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你别急,我知道了。
方栖宁握着筷子,埋头扒了一口饭,小心翼翼地睁着一双大眼睛望他,但又不敢问是谁打来的电话。
陆岸的神情有几分凝重,索姓搁下了筷子,手机还攥在手里,通话中断的界面停滞了几秒,迅速退回主界面。
“……是谁啊?”方栖宁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是钟遥打过来的,”陆岸说,“他拜托我,能不能在今晚之前拖住孟明奕,让孟明奕不要带他去……一些很脏的场子。”
陆岸说得遮遮掩掩,但方栖宁一听就明白了。
他对钟遥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第一印象是又灵又木,很难想象这两种特质会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但的确如此或者说是木遮住了灵。此后有一段误解的时间,但误会解开之后,方栖宁对这个人的看法也只剩怜惜。
方栖宁皱起了眉:“那我们一起去吧。”
陆岸从座椅上起身,“稍等,让我想一下。”
浅水湾,西区六号的二层洋房里,钟遥迅速地拆掉电话卡,藏进衣柜边缘不起眼的缝隙里。
他的手刚从墙壁上挪开,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孟明奕极不耐烦地出现在衣帽间门口,眉眼间戾气横生,冷着面容,“拿两件衣服要花这么长时间?”
整栋洋房内只有衣帽间和一楼前厅有幸占据了两处监控死角,钟遥恍若置身于一间巨大的囚笼。孟明奕惯常疑神疑鬼,偶尔还会在监控里瞥上几眼钟遥的日常。
他一个人住的时候很少出门,下到一楼途经厨房游戏室也难以避免大面积的摄像监视,假使他绕过必经的路线,走到死角停留超过一分钟,在孟明奕眼中都是稍显刻意。
家用摄像的储存内容每过七天会自动覆盖一次,钟遥无法确认,在下一个七天到来之前,孟明奕会不会心血来氵朝打开监控内容,看一看他这只笼中雀是否安然乖觉地候在家中。
钟遥垂着眼睛取下西装外层罩着的防尘封套,手腕上挂着深色花纹的领带,细密的睫毛在走近孟明奕时精准地颤了颤。他唯一能利用的就是清丽的面容,仰起脸柔声询问道,孟哥,我替你换衣服吧。
孟明奕临时接到下属的电话,有急事要出去处理,下|身刚套上长裤,上半身仅着一件墨色衬衫,紧绷绷地箍在胸膛上。
整栋别墅里开了中央供暖,钟遥只穿了简单的家居服,棉质睡衣松松垮垮地覆在身上,专注地替孟明奕套上衬里的马甲。
孟明奕伸出胳膊,任由他伏低做小地服侍自己,微微垂下头就能看见钟遥细小的发旋。这是个再乖巧不过的宠物了,孟明奕想。
钟遥抿着唇,刚刚替他扣上最贴近喉结的一粒纽扣,腰上忽地一重,整个人冷不丁往前倾去,平坦的胸膛贴在层层包裹着身躯的昂贵衣料上。
孟明奕覆了一层烟茧的手掌探进他柔软的衣摆里,轻轻地揉|捏着眼前人滑腻温软的肌肤,呼吸渐而加重,手上放肆的动作却不曾停下。
这曾经是一具完全属于他的身体,每一处私密敏感的皮肉都曾被他一一探寻过,连主人都被调|教的乖巧听话,合他心意。
脑海中突兀地冒出半个月前的一幕场景,钟遥伏膝跪在地毯上,脸上红肿尚未消下去,又可怜巴巴地爬到裴泽身边。
这是他主动将钟遥送过去的。
再想起第二次,也就是他一无所知的上一周。尽管钟遥一五一十地同他坦白都和裴泽去了什么地方,他也中了邪般让助理去查了相关信息,得出的结论是钟遥并没有骗他。
莫名的,他心中的怒意仍旧只增不减。
或许是钟遥在他身边呆的时间太久了,孟明奕想,他应该从此刻开始,一步一步地把钟遥驱逐出去。
让钟遥知道,自己和其他情人并无太大差别。
孟明奕忽地加重了手劲,听见钟遥措手不及的闷哼,他身体里那点儿无名火不仅没有平息下去,反倒此消彼长,烧得愈发深重。
第44章 ROUND4-13
钟遥渐渐软在了他的臂膀里,眼神迷蒙地望着他,仿佛依然是当年那个不知人事的天真男孩。
分针又多走了几格,孟明奕将视线从钟遥脸上移开,一把推开了怀里的人,捞起散落在一旁的西装外套,头也不回地迈出门去,顺便丢下一句,“晚上司机会过来接你,早点准备好,别一副蠢出生天的模样,丢了我的面子。”
钟遥重心不稳,几欲摔倒,还好手脚灵活,潜意识扶住了一旁的柜子,堪堪站稳了脚后跟。
他沉默地目送孟明奕走出房门,计算着从二楼衣帽间下楼再走到大门的时间,误差不过一两秒,楼下准时传来了紧闭房门的咚声。
钟遥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脱离了情|欲的掌控,镜中映照出清明的一双眼。他慢慢站直身体,把散开了两颗扣子的上衣重新扣好。
藏在衣柜最下方缝隙里的电话卡只有指甲盖儿那么大,是一个月前从温泉山庄回来之前陆岸送给他小小的礼物。也亏得孟明奕极少亲自搭配衣物,正儿八经进衣帽间的次数还不比玩花样的时候多,就这么心惊胆战的藏了一个月。
手机在身后的柜子上,钟遥伸手去够,刚一拿到手里,微信突然来了一条消息。他第一反应是陆岸给他的回复,这个念头很快被他抛掉。他和陆岸联系的次数屈指可数,皆是通过那张隐秘的电话卡,而非他手中正在用的这一部手机。
钟遥随手拨开一堆夏天的衣物,疲惫地坐进衣橱里。解锁屏幕后他顿了顿,盯着最上方的“裴少”二字,陷入了满心的颓唐。
上周周末他是和裴泽同乘一辆车去的风眼酒吧。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钟遥一眼望见了孟明奕蜷起来的大拇指,正依照固有的节奏一下一下地刮着食指的第二个指节。
那是他心情变差的前奏。
果不其然,在孟明奕示意下一场毫无意义的抽牌结束后,孟明奕压抑的怒火在隔板升起的一瞬间就要倾泻而出。
司机在前排兢兢业业地开车,挡板后坐着孟明奕与钟遥。钟遥的脖颈被一双大掌死死地掐住,半具身体伏在孟明奕膝上,在窒息的风险中机械地动着唇舌,稍有不注意,叫牙齿磕到了一秒,火辣的巴掌毫不留情地甩了过来。
车窗外飞速经过联排别墅,在浅水湾小区的六号停了下来。
孟明奕嘭地一声合上大门,只打开了前厅沙发顶上的一座吊灯。他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浅橙的灯光盛在透明繁复的灯盏里,直直映射到地毯上。由于短时间的窒息,钟遥白皙的脸颊浮上一层可怜又可笑的红。
狠厉的一巴掌扇过来,齿关一滞,口腔充斥着浓重的血气。
他瘫软在地毯上,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呼出的气体在冰冷的别墅里迅速消散。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人是有执念的,这件事恐怕没有人会比钟遥知道得更清楚。不仅知道,他更是深有体会。
孟明奕在那人身上吃的瘪,不会就此勾销,每一次都是等价代换,转移到他的身上。
再好比今天,他一直得不到的人去给陆岸做了男主角,而陆岸又是他费尽心思想要亲近的人,双重打击加持下,孟明奕不发疯才是怪事。
钟遥其实早在中午机场偶遇就预料到了晚上这一出,最初那会儿他会觉得茫然,在痛苦中小声哭泣着不公,而一次次的不公只会让他学会认命。
孟明奕就是这样的人,在电视上看到那人时会一把夺走钟遥手中的遥控器,酒宴中偶遇,他人模人样地端着酒杯四处交际,回来后颈子上多了几道掐痕的是钟遥。
钟遥定了定神,静静等待着新一次无妄之灾的降临。
孟明奕施加给他的刑罚从来都不止是痛,痛在其中的成分占比并不高,比起施虐,将一个人完完全全掌控在手中,观赏惊惧窒息的神情,才是最能致使他兴奋的佐料。
——他会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姓|癖吗?
他不敢的。钟遥常常恶毒地想,立牌坊这种事,孟明奕干的比谁都纯熟。
在喉管又一次紧绷难挨之际,钟遥恍惚在耳边听见孟明奕咬牙切齿的声音。
“遥遥,在裴泽身边呆的是不是很开心?”
噢,原来这一次不止是双重刺激,还有他身为主人对所有物宣告主权的第三重。
潜意识里钟遥是想说开心的,但这么多年他早就铸就了口不对心的本领,艰难地摇着头,生理泪水从通红的眼角往外溢,“没有,没有。”
孟明奕压着嗓子冷笑一声,娴熟地往他胸前卡上金属制成的道具,“你学会对我撒谎了?好,没有,那你告诉我,第二次你掷出的五点是什么意思?就这么想帮他赢?”
近到摆在台面上的桌球、高尔夫之流,远到各类扑克、搓麻,包括掷骰子、出千。减免学杂第二名升的高中,钟遥的智力体现在方方面面,也是孟明奕始终将他留在身边的原因之一。
金属环扣撞击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钟遥被冰冷的触感激得剧烈地颤了一下,脚趾蜷缩,手肘磕在沙发底盘,蔓延开一片红肿。不出意外,一会儿就会演变成青青紫紫的淤痕。
钟遥的面容红白相间,红的是被支配下滋生的氵朝红,白的是戳中心思后霎时间的煞白。
孟明奕蓦地扣着肩头把人扯到膝上,脸色难看的小美人紧紧闭着眼睛,细白的脖颈突兀接触到空气,一瞬间猛烈地咳嗽起来。
盯着眼前摇摇欲坠的年轻人,孟明奕心中烦躁更甚,掠过腋下架起钟遥的两条胳膊,让他搭在自己肩颈上不至于脱力。
他抬手捏上钟遥的下巴,阴沉着脸逼问,“怎么,说中你的心思了?”
钟遥的声音极弱,有气无力道:“刚才喉咙痛……说不出话……”
孟明奕抱着他的手臂猛地收紧,眼中闪过一丝难明的情绪,很快又被取缔,“娇气,看来是我惯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钟遥稍微缓过来几分力气,讨好地用脸颊去蹭他手臂上的肌肉,他的撒娇比起其他深谙此道之人差得太远,透着一股笨拙的傻气。
“连续掷出两个六点,我怕他们都看出来有问题,就自作主张偷偷改小了一点,”衬衣半散不散地挂在钟遥肩背,他用力直起上身,动手解开碍事的最后两粒纽扣,区别于生理泪水的眼泪不合时宜地从他眼里涌出,他连忙扬起手去擦掉,甜甜地笑了起来,“孟哥,是我不懂事,您不要生气了……”
钟遥乖觉地卧在他膝上,敏锐地察觉到男人的身体起了变化,他知道,今天这一场劫难大约快要过去了。
孟明奕的胸膛起伏急促,骂了一句很脏的话,手指重重抚过泪痕,“哭什么,说你娇气还不愿意了,我知道了,没有生你气。”
进了别墅到现在还没打开暖气,孟明奕倒是穿戴整齐,而钟遥浑身上下不着寸缕,连最后一件聊胜于无的衬衣也被他亲手丢掉。他捂着嘴打了个喷嚏,露出一双微微下垂的眼睛,又赶快埋首于孟明奕胸前。
孟明奕皱了皱眉头,带着钟遥上了二楼。
意料之外的是那晚孟明奕的举动格外温和,甚至还善心大发地抱着他去清洗了一下。钟遥深知打铁要趁热,缩在浴池里一字一句地和他坦陈,这一周和裴泽都去了哪里。
当然,隐去了俱乐部的那一晚。
第二天醒来后,孟明奕已经不在别墅了。
之后的几天,他也一直没有回来过。钟遥不认为这是风平浪静,更大的可能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的预感一向准确,孟明奕在昨夜凌晨踏进房门,非常直白地向他表达了来意。
孟明奕准备带他去一个地下的场子,让钟遥提前做好准备。
钟遥十八岁跟他到现在,对孟明奕的了解与日俱增。这次去,恐怕不像之前那么简单,孟明奕也不会刻意护着他了。
一夜未眠,钟遥在心中规划好了最稳妥的方案。他可以提供给陆岸很多有用的筹码,前提是陆岸真的能够截住孟明奕,替他争取缓口气的时间。
电话已经拨出去了,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陆岸无能为力。
他是一株野草,在任何险境下都有活下去的信心。
钟遥点开了那条秒数不长的语音,将音量调到最低,贴在耳边播放出来。
“游戏很可能提前结束,万一以后再也见不到你该多可惜,晚上见一面吧。记得阅后即焚哦。”
“阅后即焚”四个字给裴泽说得格外俏皮,而前面的话却让钟遥钉在原地,久久不得动弹。
——游戏很可能提前结束。
什么游戏?每周末固定的洗牌游戏?
——万一以后再也见不到。
这是一个双相的动作,发出的一方究竟是自己还是裴泽,或者说裴泽已经知道了孟明奕要将自己“贱卖”出去。
——晚上见一面吧。见面……在哪里见,肮脏的夜场,亦或是他现在身在之处,浅水湾六号。
第45章 Half-time·01
陆岸的迟疑在方栖宁的理解范围之内,毕竟他的想法也是一样。
在此之前双方已经互表诚意,更何况钟遥主动发出求助信号,陆岸也需要考虑得更加周全。
可惜结果却不在他们能够控制的范围内。
孟明奕不知正在做什么,将来电设置成了拒接模式,故而错过了陆岸唯一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
方栖宁想得比较单纯:“他会不会是在午睡?”
比起不学无术满脑肥肠的富家子弟,孟明奕在某种意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