开,果然里面蜷缩着一只七彩蝶,白檀檀见着蝴蝶茫然道“这蝴蝶看着好生眼熟。”她脑中乍然一响,忙拍了一把大腿,道“这是索息蝶是彼岸上的索息蝶我曾在岫泽,许花朝还是襁褓婴儿的时候见过”

    白檀檀的兴奋渐渐沦为惊愕和恐惧,“它怎么会在我们的荷包里孟婆娑想要干嘛”

    崔珏捏住荷包,目光如锁链般紧紧将记忆缠绕,“竟然,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檀檀疯狂解密中

    索息蝶在第6章出现过,凇珂在66,蔑儿在62有看不懂的可以问我。如果疑惑花花的举动,可以仔细阅读正文,或者等接下来的剧情。最近留言设计剧情走向的我就不回了哈,毕竟快要完结了,不能一两句话就给大家剧透完了,最后会有糖么么哒,爱你们,

    感谢大家的支持,留言,长评,地雷等等等,爱你们么么

    感谢莫方抱紧我,一支半节的地雷。

    第96章 真相

    她是谁白檀檀苦着脸屁股着地, 夺过崔珏手心里的两盒药仔细打量, 忽而听到崔珏蓦地发出一声感叹道“为阐垒通风报信, 出卖阎君和我们的人, 原来就是孟婆娑。”

    白檀檀猝然抬头,佩戴在腰间的荷包里索息蝶扇动着翅膀。这荷包是孟婆娑所赠, 也就是说孟婆娑掌握着酆都所有神仙的行踪,她脸色变得比解药盒子上的石青色穗子还要难看, “为什么”

    崔珏整理衣冠轻轻站起身, 脚下是白檀檀临时用来捆绑她的捆仙索, 她临窗而立,外面是孟婆娑临走前留下的保护结界。她想到白檀檀说的话, 联想着当初霍轻瞳初入人间遇到的索息蝶, 那抹蓝紫色的身影似乎早就在预示着大祸临头,可到头来谁也没有发觉这其中的怪异。

    孟婆娑为什么会背叛酆都呢崔珏苦笑,她早知会这一天, 却不知道这一日竟是应了此情此景。白檀檀满心惶恐,万万不信她心里胸大无脑又到处惹人青睐的孟婆娑, 就是霍轻瞳要追查的内应, 她后头有些发痒, 忍不住轻咳了两声“这事儿,阎君知道吗”

    崔珏漠然,看着不远处的青白天际,“她马上就知道了。”

    白檀檀怕极了崔珏这种故弄玄虚的语气,她也根本没有心情听解释, 只一把扯起崔珏拍打她身上的尘土,一面将脸扭向外面,皱眉啐道“孟婆娑能找到这里,说明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线。”她扬了扬手里的解药盒子,“这劳什子估计也是她的诡计,我才不上她的当呢”说着她就把那两个盒子丢到了窗外,嘭地一声好像是砸到了石头上。

    崔珏心里想着当初奉命做的那桩差事,觉得刚刚孟婆娑的眼神有些不当有的颓靡。

    “原是我改了她本该有的灼灼人生。”崔珏仰脸微叹,“当年,若不是我一念之差,奉命将她与心爱之人y阳相隔,她与我便无罅隙,也断不会因为恨而倒戈相向。”她轻声一笑,对着一脸懵懂无知的白檀檀,似笑非笑道“爱极生恨,你可知无情胜似有情。有时候看似无情之人,才比有情之人更可怜。”

    白檀檀蹲在地上慢慢消化,崔珏坦诚道“孟婆娑恨极了阐垒和我,却愿意为阐垒卖命,定是那人扼住了她的要害。这要害必不是旁的,而是那个男人。”那个人,始终在崔珏的视线范围内,被监视着,可她却到今天才发现阐垒占据了他的身体。

    “男人什么男人”白檀檀难得听得入神,想了一下才疑惑道“莫非是当年她那个心爱的人可这数百年光y,凡人寿数有限,那人必已经轮回几番,凭谁也认不得了吧”

    白檀檀说的不错,可事有意外,谁会知道当年将孟婆娑和那人丢入虿盆的人是阐垒所控的蠡帝谁能想到那男人竟然识得一名得道高人,用了续命符咒长生不死又有谁知道,那人为了寻找心爱的女子,不息设天地法坛,引来酆都耳目。阐垒为了牵制孟婆娑,利用孟婆娑,区区一个凡人,他有什么动不了的

    崔珏意识里生死薄不断地翻转,她好似看清了这一切,又觉得这桩桩件件事情就像是一场局,而不管是阐垒,她,还是霍轻瞳,都身在其中任人宰割。崔珏静了静,忽然想到霍轻瞳去了梵梨谷,她极为不安,“但愿孟婆娑良心未泯,她的话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那怎么办”白檀檀紧跟着站了起来,她的心绪变化万千,最终锁上了崔珏的肩头,“我不管,你已经是被酆都追缉的要犯,决不能再铤而走险什么国主,人间沦陷了与我们何干我们现在回去找阎君告诉她真相让她还你清白。”

    崔珏扭过头,脸色微微发白,她捏住白檀檀握着自己肩膀的手,慢悠悠地望向她,这场危机是她与霍轻瞳无望之际设的局,可她不能告诉白檀檀,“现在阎君危矣,她需要我们。”

    也许霍轻瞳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怀疑孟婆娑,所以故意不听她的意见,令她去监视冯晟现在诱饵抛出,鱼儿上钩,可局面却是意料之外的困窘,她没办法通知霍轻瞳。梵梨谷隔绝万物,神仙利器也不能通行,一面是邺城许花朝困顿,一面是梵梨谷的瓮中捉鳖,她纵然得到了霍轻瞳想要看到的结果,却也远水解不了近渴。

    按理说她如今被诬陷在逃,孟婆娑发现之后,理应策反甚至加害,可她不仅暗示霍轻瞳情况危急,又指给他们一条生路。孟婆娑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但有一样,崔珏沉思片刻,看着自己到了时辰,渐渐变得透明的身体,咬紧了牙关做了一个决定“他们暂时伤不了阎君,我们立刻去邺城找虞人。”

    “去邺城阐垒就在邺城我们不是自投罗网吗”白檀檀挡在崔珏的年前,十万分不愿意崔珏去冒险,“既然你都知道四面楚歌,孟婆娑让我们去邺城不就是故意引我们上钩吗”白檀檀与崔珏势均力敌,半晌也分不出胜负,崔珏只好哄道“罢了,我知道你不愿意我涉险,那这一次我听你的,在这里陪你可好”

    白檀檀脑袋里轰地一声,激动的眼圈都红了,一脸的羞赧爬上眼眸,顷刻栽到崔珏的怀里,她正美滋滋地庆幸这次逃亡中的短暂温存,忽然眼前一黑,意识就此消失了。

    崔珏将她轻轻地放到床上,低声叹道“孟婆娑既然给这里加了结界,必然是有意帮我们。你好好睡一觉,等我回来。”她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些什么,回头将白檀檀的兵器拿起,她的追魂锁上挂着两个大红色的穗子,这穗子她曾送过自己。

    此时,她默默将穗子挂在自己的腰间,匆忙跨出了门槛。

    崔珏到达邺城的时候,已是深夜。

    她不知道,这里正在经历一场无声的变革。

    阐垒手里的碗里装着的是许花朝的血,热气腾腾微带花香,地上半跪的孟婆娑,有些祈求道“你让我做的,我都已经办好了,你能不能放了他”

    “我知道许花朝并非真心降我,可没想到她真的吃了幻逸散。”阐垒凑近闻了闻碗里的味道,享受似的咪了眯眼,忽而闭上眼喃喃道“但,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背着我和许花朝勾结”阐垒不怒自威的脸映在孟婆娑的眼里,此时的她少了七分沉静和妖娆,只剩下满地的可怜和悲伤。

    孟婆娑俯下身,额头贴着地面,低声哀求道“求你放过冯晟,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你背叛我的时候,可没想过冯晟的死活”阐垒眉头微扬,如猎豹俯身,霎那间一道亮光将孟婆娑缠绕到空中,她挣脱着,那亮光变得越粗,阐垒捏着孟婆娑的脸颊,狠狠地说,“我允许你扮成蔑儿留在我身边是多大恩典,可你今天这一出,真是让本君费解啊。许花朝不过是强弩之末,她服用了幻逸散,早就形同死人,你何故为她做事你故意让许花朝杀了你,可是要回酆都报信”阐垒拍了拍孟婆娑的脸,发笑道“霍轻瞳好算盘,许花朝也是好算盘啊,可惜,本君没瞎。”

    阐垒最后四个字咬死十分清晰,他眼里是轻蔑的笑,孟婆娑眼眸垂了又垂,突然露出死寂般的神情,她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霍轻瞳去了梵梨谷。”

    她说完忽而浑身一软,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似的在空中垂着,阐垒听到这里才微微松手,容孟婆娑有喘息的机会,她瘫软在地上,只觉得周身的法力都像是被抽走,“我偷偷在幻逸散里加了点东西,鬼帝一定会喜欢的。”

    孟婆娑目光亮了亮,随即仰头,“我愿意将功折罪,请鬼帝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脸色发白,趴在地上揪住阐垒长长的衣摆,一声比一声虚弱。而比她更虚弱的许花朝此时被孟婆娑定住,手腕上的伤口不住地往出涌血,她从睡梦里醒来抬了抬手,仓惶间只觉得脑袋有点疼。

    孟婆娑托梦传信,阐垒要察验她的血液,这一查验便是鲜血淋漓。

    早在进入鬼冢之前,她就已经看出了蔑儿的真实身份,孟婆娑在酆都的时候曾经照料她很长一段时间,她素xi,ng的习惯自己还是知悉的。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些迷蒙,她让孟婆娑赶紧回酆都报信,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又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而手腕上的疼痛更让她警觉身体里某个部分正在发生着变化。

    许花朝没想到她信任的“蔑儿”竟也会倒戈相向,她看着自己的伤口,不知道鬼帝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心里却觉得比早先更加沉着。甚至,有些微妙的冷静

    “鬼帝在怀疑我的诚意。”房间里,应声而来的流萤收回手指间为许花朝疗伤的光影,后怕地对虞人道“鬼帝比我们想象的更为狡诈,是该想办法让他相信我们,单靠姑娘定然敌不过他。”

    许花朝猛地收回手,目光如锥,“若能得鬼帝青睐,哪怕是霍轻瞳的头颅,也取得。”她目光森森,冷漠得如同长夜最表层冰冷的沙砾。流萤手顿在空中,忽而一怔,继而连许花朝也愣了一下,她刚刚说了什么

    虞人悄悄扯了扯流萤的衣摆,摇了摇头。流萤跟着虞人走到外面,院子里的日晷上结着薄薄一层霜,“她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只要一提到霍轻瞳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嗵,哐哐。

    不知何处滚落的石子打在虞人的胳膊,又弹到石桌上转了两圈,虞人转过身,又看了看星象,似是叹息地对着流萤比了个“我先去睡了”的姿势,她回到屋里,将门微微掩起来,只露出一丝丝小缝,然后熄灭了灯,静静坐在床头等待。

    崔珏的到来她一点儿也不意外,但是虞人却始终逃避着她的目光,崔珏将解药递给虞人,惴惴不安地问道“你是酆都大帝的关门弟子,又是靖人族族人,应该知道眼前这局怎么解吧”

    虞人捏紧了解药,有些微不可闻的发抖,她在考虑要不要将那封信的事情告诉崔珏,并且也在问自己,到底要不要帮许花朝。

    许花朝,她讨厌的许花朝。

    虞人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她目光落在崔珏的脚下,抬手吃了崔珏给的解药。半晌,她无声地张了张嘴巴,朝着崔珏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用”崔珏有一瞬的震惊,继而徘徊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喃喃道“难道这真的是孟婆娑的圈套”她忍不住询问虞人,“这几日许花朝可有异动”

    虞人这才走到桌前,夜色下的一页纸铺的雪白,她如白日视物一般,一笔一划蘸着唾沫写下一行字。崔珏望着这笔锋凌厉的字迹,有些恍惚“许花朝当真恨极了阎君可阎君毕竟是她”

    崔珏说到这里便停住了嘴巴,她隐隐感觉有人在屋顶,细碎月光倒影里一闪而过的身影,让她提起了十倍的ji,ng神。

    月色如洗,窗外寒风凛冽中青衣男子停住了脚步,他手中托着一样东西缓缓躬下了身,崔珏一眼看去便知道那盒子里是扭魂璧,长辞因道“崔判官,小人有一事求大人。”

    虞人看清那人竟是长辞,再看崔珏手里的东西是扭魂璧,不禁慌了神,可她还是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许花朝曾多少次想得到扭魂璧,这东西虽不是要紧法宝,却是可以将阐垒罪行,甚至邺城所有人被冤的证据公之于众的重要利器。

    长辞是怎么拿到的这样宝物他会不会通过它看到了什么那封信里的秘密虞人警惕地往前走了几步,她躲在崔珏的身后,宽大的衣袍遮住了她的表情。

    前世,许花朝保护不了主人;

    今生,决不能让她拖累主人。

    虞人这么想着,慢慢靠近扭魂璧,忽然听长辞低声拜道“请崔大人务必不要追究孟姑娘的罪责,要不是她设法拖住冯晟,我根本拿不到扭魂璧。况且,我也答应了那画中之人,要好好保护她。”

    一个时辰后,长辞才将他如何纠缠志真,如何从他嘴里套出幻逸散的配方是孟婆娑所给,如何得知孟婆娑孤注一掷想要暗中周旋,如何在密室通过真正的“冯晟”的魂魄找到扭魂璧,一字不落地说给了崔珏与虞人。

    此时虞人心里松了一口气,因为长辞说“如今要保住小棠和孟姑娘,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计就计,瞒住所有人,甚至包括霍轻瞳。”

    一定要让阐垒真正的信任许花朝,将来才有绝地反击的机会。

    “可是这样神女岂不是很危险”崔珏隐隐的担忧,其实心里却是在揣摩霍轻瞳的心意,虞人见状便立刻写道“许,是真的恨极了主人。”

    “九妄之道。”她写字的时候十分用力,像是要划破某种禁锢。

    崔珏这才想起当初九妄之道里发生的事情,霍轻瞳恢复了大半记忆,可她们出阵法的时候,脸上却没有分毫欣喜,尤其是许花朝那一脸的戾气,更是让她颇为忌惮。

    “九妄之道里发生的事情,可能让许花朝对阎君有了误解。其实这样也好,阎君她,并非儿女情长之人。”崔珏小心翼翼地打开扭魂璧,莹莹的光华闪烁,长辞正欲观看其中影像,虞人突然扑了过来,与此同时面前划过一道白光,有人抢走了扭魂璧。

    “大半夜的,一堆人躲在这里看宝贝,也不叫上我”沈绿突然推门而入,身边闪出一个浑身雪白的人影,“白术,给我看看。”

    沈绿傲慢地靠着门框,慢悠悠地摆弄着扭魂璧,忽然看到扭魂璧投s,he出个熟悉的人影,是一身石青色道士衣衫,白色冠带的小男孩,沈绿突然按住扭魂璧挡在身后,神色闪烁地扫过众人,不安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长辞慢慢从人群里站了出去,“这是扭魂璧,手持即可视自己过往发生过的万事万物。”

    原来扭魂璧,只有持有者才能看到自己的经历崔珏感叹,果真是无上妙器,通灵有xi,ng。

    “阿绿,把扭魂璧还给我。”长辞淡淡地说,伸出的手修长而白皙,在夜色中如玉兰的花瓣。

    沈绿微微一怔,这世间除了许花朝,还有谁能这么唤她她斜睨众人,示意身后的厉娉婷上前拿走扭魂璧,方质问道“你是谁”

    长辞冷笑“一别数年,阿绿妹妹把当年的小道士百裁也忘了么”他目光微微撇开,黯淡之色爬满面庞,“是你亲手将我推下了鬼冢,也是你设计东山的道士砍杀了西山的鬼族,是你狠心杀了我师父舒陇道长。怎么都忘了”

    沈绿脸色铁青,几乎忘了解释,直到长辞箭步逼近,挨了白术的一招,她才忙忙摆手,诧异地瞪大了眼珠子道“你说你是百裁哥哥”

    百裁当年不是早就被鬼火烧死了吗还有什么设计杀了他师父道长他老人家不是在京城的大牢里吗沈绿的脑袋乱轰轰的,她干脆大叫道“为什么你们都说我害了很多人我这些年一直跟在我师父身边,除了铲除曹德晋那个王八蛋,我什么都没做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作者有话要说  瞳瞳我和崔珏设了个局

    花花哦

    瞳瞳你不夸我聪明

    花花我和孟婆设了个局

    我和虞人设了个局

    我和阐垒设了个局

    我和淞柯设了个局

    我和长辞设了个局

    瞳瞳所以╰︶`

    花花谁聪明谁就是攻

    虞人我啥都知道,我啥也不说

    感谢一支半节,莫方抱紧我,空白,哒噗咻的地雷。

    文文这段时间比较烧脑,不喜欢的的可以弃文没关系的,然后大家有实在看不懂的,一定要问要不然糊里糊涂看文好蓝瘦的

    第97章 阵营

    虞人房间里已经乱作一团, 而许花朝却还在房间里呆坐, 坐着坐着她忽然特别想睡觉, 梦境像钩子似的使劲拽着她, 拉扯着她的神思浑浑噩噩地步入一个十分梦幻美妙的山谷中。

    山谷里有天光撕裂黑暗,有梦蝶轻嗅梧桐, 有青梅鹅儿水,也有枝枝白杏林。

    她记得自己从未来过这里, 可意识里却清晰地知道这里就是梵梨谷。

    “花花, 是你来了”有人在问她, 熟悉又飘渺的声音指引着她的脚步慢慢移向一颗巨大的海棠树下。

    花树下站着的人正是霍轻瞳,霍轻瞳似乎也惊异于她的出现, 可两个人眼里却不约而同的欣喜。这梦里, 许花朝有种迫切想和霍轻瞳说话的冲动,她张开手臂朝她拥去,下巴稳稳地挨着她的后颈, 低声问她“你的伤好了吗你在酆都好不好鬼冢一别你怎么一直都没消息这些日子你有没有想起我”

    霍轻瞳一句话都没有回,只是将她越抱越紧, 最后略有呜咽道“我还以为, 你要和我生分了。”

    许花朝脸色徒然一变, 刹那间慌张爬满眼底,她手足无措略显小女儿情态,紧张的舌头有点不利索,“不会不会,我只是害怕, 害怕你总是想不起我,害怕你真的不再不再在意我,我我以为你会懂的。”她左右四顾,潜意识里像是在害怕什么,猛地握住霍轻瞳的肩膀,忽然觉得意识有些迷糊,她忙指着天地向霍轻瞳发誓“等我,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做完这件事情,我就好好陪你,守着你,护着你。若你想起我,觉得离不开我,就来姑瑶山和我一起修行,我会一直等着你。”

    霍轻瞳的脸上意外地泛起了红晕,满树的海棠花瓣像雪花落下,柔柔粉粉的花瓣铺在地上,像是一床的樱色锦被,许花朝忽然想到这是在梦里,心里的拘束少了七分,她定定地将霍轻瞳瞧着,死死地看着她,很遵从自己的心意,伸手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衫。

    “瞳瞳,以后你不要再叫我花花,不好听。”

    霍轻瞳看到许花朝的动作,眼神闪避,脸颊的红晕烧到耳垂,嘶哑着声音问“你小时候很愿意让我这么叫。”

    “可我现在长大了。”许花朝慢慢掀开自己的衣襟,羞赧地低下头,怯怯道“我们都已经长大了。”她挪近霍轻瞳,见她也不反抗,胆子便大了许多,索xi,ng将她的手紧紧攥住,摁到自己的胸膛,喃喃道“这里也和小时候不一样了。我想不管你愿不愿意,我想把自己交给你,哪怕这是在梦里。”

    霍轻瞳突然抽回了自己的手,拉得许花朝的手腕一阵剧痛,她从睡梦里醒来,面如死灰。

    梦里的旖旎没有在她的脑海里留下丝毫痕迹,而床头站着的阐垒正兴致盎然地望着她,道“魂魄离体你去哪了。”

    许花朝也使劲想了想,脑海里不住浮现的竟然都是霍轻瞳那张冷漠到让她心生厌恶的脸,她甚至都不知道这厌恶从何而来,可眼底心里却无比真实地感受着这份情绪带来的怨恨。

    院子的另一边,长辞愕然地看着沈绿,不得不说眼前的少女,的确是比当年鬼族被灭时遇到的“沈绿”更显得与记忆中存在的阿绿契合,可谁知这会不会又是另一个计谋呢假意亲近背后的y险歹毒,长辞不敢确信。

    阿绿已经解释的气喘微微,她狠狠地白了眼虞人,负气道“我承认绑了那个小矮子是我不对,逼她把记忆幻化到书上也是我的错。可如果换做是你们,被师父关了那么久,有一天出门却看到满城的尸横遍野,举目无亲,你们难道不疑惑吗我只是想让她告诉我真相罢了,谁知道她一看到我就像是见到仇人一样,还差点害我被那些人杀掉。那种情况,我不控制他们,他们就要杀了我。”

    虞人憋得眼圈发红,但是脸上也泛出些许疑惑,崔珏听罢,缓缓道“那你又为何要毁了虞人的嗓子”

    “我何曾毁了她的喉咙”沈绿急的几乎要跳起来,“是她自己莫名其妙吃了不知道什么药草,要不是我好心照顾着,早死了。”

    虞人闻言脸色渐渐回转,扭过头不去回应这件事,她悄悄捏紧了手中的东西,慢慢退到崔珏的身后。

    沈绿见众人还是疑她,便伸手要来扭魂璧,她的记忆一缕缕地飘散在室内,紫色的光雾衬得家具摆设十分诡魅,众人这才知晓,原来当初沈绿将白术变成傀儡,也不过是为了将垂死之人的生命强行延续。

    “棠姐姐是我最亲的人,我心知不到穷途末路,她是不会有勇气走出那一步。”沈绿轻声叹道,记忆也回到了那许多年前墙头长着薜荔的小院子里,“后来,我在后山的女萝洞中遇到了师父,师父教我法术,传授我功夫,命我将女萝种子偷偷种在灵气最盛的风冥观。后来,我闭关出来,却发现邺城一片狼藉,师父只说命我守着邺城,来日必有人来接手。”她顿了顿,看向长辞,忽而苦笑道“我却不知,前来援兵邺城的人,却也是要我命的最亲近的人。”

    长辞的目光瞬息柔和了许多,他眼中沈绿和许花朝同样都是从小就下定决心要守护的人,而沈绿当年的异变成了他心头的一道疤,他原以为这一辈子都会被一层层厚实坚硬的疤痕覆盖起来,可现在他听着沈绿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委屈说出来,心里却觉得沉甸甸的,有什么即将要破堤而出。

    沈绿也就着长辞的手,看到了当年东西两山的搏杀,舒陇道长去世的前因后果,以及她亲手将百裁推入鬼冢,又要杀了许花朝的种种,她还没看完眼圈就红了,这些年练就的坚强也没能止住她的惊惧,一步步跌倒在地上,连哭泣似乎都忘记了,“不可能,这都不是我。”

    “这些的确不是你。”此时,不知道何时站在门外的许花朝亦是一脸冷漠地望着她,好半晌,才干巴巴地唤了一声“阿绿,他们其实都是鬼帝变幻的。”

    崔珏大异,不知许花朝是何时来的,是否听到了他们最先的谈话,因此看向虞人有一瞬间的惊讶,流萤从许花朝身后移出来,那份小心翼翼使得所有人都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果然,月色下白衣胜雪的男子笑声朗朗,踱步而来,“来了这么多客人,怎么都不让我这个做主人知道呢”

    他的手重重地拍在许花朝的肩膀上,朝着她微微一笑“你说是不是咱们失礼了”

    许花朝与流萤推开半步,轻声道“师父言重了。”

    崔珏见是冯晟,登时便暗道不妙,她还没来得及有动作,身体突然变得麻木,与此同时在场的很多人都出现了浑身乏力,四肢酸软的症状。孟婆娑自幔子后面缓缓走出,轻轻地扫了一眼崔珏,话却是说给冯晟听的,“他们看得入神,分毫不知已中了我的荼靡散。现在,他们毫无反抗能力,全凭帝君处置。”

    孟婆娑说着又看向神色平静的许花朝,笑盈盈地对崔珏说“崔大人果然还是顾念同仁,来的这样快,只是这一切这么顺利,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看来还是许姑娘说得对,你崔珏哪怕觉察到了这一切可能是个陷阱,也会义不容辞的来,因为你太容易感情用事。”

    崔珏因药效瘫软在地,勉力支撑着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孟婆娑目光一冷,想到当年崔珏亲手封了自己的记忆,毁了自己的一生就显得格外幽怨,“当年我夫妻二人同心共契,你明知道他和我的姻缘未断,却眼睁睁看着我将他的y魂送上奈何桥,看着他一世又一世的鳏寡凄楚,永无止境。崔大人,你好残忍啊”

    冯晟与孟婆娑生时被蠡帝所害,临死前云游浪荡的舒陇道长见他们可怜,便舍了一道保命符给孟婆娑,孟婆娑不忍与丈夫一同赴死,便悄悄将那符咒化作水骗丈夫喝下。黄泉路上,她虽孤苦一人却从未后悔。

    后来冯晟获救,却因有愧于孟婆娑自裁于舒陇观。

    因冯晟吃下了保命符早已是不死魂,故而冯晟虽会转世,却能在投胎后记得他们前世的记忆。舒陇道长一世相随,见他执着,便破例教授他如何排兵布法,占卜寻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妻子竟然是被留在了y曹地府,因而更加勤练法术。舒陇道长助他弃身修行,这百年来唯一支撑他变强、活着的目标是依靠那一缕残魄画像,找回孟婆娑。

    阐垒逃出酆都之时,因知道孟婆娑这一旧事,便设法恢复了她的记忆,利用孟婆娑思夫心切让她设法支开了酆都的眼线,她对崔珏的恨意,也由此而来。崔珏因叹道“你恨我怨我,我都认。可你背叛酆都,与阐垒勾结,这难道是你为神数百年坚守的公道”

    孟婆娑何尝不知道当年的罪魁祸首是阐垒,可阐垒占据着冯晟的躯体,要挟她,控制她,她没办法不妥协,不放弃抵抗。

    “我只想保护自己爱的人。”孟婆娑淡淡地说,她的目光瞥到许花朝,又锐利了几分,“酆都那么多神仙,有几个懂得什么是情呢阎君纵然英明决断,却也不过将别人的爱弃之如敝履,与那些薄情寡义的恶人有何区别”

    崔珏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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