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咳咳咳特咳咳,好了今天的采访到此结束,感谢瞳大人的配合,蟹蟹,么么哒
另外打滚求个收藏v嘿嘿
第13章 惊艳到了
沈绿是nai娘赵氏唯一的女儿,从京城到邺城的五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要不是赵嬷嬷和秦叔一直忍辱负重照顾她们,她根本没可能活到现在。
许花朝回忆娘亲最后的病逝,突然发现记忆寡淡到只剩一抔黄土。父辈的尊贵荣耀,她出生时候的轰动一时,赵氏不知道念叨了几千遍。她也曾听厌过,直到有一天,nai娘再也张不开嘴说话,她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仿佛没有人能斗得过死亡。
两天前他们被赶到野地里小解,因为阿绿闹肚子所以拖了好一会,虽然又挨了一通训,但是也意外获悉邺城的秘密。
“那个姓孟的说,邺城里非人即鬼,和鬼生活的久了就会阳气亏损影响寿命。听说进了邺城,一辈子都出不来,而且邺城里的人都活不过三十岁,死了也要做鬼世世代代守在邺城。”
沈绿把听来的消息都跟大家说了,秦叔当场就说她们瞎闹腾,“邺城只是皇陵多一点,哪有那么邪乎要是真的那么邪乎,那些当官的早跑了。”
许花朝却不这么想,不管别人怎么样,她是绝不会一辈子都葬送给守陵的,她的父亲含冤待雪,母亲死不瞑目,整个许府,甚至整个千郢观数百道士的冤情都必须有个公道。
于是,晚上外面的官兵都睡了,他们就偷偷计划。可是除了沈绿和百裁压根就没人愿意帮她,百裁是被那些比他大的人欺负惯了才同她在一处,而沈绿却是从小的情谊。
许花朝站在铺上,伸脚踢了脚旁边七八岁的男孩子,“实话跟你们说吧,还记得晚上我给你们分的干粮吧”
谢谢官差每天分发的干粮十分有限,一日两餐,每顿都只有干粮和水,所以这些孩子们个个都被饿的面黄肌瘦,十四、五岁的看着像是九、十岁,五、六岁的看起来也比同龄人矮瘦。
因此说到干粮,所有人都抬起头来,心里回想着晚上的干粮怎么了许花朝看向瞪了她一眼的男孩子,回瞪道,“没本事就别做出一副大爷样儿实话跟你们说,那干粮里我加了点东西,你们要是不听话,我就不给你们解药。”
被踢到的男孩子翻身坐起,他的身量比许花朝高大半个头,一口白牙亮出来,“臭丫头,你吓唬谁大家都挂着手链脚链,你从哪得来的,得了吧”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就捂着肚子叫了起来,大家看到他蜷缩成一团立刻慌了,紧接着沈绿也抱着小腹呜咽起来,胆子最小的百裁从最边上爬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请求道,“花朝,你你别闹了,大家都患难与共过来的,你别开这种玩笑。”他下意识护着自己的肚子,眼神声音都变了。
许花朝冷冷地扫过周围一圈人,看清他们满脸疑虑,才蹲下身从席子下面抽出一叠用绿叶子叠起来的小方块,方块里包着一对白色粗糙的粉末,她递给沈绿吃了一半,沈绿当场就慢慢缓了过来。
她走出睡觉的位置,弯下腰从地上扣起一指甲土,撒进了末里搅了搅,才递给那个男孩子吃。
“百旭师兄,我可是给你面子了。你要是不想让你的师兄弟们受苦,就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听我的。不用你们玩苦rou计,也不要你们冒生命危险,只要到时候听我的话不要慌就行。”
百旭看着叶子里另一半的“解药”吞了吞口水,百般不情愿地忍着恶心耿直了脖子吞了下去,干巴巴的滋味堵在嗓子眼儿,一股泥土的腥味让他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扶着破席子抬起头,看到许花朝拍了拍手,轻飘飘地说道,“一群男人,还不如我们两个姑娘家,丢不丢人。”
百旭锁着眉头爬起来,抱着仍旧有点疼痛的腹部,把观里会武的道士都喊了过来。有大师兄坐阵,果然也没有人敢再说三道四,一个个都很服从安排。外面的官兵一个打盹听到里面隐隐有说话声,用手里的刀鞘敲了敲帐篷,“赶紧睡,再吵明天都不许吃饭。”
许花朝遂压低了声音吩咐大家,许花朝从鞋子里掏出一把新鲜的腐蚀草,教百裁如何用腐蚀草弄坏手链脚链,“省着点用,就这些我收集了好一段时间呢”
百裁认真答应着,只听百旭不客气道,“既然这东西能打开我们的手脚链,为什么还要偷钥匙”
许花朝瞥了眼百旭,也没好气说,“这又不是野花野草随处可见与其被发现一个人,牵累大家又断了生路,还不如想个办法一劳永逸。”她挑了几个跑得快,反应灵敏的到时候去放人传信,又叮嘱百旭负责发号施令。
百旭年长许花朝四岁,却不如她半点才智魄力,心里颇有不甘,暗暗筹谋着等这件事完了再怎么整她。
一夜过去,一群孩子七嘴八舌几番谈论,这才有了眼下这场漂亮仗。而他们不知道,这场计划之所以能这么容易完成,并非他们的心思有多缜密,而是兵营里正在闹鬼。
此时,沈绿挽着许花朝的胳膊东躲西藏地往前摸索,“棠姐姐你真厉害,你说他们要是知道压根没有什么,会不会气的发疯”
许花朝急忙捂住沈绿的嘴巴,左右打量才晃了晃手指头,“这件事不要往外说,包括给百旭吃的是干粮末的事儿也不能告诉别人,要不然咋俩都没好日子过。”
沈绿也学着许花朝的模样四顾周围,使劲点了点头,悄声吸了口气,“我知道了,这是我俩的秘密。”
许花朝笑着摸了摸沈绿的额头,距离前面的帐子还有几丈远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身后的某个方向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就像是发生了惨绝人寰的血案。
她把沈绿护在身后,往身旁的帐篷间隙挪了挪,沈绿被许花朝抱在怀里,她的眼睛始终被一双粗糙的小手紧紧捂住,眼前一片黑暗。而许花朝的眼睛却瞪得通红,她的视线里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额头流下来的汗水,弄得她的眼睛又涩又痛。
秦叔脖子上挂着血红的锁链,锁链旁边那些熟悉的面孔被他挥刀砍得四分五裂,她想跑过去阻拦,可是看到怀里娇弱的沈绿,她却了步子。
“阿绿,你是不是最听我的话。”许花朝俯下身松开沈绿的眼睛,语气温柔地不像话,“你还记得我们来的时候经过的那个小村庄吗现在我要你往南跑去那里,不要回头,我待会就过来找你的。”
沈绿紧张地抱住许花朝的大腿,“棠姐姐你要去哪”
“那些坏蛋肯定藏了很多粮食,我找你百裁哥哥他们商量一下怎么搬运,等我们处理好这边,晚上就去庄子里吃顿饱饭。”许花朝露出两颗虎牙,笑眯眯地说,“到时候你要是找到了去处,我们就不用再住在外面了。”
沈绿深信不疑地点头,“那我等你们过来。”
许花朝目送沈绿蹦蹦跳跳地走远,她才沿途跑过来,经过大帐的时候看到帐篷里七零八落的尸体,再看看本来军纪严明的官兵竟然人影全无,她愣了愣神下意识捡起一把刀往回走。
她心里已经害怕的不成样子,手指一直不停地抖,每次拐弯都努力举着刀,快到那块空地的时候,她突然撞到一群群龙无首的小道士跑了过来。
小道士们看到她立刻扑了过来要解药,他们越是语气凶狠眼神就越是恐惧,一片y影从头顶盖过来,许花朝感觉身后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回头就看到秦叔身上血迹斑斑,空洞的眼窝里冒着黑烟,整个人如同行尸走rou般。
他扬起刀刃,明晃晃的刀光划过她的脸,噗呲一声重响,有人就倒在了她的面前。
许花朝睁开眼,尘土里的人影格外缥缈,她手里攥着一柄发光的颉尺,面容苍白,长眉凛艳,目送长波,朝她伸出手,道,“别怕,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欺负人与被欺负
门前请问花花你为啥要给道士哥哥吃土
许花朝因为不想让他吃出是馍馍
门前那你是用啥办法让道士哥哥肚子疼的我知道你没用,阿绿也是个托儿
许花朝托腮可能是因为他正好那个时候闹肚子吧
门前会不会是阎君大人偷偷助攻啊
霍轻瞳如果是我,为了更逼真我会让道士立刻吐两口血,谢谢。
门前额,今天的拜访就到这里。
晚安大家,收藏七十了感谢大家的支持
檀檀微博许花朝,更新请假断更啥的都在微博通知,有兴趣的可以加哦
感谢莫方抱紧我的地雷一颗小心心送给你e t 3
第14章 你怎么还没死大修
崔珏信誓旦旦地说,生死薄上有个名叫青瑶的女子与许花朝很有善缘,青瑶本是姑媱仙宫里的小侍女,因为听说女主人投了凡胎,特地从姑媱山下凡保护她。
仙家下凡大都金贵的很,恨不得整个仙宫都陪着下来。按照惯例,这类事儿崔珏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霍轻瞳知道了这件事就不太释怀,“崔大人,这y律里面哪一条哪一款说了神仙下凡还得保驾护航的还是说你所谓的“根据旧制”已经成了你引以为傲的陋习”
阎君发怒了,崔珏再也嬉皮笑脸不起来,彼时霍轻瞳敲着生死薄,目光温和“蠡帝野心勃勃,又熟知冥界术法,若由他如此扰乱凡间秩序,人鬼两界必遭横祸。我等虽不便干扰凡人的命数,却也可以借命改命许花朝,就是我们的机会。”
崔珏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即刻动笔将生死薄上那位青瑶仙子划到旁的小国体味人生,然后按照阎君大人思前想后的决定,让她老人家自己顶替了许花朝的这个贵人。
一则可以捍卫冥界律法,也免得那小仙子将来身遭横祸;二则,有了凡人的身份,再利用许花朝的生劫来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也算得上是顺应天命。
霍轻瞳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现身在秦叔的周遭,当她看到许花朝有危险,下意识就觉得这是套近乎的好机会。此时,许花朝安然无恙,可剧情的发展却跟她长的大相径庭。
许花朝一睁开眼就愣在原地,三秒之后突然抡起一把大刀朝着霍轻瞳砍了过来,霍轻瞳足尖点地不断退后,眼前的一柄长刀颤颤巍巍地朝她挥舞,拿刀的许花朝眼睛眨都不眨地吼道,“你这个女鬼,你还我秦叔还我秦叔大胆妖孽我才不怕你,我跟你拼了。”
崔珏唉声叹气地偷窥上司的一举一动,连连摇头,“哪有这样搭讪的阎君您真是太木讷了。”
霍轻瞳一脑门冷汗,她但也不是怕这小姑娘,只是许花朝满眼的澄明冷静和手下的毫无章法让原本心无波澜的她有点乱了阵脚。霍轻瞳原以为,像许花朝这种从小饱受折磨的小孩,看到她一定会如临神袛,匍匐叩拜。
可现在她在这个穷追不舍的小孩的眼里,只看到愤怒和仇恨,那种饱含快意的放肆快要让她分神。
崔珏倒吸一口凉气,抱着生死薄,握着勾魂笔很识趣地躲到了她们看不见的地方,原本被绑在大柳树上三个官差仿佛死透了跌倒在地上,他看到这些人的魂魄若即若离,顺手翻来生死薄挨个勾了几只,到最后却发现少了一具尸体的名字。
她摸摸嘴唇,不厚道地笑了,“这个孟业还算有福气。”
孟业从地上醒过来,身上趴着两位同僚的尸体,冰冰凉又粘糊糊的液体蹭的他满脸都是,他慢慢爬起来看了一圈,吓得退到了树根底下直哆嗦。
“呜”百旭突然从树背后的山坡下跳了出来,他一手掰住了孟业的手臂,给他的脖子上套了一圈枷锁,一手顺手劈下一块周围尸体上的破布,把他的嘴巴堵的严严实实的。
他们师兄弟看起来灰头土脸,身上也有血迹,但是并不像受了伤的模样。孟业想到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杀戮,立刻急的面红耳赤,闷哼无望就开始不停地仰脸瞪眼,百裁察觉他是想说话,就跑去问百旭,“大师兄他好像有话要说。”
百旭回头瞥了眼这位年纪最小,胆子也最小的师弟,伸出沾了血迹的手拔掉孟业嘴巴里的破布,破布扯出几尺长的口水,孟业流着哈喇子抢先说,“你们这些不知道好歹的赶紧放了我,就凭你们是斗不过那几只女鬼的”
“你怎么知道是鬼”百旭机警地看向他,小小的衙役居然能看到出秦叔是被鬼怪附身,“快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孟业眼看那么多人都死了,心想现在再欺瞒,恐怕剩下的人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于是坦白道,“我听说邺城闹鬼,周边的县镇饱受其害,只要是夜里不回家就会被恶鬼缠身,ji,ng尽而亡我老娘祖上就是师婆,刚刚我看你们说的那个人,浑身干瘪,y气甚重,一定是被厉害的女鬼缠身了。”
百裁吓得双腿直抖,扶着百旭问,“那怎么办棠儿和阿绿会不会出事了了师兄我们去找她们吧。”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百旭提着百裁的领口,脸色苍白一片,他气呼呼地直指着孟业的眉心,“你别吓唬我们家师是京城最好的得道道长,我作为他的大弟子自然也能认得那分明就是只普通的小鬼师父说鬼是不会随便伤人的,若果真是恶鬼,不过几张符纸的事儿只不过小爷我没家伙在身罢了。”
孟业听他这么盛气凌人,一时竟松了口气,又不屑道,“杂毛小子,你师父能有多大本事还不是蹲牢饭年纪不大,就知道吹牛。”他看到百旭气的脸都黑了,拉着他脖子上的锁链狠狠一逮,勒得他嗷嗷直叫,“唉别别别,好说好说您是爷成了吧我知道营帐里哪里有纸笔,你松开我,我带你们过去。”
“呸”百旭吐了一口唾沫,“寻常纸笔有屁用,我要的是黄纸朱砂,荒郊野岭的,你有钱弄来黄纸吗你知道怎么挑朱砂吗”
百裁胆怯地摇了摇百旭的袖子,慌忙跑到孟业的身旁,蹲下小心翼翼地说,“孟老爷,你有办法吗求你帮帮我们,等安全找到了她们,我们一定乖乖和你一起去邺城,再也不逃跑了。”
百旭听百裁这么没出息,就伸腿踢了他一脚,“你傻啊咱们还没到就被鬼搞成这样,要是去了还不得死无全尸”
孟业突然就沦为孤兵,心里早就害怕而矛盾,又听百旭说到邺城也不由地提起了十二分的ji,ng神,他疾步蹭到百旭的身前,笑道,“好说好说,你们先给我打开枷锁,不然待会那只鬼又回来了,我铁定是要拖累你们。你看我就一个人了,咱们又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别太外道了呗”
如今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孟业就赌这俩小道士不能拿他怎么样,于是又开始游说道,“你看,咱们那么多人,死的死了跑的跑了,活着的也就一个拳头的数儿。你们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又不知道回家的路,你们放了我,我一定带你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刚说完,就听到不远处一阵儿窸窸窣窣的走路声。来人身量不轻,走路极稳,空气里没有兵器碰撞声,也闻不到血腥气味,百旭挡在百裁的前面,手里攥着一截木枝在地上胡乱画了什么,低声嘱咐,“师弟小心,好像有人过来了。”
百裁迅速抬起头,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红衣姑娘抱着个女孩从暮色沉沉里走过来,这女子肤极白,带着一种病态的美艳,而她怀里抱着的正是他们心心念念的许花朝。
许花朝迷迷糊糊被身上的寒意冻醒,摸了摸额头上的大疙瘩,睁开眼看到霍轻瞳立刻闭上眼,嘴里嘟囔了好几句咒语,又道“色鬼勿近色鬼勿近”,紧接着才重新睁开眼,她迎上霍轻瞳的目光,打了个寒颤,喃喃道,“怎么你还没死”
作者有话要说 霍轻瞳好桑心,我花居然把我当成女鬼还想干掉我本阎君的气场明明两米八╰︶`哼唧
莫方抱紧我阎君您是受啊您忘了么 摊手
霍轻瞳滚
感谢莫方抱紧我的地雷献上我娇滴滴的膝盖,么嘛
第15章 斗嘴一时“爽”
“你怎么还没死”
许花朝被霍轻瞳重重地丢在了地上,向来冷静的她不禁有些恼火,眼前红衣少女轻轻捋平自己的衣袖,慢悠悠地像是在念诗似的泼下倾盆冷言冷语。
“你们这副样子,一个有勇无谋,一个绣花枕头,一个阶下囚,老弱病残占全了,还妄想救人活命。”她冷漠地抬了抬眼皮子,看向远处,“我帮你们收了山鬼魑魅,你们反倒要我死”
孟业扫过说话者的衣袍花纹,感觉霍轻瞳来历不凡,不敢乱说话,静静观望。
霍轻瞳一只手端在身前,一只手背在身后,迎着寒风冷夜亭亭而立,如一簇红梅傲然不惧风雪。她本是好意救人,结果却迎来闷头一刀,那一刃的可谓竭尽全力,拼死一搏。她摸了摸自己的发梢,目光重新回到某人脸上。
许花朝被她摔在石子地上,骨头散架似的疼,她咬牙切齿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瞪了眼眼睛都看直了的百旭和躲躲藏藏不敢露脸的百裁,复而围着霍轻瞳转了一圈,“我看你非人即鬼,不像好东西。”
百裁咬着手指窝在百旭的手臂缝隙,悄悄地说,“哪有这么好看的鬼”
“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节骨眼儿跑出来,我就不信了,能没有古怪”
霍轻瞳心里很赞赏许花朝的三脚猫推测,看上去依旧冰清不可冒犯,她很奇怪,许花朝自出身便身陷囹圄,身边娘亲疯了,仆人也都目不识丁,谁教她这些“反常即为妖”的道理。
百旭低头默默回想着,也学着许花朝围着霍轻瞳转了一圈,“既然姑娘你不是鬼,那你从哪来的要去哪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霍轻瞳没有回话,气氛异常尴尬,突然他们身后响起一道清脆的笑声,“棠姐姐,百哥哥,可算找到你们了”
百裁听到沈绿的声音,眼睛都亮了,急忙跑过去拉着她看,“你去哪儿了可伤着了可有遇到危险”
沈绿嫌他啰嗦,直接蹿到了许花朝的身边,握着她的手气喘吁吁地说,“我还以为那位神仙姐姐是骗我的呢,原来你们真的都在这。”她转而又生起气来,甩开许花朝的手,道,“棠姐姐你真不讲义气,原来你故意支开我是要冒险去救人神仙姐姐还说你是为了我好,才不是呢,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阿绿也不活了。”
“呸呸呸”许花朝笑着摸沈绿的头发,忽而迟疑地顿了一下,“神仙姐姐”她往左右看了眼,疑惑道“你和谁一起回来的吗可有遇到什么事情。”
沈绿一看到许花朝就忘了身后还有人,现在经提醒才忙回过头要介绍,怎料身后寂静一片,“咦怎么没人了。”她向许花朝解释,“我遇到一个姐姐,她说自己是神仙,让我赶紧回来找你,幸亏有她一路保护我,要不然我可能就见不到你了。”
霍轻瞳撇了撇旁边隐了身的崔珏,不动声色地命令道,“切记不可泄露你神君的身份,下不为例。”
崔珏连声应下,“这小丫头鬼灵ji,ng得很,我不给她看点真本事,他不相信我是好人。”
“这倒是和她姐姐一样多疑。”霍轻瞳望向许花朝戒备的小脸蛋,丝毫没注意到旁边的崔珏暗暗摇了摇头,仿佛是在表示某种意味的不敢苟同。
看了会姐妹情深,霍轻瞳直接说正事,孟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发现他的枷锁打开了,随着霍轻瞳的话微微一怔,继续听她说道,“立刻出发,前往邺城。”
“我不去”三个人异口同声,许花朝看向孟业,孟业又看向百旭,百旭僵硬地扭过脖子,“姑娘邺城不能去,还没到就死了这么多人,那要是到了还不得羊入虎口吗”
孟业也摇头,“我还有一家老小,既然死的死,跑的跑就剩我一个人,我也没法去给那边交差。左右都是死,不如我逃出生天,说不定还能回家团聚呢”
“你们就不想为死去的兄弟和亲人朋友报仇”霍轻瞳淡淡地问,却激起了许花朝心底的千层浪,“对,我要为我父母申冤,邺城一旦进入永无再出的可能,与其生生世世不人不鬼,还不如轰轰烈烈在京城大干一场。”
霍轻瞳俯视着还是孩童的许花朝,她的头发和男孩子一样绑在脑后,像一堆杂草,脸上五官愈发清晰ji,ng致,却被尘嚣掩盖得黯淡无光,“你这个人还真是胆小又自私,你的父母含冤待雪,你的同伴也是死于非命,而你却只想着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完全不管你朋友的死活。”
她特意看向沈绿和小道士,讥诮地朝着沈绿道,“你棠姐姐,不过如此。”
此时,许花朝才反应过来,警惕地盯着霍轻瞳,她的身量不高,只能挨到后者的半腰,扬起头看到霍轻瞳微微隆起的胸部,默默瞥开了眼神,“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ru名还说你不是这山里的女鬼鬼魅擅于画皮,勾人魂魄摄人阳气,别以为你变个美人儿就能骗过我的眼睛。”
崔珏暗暗笑,“阎君,人家姑娘夸你呢。”
霍轻瞳随即道,“本君确非人非妖,乃是神仙。”
她原以为能震慑许花朝,不想她竟大笑起来,“神仙你跟我说你是神仙呵,这世间早已没了神仙,若真有神明保佑,我爹爹怎么会被冤入狱我娘亲怎么会悲极癫狂我们合府几百口人到现在只剩下几个人,难道神仙都瞎了吗”
寥寥数语,却令人心惊,霍轻瞳淡淡地道,“生死祸福,原本天定。前世种下的因,今生该尝得果,这都是上天注定,不能更改。”
“可笑。”许花朝冷哼一声,眼底盘旋无尽讽刺,嘴上却再不肯说一句话。
崔珏抱臂摇头,刚刚是谁说不许暴露身份的这丫头果然是阎君的克星,三两句就能让处变不惊的阎君乱了章法,有趣。
其他人并不知道她二人发生了什么,兀自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孟业悄悄退了几步,眼珠子转了转企图逃跑,却听霍轻瞳突然说话,那语气毫无商量转圜的余地。
“孟业可是想见阎罗王如若不是,那就请带着大家继续前往邺城。”霍轻瞳手微微一抬,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许花朝还未来得及反抗,在被霍轻瞳的手指碰到的一瞬间,突然就晕厥了过去,沈绿上前一步,霍轻瞳打横抱起许花朝,“她太累了,等到了邺城自然会醒。”
百旭隐约感觉到霍轻瞳身上澎湃正气,他屏气凝神想窥得一二,却被一种无形的强大神魄压的无法施展。
百裁抓着他的衣摆,眼睛一直瞥向沈绿,而沈绿自始至终都关注着霍轻瞳。在她看来,这个女人的确很奇怪,既然棠姐姐不信任她,那她也一定要小心提防。
可是看霍轻瞳抱棠姐姐的样子,哎呀,好温柔,根本和刚刚说话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恐怕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姐姐。
“姐姐,你们神仙都这么好看吗”
霍轻瞳一怔,似乎想到她一时冲动的话,遮掩着停顿住脚步,垂下眼看沈绿稚嫩单纯的笑脸,有点无措,“皮相早晚都将沦为腐骨,既然是一堆白骨,美与不美又有什么分别。而且,我也不是真的神仙,只不过是想帮你们罢了。”
沈绿回头望了望垂头丧气的三个人,眯起眼笑道,“哦,那姐姐你认识我棠姐姐吗”
霍轻瞳轻轻地抱紧了些许花朝,她年纪还不大,身上rou也不多,却压的她手臂酸,“不重要。”
“我怎么称呼你呢”
“霍轻瞳。”
沈绿突然停住了步子,刘海下面的眼睛闪烁着冰冷幽光,重复又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你说你叫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莫方抱紧我的地雷包养
崔珏内心os:唉,阎君大人,撩妹不是您这样的啊喂 _一手好牌被你打的稀巴烂啊摔
第16章 拉仇恨的阎王爷
沈绿不过四五岁的小姑娘,她面对许花朝时露出的强烈依赖感,对懦弱的百裁不屑一顾的小女儿态度都让霍轻瞳觉得再寻常不过。
可是此时,行走在她身边原本清甜可人的小姑娘,沉寂的很没道理,就如同正月里乍然作响随即寂静落寞的炮仗,空气里弥漫着的丝丝压抑。
而这一切的发生,都始于她说出自己名姓的那一刻。从事发营地到邺城的途中,只有区区百里地,沈绿却觉得路长的令人作呕,她看向霍轻瞳的眼里有畏惧,有厌恶,又有一点点忌妒。
孟业在霍轻瞳的驱使下最终选择了乖乖听话,营地里少数没有遇害的囚犯和没有逃跑的官兵也被聚拢起来,一行人大概也有一两百人。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翻越邺城那道碧青色墙壁之后就会变成一堆白骨,只有霍轻瞳清楚地知道,假如许花朝想主导自己的命运,为父亲申冤报仇,邺城将是最好的武器。
朝升幕落,斜晖下的邺城就像一个身染重病的孤寡老人,遗世独立般座落在岫泽古都最西南角落的峭壁深处。
众人虽然不明白这位年轻姑娘意欲何为,却也很服从地跟我随着,不敢落后一步,也不敢多言一句。
因为众人都见过她徒手扼住山鬼魂魄的可怖模样,霍轻瞳就像在说一句闲话,“这一带的女鬼众多,大家都要小心。”
许花朝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邺城脚下,她这次也没挣扎,睁着眼盯着霍轻瞳看了许久,幽幽地出声,“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带到邺城,你是衙门的人”
她这一觉睡得格外格外踏实疏懒,现在的情绪完全没有当前那样紧张而冲动,从霍轻瞳怀抱里跳下来,沈绿挨到她的身边,扬起脸,道,“棠姐姐,她是霍轻瞳。”
邺城大门缓缓启开,就像古稀老人的牙口,大门上厚重的锈迹和斑驳的青苔蛛丝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许花朝像是在惊讶这座城池的y森,又像是在回应沈绿y沉的话语。此时,没有人出现押解他们,但是所有人都像被控制一样,步调出奇的一致。
沈绿回头看了眼重重落下的石门,身体依靠在许花朝的胸前,突然就毫无预兆地垂下泪来,她的表情有些超乎年纪的成熟,“棠姐姐,我们再也出不去了吧。”
霍轻瞳抬眼看了看许花朝,她脸上如y霾散去,豁然开朗,她也正看向自己,眼底露出些许惊讶和叹息。
“阿绿别气馁,我们活到现在里,还有什么可怕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并未缠足的大脚,再摸了摸手心里的老茧,捞了沈绿到怀里,看着眼前灰蒙蒙一片,毫无人烟的白昼街道,道,“五载人情冷暖,教我们明辨是非。”她徐徐看了眼霍轻瞳,突然松了一口气,“nai娘的话对不对,我们查了才知道。”
众人进城之后毫无头绪,整座城就像是巨大的陵墓,屋舍建筑低矮y森,虽然没有酷吏严刑训斥的场面,可是每个行尸走rou似的人脸上的绝望压的所有人都心头一震。
“我不想就在这放我出去。”按耐不住xi,ng子的小道士立刻回扑向城门,他的手刚碰上大门上的禁咒,他的身体顷刻间就被搅碎似的堆成一滩rou。
一滩rou又像是活了过来,聚拢成一个烟雾状的人形,如同傀儡循着y暗处往城中某处聚拢。沈绿看到这一惊变,吓得抓紧了许花朝的胳膊,百裁亦是忍不住大叫了声师兄,一脸惶恐,其余众人立即一轰而散,无头苍蝇似的乱窜,他们不敢再碰触那扇门,也无力逃脱这个牢笼。
绝望使人疯,失心。
许花朝握紧沈绿,带着她走向霍轻瞳,冷冰冰地,不带一点情绪地说,“nai娘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她告诉我如果以后遇到一个叫做霍轻瞳的女子,一定不要相信。因为是这个女人,给许府带来了y鸷之气,她是害了你父亲和母亲的大恶人。,我从小就在想,nai娘凭什么认定你就是恶,现在我明白了。”
霍轻瞳低下头,缓缓地问,“什么”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害的许府惨遭横祸你没来之前一切都好好的,你走了之后老爷就被抓了,夫人也病了,棠姐姐也莫名其妙得了场大病”沈绿浑身颤抖,抑制不住地落泪,“我娘说她看到了,她看到你在药神庙威风凛凛,却并未搭救我们。你就是和那些妖人,一起合起伙来陷害我们大人的始作俑者”
许花朝拉着沈绿,轻轻拍着她稚嫩的肩膀,只问了一句,“你当年若是也肯像今天这般救我父亲,我们一行五六百人,也不至于只剩下寥寥百人。”
霍轻瞳道,“你父亲命该如此。”
“那你又何必救我”许花朝冷笑一声,“难道我命不该不如此还是说你有别的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两天因为要出门旅行,更新有点不稳定,到时会保证更新哒么么哒
感谢莫方抱紧我的地雷,正在火车站的檀檀敬上
第17章 老铁树情窦初开
许花朝怀疑霍轻瞳的目的,霍轻瞳亦是顾虑前者的揣度。人一旦有了惑就容易被蛊惑,许花朝和沈绿小小年纪,明辨是非的能力实在有限,要不然为什么一介妇孺的话她都能耿耿于怀一个是ru母,一个是亲母,人情在上,怕是非分明都是白话。
想到这里,霍轻瞳认真地回忆,当初药神庙的时候,她并未现出真身,赵氏是如何看到她的难道当时她遭遇了什么变故,魂魄离体
史氏是救过霍轻瞳xi,ng命的恩人,知恩图报亦是人之常情。可是今时今日,在感情与秩序之间做抉择,若是在给她一次机会,霍轻瞳仍旧是觉得秩序更为重要。
她站在沈绿和许花朝的中间,前者已经哭的泪人儿一般,蜡黄的脸上带着泪痕过后的狼狈,沈绿听到许花朝说到“目的”,下意识缩了缩退到许花朝的身后默默不语。
许花朝噻哑着声音说,“你是灾星也罢,是忘恩负义也罢,我们已经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生也罢,死也罢,都不与你有任何相关,你只需要知道你此时出现,让我很厌恶,很恶心。请你以后都不要再打扰我们。”
霍轻瞳站着,看着,正当许花朝喊了百裁要走,她才往前几步,拂了拂宽大的衣袖,轻声说,“我带你们来邺城,只是不希望你一错再错。你可以选择不入邺城,逃离邺城,变成逃犯,甚至天下之敌,但那样你父亲的冤屈就再也没有办法洗白。想要得到公道,并不是以暴制暴以杀止杀,而是”
她停了停留下一个苍凉的笑,倏而点了点额间。
孟业僵在原地,忍不住结巴喊道,“她她人呢怎么突然不见了。”
百旭木然道,“她真的是神仙。”沈绿惊惶地望着同样吃惊的许花朝,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任何话语,仿佛时光静止,有人用shi布轻轻抹过,拭去一切浮尘与肮脏。
崔珏施完法术,将他们的记忆微微做了调整,又擦去了她们暴露了身份的部分,连忙赶上了匆匆离去的霍轻瞳。
阎君好像是生气了崔珏想着想着稳了稳自己的乌纱帽,临走前又瞄了眼邺城,孟业正带着其余众人前往交接的馆驿,办理登记。
邺城的服役其实是累世不歇的y阳差事,因为冥界几乎没有属民,因此大量的衣食住行都是从邺城调用,邺城的百姓皆为死囚,又并非只是死囚。生而服生役,死则服死役,各有各的折磨。
霍轻瞳封印通道的时候,仓促紧迫,因而现在的邺城虽不用百姓多么劳累,却因为人鬼混淆而发生了很多怪事。
白檀檀同哥哥除去本职差事,还有追缉恶鬼,实在不暇,只好硬着头皮前去回禀霍阎罗,霍轻瞳正在和崔珏议事,因此无常兄妹只能在前厅等候。
霍轻瞳说到许花朝一事,崔珏面露尴尬,她坐在下首有点踌躇,半晌眼里s,he出一道嫌弃的神色,“阎君,恕臣直言,您对许花朝是不是太过心急了她不过五六岁的黄毛丫头,纵然她听得进去也不一定听得明白。而且,您出现的时机,场合都不算甚好,怪不得人家不待见您。”
崔珏也算是摸到点霍轻瞳的脾xi,ng,见她并未生气,于是继续说,“臣已做主抹去了他们的部分记忆,并且记忆里您的容貌改小了八九岁,至于其他人我没留下任何痕迹。”
“她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崔珏严肃摇头,“此事过早知晓不好,待来日神女长大,阎君可再去一趟。到时候,臣选个吉时,让孟婆神陪您走一趟,她是风月里的高手,自然能让神女对您再无敌意。”
霍轻瞳思索良久,皱了皱眉头,“不妥。”
她叹了一口气,想自己对于人情世故实在不擅,想自己在冥界这么久,根本就没接触过凡人,便也反省几分。
霍轻瞳托腮,瞬间觉得牙疼仿佛加剧了,顺手拿了一颗药含在了嘴里,苦味蔓延在口齿舌尖,突然坐直了身体向崔珏说,“鬼帝还有七天出关,我们这六日行事却一直都被蠡帝牵着鼻子走。我静下心想了想,突然觉得我们正中了他的下怀,他可不是就是想让我们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崔珏点头,“臣与三位判官议及此事,也是同感,正打算一同向您启奏。”
“蠡帝之事事发突然,却像是有备而来。”霍轻瞳捏着一缕发丝,长眉紧蹙,突然嘱咐,“蠡帝是因阐垒入狱,阐垒行刑已久,本君从未关注,如今想却是疏漏。想要连根拔起,就要追根溯源,崔大人去把阐垒和蠡帝的案宗一起拿过来,然后再仔仔细细地查一遍蠡帝的生平,看可有端倪。”
崔珏应声道是,补充道,“有一事不知阎君可知”她抬头看了眼霍轻瞳,复又低眉顺眼道,“其实阐垒行刑前,曾说过一句话,蠡帝将长生不老,你们杀不尽的。”
“蠡帝在凡间已是长生不老之身”霍轻瞳纳罕道,眸光如滔滔黄泉,饱含y戾。
崔珏苦笑道,“起先我们也是吓了一跳,可是无常勾魂索命的时候,蠡帝并没有永获不老之身。因此,在拿到地狱之后这句话也就被当成了最后的笑谈。”
霍轻瞳点了点头,与崔珏沉默良久,看到殿外又在传报无常有事求见,她忙抬手示意,并嘱咐崔珏先回去准备案宗。
崔珏出门时和黑白无常擦肩而过,三人皆是同样的疲惫与风尘仆仆,白檀檀望了眼崔珏,有意无意地挤出一抹微笑,如清风明月交相辉映,芙蕖上颗颗露珠勾落指尖。
霍轻瞳看到白檀檀唇畔细微变化,侧目看向琉璃盏上自己的侧颜,突然想起了许花朝那句,“这世间早已,没了神仙。”
作者有话要说 霍轻瞳被人嫌弃是种什么体验
门前嫌弃脸
周末去海边玩啦,正在火车上,明天更新恢复正常。
感谢莫方抱紧我,宁音的地雷。
第18章 阎君您演技在线,约会吧
霍轻瞳本以为蠡帝只是阐垒的人间傀儡,可当她仔细看过蠡帝的案子之后,她才意识到,蠡帝其人也并不简单。神通广大四个字实在是太符合他的一生,帝王造业非神即魔,有的人魂飞魄散却赚的九天尊崇,有的人不择手段则落得死无全尸。
人间九国各有九圣城,每座城池都有一座鬼冢,用以约束禁锢不死不散的y鸷厉鬼。七十二年前,东方的旭帝和北方的蠡帝交战,蠡帝用一座城的百姓祭祀了蠡国的鬼冢,伏尸百万瞬间变成干尸奇兵,不死不灭攻入旭国。
蠡帝本该在五十二岁寿元散尽,魂归地府,然而他倾尽天下之权交易改命,求了阐垒将旭帝的寿数挪给了他。时年,旭帝的妹妹睢鸾扬鞭催马血战疆场,以十万ji,ng兵败下阵来。
睢鸾请术士占卜,顺应天意以己血rou喂养将蛊,跳入旭国的鬼冢,化身成一个活着的战斗傀儡,带领着旭国的将士攻入蠡国,蠡帝逆行倒施遭反噬身死。不久之后,睢鸾也渐渐失去了人的意识,魂魄散尽成为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霍轻瞳本想刨根问底查到蠡帝的软肋,结果经过岫泽的时候,不由自主落到了邺城。现在的邺城和三年前并无两样,一样的死气沉沉,黯淡无光,泛滥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所有鲜活的生命,都被慢慢磨去光彩,变成黯淡的死鱼珠子。
八岁的许花朝套着跟不合身的麻布短衫,手腕腿腕上缠着着同样材质的布料,使劲裹了用草绳扎起来看上去十分利落,只是露出来的皮肤看得出因为勒的太紧而生出的圈圈红印。
这大晚上的,她要干嘛
霍轻瞳忍不住跟着她,只见她高高一跃蹬着墙壁一把抱住了一道矮墙,从墙头爬到墙尾然后迈着细碎的步子,从布满青苔的潮shi屋顶轻轻掠过,像只白色的山猫。
许花朝从一个个高低起伏的屋顶一路向西,最终落到邺城最高的那栋破旧不堪的古楼上,掀开一片瓦,往下面悄悄唤了一声,“喂,小蜘蛛,你还在吗”
蛛丝层叠掩饰下,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她闭着眼睛就像是没听到许花朝的叫喊,一如往昔般坐在破旧落灰的莲花台上,脸色从红变成黄变成绿变成蓝变成紫,变幻莫测中她的身体一层层地褪皮,垂落在地的皮屑也绚丽的足以渲染整个邺城众生。
良久,趴在屋顶摸着大月亮的许花朝突然叹道,“今天阿绿又和我吵架了,我知道她想离开这里,可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这两年,我翻墙,装死,打地洞,真的一样都逃不出去。”
她摸了摸耳垂,突然拿起一块瓦片敲了敲,“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一直记得有人跟我说,不要逃出出邺城。”
可是年岁渐大,她小时候的记忆变得似真似幻,让她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同样的声音,她听了很多年,唯独看不清她的容貌,只看到雪白肌肤上她的嘴唇一张一阖,似乎在念什么咒语。
“你还在吗”许花朝干脆躺在屋顶,shi冷的空气从她身后的瓦片缝隙穿过,她打了个寒颤,“你怎么没声音了,你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也要死的死,疯的疯”
邺城的夜空很低很低,躺在古楼的屋顶,年久失修的木椽里偶尔会钻出细长的毒虫子,许花朝绑在小腿和手腕上的熏草散发出苦辛味儿,迫使它们都不敢靠近。
霍轻瞳从空中落到地面,缓缓地现出身形,因为她红衣罗衫在月光里十分抢眼,许花朝一瞬就发觉有人跟过来。
她警惕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羊皮小鞭,扬着尘土喝道,“你是谁跟踪我”许花朝有点怕,最近邺城的薛家在招奴隶,据说因为数量太少,所以开始漏液强行抓人。
霍轻瞳原地站了一会,想到第一次和许花朝在城外见面的情景,十分震撼茫然地望向她,“诶,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她的语气淡淡的,毫无情绪,极力想表现出的惶恐因为太过平淡反而不被人在意,许花朝看清来人是个年轻姑娘,立刻从屋顶站了起来,背后牙白的满月把她的身影轮廓渲染得优雅而高贵,她有点激动,“你你不是邺城的人你从哪儿来的”
她呲呲两下连跑带摔地跳落在地,一套动作惊险而大胆,霍轻瞳忍不住出声,“你小心点。”
许花朝站稳,看着她,掩饰不住得笑着,“邺城不许穿红的,你不是邺城的人对不对”她一把握住霍轻瞳的手臂,眼眶有点shi意,仿佛这些年的委屈和辛苦,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希望都会化茧成蝶,“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可以带我们出去吗”她沉吟一下,咬了咬牙,有几分隐忍,“不然,带着我妹妹出去,好吗”
霍轻瞳轻轻拨开许花朝的手指,看着满月皎洁,映照在y沉且残酷无比的邺城,透出几分难得的清明安逸。
“你为什么想离开邺城”霍轻瞳循循善诱,胸有成竹地问她,“你离开了邺城了又能做什么”
许花朝匆匆抬头,“我要离开这里找到证据,证明我父亲和舒陇道长是冤枉的,然后带着大家回到京城,然后然后救出我父亲。”
霍轻瞳正视她的眼睛,有点失望,“这么多年,你竟一点长进都没有。”
“什么”许花朝也窥到一丝霍轻瞳话里的鄙夷,她打了个激灵,自己想不明白,才又问她,“难道,你也觉得我不应该逃走你们为什么都希望我留在邺城呢”
她的脾xi,ng被这两年的囚禁打磨得日渐平和,完全不似当年咄咄逼人,一副将人踩在脚下的盛气凌人,可是心里的执念却从未削减。
霍轻瞳微微俯身,“还有谁这么劝你麽”
许花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目光凉透了,“小时候来邺城的路上遇到魑魅害人,有个人对我说,切勿做逃犯,凡事要用心。我恨极了她,却又忘不掉她的话。”
霍轻瞳沉吟,只听许花朝又道,“她有个好听的名字,霍轻瞳。可惜她为人冷情冷血,见死不救,我常想若是她肯帮顾念恩情,也许父亲就不会含冤入狱,母亲也不会得了癫狂之病。”
许花朝说的平淡,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可霍轻瞳的脸色却十分不好,她纳罕许花朝为何还记得她的名字,那段记忆仿佛并未因为崔珏有任何改变。
“也许她也只是黎黎百姓,有心无力。”霍轻瞳试探着,果然许花朝微微噙了一丝丝冷笑,“她是冥界的霍阎罗,是可以主宰生死的神君,我虽知她有她的天道要走,也不能原谅她眼看着我父母,甚至天下那么多喊冤之人视而不见。我不懂,神仙都这么无欲无求吗”
这些事情许花朝如何得知莫不是崔珏当日非但没有抹去他们的记忆,反而将自己的底细都泄露了她倒吸一口凉气,突然觉得这一趟来的分外值当。
霍轻瞳不答,徐徐走了几步,“邺城内有鬼冢,鬼冢内有无数法器。你身在邺城,逃了便会累及你的亲人朋友,甚至远在京城的父亲。但如果你就在邺城,一己之力控制邺城,得到无上的权柄和力量,何愁朝廷不遣人前来”
许花朝有点退却,她只是区区女子,转念又想到薛家霸据邺城,欺凌着他们,折辱着他们,他们在夹缝里生存何等艰难,未尝不能试一试
“可是那又如何”许花朝不解,即使朝廷忌惮,邺城有结界加封,进来的人根本出不去,她即使看到了朝廷的人,他们也必不会相信她一个罪臣之女的空口无凭。
霍轻瞳微微敛气,“鬼冢有一法宝名叫扭魂璧,只要你能让它认你为主,那你就能看到百年之内凡间无论何时何地发生过的任何事情。”
许花朝惊讶地看着霍轻瞳,“这么厉害那为什么没有人去抢”她从未听说过城内还有法宝,只是每日每日总想着如何逃离,所以做工的时候有意记住了邺城的地图,鬼冢就在西南角,有重重禁制把守。
霍轻瞳揉了揉太阳x,ue,觉得和小孩子说话格外累,“并非没有人抢,只是你不够强,所以没有资格知晓这种机会。邺城之内俱为罪臣,可是府邸茅舍鳞次栉比,自然也有等级分明。薛家之所以恃强凌弱,不过是因为他们有幸得到了一样最不起眼的法宝。所谓制衡,便是y阳,强弱,软硬,冷热,生生不息,瞬息万变。”
许花朝似懂非懂地垂下眼,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霍轻瞳,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怪怪的,竟然当着一个刚见面的人,说了这么多,而她竟然也跟她讲了这么多。
“你还是不懂。”霍轻瞳摇了摇头,有点叹息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头,“你觉得石头坚硬吗”她望向许花朝,突然又伸出手从她怀里抽出一柄钝得可怜的石头匕首,“你觉得你的刀锋利吗”
许花朝看到霍轻瞳发现了她的匕首,当即吓得脸色发白,急着要去抢夺,霍轻瞳看似不动,却闪躲有序,累得许花朝半死,也没碰着她分毫。
于是,她继续说,“水乃至柔,却可滴水穿石,石属钝器,但你若日积月累勤加打磨,却能让它锋利,杀人见血。”
万物相生相克,人亦是死生有时。
许花朝听得愣住,总觉得她的话里藏着什么玄机,却又想不明白,听得头疼。霍轻瞳一声叹息,有点孺子不可教的无奈,“明天同一个时辰,我还在这里,你若是想让我教你,你便来。”
“唉你别走啊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许花朝疾走几步,倏忽间霍轻瞳的衣角已经消失在了街角,这一处十分冷僻,只因有藏林立,才不显得荒凉。
“切记,今晚之事不许说与旁人。”许花朝听到彻耳的声音,凛然一惊,转身四顾却看不见任何人,仿佛这一切又是她的梦境。
站了良久,更深露重,身后隐约传来一阵阵鬼混凄厉的哭声,许花朝看了眼时辰心道不好,顺手抹了把胸口,匕首被霍轻瞳带走了,她急的冲着漆黑夜色跺了跺脚,即刻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掩住呼吸藏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莫方抱紧我的两颗地雷,宁音的一颗地雷。
崔珏咳咳,阎君您的撩妹技能终于升到第二级了
霍轻瞳崔大人,你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崔珏额臣立刻去去去
门前阎君今天有点攻啊 _
莫方抱紧我nai受抱紧我,我被虐到了这才是红果果的“教导”y啊
第19章 忌日和生日
寅时一刻的邺城,每一条街道都寂无人声。此时原本潜藏在y暗罅隙里的鬼魂纷纷如扬沙似的洒向邺城的每个角落。而缩在暗处的许花朝使劲攥着自己的衣角,努力克制着来自内心的惊惧。
刚进入邺城的前几日,她就听过活人不过寅时,死人让道日中的俗语,孟业与邺城的驻军头领交接之后,方才告诫众人与鬼魂的相处之道。
自此,大家才渐渐接受了人鬼同途的生活。这样我不犯鬼,鬼不犯我的生活本来井然有序,却因为今天的疏忽而让自己陷入险境。
许花朝抱臂思索,尽量让自己的呼吸轻盈平和,然而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的哨声让她徒然冒出一身冷汗。这哨声里夹杂着十分的y狠,驱使着一众鬼魂渐渐聚拢到邺城的城门,鬼魂一波又一波地撞击着城门上的禁制,一个接一个的魂飞魄散,可是哨声不止,他们仍旧前赴后继地往前冲。
许花朝悄悄跟在后面眯眼望去,看到成千上百的魂魄闻声被召唤过来,凄凄沥沥毫无反抗,不懂疼痛地撞击着。它们撞了一下,似乎略有凝滞突然颓颓然四散,哨声消失,鬼魂们的意识获得了自由,重新聒噪起来。
这样的夜晚本是属于这些亡魂的喧嚣,然而那一声声哨响打破了生人和死魂之间的平衡,它们沸腾起来,y气满布邺城。
有鬼哭泣着大声喊叫,“娘亲我娘亲呢”呜咽的声音回荡在徒然四壁之间,荡出重重叠叠的恐惧。
“我刚刚好像失去控制了,有人在吹赶尸咒”稍微法力高深一点的鬼魂开始思索,他低吟着某种渐渐翻滚出冷意,“我就知道那些人都容不下我们,竟然用这种手段要害死我们。”
“也许只是有的人暗中作梗呢”有人怯懦地发出声,大概是刚死不久,尚有亲友仍在阳间,不忍心他们被牵扯进来。
“我娘亲不见了。”
“我哥哥不见了。”
“我找不到我爹了,我要我爹爹。”
孩童们哭闹起来,阵阵怒气激发出他们潜藏的一缕缕y戾的法术,将四周的枯枝落叶一扫而起,枯枝断裂,枯叶成漩,龙卷风似的刮过身后的石像,冲击得城内百姓居住宅邸上瓦片微微晃动,简陋一点的茅屋早已被掀飞了屋顶。
鬼魂的力量是巨大的,然而邺城自古定下的规矩却限制着他们,人和鬼血脉相连自然也不会主动生事,这样的日子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现在,冰层上出现了一道裂缝,更多的人则选择了破罐子破摔。
“凭什么我们风餐露宿,他们却锦衣玉食”一个年纪大一点的鬼露出他的本来面目,惨败带疤痕的脸上狰狞可怕,他攥紧手里的一方帕子,想到自己亲眼看着自己的妻子被禁制打的魂飞魄散,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几百年都是如此,也该变一变了”
许花朝藏在暗处,目睹了全过程又是心酸又是害怕,她想跑又怕被发现,想继续躲着又觉得太窝囊。明月光照映在她的脸颊,她突然有种颓丧起来。
果然她的锐气被磨的一丝不剩,当年刚到邺城她是如何的稚气未脱却独断霸道啊,现在她瑟缩在这个狭小的空间,脚下是黏shi的泥潭,头顶是满布尘埃的蛛丝,她就像一个窝囊废,缩着脑袋苦苦哀求上天垂怜。
可是,上天终究是不长眼的。
许花朝突然想明白了一点霍轻瞳的话,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不管是y阳,生死,都是对立却又制约,生者终归逝去,死者也将会重生,轮回反复这就是天道伦常。如今她的命途多舛,并非天道不公,而是命运给了她足够的考验,而她却没有拥有与之匹配的力量,无法制衡,势必如丧家之犬,一路败阵。
想到这里,她方明白这些年的苦楚与执着都是狭隘的自我逃避。她口口声声要申冤报仇,却只光顾着眼前的一道城墙,她的心不够阔朗,容下的只是瓦砾,这才是自己被困这么久的原因。
许花朝颓然叹了口气,脸颊却因为激动染上微微桃红,她攥紧了手指泪水在眼眶打转,脑海里闪过小时候nai娘抱着她,拉着阿绿一步步撑过荒漠野林的场景,她虽然不记事,却从赵氏的嘴里弥补了所有关于荣华尊贵,书香传承的气度与智慧。
赵氏常说,“你一定要记得你父亲曾是当朝宰相,为圣上开辟了这万里江山,他是个最谦恭俊朗的读书人,怎么可能勾结妖人害皇帝”
“你一定要为你爹洗刷冤屈,也一定要记得有朝一日把你娘的尸骨带回京城。”她含着泪,泪水滴在沈绿的手背上,赵氏念念叨叨,一遍又一遍,“我好累了,阿绿就交给你了。”
许花朝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她闭上眼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感觉周围的鬼魂散开了,才慢慢从假山下的小洞里爬出来,她刚要站起身突然看到拐角处飘起一个熟悉的衣角。
“阿绿她怎么会在这。”许花朝站稳,咬紧牙关让自己冷静下来,天色如洗星辰渐渐淡去,耳畔鬼魂的哭声,讨伐声让她觉得背后寒噤噤的。
“棠姐姐,你在干嘛身上怎么这么脏”不知站了多久,许花朝突然听到沈绿的声音,她笑容甜甜的,满脸单纯不知世故地跑过来挽着自己的手臂,身上穿的并不是她记忆里的衣衫。
许花朝回身一望,日光倾城淡淡薄薄地笼罩着这片大地,似乎从未有失偏颇,“你怎么这么早就跑出来了”
沈绿脸上微微不悦,“你忘啦今天是我的生日啊。”她喉咙里有些哽咽,眼神淡去了几分光芒,拉着她的手往回走,“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想要一个奴隶,棠姐姐你给我抓一个吧”许花朝愣了愣,重新再看沈绿的眼,却越发看不懂了,只是她仍旧很依赖着自己,嗓音清甜,让人不由得心生怜爱。
“姐姐送我一个奴隶,我就不想着再出去了。”沈绿眨着眼睛,唇角微微翘起,“我再也不会,逼你带我出去了。”
许花朝察觉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不同以往,略微有点疑惑,却并未再问。
邺城的百姓分为上中下九等,奴隶是下三等里最卑微的,然而这样的卑微却是自愿的,因为这些人没有生存的能力,只要他们愿意成为奴隶,只需要打上主人的印记,就可以过上温饱的日子,唯一的可怕就是,他们必须服用祝余草和尚鸟rou,吃完之后则不会感到饥饿也不会困倦。
可这样的话,他们祈求的温饱岂不是个笑话但是还是有大量的流民因为各种原因,愿意选择这样麻木可悲的人生,以寻一个依靠。
许花朝有点排斥,她试图劝说沈绿,可是她却不听笑盈盈地跑向了别处。回到住处,许花朝感觉心力交瘁,顿时萌发出阵阵困意,她俯首趴在桌上,简陋的布置却让她心安。
“娘亲,今天是阿绿的生日,却也是您的忌日。您在哪里会不会正看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祝余和尚鸟都是山海经里的,却有实物。还有之前的姑媱山,女尸等词也是出自山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