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月微微笑了“你看的明白,可却不懂,这份痛,我甘之如饴。”
月离是不太懂凤栖月这句话的意思,问道“你既道是甘之如饴,那你我之间的赌局你是赢了还是输了?”
凤栖月不禁笑道“爱上我,你就会知道答案了。”
月离不置可否起身走到矮桌边把药碗放到了桌上,期间凤栖月一直看着月离,忽然凤栖月问道“月离,以前可还有人对你说过喜欢?”
月离怔了下,想了半晌摇头道“没有。”应该是没有吧,印象中那些人对自己或敬或怕,好似没有人对自己有过这种感情。
凤栖月却觉得,纵然被人喜欢着的,月离也是感觉不出的。
月离走回床边坐下对凤栖月道“伤口不疼吗?躺下休息吧。”
凤栖月摇摇头道“伤口是疼,可现下没有了睡意,你和我多说几句话,我就会忘记伤口疼了。”
月离哦了一声,点头说了句好。
凤栖月就问道“那就说说你以前的事可好?”
月离摸了摸下巴,道“和你相差不多,幼时跟着老师学习,成年后从政守护家国,说来在凤翔的这些日子是我成年后过的最轻松的了。”
凤栖月听后眸光闪了闪,道“你的国家可如凤翔一般?”
月离道“也许很久以后,凤翔就会变的和我的国家一样了。”
凤栖月道“那,我可能和你一起去看看你的国家?”
月离神色一暗,片刻后笑着摇了摇头。
凤栖月也沉默了下来。
凤栖月喝的药里有安眠的成分,再加上伤口一直痛着,强撑着与月离说了这些话,这会却撑不住了,月离见凤栖月脸色愈显苍白,伸手扶她躺了下来,凤栖月没再拒绝。
只是躺下后对月离道“可能留下陪我?”
月离点头道“当然,这里本就是我的寝室。”如此,二人还是同先前一般,继续同榻而眠。
第二日清晨,月离先凤栖月醒来,也未吵醒她,自己悄悄起了床。
昨日月离、凤栖月皆受了伤,众人有意不来打扰,而等今日月离出了门就见安叔正焦急不安的等在自己院里,还有一干人陪着,许是因为慕熙与夏一炎执意陪着安叔,连带着凤翼寒与王玉珏也都过来了。
见了月离出来,安叔快走几步到了月离身边,抓了她的手,未语先红了眼眶道“大当家,阿石那孩子糊涂,您别怪她。”
月离脸上带了笑,宽慰安叔道“我们卧龙寨的人自有我护着,您不要担心。”
安叔眼中忽的落下泪来,连连点头。
月离打量安叔神色,道“安叔,您神色这样憔悴,怕是昨晚也未睡好,让慕熙陪您先回去休息,好好保重身体。”
安叔松了抓着月离的手,点头道“好、好。”慕熙走过来扶住了安叔。
月离对慕熙道“劳你照顾好安叔。”
慕熙点了点头道“你放心。”
月离站在那里看着慕熙扶着安叔慢慢走远,只是凤翼寒有意落后了几步,等着前面的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方转过身略压低了声音对月离道“你就打算这样放过阿石?”
凤翼寒倒像是要为凤栖月打抱不平了,知道她二人私底下有不少交易,月离嘲道“难得,你倒担心起凤皇来了。”
担心也是有一些,可若不惩罚阿石,损的是她们皇室的威严,凤翼寒道“阿石犯了皇室威严。”
月离道“与你们来说阿石是损了皇室威严,与卧龙寨来说,阿石杀凤皇没有错,错只错在她选错了时机地点方式,而置卧龙寨于危险之中,若论起来,这事只能算是我们卧龙寨的家事。”
凤翼寒神色清冷道“好自为之吧,不要忘了凤翔还有一位太上皇。”
月离笑了笑道“多谢你提醒。”
此时花蓉也煎好了药正送了过来,凤翼寒也不再多说,向着花蓉点点头打过招呼走了。
花蓉温和笑着唤了一句大当家,月离也笑着从她手里接过药碗,和她道了谢,然后把药端进了室内。
接下来几日,月离就等着安然来解决此事,期间凤晚臣一直守在阿石那里。
那日阿石给众人下药,又伤了月离、凤栖月后,本就没打算自己还活下来,幸亏了凤晚臣看顾着她。
只是凤晚臣见阿石一直不言不语,颓然的窝在长榻上,送来给她的饭食也一点不动,见她有求死之心,道了句“阿石,大当家不会想让你死的。”
阿石却似未听见一般,动也未动。
凤晚臣低低叹了一口气,慢慢对阿石道“这三年,大当家所为皆是在一步步为寨子筹谋,她那样淡然的xi,ng子甘愿为了我们涉入朝堂纷争,初时她尚不知灭寨的仇人是凤栖月时,你可知她那时处境的凶险,今日大当家又何尝不是在委屈求全,而你却差点把大当家的心血付之一炬,不提你竟还伤了大当家,阿石,你真的还视现在的卧龙寨为家吗?”
阿石微颤了颤。
凤晚臣又道“你倘若还觉的愧疚,就起来吃饭吧,大当家让我来看顾你就是并未怪你,你不要再让她担心了。”
片刻过后,阿石方低低道“施姐姐,我只想杀了凤栖月报仇的。”
凤晚臣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大当家也知道。”
阿石带了哭腔道“凤栖月中了一刀,也算是我为姐姐她们报仇了,我不想再连累寨子了。”
凤晚臣道“大当家特意交代了少当家来解决这件事,不要再辜负大当家护你的这份心。”
安然是太女,她既可代表凤皇决断此事,而她卧龙寨少当家的身份,又可先安了寨里人的心,作为大当家的徒弟,她必然也会顺着大当家的心意留阿石一命。
半晌,阿石从长榻上慢慢坐了起来,伸手从榻旁的小矮桌上端起了碗,低头就使劲往嘴巴里扒饭,有眼泪落在进了碗里,凤晚臣就能看到阿石肩膀慢慢不住抖动。
说来花蓉的医术确实不凡,凤栖月的伤口涂了花蓉给的伤药,又喝了几日她配的药后竟就快好了,已经无碍下床走动了。
今日安然过来时,凤栖月正在院中做些简单的拳脚动作,慢慢活动筋骨,月离就陪在一旁,不过还是坐在一旁看她的书。
安然对二人行了礼。
月离抬头看向安然,问道“想好解决办法了?”
安然点头。
月离道“说来听听。”
安然道“同寨中人不得相残,阿石伤害大当家,我以少当家的身份逐她出卧龙寨,茶园贸易,卧龙寨与她变为合作关系,重新定下契约,以后卧龙寨的茶叶以市价六成的价格只售给她,她可自己再定价出售它处,恤孤堂要用的银子也无需她再cha手。”
月离点了点头道“可以”
安然又道“我通知了金元在山下等阿石,特意告知她是皇姐留了阿石一命。”
月离笑道“不错,就这么去告诉大家吧。”
期间凤栖月只是听着未有任何言语,等月离发了话,方道了句“去吧。”
安然点了点头,即已少当家的身份召集了寨子里的人,给她们说了上述的决定,寨子里的人方安下心来了。
第73章 三年
近日雍城发生了一件大喜事,严焰严学子竟要和凤皇新册封的安平县县主王子璃成亲了,说起严学子她这三年来风头也正盛着,三年前雍城众学子编了十一部授学用书出来,凤皇阅之凤心大悦,对诸位学子大加封赏,众学子一时名声大噪,更不用说严焰还是诸学子中领头之人,世人对她更是敬慕不已,如今那些书除却恤孤堂在用,凤皇命各地防着雍城附近村子建起的学堂也在用。而如今南郡新开通的清江渠,严学子也在其中立了大功,只是严学子行事让人有点费解,凤皇赏赐的金银之物她一概接受,只是不要官职,凤皇倒也不怪罪她,更是命她继续监管其它几段运河开通。而后还应她的请求给她与王子璃赐了婚。
只是倾心严焰的贵族公子不少,正当他们为严焰要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村夫做夫郎、心下暗恨不服气时,后来发生的事就把他们砸懵了,先是传出王子璃竟然是吏部尚书王倾、太女太傅谢眠的弟弟,还是卧龙寨的大公子,太女可还是卧龙寨的少当家呢,而后凤皇就认了王子璃为义弟,王子璃更因此被册封为了安平县主,这身份可让那些有心相争的公子们傻了眼,这后台,单拎出一个来也是他们比不上的呀,他们只能偷偷黯然心伤了。
因着凤皇陪同谢大人来雍城参加婚宴,王尚书也是新嫁郎的姐姐,太女是卧龙寨的少当家,严相是严焰长辈,季尚书是严学子师妹,这几人都是有理由必要来雍城的,结果就留了方相并剩下几部尚书在京城处理朝政。
而小璃从恤孤堂出嫁,月离、王倾等人皆在恤孤堂相陪,卧龙寨里能来的人也都来了,结果加上凤晚臣、凤翼寒、凤回,整个凤翔最有权势的人倒都聚在恤孤堂这里了。凤晚臣三年前救月离那次,倒是让她自己露了破绽出来,对于凤晚臣的身份,凤栖月几人也都是心照不宣罢了,而阿石因了三年前的事却不便前来,在得知王子璃的婚讯时就与金元去了陇西避开了众人,只是命人给小璃送了一份厚礼过来。
慕熙、夏一炎、安叔也特来陪着王子璃,慕熙来此,已经三岁的无忧、无忧不到两岁的弟弟无悔也都来了,还好有花蔓帮着照顾这两个小的,否则恤孤堂都能先翻了天,无忧是小婴儿时乖巧的很,谁知长到三岁变成了爬树揭瓦无所不为的主,难的她胆子这样大,树也能爬的利索,月离没少被凤栖月拿无忧的身手打趣,说无忧这本事就是在那个游乐场练出来的。
无悔倒是很听话,可他爱跟在自己姐姐后面玩,他身体又弱,让无忧带着皮两天就需吃药了,这下好了,花蓉也不必做什么,就跟着无悔,等无悔一有病的苗头,就赶紧着给他诊脉煎药去。
因着王子璃的喜事,候潇同贺兰把雍城这处侐孤堂的孩子们从村学里带了回来,诸位学子也都从各地赶来,在严焰宅里与恤孤堂这边两处跑着帮忙。而有了玩伴的无忧与无悔更是玩的乐不思蜀了。故而恤孤堂里最近是一个热闹非凡,更不要提因着凤栖月住在恤孤堂,来来往往前来送贺礼的官员们了,恤孤堂里更显忙乱了。
今日就是王子璃出嫁之日,昨日恤孤堂里热闹了一个晚上,而只有月离和王倾二人拎了酒避在人少的地方你一杯我一杯的喝闷酒,心下不太是滋味。可等今早严焰的迎亲队伍到了时,月离与王倾一个清俊出尘、一个淡雅通透,面上带了笑送王子璃出来,也看不出她二人昨晚是喝了闷酒的,那容貌气质更不输与一身新服的严焰,二人作为新嫁郎的姐姐一路送迎亲队伍到了严焰置办的新宅院,那些躲在酒楼茶馆偷瞧着这场亲事的各位公子们,又对王子璃羡慕嫉妒恨了一番。
严学子那里是八抬大轿、迎亲仪仗不缺,鲜花铺路相迎,王家更是十里红妆相送,更别提那骑马送亲的两位大人,长相气度皆是上上之人,那严学子是成亲了,这两位大人可没听说成亲,那心思活略的公子就不住偷瞧着月离、王倾两人,看着看着倒先红了脸了。
严焰这场婚礼没有太过讲究规矩,等这边迎亲队伍一返程,恤孤堂里的众人都随凤栖月去了严焰的新宅等着了,这倒让严府里更加热闹非凡了,除去那一桌最有权势的人,严府的亲眷、恤孤堂的众人、诸位学子、五个世家的前来道贺的人、再加上各路官员,这些人结结实实坐满了整个院子。
等着严焰与王子璃拜了天地入了洞房,院中才真正开始热闹起来,等严焰出来往各桌敬酒之时,已是大家都喝的高兴的时候了,还好众人都还存了几分理智,有那一桌的几人在,没人敢过分灌严焰酒喝,饶是如此,严焰各桌敬酒下来,也染了好几分醉意了,见此凤栖月直接命下人送严焰回了洞房里,凤皇开口,无人阻拦,严焰自回去洞房里与小璃一夜春宵。
院中众人也是闹到天堪堪亮了,等凤栖月随同月离等人回了恤孤堂,方都慢慢散了。
婚宴结束后,凤晚臣第二日就带着花蔓先回去了卧龙寨,诸学子也带着堂里的孩子们回去了学堂。既然来了雍城,留下无忧与无悔,凤翼寒陪同慕熙回了一趟慕家,而凤回则去了雍城各处游玩。
寨子里一时又平静下来,之后就是三朝回门,这日一大早月离与王倾就等在了恤孤堂里,严焰与王子璃到了后,大家又是热闹了一番,王子璃被安叔叫去同夏一炎一起去说体己话了,月离与王倾二人陪同严焰闲聊。
当日清江渠开通,众人回京受赏时,凤栖月倒是顾念王子璃有意赐封严焰为正五品郎中,只是严焰推辞未受,若严焰一直是个白身,虽然没有人敢小瞧她,但有个官职在身,以后行事倒底会方便一些,现在凤栖月还住在恤孤堂里,再给严焰封个官职也方便。月离遂向严焰道“严焰,若你当真不愿进入朝堂,不如任个虚职,有了官职在身以后在雍城行事也方便。”
王倾也赞同点头。
严焰摇摇道“家中祖训,不可入朝为官。”
月离摸了摸下巴不解道“是严家祖训?”可是严穆尚在朝为相呢,严焰遵的是哪家的祖训?
严焰看了一眼月离,道“是谢家祖训,我本姓谢、不姓严,幼时被严家旁支收养才改姓了严。”
月离觉的这个谢字有点熟悉,忽然看着严焰道“你是?”
恰巧王倾同时开了口道“谢颜?”
严焰点头。
月离先是惊讶不已,后又不禁笑了一下“三年前那个吴姨竟是你派来帮我的?”
严焰点点头,道“故你们二人不必担心小璃。”这是让二人不用担心小璃跟着她受苦。
月离一直都未查出谢氏族人的下落,可见谢氏虽是被前朝皇帝灭了族,可谢家到底是传承百年的大士族,当年还是有人脉与财富留下的,又经了新朝这许多年的发展,如今的谢家应也不可小觑了。
不过月离是不用担心小璃了,可是她冒用谢氏族人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难怪当初雍城学子们找自己的麻烦时,严焰会参合进来了,更别提谢家竟然还有不得为官的祖训,这就尴尬了。
月离先对严焰道“一直冒用谢氏族人的身份,很是对不起,谢你没有同我计较,还派人帮了我。”
严焰道“因你没有堕了谢氏的名声我才会助你,你比我更适合做谢家人,我不如你。”
月离听了严焰所言笑道“只是因你不能为官罢了,不过如今我们真是一家人了,只求谢家先祖们不要怪罪我才好。”
严焰摇头道“先祖不会怪罪,反而会以你为傲。”
月离越发不好意思了。
等着严焰与王子璃回去后,王倾面上带着微微笑意问月离道“你心里可还纠结难受?”
月离笑道“不难受了,如今小璃倒又变成我的妹婿了。”
月离这一番心情变化,凤栖月自然察觉出了,不过既然凤栖月尚不知严焰就是谢颜,月离也就不打算告诉凤栖月这事。而月离也有心情去做另一件事了。
这日严相、季莫来与凤栖月辞行返京,王倾也需一同回去,凤栖月与她三人去了书房交代一番政事,因月离没打算此时回京,凤栖月自然也留下相陪。
凤栖月四人去了书房,月离晃悠着去找了安然,安然此时正同夏一炎带着无忧、长生玩耍,三年过去,安然与夏一炎之间感情渐深,彼此也产生了情义,如此反而对成亲之事不再草率,现下二人迟迟未能完婚,却是夏一炎有未解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