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一枕清秋 第2节

作者:悠扬萱草 字数:26663 更新:2022-01-12 02:19:36

    书房里两人见了礼,佑棠也不见外,在弥勒榻旁的环椅上坐了,望着牧白问“听闻你考学时救人坠马,几日不见,可大好了”

    “原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只是太医嘱咐要静养几日,父皇也令过了中秋再进学。”牧白说着歪歪嘴,有些无奈。

    过不多时,碧玥沏了茶来,沈佑棠揭开茶盖,只见芽叶微紫,背卷汤清,先闻了闻,再极轻地抿了一口,微眯着眼睛赞道“好茶”

    “这是今岁新进的顾渚紫笋,岁贡只一钧,昨日广储司刚送了半斤来,也是父皇大节下的赏赐,今日就叫你我尝了鲜。”周牧白也抿了一口,笑道“这是碧玥,她这沏茶的手艺是入宫前家传的。非是我自夸,上回父皇来与我对弈,也是她沏的茶,父皇说碧玥沏茶之道在这宫里必是数一数二的。”

    沈佑棠听说便着意望了望那丫头,眼中带了几分艳羡“如此说来,改日还要请碧玥姐姐指教一二了。”想了想又对牧白解释道,“家慈最爱饮茶。”

    碧玥脸上早已浅红一片,对沈佑棠行了个礼道“沈公子言重了。”又向牧白福了一福“奴婢告退。”

    “等等。”牧白唤住她“你去将咱们宫里的紫笋茶分为两份,一份封好了拿来。”转而又对佑棠道“我不善饮茶,这茶放在我这也可惜了的,你带一半回去送给令慈。”

    沈佑棠知道推不掉,遂大方谢过。

    两人谈谈说说,周牧白想起前事,便问道“听说往年中秋佳节宫里会有甚么万花阵,你可知道”

    “听爷爷谈起过。”沈佑棠想了想道“每年中秋,在这御花园中会摆下万花阵,取乱花渐欲迷人眼之意,阵极宽广,花木为遮,高约八尺,届时每人执一长旗入阵,若遇险阻,可摇旗待援,但一旦摇旗,便会被送出阵外,再无缘夺这鳌头,所以也称为金秋旗阵。”

    “能在这旗阵中胜出者,必可邀一赏赐,无论多衿贵,但凡宫中有的,没有不允的。”沈佑棠顿了顿又续道,“去岁宫中险生巨变,因此没有铺陈,今年应是按惯例来的。”

    “噢。”牧白漫声应了,正思量间,又听佑棠接着道“说到万花阵佑棠有一事”

    周牧白见他面有踌躇,便笑道“你我还需生分么,有事但说无妨。”

    沈佑棠略有些赧然“佑棠本不应启齿的,但又确是有求于殿下。舍妹沈纤荨,自小拜在舞大师门下学琴,舞大师去岁深冬感了风寒,久治不愈,舍妹甚是挂心。舍妹知道师尊念念不忘猗兰古曲,便想为其寻来,以报师恩。我兄妹二人已为此奔走多时了。”

    “据琴谱杂记所载,猗兰曲早已遗散多年,你二人如何能寻得”

    “大内藏珍阁中,藏有猗兰残谱,曲虽不全,但若能求得,也能稍慰大师心怀。”佑棠说着站起身深深一揖“佑棠恳求殿下,若殿下在旗阵中夺得鳌头,还请殿下请殿下寻出这猗兰残谱,借于我兄妹二人,待舞大师了了心愿,必当原物奉还。”

    周牧白连忙托着他手臂扶起道“佑棠兄放心,牧白必竭尽所能,愿不负所托。再者,素知太医院裴太医医术斐然,且妙手仁心,我想请他前往舞大师府上,为舞大师诊脉试试,你看如何”

    “如此,佑棠代妹妹谢过殿下。”沈佑棠大喜,说罢又是一揖,“祝殿下旗开得胜。”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出差,今晚先更上来吧。

    第8章 猗兰古曲

    次日寅时刚过,周牧白便被书瑶从被窝里挖起来,半眯瞪着眼让丫头们伺候了梳洗,碧玥将前一晚准备好的绛蓝云纹长袍捧进来,和书瑶一起伺候他穿上,再套了件亮绸面的对襟纱衣,将雪白的滚边妥帖地卷好,束上白玉腰带,一个丫头低眉捧着珑盒,碧玥挑了块苍龙紫珀,书瑶看到了摇头道“今日大节,所有皇子公主都需在流芳殿祈祀,这紫珀有苍龙暗纹,恐怕惹眼了些,不若戴这枚晚香玉吧。”

    此时周牧白已完全醒了,听说便也望了过来,点头道好。外头一个二等丫头进来回话,早膳已经备好。碧玥给他系上玉佩,书瑶再给他勒好白玉冠,翩翩少年三皇子新鲜出炉啦

    到得流芳殿,太子周牧宸和二皇子周牧野都已在殿里,三人见了礼,过得片刻,众皇子公主皆陆续到齐。因中秋是家礼,礼部侍郎并不在侧,只周凛和郑暄到了后,领着众嫔妃及皇子公主们在祖先牌位前行礼,祭月大典则要等到晚间才进行。

    午后时分,周凛歇晌方起,随侍的小池子伺候他更衣,刘公公来请安,道御花园万花阵里已摆下秋宴,皇后在镂月亭设夕节“百果会”以迎寒,皇子公主们都到御花园里赏秋去了。周凛听罢也来了兴致,挥挥手道“你们都随朕瞧瞧去”

    御花园里正是满园芳菲,镂月亭外遍植秋菊,以浅绿淡黄居多,几丛珍品墨菊养在亭侧,周牧笛和锦妃上官蔚正坐在亭中陪郑皇后赏菊。周凛令随从们都远远候着,独自走上亭去,也不让她们施礼,自己拣了几样时令果品随喜。锦妃和女儿正闲话菊中珍品“雪顶白袍和醉琼芳是真真难得的,你外公家里也曾养着两株,还是当年琼州进贡的异种,先皇知你外公嗜爱养菊,特特赐了给他。”

    “上回你父亲抱恙,朕令他好生休养,昨日上朝,他竟和朕说要告老还乡,你说,朕,准是不准”周凛笑吟吟的,倒不像生气模样。

    “父亲确是年事已高,只朝中之事臣妾不敢妄言,皇上做主便是。”和他夫妻日久,自然知道他的xi,ng子,上官蔚也不说破,抿嘴一笑,眼角尽是风情。

    果然周凛笑道“告老可以,还乡却不必了。上官一门自允州而来,路途遥远,你父亲上了年纪,经不得舟车劳顿,况且,许多事情朕少不得还要他来参详参详。”

    上官蔚带着周牧歌一起屈膝行礼道“臣妾谢皇上恩典。”方起身,小公主周牧笛便从亭外小跑着过来,只随意福了一福算是给各位长辈请安,就拉起周牧歌往外走“皇姐,跟我放纸鸢去。三哥放得可好了,四弟的纸鸢也放起来了。”

    郑皇后听了不由得失笑“你这是搬救兵么”转头对周凛和锦妃道“宫里多少年没放纸鸢了,我们也看看去”

    说着几人走出亭外,只见流云初散,盛秋的清风里微微荡漾着花香,几只纸鸢在碧空中上下翻飞,遥相呼应。周牧白将手中的线圈交给牧笛,自己再拣了一只放起来,牧歌帮着牧笛控绳,牧翼的纸鸢飞得最高,自己拿着线圈跑到小坡上大声喊他三哥,最小的皇子周牧屿在一旁拍手欢叫,两个nai娘寸步不离地跟着,牧宸和牧野也从万花阵旁走来,望着弟妹们嬉闹。

    牧笛的纸鸢也渐渐腾高,随从们递上剪子,牧白和牧翼将手中的长绳绞断,纸鸢随风飘荡,渐渐隐入云层看不到了,牧笛却很是不舍,一直拽着绳子不愿下剪,还是牧歌扬眉抬手,长绳应声而断,纸鸢越飞越高,牧笛看着长空薄雾里再也飞不回来的纸鸢,眼里慢慢蓄了一层水蕴。

    郑皇后觉出女儿情绪低婉,便上前扶了她的手道“今年的万花阵比以往又多了若许变化,一会你和皇兄皇姐们进阵时可要留心。”说着一笑,褪下腕上的雪玉镯托在手中,“若是你能技胜一筹,这只九耀华彩,母后便送给你。”

    “真的吗”周牧笛立即欢叫起来,搂着她母后的手臂撒娇。此镯看似凝脂白玉,实则乃上古雪璧,在不同的侧面中能闪耀出九色光华,是以取名九耀华彩,九耀谐音九曜,也取九星守护之意。为这只镯子她不知求了母后多少次,难得终于松口。

    “母后何时诓过你。”郑暄拍拍她手背,看她又雀跃起来。

    看看时辰已是末时交申,刘公公躬身请旨,周凛扬了扬手,刘公公会意,转身行了礼笑眯眯的道“俸皇上旨意,今晚中秋宴便摆在这万花阵的启心台上,一会儿会有小内仆引诸位小主子前往不同的阵口,循例,请小主子们各执一长旗入阵,若是遇着险阻,可摇旗待援,若是一路寻到了启心台,”刘公公语气微微一扬“皇上,便在那儿等着诸位小主子的好信。”

    少顷,周牧白站在万花阵陵光门前,引他来的小内侍双手捧着一面长旗,牧白伸手接了展开细看,赤红色的旗面用金丝绣了朱雀的图腾。小内侍一脸调皮的道“祝三皇子旗开得胜小的们也能沾沾光,多领几个赏钱。”说毕磕了个头退去了。

    周牧白抬眼望去,绿色蔓藤纠结缠绕,左右皆有数十丈,延绵层叠,也不知内里有几番变化,只得信步走了进去。才走得十来步,便是一个转角,再行几步,却又是个岔路,岔路之中有死角,也有新的岔路,再走出一段,牧白便有些辨不清方向,于是依着书上看来的法子,抬头看天,只望能跟着日影寻出些门径。

    一路走走停停,牧白只觉得满眼翠绿,也不清楚自己在哪个方位,忽听前方似有人声,疾走了几步,那声音又听不到了,只得停下脚步再分辨,果然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似在抽泣。

    “谁在那里”牧白执着旗问,那声音停了停,牧白往出声处寻去,却不得要领,忽然身旁绿屏后边一个声音问“是牧白哥哥吗我是牧笛。”

    “你在哪儿伤着了吗”牧白听她语音有异。

    果然牧笛略带了哭腔答道“嗯。让树藤绊着了,好疼。呜呜呜。”

    牧白半蹲下来,想从树蔓的缝隙中看看,奈何枝叶繁茂,又听牧笛说道“你往东直行十步,向左转回,第一个岔口别停,第二个岔口再往左直行,走到底只有一个转角,你跟着转角走,就到我这儿了。”

    牧白依言而行,不一会果然看到牧笛在屏障间微踮着右脚,一手执旗一手攀着藤蔓。牧白疾走几步,接过她手上的旗,问她可疼得厉害,牧笛嘟着小嘴使劲点头,眼泪汪汪的道“蔓藤欺负我。”牧白不禁莞尔,又皱皱眉“可还走得动吗”牧笛摇头,牧白轻轻按了按她脚踝,牧笛轻叫一声,小拳头摁在牧白肩膀上,眼泪又要落下来。

    “我背你吧。”牧白将两面旗子一起递给她“你拿着,记着别举高。”说着半跪下来让牧笛伏在他背上,牧笛也不客气,乖乖攀上他的背。

    “前边转右,需直行半s,he之地,第二个转角再转右。”牧笛的声音在牧白的身后脆脆的传来。

    “你怎么像有成竹在胸似的”牧白背着她,看她双足在身侧一晃一晃。

    “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牧笛骄傲的哼哼“这万花阵依着乾坤八卦之势所建,又在八卦之中生九宫,年年都变着法子玩,不过呀”牧笛搂着牧白的脖子咯咯一笑“它还没建好,我和皇姐就悄悄跑来玩了。你们天天都被关在尚书房里背书,自然不知道。”

    “哦哦”牧白的语音轻转,也带了调皮的味道“其实你和皇姐一早就探了门径”

    “嘘”牧笛忙搂紧了他脖子示意“可别让父皇知道”

    “嘻嘻。”牧白把她颠了一颠,背上来些好走快几步“那咱们快去启心台。”

    “你也要争那第一”牧笛在他身后嘟了嘟嘴“我也想要第一。”

    牧白有些为难了“好妹妹,我想求父皇一物。”

    “嗯好吧,今天你救了本公主,就让给你吧。母后最疼我,日后再找法子求她送我九耀华彩。前边转左,横穿过去再转右。”牧笛在牧白背上想了想又道“你想求父皇何物”

    “我想求猗兰古曲的残谱。”牧白说着又疾走起来,额上已微微见汗。

    “你喜欢琴谱啊”不等他回答牧笛就嚷起来“快,走出这个凹口就能看到启心台了。”

    “我许了朋友。”牧白边回答边尽力跑起来。

    两人从万绿从中拨冗而出,眼前豁然开朗,周凛、郑皇后,以及嫔妃们都已在启心台上,四周挑起应节的灯笼,几个小内侍看到他们忙跑了过来,牧白放下牧笛,牧笛却挥开小内侍不令其搀扶,只自己搀着牧白的胳膊一跳一跳往前走。牧白托着她手臂,两人扶持着走到启心台,郑皇后满眼关怀,可也知道周凛的脾气,并不开口,只望着他们。

    周牧白扶着周牧笛站好,自己单膝跪下“给父皇请安,儿臣回来了。”

    刘公公已从台上下来,探着手臂让周牧笛扶着,周牧笛也要屈膝下跪,周凛做了个免势,牧笛吐吐舌头顽皮的道“牧笛也给父皇请安,儿臣也回来了”郑皇后知她并未大伤,放下心来。

    “你果然不负朕望。”周凛哈哈一笑,抬手令他起来。

    牧白心里挣扎了一会,终是磕了个头道“今日,是牧笛妹妹夺得头筹。”

    “哦”此话一出,席上皆望了过来,这时周牧歌也到了,行了礼在一旁站着。

    “若不是牧笛指路,我本走不出这万花阵,虽然牧白也愿能夺那第一,可终究是妹妹得胜。”

    “不对。是三哥得胜。”牧笛站在牧白身边“我让蔓藤崴了脚,若不是三哥救我,此时我定还困在阵中,自然是三哥得胜。”

    “哈哈哈。”周凛听得开怀“这么说,是你们兄妹俩一起得了这头筹”

    牧白和牧笛听了一齐抬头,脸上尽是惊喜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周六经常断网,本文改在周二周五更新。谢谢亲们不弃不离。

    第9章 欺君之密

    中秋之后几日,周牧白让小团子寻着一个出宫的采办,将猗兰曲的残谱置入木匣中,附了书信令采办宫人送到沈府。

    沈佑棠兄妹接到琴谱自是欣喜万分,展开书信,并不是皇家惯用的罗纹沉银纸,却是一张素白的四尺舟,沈佑棠心中温暖,便是一笑,再看那信笺上写着“自古宝剑配英雄,曲谱,便赠予它的知音人吧。”

    再随沈太傅入宫进学时,周牧白早已在书房恭候多时,与沈佑棠一齐向太傅行了礼,沈太傅再回礼,才开始一日的课业。

    碧玥沏了茶,安静的送进来,又悄悄掩门出去。沈太傅捻着几缕长须看着正低头临书的周牧白,三皇子因伤修养多日,功课却分毫不落,孙儿佑棠在小一辈中已算拔尖的,三皇子这一年多的课业进步更甚,几可与孙儿齐肩,可见日夜之勤勉。此子温润而坚韧,他日长成,当出将入相,我今日着意培养琢磨,日后他辅佐我皇,寰宇四海,实乃我朝大福。

    沈太傅抿一口茶,看着孙儿和爱徒,眼中不禁多了几分慈爱。

    至午后骑s,he结束,牧白与佑棠一同在围场散马,待侍从走远,沈佑棠从马上跳下来,正身拱手道“佑棠谢殿下赐谱。裴太医已亲自过府为舞大师诊脉,妙手度金针,舞大师已见好转。裴太医留下药方,约好十日后复去施针。”

    周牧白也从马背上跳下,扶起佑棠道“佑棠不必多礼。如此甚好。”

    “殿下,那r,i你在舍下听琴后言说的那番话,佑棠已转告舍妹。”沈佑棠忽然转了话,脸上带着笑,又有些捉摸不透的神色。

    牧白略诧异的道“哦令妹”

    沈佑棠在怀中取出一只小小锦盒,双手捧了珍而重之的道“这是舍妹的苍穹晚月,已上禀父亲,将此谱赠予殿下,舍妹令佑棠转而拜谢,谢殿下助我兄妹得圆舞大师心愿。”

    牧白接过锦盒启开,亦是一卷四尺舟,细薄光润,上边还书着一张小笺“曲赠知音”,字迹清雅俊逸,一如初初听到的琴声。

    寒来暑往,不觉两年过去,瑞国在周凛文武郅治中一派繁荣,近来又有着举国欢庆的喜事,京城里一户人家张灯结彩,梳着两个髻儿的小娃娃在台阶上跳上跳下,门里走出个妇人乐呵呵抱起他,一边逗弄着一边朝同样挂着红灯笼的邻家走去。展眼望去,蜿蜒的长街,竟然几乎每一户都挂上了红灯笼。

    这日清晨,书瑶和碧玥伺候周牧白换上皇子正服,锦袍羽冠,更衬得他脸如冠玉,鬓若刀裁。待得碧玥给他束好紫金带,书瑶在珑盒中挑出一枚软馨珏要给周牧白系上,抬头间,正看到他转过身来,一双清眸几如星灿,书瑶不知怎么便有些脸红,忙低下头借着给他系玉佩遮掩了去。

    此时东宫正喜庆热闹,龙凤大红绣毯从东宫宫门一路铺延到正殿,太子周牧宸大婚,娶的是卫国公卫毅的长女卫瑾程。

    周牧白和其余皇子公主皆到了东宫陪候,周牧笛忽然扯扯牧白的衣袖悄声道“你说皇嫂漂亮还是我漂亮”

    周牧白一怔,不由得好笑“都还没见着呢,怎知皇嫂是何模样,不过”牧白故意顿了顿,看牧笛急得要跺脚,才笑着道“不过听说卫国公长女在萧州早有美名,贤德出众,也因此才被选为太子妃。”

    牧笛撅撅嘴“哼定是没有我漂亮,才以贤德美名。”

    牧白正要笑她淘气,忽听周牧野轻咳一声,原来吉时已到,銮仪卫将八抬彩轿陈至中堂,礼官,内务府,丫缤内侍一众一众,礼仪繁琐,直闹腾到申时才得入席。

    东宫内设宴六十席,鼎食馔玉,几尽无度,又有歌姬十二人,舞娘二十四人,并礼乐数从,在中堂歌舞助兴。

    周凛向来臻于郅治,郑皇后在后宫亦严谨有度,但一来周牧宸是太子,二来宫中已久无大喜庆之事,是以办得百般隆重。

    好容易一天热闹都过去,周牧白回到泉清宫时天色已沉,书瑶不住往外殿张望,看到小团子小果子左右扶着牧白进来,赶忙迎了上去道“怎么醉得这般厉害,你们也不叫顶软轿送回来”

    小团子一脸委屈“哪能不叫,内务府今日忙得人仰马翻,压根就找不到人。方才随着小公主的宝华轿回来的。”

    “嗯。”书瑶应了帮手扶着牧白,又道“去让小厨房送热水来,只送到寝殿门口便好。”

    小团子知道规矩,答应着转身去厨房。小果子也只到寝殿门口,碧玥在屋里熏着香,看他们回来,忙放下手上的事情过来接过手。

    牧白虽是醉了,可还醒着三分,只手脚发软,听他们忙乱把自己送到床榻上,小厨房送了热水来,书瑶拧了巾布给他净脸,又擦了手心,低声和碧玥说着什么。牧白挣扎着要起身,奈何全身无力,忽然胃里一阵翻滚,正难受,只觉一双软手托着他颈脖将他扶起,他勉力睁开眼睛,扶着他的是书瑶,碧玥沏了醒酒茶送到他唇边,他就着喝了两口,只由着她们脱去外袍,便捂上被子,昏睡了过去。

    醒来时却是中夜,周牧白是被自己痛醒的,他摁着自己肚腹缓了口气,才扬声道“来人,掌灯。”

    书瑶推开房门,将雪纱帐外一盏琉璃灯燃起,听出周牧白的声音有些不对,有些着急的问“殿下,可要什么”

    “我腹痛如绞,你给我斟杯热茶来。”牧白的声音从纱帐中传出来。

    书瑶倒了杯热茶,撩开纱帐,一手扶着牧白坐起,将茶递给他“殿下,叫小团子去请太医来吧。”

    “别去”牧白虚弱又着急,喝了两口茶,才勉强的道“许是今日在东宫喝了冷酒,你扶我躺下来。”

    书瑶从没见过周牧白这么虚弱的样子,眼泪直打转儿,又不敢不依,只得扶着他躺下。

    牧白翻了个身蜷紧被子,弓着背抵挡腹中绞痛,书瑶看他额上尽是冷汗,便要去拧个热毛巾来给他擦汗,一低头,却看到被褥上一滩血迹,吓得惊叫了一声“殿下”

    牧白听着声音不对,摁着肚子转过身来,只看到书瑶微有些抖,支起身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只见自己方才躺着的地方遗着一小滩血。牧白也吓着了,可他是略通些医理的,一望便知是怎么回事,再抬头看书瑶,书瑶紧咬着下唇瑟瑟发抖。

    好一会,书瑶才缓缓抬起头来,依旧是抖着,似乎还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周牧白半支着身子,也望着她,鬓发已散了下来,半垂在肩上,眉头微蹙着,倔强又孱弱的模样,可不就是个含苞待放的美人胚子么。

    “殿下”书瑶有些艰难的开口“殿下莫非是是”

    牧白心里一紧,只得叹道“嗯。我是”

    话未讲完,书瑶已伸手掩了她的口,往窗外一望,续而反应过来失礼了,忙又收手轻声道“殿下,外边还有守夜的婆子呢。”说着起身将窗子关严实了,再走回床前,也不敢坐下,只跪在地上。

    牧白放低了声音道“你放心,这事若是被父皇知晓,我自会一力承当。只是在这之前,你可否为我守住这个秘密”

    书瑶摇摇头,看周牧白眉头骤紧,急忙磕了个头道“书瑶虽不知殿下为何会会如此,但必定会为殿下守住这个秘密。您向来不喜奴才们在您面前卑躬屈膝,只因您心里也将我们当人看,向日里您怎么待我们,这泉清宫里人人都是知道的,吃穿用度,但凡您有的,从来没有委屈过我们这些下人,书瑶自小入宫为婢,也曾服侍过几位主子,但也惟有您,才真正是从未看低过我们。”书瑶说着说着,也不知想到什么,眼圈儿微微的红了,只是她低着头,那红痕也就如晚风夜露,须臾消散。

    “呵。”牧白轻叹“只因我也是如你们一般,从穷苦中来。”顿了顿又道“那你适才怎么摇头”

    “殿下方才说,若是被皇上知晓,便要一力承当。这万万使不得。”书瑶的声音又低了低,牧白只得道“你先起来,靠近些说。”

    书瑶起身坐到榻前,牧白执了她的手道“怎么这么凉,你拿我袍子捂着。”书瑶却握紧了牧白的手,声音仍旧有些颤“殿下,您回宫也好几年了,该当知道皇家最忌讳什么。”

    牧白挑了挑眉,书瑶接着道“这事情若被他人知晓,您便是”她咬咬唇没敢说下去,牧白自己接了缓缓的道“欺君。”

    “若真有这天,皇家必不许有可能知情的人留下,不止是殿下您,只怕”书瑶想稳着自己,却止不住满脸恐惧的神色“只怕整个泉清宫的人也都不复存在。”

    周牧白猛一抬头,想起几年前攀上那株大树后周凛责罚时说的话,耳畔却是书瑶的哀求“我们的xi,ng命,其实都只在您一念之间。所以殿下,求您,为了这一宫的人,求您保守这个秘密。”

    第10章 裴医请脉

    次日一早,周牧白令小团子去太医院请御医,书瑶病了,都不许去扰她。虽然太子大婚,三日同庆,但自己也需在书房温书,非传不得入内。

    是以裴冬成到泉清宫时并没见到周牧白,小团子领他去了书瑶的寝房,有小丫头搬了矮几过来,将脉枕置于几上,书瑶只说腹痛如绞,从粉色的纱幔中伸出手来,小丫头拿薄纱帕子覆在了她腕上,裴冬成颔首告罪,才将三指搭在那纱帕上。

    不过片刻,裴冬成便皱了眉,似在思量,又过一阵方道“姑娘”却又没了下文。

    纱帐里传出书瑶的声音“可是书瑶病得重了裴太医但说无妨。”

    “姑娘这是”裴冬成咳了一声,脸上有些讪讪的“嗯,是天癸所至。待我开个方子即可舒缓,再配以清淡药膳,少动少虑,切记不可踏足冷水。”

    书瑶一一应下,再遣了个小内侍跟着裴太医回太医院取药。待众人都离去,书瑶掀开蔓帘,自己先下了榻,再躬身将周牧白扶了出来,看看室外无人,忙送牧白回寝殿歇息。

    堪堪已是午后,御花园里秋色正浓,周牧笛想着昨日牧白醉了酒也不知今日怎样,便带着贴身侍女亦如来探牧白。刚到泉清宫门口,小内侍便飞奔进去禀报,书瑶和碧玥双双迎了出来,行过礼请她到外殿奉茶,闻说周牧白仍在歇晌,牧笛想了想,只说在泉清宫里逛逛看些秋景,也等哥哥醒来,不需人伺候。书瑶她们也只得躬身告退,随她去了。

    哪知这公主顽劣得紧,看众人都退下,嘻嘻一笑,带着亦如寻到牧白寝殿,左右望了望,让亦如守着门口,自己要进去吓牧白一跳

    “小白哥哥”周牧笛隔着雪纱帐唤了一声,一室里静悄悄,她抿着嘴轻笑,伸手挽起蔓帘

    “咦小公主呢”书瑶在小厨房里拿了新出屉的枣泥酥送到外殿,不见了周牧笛踪影,问殿外的小内侍,小内侍摇摇头还未说话,碧玥从旁走了过来,一脸纳闷“奇怪,怎么小公主急匆匆的跑出去了亦如在后边唤她她也不理。”

    “小公主出去了”书瑶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忙问“可说了什么”

    碧玥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脸色不大好,灰灰白白的,我给她请安她也跟没看到似的。”

    书瑶将枣泥酥往碧玥怀里一放,急急往周牧白的寝殿跑,寝殿门关着,她喘口气,定了定神,才抬手拍门。

    里边牧白已醒了,正要唤人,听到声音便让她进来,书瑶应声推门,看到牧白在床榻上坐着,她反手关了门进到前来,半跪在榻前仰着头“殿下,方才小公主可有进来”

    “牧笛”牧白摇摇头“她来了么”

    书瑶点点头“说是看看您酒醒没。许是又有什么急事先回去了。”

    这日至晚间,书瑶一直坐立不安,旁人问起,她也只说身体不适,好在小公主那边也不见什么动静,书瑶才渐渐放下心来。

    过得几日,太子婚庆已过,沈太傅带着沈佑棠来授课,周牧白已然大好,书房里又闻琅琅书声。

    这日沈太傅刚走,小果子进来禀报,裴太医在殿外求见,牧白略感诧异,回宫这几年从未见裴冬成主动来访,莫不是心思电转,忙令快请。

    少顷,裴冬成已到书房,只是往日跟着的药僮却没来,他自己拎着个小药箱,看到牧白在书案后起身,便上前行礼。

    “裴太医不必多礼。”牧白双手托起他手肘“许久未见,裴叔叔安好。那日我让人送去的茯苓糕越儿可喜欢记得他小时最爱吃的。”

    “劳殿下挂心。越儿很喜欢,也时常惦记着殿下,遇着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央着微臣带给殿下。”裴冬成恭谨的回答,提到孩子不免带着几分慈爱。一句裴叔叔,仿佛带回从前小白在裴府的日子,裴冬成却在心里叹了口气。

    待碧玥沏了茶退出去,裴冬成才斟酌着开口“微臣是来给殿下请平安脉的。”

    “平安脉”周牧白怔了一下“我身子向来康健,从不请平安脉,父皇也知道我的习xi,ng,这多年来也都免了的。”

    “殿下回宫时日尚短,恐有所不知。我朝开国之初,外临强敌内有贼寇,且连年天灾不断,故早有遗训,凡皇家子侄十五岁起便要协理州郡政事,以做锻炼。前两年将二皇子派往璁州剿灭白巾匪,便是在他十五岁生辰之十日后。”

    “嗯。这个我也曾听太傅说起。”周牧白望着裴冬成,示意他说下去。

    “皇子外巡,最要紧的便是平安康健,是以从十四周岁起,太医院逐月为每位皇子请平安脉,相应的,我朝女子十五岁及笄待嫁,亦是从十四周岁起,太医院每月给公主们请平安脉。在此之前,是三月一请。而今殿下已近十四,太医院中自是备着要给殿下请脉了。”

    周牧白听了只攒着眉,并不答话。

    裴冬成看在眼里,心里又沉了几分,事缓情急,终究要说的,于是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阖上窗屉“午后风大,殿下还请稍加注意方好。”

    周牧白抬起眼看他,只见裴太医往紧闭着的书房大门望了一眼,再走到周牧白跟前,屈膝跪下“微臣斗胆,敢问殿下,那日书瑶房中,微臣是在给殿下诊脉吧”

    周牧白浑身一震,听他继续说道“多年前书瑶刚进宫时,微臣也还只是太医院一名小小副史,与几位同僚一道为新进宫的宫女们遴检,书瑶碰巧就是微臣遴检的。且三皇子回宫前还曾有一次,书瑶因被蜜蜂蛰到,也由微臣诊脉开方,是以”

    “是以,你记得她的脉象。”周牧白淡淡接道。

    “是。”裴冬成仍是跪着“况且书瑶年已十八,早已过了过了初潮年纪,这泉清宫中正当此年纪而又能得书瑶不顾一切维护者,微臣便斗胆猜是殿下了。”

    “裴太医果然心思缜密。”话已至此,周牧白心里反不如初时惊慌,她举起茶盏挡在唇边,只为了压下脸上绯红,轻抿一口,“若是你有心将此事告知他人,如今也不会在这泉清宫与我说话。那么你今日来与我求证,所为如何”

    “殿下,您是与微臣一道回宫的,若是此事”裴冬成心中亦是大震,虽说已猜中此事,但周牧白一句辩驳也无,怎不令他无言。

    “我明白了。”牧白摆摆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几日竟为这事让你二人都知觉。只是你放心,日后我定当更为谨慎。”

    裴冬成听说,却是双膝跪下磕了个头。周牧白忙要去扶他,他却仰头看着眼前的少年“殿下,微臣只问您一句,您为何变幻身份进宫微臣虽官职低微,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是殿下”他狠一狠心续道“若是殿下心有歹意,微臣是可以拼上全家的xi,ng命不要的。”

    “哈哈哈”周牧白扬声大笑,随即走回书案前沉声道“我若心存歹意还需等到今日么”顿了顿又正色道“我知你是忠于父皇才有此言,但你该知道,父皇是你的君,亦是我的君,还是我的父。当日我年幼蒙难,处处受人欺凌,不得已装扮成男孩儿,谁又能料想日后会遇见父皇,更得父皇教养。初回宫时我也曾想过将身份告于父皇,可父皇乃一国之君,虽则我当时年幼,可也知晓男女七岁不同席,若是他人知道我与父皇曾相伴多日,天下悠悠之口如何能防”

    深秋风凉,裴冬成跪在地上竟是冷汗满额,说不出话来。

    周牧白叹了口气“你起来吧。”

    “殿下。”裴冬成又磕了个头“微臣知殿下乃仁德之君,早年在海平镇,家父属意让您学医时便已说过您总是心怀悲悯,但此事关系重大,微臣不得不冒死一问,还请殿下见谅。其实在来泉清宫前,微臣就已在太医院请命为三皇子请平安脉,此后殿下若有甚不适,还望及时传唤微臣,一则您已日日成长,终需各方调理,二则日后若有危急之症,也可说是惯于微臣诊脉,他人便不好再cha手了。”

    “裴叔叔。”周牧白心里有些酸楚,像是一个孩子的委屈终于在长辈跟前得到释放,她上前亲手扶起他“牧白谢过了。”

    待到裴冬成垂手告退时,周牧白忽又叫住了他“其实牧白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殿下但说无妨。”

    牧白将书瑶招到跟前吩咐道“将前日让你收着的那包银子拿来。”

    不一刻,银子送到案前,书瑶退了出去,仍将书房门扇关好。

    “当年仓促起行,家中虽已无人,但牧白之父母皆在海平镇以北的坟坡上。虽则回宫那年,父皇仁爱体恤,允我在珈楞寺为亲生爹娘立了牌位,但牧白每每想起海风咸重,于心难安。”牧白自案前起身,蹙着双眉泛红了眼,双手将银子举至眉前,“这银子是我在月例中攒下来的,但请裴叔叔休书一封,安排个妥当的人帮着置办棺木,替我这不孝子将爹娘好好安葬了吧。”

    裴冬成双手接过银子“殿下孝心拳拳,这事微臣即刻去办。”踌躇片刻,终是提醒道“只是往后,殿下在这宫中千万莫再说不孝子这几个字。实在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牧白记下了。”周牧白对着家乡方向也磕了三个头,再转身对着裴冬成深鞠一躬“牧白拜谢。”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冷得打字都艰难了。养肥君们也请伸伸小手,来个评论给作者菌当鼓励可好

    第11章 苍穹晚月

    冬尽之后万物始春,皇后郑暄挑了个日子,令御膳房在启心台备下“齐萱宴”,意在百草千花同芳,请朝中要臣夫人带着自家女儿同来赏春。骤雨初歇,御花园中一时莺莺燕燕。

    皇后相邀,孟贵妃、锦妃、荣妃等一众妃嫔自是要作陪的,两位公主也随侍在母妃身旁。小公主周牧笛从来都是贪玩好动的xi,ng子,这半年来不知因何常会闷闷不乐,皇后问了几次也不得要领,许是女孩儿大了总有自己的心思。此次同来赏玩的皆是女眷,皇后看周牧歌和周牧笛平日鲜少同龄玩伴,难得今日四五个官家女儿都在此,便让人带着她们四处走走,且看宫中景致,春来日长,也不必太拘着她们。

    不过走了三两处,周牧歌便道乏了,要在曲渊亭中歇歇,让丫头们领着各家小姐继续赏玩,只留下表妹上官荛在亭中对弈。上官荛是上官彬的孙女,与周牧歌姑表之亲,两人年纪相仿,自幼也常见面,是以比别家女儿亲近些。

    周牧笛近日来有些心事,也不好与人说的,一听也无心再逛,只道跟着皇姐切磋棋艺,留在了曲渊亭。

    牧歌看看众人也都有些倦了,唤来侍从多摆几张案桌,备好茶点瓜果之类,再将文房四宝并琴棋书画俱都置好,各家夫人小姐随喜便是。

    曲渊亭旁有四方莲池,池中粉紫睡莲四季不败,彭蕴和沈纤荨在池边逗弄着池中锦鲤。彭蕴是太史令彭邕的千金,彭邕与沈琪轩交好,两家的女儿也同拜在舞大师门中学琴。

    “今日这齐萱宴所邀之事,纤荨妹妹可曾听说”彭蕴将几粒葡萄轻抛入池,沈纤荨看着池中锦鱼啄戏,有些意兴阑珊“略知一二。”

    “看你无意于此啊。”彭蕴挑眉。

    “莫非你有意”沈纤荨故作讶然,彭蕴作势呵她,两人相视一笑。彭蕴才接道“你我皆无此意,便不必与人争了。”说着轻抬了下下巴。沈纤荨随着望去,梁大人的幺女梁琦在案前勾画园景,肖侯爷的孙女雅澜郡主只在旁冷眼望着,另一位官门小姐却出言讥讽。

    沈纤荨悄声道“怎么郡主也在此列我只当她是来作陪的。”

    “你不知道么”彭蕴也低了声音“肖家是三代世袭,到肖侯爷这里已是第三代,雅澜郡主的父亲无法再袭,便是郡主这封号也是幼年入宫时得太后宠爱,特例封的。前年她父亲勉强谋了个从四品,族中再无功绩之臣,肖家只怕要没落下去。”

    “所以巴巴的送了女儿过来”沈纤荨叹谓,竟有些怜惜。

    “听闻是雅澜郡主自己要来的。”彭蕴看着沈纤荨诧异的目光,也只淡笑,“他日二皇子必是要封王的,今日孟贵妃为二皇子选妃,一夕得筹,就是他日的王妃,只怕没有几个人如你我般无心权位吧。”

    正说着,皇后与几位妃嫔也到了曲渊亭外,两位公主领着众人屈膝行礼。孟贵妃走到桌案旁看梁琦的画,点头赞道“梁大人果然教女有方,琦儿年纪轻轻,工笔竟已如此了得。”

    梁夫人笑得春风满面,福了一福道“谢贵妃娘娘夸赞。这孩子从小也只在琴棋书画上用心。”

    孟贵妃望向梁琦,梁琦脸上微微粉红,跟着她母亲行了个礼。孟贵妃点点头,长得倒也端正,只是少了些随在君侧的气势。

    肖雅澜摇着团扇走到桌案旁观画,彷如不经意般轻叹“美则美矣,若再灵动些就更好。”说着对梁琦笑笑,“妹妹可否让姐姐给这画添上些意趣”

    梁琦先看看母亲,再看孟贵妃也没有出言阻止的意思,只得道“还请姐姐赐教。”

    众人都望着肖雅澜,她也只淡淡一笑,左手执扇,右手指尖在桌案水盘中轻沾,后退一步,在画作上方凭空弹了几下,水雾便从她指尖散开,堪堪落在那工笔园景上,细雨微朦云始开,展指间平添了几分真幻的雅趣。

    “怪不得当年初进宫时太后就喜欢得什么似的,这样心思灵巧的孩子谁看着都要喜欢。”郑皇后笑赞,看孟贵妃接了侍女捧上的丝帕,亲自递给肖雅澜,脸上带了真心的欢喜,“肖侯爷得孙女如此,真是福气。”

    一旁几位夫人听了都是脸色一暗。肖雅澜谢过孟贵妃,甜笑着拭去手上的水迹,脸上是粉红的羞涩“雅澜德薄才疏,承蒙娘娘谬赞,愧不敢当。”

    忽听一阵清澈的笛音远远传来,在这雨后园中,缓而清亮,隔得远了,依稀带着几分飘渺。郑皇后温和一笑“这必是牧白在弄笛。”一行人皆循着笛声往东北角望去,只觉曲调中碧空如洗,万壑风生,众人都是心神一静,再听那笛声转而低吟,渐渐洗尽尘俗。

    “咦这曲子好似你谱的琴曲苍穹晚月。”彭蕴侧耳听着,忽对沈纤荨低叹。

    沈纤荨眉梢轻挑,她早已听出来了,心里有些惊着,不知周牧白怎么在这时候弄笛,偏偏还是这一曲,但又有一丝甜味儿藏在那惊慌里,悄悄溢出些欢喜来。

    听得彭蕴之言,众人都望了过来,郑皇后对沈夫人笑道“听闻沈大学士的掌上明珠最擅抚琴,原来还ji,ng于谱曲。”

    沈夫人也曾听沈佑棠提过此事,便拉着女儿一齐屈膝,将舞大师病重,一双儿女求请猗兰古曲之事细细回了原委,末了道“纤荨谱的是琴曲,不曾想三皇子殿下将此曲又谱成了笛音。”

    郑皇后点头道“那日万花阵里,牧白和笛儿两个可是费了好一番气力才得头筹,我还道他钟爱古曲,特回了皇上请来名师点拨,不想他与你家还有这层渊源。”说罢扶起她母女二人,又笑赞道“牧白果然是个仁义的孩子。不枉你家两个孩儿以此曲相赠,必是引为知音。”

    沈纤荨看郑皇后望向她的眼神里仿佛多了一层深意,忙垂下头去,一张俏脸早已红过耳际。

    周牧笛听母后提起万花阵里两人际遇,仿佛还在昨日一般,屈指算算,竟已两三年过去,彼时都还天真年幼,而今呢

    晨昏定省时,周牧白不免又遇见了牧笛,这阵子牧笛都不怎么搭理她,牧白只道女孩儿大了自会受到约束,在这皇宫大内,她仍是皇子身份,公主长大了和皇子们太近,只怕也是不便的。

    这日两人请了安,在锦钰宫外相遇,彼此施礼,各自回宫。方走出几步,牧笛轻轻唤住了她,她转回头,大殿里灯火通明,暮色倾城中牧笛长裙曳地,竟觉出几分孤单寂寥。牧白停步望着她,牧笛缓一缓,吩咐了亦如几句,才只身上前。

    牧白挥挥手,小果子恭恭敬敬退到一旁,只留她兄妹二人在殿前。

    “笛儿有心事”牧白看她脸色也是淡淡的,有些担忧,“可说与三哥听么”

    “三哥”牧笛抬眼望她,古怪的接了半句,良久,又叹了一声“陪牧笛走走吧。”

    “好。”牧白点头,“我送你回灵禧宫。”

    两个小内侍一直随侍在侧,手里都拿着灯笼,小果子机灵的指着他们在前引路,皇子和公主信步漫走,自己和亦如也只隔着几步跟随。

    转过锦钰宫,沿着抄手游廊一径过去,便是御花园,每间隔十步开外便有一盏走马防风,高高挑起,姹紫嫣红在枝头初绽,映出几分影影绰绰。牧笛低头走着,看到地上一枚小石子,随意踢了下,哪知春日鞋薄,那石子便在脚尖上咯着了,她轻叫一声,颠了颠脚,周牧白立时扶着她皱起眉“怎的又顽皮了”后边小果子吓了一跳,接过灯笼高高举起,牧白急道“还不快找轿子来”

    原先拿着灯笼的小内侍一听,赶忙往灵禧宫跑。

    牧笛原本也没多疼,听牧白这般着急,又看她半跪下来要看她伤着哪,心里想到曾经在万花阵里她也这般护着自己,忽然一阵委屈,扶着牧白的肩膀嘤嘤哭起来。

    “这是怎么了”牧白抬头看她,起身将她扶在一旁石座上,“可是疼得厉害”

    牧笛摇摇头“我心里,难受。”

    “能说给三哥听吗”

    牧笛又摇摇头。过了会方道“我心里有个事儿,不知该怎样才好。”

    牧白听了还是半跪下来,隔着薄鞋给她揉脚“再怎样,也不该拿自己置气。”

    几盏高灯远列成行,御花园里偶尔几声虫鸣,嘹破寂静。牧笛低着头,看牧白横眉星目,虽是轻责却带出维护的意味。她嘟嘟嘴,心里却明朗了许多。这时宝华轿也到了,亦如扶着她上轿,她撩开轿子的流苏轻喊“小白哥哥。”

    “嗯”

    “今日午间,你为何弄笛”牧笛顿了顿,“那般好听,是什么曲子”

    “近日课业繁重,不过怡情罢了。那曲子是佑棠家中的苍穹晚月,他谱成笛曲赠与我的。”牧白在月光下淡笑,想起日间沈佑棠兴致忽起,撺掇她非要听这一曲。

    牧笛没再说什么,宝华轿施施然去了。

    次日一早,牧白尚在梳洗,小果子在寝殿外回禀,灵禧宫牧笛公主差人送了一只锦盒过来,人已经走了。碧玥正理着牧白的外袍,书瑶放下象牙梳子,走到门旁接过锦盒,捧到牧白面前,碧玥望了一眼,自去珑盒里挑配饰,牧白打开锦盒盘扣,一支通体翠绿的玉笛,温润静默,正倚在鹅黄色的软匣中。

    第12章 泉清小成

    瑞国二皇子大婚,虽没有太子那般隆重,可恰逢靖国公长子被招为长公主驸马,这一娶一嫁,皆是皇族盛事,须得上祭宗庙,下告黎民,再是绣制锦袍,金银器具,龙凤织锦,林林总总,待得样样齐备,已在秋末冬初。堪堪赶着大婚吉日。

    这日一早,瑞京长宁大街上拉起明黄幔子,一路围着到芸领街,往返路人皆被远远拦着,侍卫们各有轮岗巡护,只听得帐子里不时有器皿搬动之响,却不闻一丝儿人声。

    “大哥,这黄幔子里拦的是哪一府的女眷吗”一个汉子伸长了脖子张望。

    “兄弟你久不回京,自然不知,这是新落成的敏王府,今日二皇子大婚,自然要拦着黄幔子,里边住的是新赐封的二皇子敏亲王和敏王妃。”另一个汉子有些骄傲的指了指临街“一年多前这里划地建府,两条大街都被占去多半,也就建起两座大宅子,芸领街上的抚雁居实则是靖远侯府,住的是长公主和驸马爷,要说这驸马爷,也是万里挑一的好儿郎,靖州靖国公的长子,听闻十二岁即随靖国公征战沙场,年纪轻轻便封了靖远侯,如今再娶得咱们皇上的掌上明珠,这一生荣华,可享之不尽了。”说罢啧啧两声,引得先前那汉子也引颈望向芸领街,好似能望到那富贵繁华似的。

    敏王妃如何沉鱼落雁,长公主如何闭月羞花,在这瑞京的时光中,都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众人说得仿佛都亲眼所见一般。

    其实这两府,是极少有人出入的。

    早在多年前,周凛于云州海平镇遇险,已料到有人暗中调度,在朝在野,只怕都是野心勃勃,虽主谋已伏法,焉知棋子几何遂在回宫后令刑部从严查办,只是这一查,牵藤摸瓜又翻出好几起陈年案子。周牧野大婚之后,周凛便以整顿海务为名,将他派往云州查理此事。

    如此夏尽秋来,又到了一年初冬,周牧白十五岁生辰之日,郑暄依着惯例给她赐礼,天未亮便在流芳殿焚香祭祖,祷告三皇子小成,再由刘公公领着到承谨殿后殿,与太子一道噤声而立。卯正,总管李佩躬身进来,太子颔首而出,李公公跟着到殿上伺候去了。碰巧今日是大朝之日,文武百官皆在正门殿外候着周凛御门听政,一直到政事议毕,李公公才又抱着拂尘进来,领着周牧白到前殿,百官叩拜,此后便可御前观政了。

    一日折腾下来,牧白回到泉清宫已是末时将尽,虽是初冬,她额上也略有些薄汗。碧玥赶紧沏了茶来,牧白接过急饮几口,碧玥与书瑶对望一眼,书瑶上前递了张丝帕子“殿下用过午膳了么”说着几个小丫头端着流水盘从后堂走来,书瑶将里边几碟点心取出。牧白试去微汗,又净了净手“与皇兄在父皇那儿偏了些。”随即一笑,捻起一块翠玉豆糕,又带着几分调皮“不过不如在咱们宫里进得香。”她将豆糕送进嘴里,指着点心道“你们俩也用些。把这碟子蜜饯金枣给小果子送去,他陪我站了一天,还没吃东西。”

    书瑶陪着她也尝了两味,又回她“一早璐姑姑来传皇后娘娘懿旨,今晚在泉清宫设宴。”

    牧白点头,上回二皇兄小成,也是在菁华宫设宴,表示皇子长成,可统领一宫之事,直到大婚封王,才赐府另居,只是孟贵妃心疼儿子,菁华宫是一直留着的。

    既然设宴,小厨房自然是不够看的,御厨们跟着内务府忙进忙出,书瑶让小团子带着几个小内侍迎在门外,一会儿东宫送了贺礼,一会儿灵禧宫来了仆从,郑皇后又指派璐姑姑坐镇,泉清宫里人人喜庆。

    周牧白避开众人,自到寝殿偏殿沐浴更衣,此刻她正沁在微熏的池水中,四周蔓帘垂吊,既隔绝视线又护着热气不至太快消散。

    遥想五六年前,她第一次来到这座宫殿,仆从们整齐的站在外庭的院子中,看她踏入殿门,众人齐身下跪,三呼千岁。一生际遇,就此改写。

    泉清宫外绕着几株老槐,常年翠绿,年幼时牧笛也常跟着牧歌在槐树下走过长廊,或者绕往锦钰宫,或者拜宴暖晖堂,总在抬眼时望到槐米如念珠撩挂在树梢,清风拂过落下一串儿粉白淡黄。那时夏日正长,树下微凉。

    远远再看到老槐树,周牧笛便有几分期盼,皇姐初孕,皇姐夫不在身旁,几个月来都被接回宫里养着身子,又不能常走动,她多半都在远尘阁陪着她静养,想来竟有月余没见到牧白了。

    轿子行到泉清宫时周牧白正将李公公送出门来,周牧笛轻挽流苏,隔着十余步的距离看白玉石阶上修长的身影,牧白临风而立,眉目清朗,暖阳铺陈在台前,那一身簇新锦袍衬着她淡然的浅笑,也似熠熠生辉一般。

    看宝华轿停在殿外,李佩带着几个小内侍向周牧笛行礼,牧笛收回神色,扶着亦如的手下得轿来“父皇给三皇兄赐了什么好东西,竟劳你亲自送来,还是刘老头又躲懒”

    李佩哈哈大笑“陛下赐的礼物都奉在大殿上,公主殿下一看便知。今儿个不是刘得保当值,奴才才得跑这一趟,也得了三皇子殿下的赏。”

    “你随我进去,看看父皇赏了什么,回头也给我跟父皇要去。”周牧笛调皮惯了,说着便来拉李公公的衣袖。

    “笛儿”牧白上前几步“御前多少差事等着李公公去办,咱们别误了父皇的事。”看牧笛嘟起小嘴,又好声哄她“前日里我得了一对极好的镇纸,让碧玥收在书房里给你留着呢。”

    “果真”周牧笛自然知道牧白的用意,可也欢喜着,突然想起今日自己也是贺礼来的,回头看了一眼,亦如会意,在小丫头手里接过一只锦盒跟着。

    李公公看她兄妹携手走进殿门,笑着带人复命去了。

    这兄妹俩在书房里才聊得几句,碧玥便来叩门,外边长公主周牧歌到了。两人都唬了一跳,牧白忙迎出门去,果见一群人拥簇着,周牧歌正从软轿上下来,牧白迎了上去“皇姐怎么亲自来了。”说着悄悄瞥一眼她微隆起的腹部,立即脸红过耳。

    周牧歌一手扶着她手臂,一手撑了撑腰“怎么姐姐来了不欢迎”周牧笛此时也迎了出来,接过她姐姐的手,一听这话竖起柳眉“她敢”

    周牧歌知道牧白担忧什么,笑笑安抚道“还小呢。不碍事。只是今日饮不得酒。”

    于是姐弟三人嬉笑着走进大殿。不一会,太子及其他两位皇子也都到了,各宫的贺礼多是一早送来的,这样便等着吉时了。

    “皇兄”周牧翼抬脚进来,看到牧白一脸欣喜,先团团做了个揖,再跑上两步来到牧白身边。

    “不是说你跟着靖国公到靖州拜师学艺去了吗,怎么竟回来了”牧白揽着她兄弟的双肩“好小子,长壮实了,个头都要赶上为兄了。”

    周牧翼嘻嘻笑着,眼睛却望向牧歌“姐夫一心记挂着皇姐,我央着他带我一道回来的。靖国公拿我俩没法子,你没看到,临走的时候他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靖州地处边陲,数月前急信要你姐夫速去,我虽不知朝廷大事,也料到必有变故。如今你俩仓促回来”周牧歌指尖轻叩着桌面,一盏茶就在手边,言虽未尽,冷意已生。

    周牧翼低着头“边塞贼寇已然尽驱,我和姐夫”抬眼望望牧歌脸色冷然,立即垂手轻声,“皇姐教训的是。牧翼错了,明日就起程往靖州。”

    “既然回来了,就小住两日吧,我也想看看四弟这小半年的长进。”周牧白为他圆场,又代他做了个揖,“皇兄皇姐就允了吧。”

    周牧宸一直没开腔,这时才指着牧翼道“今日是你三皇兄小成,既然他开了口,便留两日,让太傅考考你,真是ji,ng进了便罢,若再荒废了学业,便将那六韬抄个百遍来也无用”

    众人抚掌一笑,都知太子说的是牧翼幼时贪玩,背书不过,被太傅罚书的事。

    只有周牧歌仍是不语,牧笛凑上前拉着她衣袖“想来姐夫也是挂念你和孩儿,姐姐就别气了,一会儿宝宝也学娘亲皱眉头可怎么好。”

    牧歌扫她一眼,也不看牧翼,只吩咐身边跟着的随侍羽纹“差个人告诉驸马,抚雁居空着,他自可住下,只今次未料能回,诸多不便,就不必入宫相见了。”

    羽纹领命下去,周牧笛吐吐舌头,众人知她向来决断,也不好管她家事,正面面相觑间,外边又有人来报,周凛和郑暄亲自到了。

    周牧白一怔,当先反应过来“父皇和母后也要来观礼么”将手中茶盏一放匆匆出去,几人也移步到了外庭。

    小成礼喧哗热闹,泉清宫里更喜庆非凡,但只三日后,靖远侯黎少磬便与四皇子周牧翼启程靖州,五日后琼州飞马来报,七日后周凛宣周牧白觐见,第十日,牧白启程琼州。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新的一年,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甜甜蜜蜜。

    第13章 初展芳华

    直赶了十来日路程,周牧白一行渐入琼州,转过山坳便看到良田中阡陌纵横,再往前行,城门外一众官员垂手立在道旁,待周牧白领着十二骑进到前来,众官员施了礼,引到城中别院下榻。

    周牧白沿途早令官员不必排场,晚膳也只按律摆了,一时天色擦黑,众人各自休整。牧白让沈佑棠传了琼州文书略问了几句,那文书跪着答了,将一本厚厚的州志留下,方躬身退着出去。

    次日一早,琼州州牧柯以珍带着一众官员到别院拜会,团团围坐间夹着几句告罪。沈佑棠放下翻看着的州志,周牧白望着众人“久闻琼州乃我瑞国富庶之地,且州民顺从,从无大j,i,an大恶之徒,此次匪患何以闹到这般地步”

    “原先我等也以为是寻常匪患,只派了府丁与衙役一同排查,狠抓了几个带头的贼子,不成想那起贼子竟如此猖獗,”柯以珍略抬头看了看周牧白,见周牧白也望着他,忙低下头“臣等不才,还望殿下指点迷津。”

    几个官员有附和也有沉思,周牧白旋着手中茶盏,好一会,缓缓说道“诸位都是州府重臣,孤从未来过琼州,哪里谈得上指点。”她环视众人,轻轻一笑,“此番得父皇爱重,主督匪患一事,总要办得漂亮才是。望诸位大人与孤同舟共济,为父皇分忧。”

    众官员一齐起身,纷纷称是。再议了一会,便躬身退出。

    出了别院,主簿莫华韫看小厮扶着柯以珍上马,低声问了句“大人,殿下此来”

    “且看着吧。”柯以珍打断他,侧目望了望别院,打马离去。

    待众人退下,周牧白细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这是担心抢功呢,还是担心告状呢。”

    沈岩从外间走了进来,沈家看他和沈岚尽爱舞枪弄木奉,在京里怕要惹事,指望他们能跟着沈佑棠学着沉稳些,这次是特意送来跟着历练的。

    “都有,也都不尽然。”沈佑棠琢磨着,“听家父说,此次匪盗反复,打了跑,跑了来,无穷无尽似的。”

    “嗯。”牧白看着随后进来的沈岚沈岩,“你俩带人去转转,探一探这些匪盗的来头。”

    “京城路远,琼州腹地,又是多年丰裕,”沈佑棠放下书册,摸摸修得干净的下巴,话锋一转,“官员们都将自己养得很肥嘛。”

    周牧白看他一本正经的说着完全不着调的话,眨眨眼“佑棠这是成竹在胸了么”

    “是殿下成竹在胸。”沈佑棠展齿一笑,起身长揖。

    琼州的呈报和三皇子的信者同一日到皇城,却是分从两门进宫,周凛正和皇后在锦钰宫对弈,李佩双手捧着信匣,周凛随手取过,看了呈报没说什么,再看周牧白的手书,眉头舒展“三儿有些本事。”郑暄闻言浅笑,缓缓落下一子“牧白向来是个稳妥的孩子。”周凛知她说的是当年在围场牧笛遇险一事,便也笑笑“琼州已定,三儿想留到春后,看新政实施。”他拍了拍信笺,郑暄接过信放回信匣“臣妾早让人备了冬衣送去,这会儿把新春衣裳也一并送去吧。这孩子回宫后第一次离开瑞京,一去便是两三月,开春又要许久,也没带个伺候的人在身边。”

    周凛看皇后待牧白如亲生,心里很是欣慰“总要历练些。”他执起一子落下棋盘,眼中是开疆拓土。“太子已行冠礼,来年便让太子代朕主持春祭吧。”

    郑暄闻言抬眸,周凛也从棋盘中抬起眼来,缓缓望进她眼里。

    “谨遵圣命。”

    一局终了,璐姑姑带着小丫头进来摆膳,郑暄亲手盛了一碗松仁金针碧玉羮,周凛接过来喝了两勺,李佩正要布菜,周凛摆摆手让他和璐安都下去了。郑暄挑着他素来爱食之物添在他碗里,两人如普通夫妻般自在的用了膳,周凛往尚书房去了,郑暄想了想,让璐姑姑请沈夫人明日入宫。

    行宫别院窗明几净,一溜儿整树根雕成的桌椅蟠曲玲珑的围着,沈岚坐在椅榻上一脸得意“那柯补心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有兄弟俩,以为诓住了我哥就高枕无忧了,忽然看到我在那小院子里出来,殿下您是没看到,他吓得脸都白了,再看到我哥也赶过来,我俩都长一模一样,哈哈哈,他当场就坐地上了。”

    “柯大人虽然古板些,名声倒是好的。只他这个二公子,” 周牧白将抵报放在手旁,清朗的眉目轻轻挑起,续而冷笑,“竟拿着朝廷法令当儿戏,顺道收拾了也罢”

    “得令”沈岚抱拳,向一旁的沈岩眨眨眼。

    再喝半盏茶,日光已偏斜,忽觉清风徐来,窗外渐渐衍出雨声。沈佑棠推窗望去,院中养着几丛四季海棠,细雨斜织只觉簇簇馨香。他转过身,眼中盛着欣喜“这场春雨来得好,不枉我们去年年末辛苦种下那油籽花。”

    “殿下这法子真真好,只令花农将土地分流,今年谷雨前收割油籽花,翻地再抢种一轮稻子,秋收后还来得及种一季黄豆,待得年末收成,再种下油籽花,周而复始,再不必担心良民流落成寇。”沈岩拍手称赞。

    沈岚却唯恐天下不乱“初时跟着殿下来琼州,我还以为能带兵围剿贼寇呢,哪知这法子,不费一兵一卒,他们就降了。”说着颇有些可惜的模样。

    沈佑棠拿扇子敲他一下,几个人嘻笑起来。

    “只那几个当头作乱的,被俘而来,尚在牢狱,当让柯以珍按律严办了。”周牧白复又坐下,“今儿令官一早来传了父皇口谕,让我们早些回宫,想来是东宫小皇孙满周岁,欲行周晬,谷雨之前便要启程。”

    “太子长子,又是我朝第一位小皇孙,陛下自是爱极,宫里必然看重的,听闻敏亲王二皇子也会从云州赶回去。”沈佑棠皱眉想了会,“但这方新政伊始,尚在尝试中,若能一举成业,必定还有多地推行,我想再留一段时日。”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113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