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小姐，对不起，我这，挂错档了，你看这，我们就私了吧？就不用报交警麻烦了。”
葛慧珊瞧了瞧剐蹭到的地方，也就掉了一点漆，又瞧了瞧那车，连牌照都还没上，“新车啊？”
“嗯，今天刚提车。”
“紧张吗？这平路都能往后走。”
庄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算了，你们走吧，这我有空了去补了就行了，也没多严重，下次开车注意点。”葛慧珊吩咐道。
“这这太不好意思了，那个，你说下，大概多少钱吧，我这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该给多少钱。”
“不用了，走吧，这都堵上了。”
大多数车绕道而行，部分车在按喇叭，庄生见两人已经耽搁太久了，忙让顾萌上车，心想着算了，后面还是给顾岚吧。
“这儿车多，你小心一点，你刚拿车，先在人少车少的地方熟悉熟悉，咋就开这儿来了呢？”葛慧珊还在小心叮嘱道。
“认识的人吗？”顾萌问道。
“啊，对，是那个”庄生刚想说，想着那层关系，又闭上了嘴，安心开车，给她吓死了，怎么，这在驾校学的，和自己c,ao作也这么不一样吗？
顾萌怕她开车分神，见她挺紧张的，也就没继续追问，庄生好不容易把车开了回去，顾萌这才有些心疼地问道，“车没事吧？不严重吧？今天第一天，来接我，就”
“没事没事。”庄生下车拍了拍她的肩，一把搂过她，“就是轻轻碰了碰吧，应该，那个葛小姐都说没事了，也是我不熟悉，后面熟悉了就好了。”
“你小心些，开车不比其他的，危险。”
“知道了，别因为这些小事情影响心情，妈呀，我刚也吓死，还以为撞车了。好在，有惊无险，以后，一定注意，注意。”庄生一边安慰顾萌，一边安慰自己。
顾萌点了点头，“你就像那个人说的，别去人多的地方啊。”
“嗯。”想了想，庄生还是想告诉顾萌，毕竟，这都遇上了，两人一同进了电梯，“那个葛小姐，就是刚撞她车那个，你知道她谁吗？”
顾萌摇头，她上哪儿知道，“你的熟人？同事吗？”上次吃饭也没见过啊。
“她，顾岚的女朋友。”庄生掏出钥匙开门。
“哦。”顾萌进门换鞋，她倒有些好奇，想着是庄生的同事或者朋友吧？但看那葛小姐要比她们年长几岁，倒没想是，是她姐的女朋友，庄生还认识，兴许是去过庄生她们公司吧。
“怎么了？介意吗？”庄生怕顾萌又多想，就直接问道。
顾萌愣了愣，一时也没明白她所指的是什么，“介意什么？”顾萌随口回道。
“你姐的女朋友，葛小姐。”
顾萌朝她走过去，搂过她的腰，情真意切道，“我介意你，介意你的车，新车第一天就剐蹭，怕你心疼，什么葛小姐，你不说，我都不认识。”她轻轻抱过庄生，低语道，“葛小姐有可能姓葛，可能姓王，也有可能姓李，我哪里在意得过来呢，再说，是我姐的女朋友，又不是我的。”
“倒也是，你的可爱的小女朋友在这儿，正好在你怀里。”庄生厚颜无耻地说道。
“你比我小？你比我大好吗？小女朋友，说什么呢？”顾萌轻轻推了她一把。
那边厢，葛慧珊开门回家，客厅里亮着灯，却没有人，葛慧珊习惯xi,ng地来到书房门口，就见顾岚戴着眼镜在书桌前忙活着，像是听到动静，顾岚头也没抬地问了句，“回来啦？这么早？”
“早？你是不是不想我回来啊？”葛慧珊穿着拖鞋踱步在顾岚身后，双手绕过顾岚的脖子，把她深深地给圈在了自己的手里。
“别闹，你不是说今天晚上你们单位开大会，我想着饭局总要晚一些，这会儿才九点一刻。”顾岚看了看时间，“还说等十点的时候再问你呢。”
“单位饭局从来没意思，其他人估计还在饭桌上吧，我早早就走了，你吃过晚饭了吗？”葛慧珊巡视了一番，似乎没看到痕迹。果不其然，顾岚摇了摇头，“给忘了。”
“不是，我说，你这人。”葛慧珊从身后绕到她身前，暂时将顾岚从电脑前转了过来，“没有我之前，你自己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过的？”
“过得挺好的。”见葛慧珊脸色表情越来越严肃，顾岚这才收敛了些，拍了拍葛慧珊的手背，“行了行了，知道了，真忙忘了，年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会儿就点外卖，其实，我也没怎么饿。”顾岚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机，可正当时，肚子却十分不给面地“咕咕”叫了起来，葛慧珊气得要死，把她手机抓过来，“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一会儿半夜又胃疼。”葛慧珊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里去了，没一会儿，给顾岚做了一碗西红柿面条，“先喝点汤，垫一垫，你说你，要是没我，你可怎么办？”
“是，我不能没有你，没你我活不了。”顾岚也自知理亏，顺着葛慧珊的话就往下爬，把葛慧珊捧着，省得她再唠叨，人和人的相处，总是潜移默化地在相互影响着彼此，和葛慧珊待久了，顾岚那别扭傲娇的毛病都好了许多。
见顾岚吃得差不多了，葛慧珊这才对顾岚说道，“我给你说个事儿啊，回来的路上撞车了。”
顾岚怔住，有些紧张地问道，“你和别人的车吗？人没事吧？”见葛慧珊也没什么异样，顾岚也就放了一半的心。
“很小的问题，就是前面那车挂错挡，挨了一下，不过，那人，是你公司的员工。”
“我公司的？谁啊？”
“就上次你介绍我们认识，还送她回去那个。”
“庄生？她买车了？这都能撞上你？”
“嗯，第一天提车，就往市中心跑，不过这不是我主要给你说的。”
顾岚狐疑地望着她。
“她车上还下来一人，顾萌。”
顾岚顿了顿，想来也应该是，现在庄生和顾萌在一起。
“我今天第一次见到那顾萌，不过也不是在撞车的时候，今天表彰大会，顾萌作为新员工优秀代表获奖了，也有奖金。”
顾岚听到葛慧珊的嘴唇一张一合地讲着这些事情，近在咫尺，却又仿佛特别遥远，要不是今天葛慧珊说起，她甚至都忘了葛慧珊现在和顾萌同在一个单位呆着，新员工优秀代表，她也已经快忘记顾萌小时候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许多事情都太久远了，久远到那些刻意遗忘的事情仿佛就真的没有发生过，她还记得给顾萌买房子的事情，那当然，也是爸妈的授意，那些年，爸妈总担心顾萌在那边的家庭里过得好不好，说她毕业了会不会缺钱花，所以才买了那个房子，想来，在那些人生低谷里，她总算有一个容身之处。
不管她平日里如何在节假日通过庄生传达信息，成功了绕了过去，可待到大年三十的那天，终究是绕不过去的，提前好几天，顾岚她妈就打电话三番五次叮嘱，说过年你妹妹要回来，平时回来，你一会儿这个事儿，一会儿那个事儿，这大过年的，你还能有什么事儿好忙？除夕夜，天大的事儿，都必须回家，顾岚绕不过去，也没办法，只是那年葛慧珊大年初二又得值班，她实在不忍心葛慧珊一个人在家里过年，就给她妈说了句，“知道了，但我要带个人回来，女的，别想多了，朋友，她家人都在国外，一个人在这边。”
“行行行，人多热闹，你别给我找理由不回来就成。”
“我回你家？”葛慧珊听她打完电话以为自己听错。
“对啊，大过年的，你一个人又在这儿过？”顾岚瘪了瘪嘴。
“哎哟，我这啥命啊？我这命，是不是也太好了些，我们顾大总，最近体贴关怀，本人，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别油嘴滑舌，爱去不去，不去，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大年三十吃泡面吧。”
“那不成，我不想孤家寡人，又像去年一样，在这屋子里想你。”葛慧珊从身后环上顾岚的腰，“坏了，后天就过年了，你爸妈喜欢什么？我这第一次上门，必须得表现好一点。”
“就为了不让你一个人孤独地吃饭，吃个饭而已，你上什么门。”顾岚轻笑着掐了掐她手背。
“不行，不行，明天下班，你得陪我去商场里买点东西。”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顾家很热闹，在过去的好几年里，顾家都只有三口人过年，温馨也算温馨，但对于喜欢热闹的老人而言，终究是觉得，冷清了些，今年终于，一家突然聚集了六口人，尽管带回来的并不是顾家姐妹的男朋友，但顾爸顾妈知足，总觉得不能太过于贪心，顾萌回来就好，更何况也带了她朋友，小庄来，因为那年，顾萌春节也要值班，庄生不想一个人回家，也就留了下来。
顾岚和葛慧珊先到家，那是葛慧珊第一次去顾岚爸妈家，第一次见顾岚爸妈，葛慧珊紧张到，快到家的时候，想跳车，甚至顾岚开到了家，她也不下车，甚至对顾岚说，要不她把车开回去吧，她回家吃泡面也好。
顾岚看了她两秒，把车钥匙给了她，最终，葛慧珊还是屈服于 y 威，更何况，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顾岚愿意带她回来见父母，虽然，暂时只是朋友的关系，可这，不是顾岚对她深深的爱意吗？顾岚是那样一个对爱情抱有很多怀疑态度而谨慎的人，她乖乖地跟着顾岚下车，手里拎着在商场千挑万选给顾岚爸妈选的礼物。
庄生她们快要5点的时候才到，敲门的时候，葛慧珊和顾岚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本来葛慧珊要去厨房帮忙，顾妈妈哪肯，说来者是客人，哪里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葛慧珊倒想让自己成为主人来着，哪敢说啊，顾妈妈在厨房里听到敲门声，又探了个头出来，冲顾岚喊道，“是不是你妹回来了？”
顾岚没动，是因为一下午，她妈这已经是第三次幻听了，她去开过两次门了，都是，空空如也，哪里有人？
却哪知道，这次是真的，敲门声一直没停，顾岚这才施施然起身，好在葛慧珊抢先一步，从沙发上挪了屁股，去开门，门外两人拎着东西，都是一征，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啊，六目相觑，好在庄生急忙打招呼道，“葛小姐，也在啊？”心里不禁在想，顾总这么厉害吗？都已经出柜把女朋友领回家过年了？可转念一想，自己不也被顾萌领回来了，只是不知道，顾总是不是终究是顾总，总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顾妈妈手上都是油，却还是出了厨房，满脸的殷切，却还是忍不住埋怨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买了些东西，就耽误了。”顾萌如实说道，当然，也只说了一半，还有庄生开车来的，开得很慢，又走错了路，绕来绕去的，就这会儿了。
“成，你们在沙发上坐会儿，没一会儿，咱们就该吃年夜饭了。”
“葛小姐，顾总，你们早到了？”
“对了，葛小姐，你的车修了吗？多少钱？今天我一定得给你钱，我给顾总微信转账转了400，顾总也没收。”庄生首先打破沉默道。
“哈？你没给我说啊？”葛慧珊望了望顾岚，又回过头对庄生道，“不是说不让你给钱了吗？那点小问题，我都还没来得及去弄呢，你还纠结这个事呢？”
“啊，那毕竟是我的错嘛。”
“行了，你非得这么有心的话，过了年，请我们吃顿饭吧。”
“刚学会开车，小心一点，别去车多、人多的地方。”不远处坐着的顾岚，冷不丁冒出一句来。
“哦，知道了，顾总。”庄生小心翼翼地说道。
顾岚起身绕过她身后，在她头顶幽幽说道，“在家里呢，别叫顾总。”顾岚想的是，这不在爸妈家吗？顾总顾总的，挺膈应的，可她也没想到庄生“嗳”了一下就答应了，顺嘴就接下了，“好的，姐，我知道了。”一句话，没把顾岚给咯死，顾岚被噎住，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进了厨房，结果没站两分钟，就被轰了出来，还被顾妈妈“哧”了一顿，说“平时你一个月回不了一次家，回来也不见你进过厨房，今儿个还真是过年了，出去，这油烟大，和你妹妹聊聊天，一年也见不了几次。”
“那平时不是你们心疼我，不让我进厨房吗？”顾岚被她妈赶到厨房门口回驳了两句。
那次其实庄生还是有隐隐的担心，因为半年前那个夏天，她亲眼见到过这多方会面的尴尬痛苦和难受，所以顾萌给她说，要带她回去过年的时候，她还有些担心地问道，“你姐也在家过年吗？要提前给她说吗？”
“我妈说，她要回去，她也知道我会回去吧。”
庄生害怕再次出现山崩地裂的画面，还有两人虽然不说话，却像海底深处隐藏的暗涌一般，让人害怕。
但那年大年三十，尽管顾岚和顾萌依然没有直接的语言交流，事实上，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但庄生却感受到了单纯的平静，是因为有葛慧珊在吧？还是顾岚和顾萌都已经放下了曾经的过往？
庄生不清楚顾岚，但是对于顾萌，她至少知道，顾萌在努力，或许，顾岚依然是她生命里特别重要的人，而这样深刻的痕迹，非要淡忘或者遗忘，那是强人所难，过去搁置在那里，庄生看得很开，谁没有过去呢？顾萌的过去她没有参与，事实上和她这个人压根就没有什么关系，她在意和顾萌的当下，在意和顾萌的未来，是由两人亲手铸就的未来，就如同这样的大年三十，能彼此融入彼此的家庭里，尽管顾萌的父母并不知晓她们之间的真正关系，慢慢来吧，总需要时机，更需要时间。
因为在郊区，不远处开始有人放烟花，不管一年怎样煎熬，中国人等到这么几天，总是要闲下来，一家人坐在一起，而那一年，对于顾家而言，是太过于非同寻常的一年，是失而复得的一年，除夕夜的晚上，大家都喝了不少酒，顾家人没有再提伤心往事，倒是在席间，说了不少顾岚和顾萌小时候的趣事，顾萌哑然失笑，神色里却还是不经意地偷看顾岚的脸色，顾岚一直默不作声，后来，实在忍不住，纠正了她妈，说顾萌闹笑话那会儿不是5岁而是7岁，都念小学了。
顾岚还记得那个时候，顾萌可傻了，刚上一年级，不上课，成天来高年级找她，每天下午放学，一年级放得可早了，她非得留在教室里等顾岚一起回家，就留在教室里写作业，有一天，顾岚和同学约好放了学去学校后山玩，完全也把顾萌给忘了，顾萌做完作业，听到高年级的下课铃声响了以后，想说去找顾岚，却哪知那天，那么巧，教室门被锁上了，小小的顾萌怎么拉也拉不开，教室里没一个人了，急哭了，还是拉不开，没办法，她人小，也不敢嚎啕大哭，就盼着她姐顾岚能来教室找她，发现她，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却一直等不来她姐，后来她实在忍不了开始拍门，开始喊人，可是学校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而顾岚，和同学在后山玩痛快了，才回家，回家，她妈问，“你没和你妹一起回来？”
“哈？她还没有回来吗？”顾岚玩得一身汗，也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xi,ng，还反问她妈说，是不是也和同学一起去玩了？顾妈妈也没太在意，想着小孩嘛，贪玩多正常，直到天都快要黑尽了，顾妈妈才意识到不对，问在写作业的顾岚，“你妹妹怎么还不回来？”
顾岚这会儿才警觉，看了看天色，说，“我去王月家看看。”再后来，到处找都找不着，顾妈妈骑着自行车，顾岚坐在后座，这才去学校找，顾岚想起来，兴许顾萌还在教室里等她，可不管顾妈妈和顾岚怎么呼喊顾萌的名字，都没人应，顾妈妈拿着电筒在教室里扫了一圈也没见着顾萌身影，这下才全慌了，顾岚又拉着她妈去后山找了一圈，顾妈妈急得一边哭一边骂，说顾岚这么大个人了，一天就知道顾着玩，不知道照顾自己妹妹，顾岚心里委屈，她多个人了？她小学都还没毕业呢，可是更多的却是担心顾萌，怕顾萌是不是走丢了，是不是被坏人抱走了？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差点就要报警了，还是陪在一起寻找的学校的巡逻人员才说，要不再去教室看看，他拿了班里的钥匙，开了门，开了灯，就瞧见可怜的顾萌坐在门后面，抱着书包，早已经睡着了，脸上还有泪痕，顾妈妈一把上前就抱住了，哭得稀里哗啦，顾岚也哭，但一边哭也一边骂，“你干嘛呀？我们刚在教室喊你半天，你怎么不应我们？”顾萌哭太累了，迷迷糊糊的，这会儿被顾妈妈抱在怀里，又看到顾岚，这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啊？那会儿都上小学了呢？我还以为幼儿园呢。”顾妈妈笑着回忆道，“那个时候，小萌吓傻了吧？又傻又心疼，自己被锁在教室里，咋能睡过去呢？我和你姐找你好几次都没找到。”
“还说呢，那次回家就让我面壁，我辛辛苦苦陪着找了那么一大圈累死了，回家还得面壁，爸妈都怪我，说我顾着自己玩，不知道担心妹妹，我哪知道，你能那么傻，傻到被锁在教室里，自己还能睡着。”顾岚一想到这事，就委屈，那之后，整整一学期，她妈都不允许她去学校后山玩，每天都得带着顾萌一起回家。
“我那会儿吓死了，又无助，哭了好久，也喊了好久，根本没有人应我，后来又累又饿又困，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我看要是我们那天晚上没找到你，第二天你们老师上课，能看到你躺地上睡大觉，说不定睡得呼噜声震天。”顾岚忍不住接了她话茬。
“去，哪有这样讲自己妹妹的。”顾妈妈呵斥道。
顾萌被说傻，还在那傻笑，像是某一种特异的磁场，本来一家人说着小时候的趣事，庄生和葛慧珊两个外人，主要任务就是听，可却在那一瞬，大家都突然停顿了下来，席间忽然就静默了，许是在这有意无意间，顾萌和顾岚，终于说上了话，而且是正常地不带任何情绪地交流。
没有人说话，顾妈妈先举起了酒杯，只温和地说了句，“家人最重要，妈妈这一辈子也没什么其他的盼头了，就希望你两姐妹幸福，不要那么坎坷，咱们一家人，好好的。”说到动情处，难免有些伤感，庄生和葛慧珊忙把话题给岔开了，无端端地点评起难看的春晚小品来。
那晚，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庄生和葛慧珊就都没走成，大年三十的晚上，留在顾岚老家住下了，顾妈妈安排了住宿，葛慧珊和庄生作为客人，住在了客房，正好有两张床，平日里供亲戚朋友住的，之前顾岚和顾萌都说要带朋友回来过年，顾妈妈一早就换上了新的床单被褥，庄生第一次和顾岚的女朋友一家房住着，这气氛，稍微，也有那么一点点陌生和尴尬。
凌晨两三点，守岁的也终于守完了，燃放烟花炮竹的，也终于消停了，顾家的灯也终于全熄了，世界归于宁静，曾经的过往是否也如这烟花一般终究消散如烟尘？爱与恨，沉溺与解脱，终究在这表面的宁静下缓慢消解，曾经造成的伤害犹如一条裂谷切断了人与人的脉络，就如顾岚所说，她和顾萌之间最安全的距离终究是陌路，可谁又知道呢？她们还能有一同坐在一张餐桌上用餐的时候，还有不脸红脖子粗平和地谈到小时候趣事的时候，过去的，终将是过去了，记忆不可磨灭，但终将淡去，她想要放过自己，往事的缺口应该被封存起来，封箱，沉海，带着那场过失和伤害一起沉下去，各自开始各自的新生活，尽管依然还有那么多难题，诸如，公司在凶险的商业环境里亦步亦趋，诸如，如何告诉父母她的xi,ng向，她的女友，再加上，顾萌也这样，爸妈该如何接受？这道坎儿太难了，还不知道怎么跨过去，可终究都会过去的吧，顾岚想。
墙上的挂钟一针一针地划过，岁月逶迤地躺了过来，那一年，顾家有六口人，在大年初一的震天炮竹声中，呈现了生命的本来面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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