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安静地喝着酒,漆黑的眼珠深处,栩栩如生地映着那女子洒脱迷人的举动,只不过是喝酒而已,她却将这酒喝出了别样的风采。
他平时见多了大家闺秀,那些腼腆的姿势他早就看腻了,今日恰逢其会,难得遇见个如此特别的女子。可惜,他胸腹间翻腾的气流依旧混淆着悔之晚矣的无奈。
一个体态婀娜的女子迈着缓慢的步伐从楼梯上走下来,华贵的服饰将她曼妙的身姿雕琢的十分典雅,媚韵妖娆的容颜更是所有男人的必杀技。
堂中多数人的视线已经从白衣女子的身上收回,转向了这个名副其实靠着媚韵来征服男人的尤物,都在感叹她是如何将这身华贵端庄且无比保守的华服硬生生的穿出一种风尘女子的味道。
侍女卑躬屈膝地随在女子身侧,就像伺候皇太后一样恭敬且小心翼翼地扶着。当看到那些男人垂涎不已的目光时,她唇角露出一丝不屑地笑意。
苏瑾冷眸扫视了一圈,周遭的男客似极为忌惮这目光一样,立时收起了那副下流的嘴脸。
其实全苏州的人都知道富豪苏家的公子一直都对春风酒楼的老板妹妹有爱慕之心。只是碍于杨老爷的面子,苏家也不肯承认这件事,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用沉默将事实掩盖平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章
女子微笑着来到苏瑾身旁,苏瑾连忙起身,轻柔地扶住她的手。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在同一张椅子上。两人这般做派,自然是当着众人的面默认了彼此的情感。
百里晴迁淡雅地啄酒,眸里划过一抹趣味。见那两人暧昧地搂抱在一起,似乎在悄声言谈着什么。如此吵闹的场所,也许人们听不清他们的言谈,可是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男子一派儒雅风,却在光天化日下与情人勾勾搭搭,说得言语无非是些哄骗女子的话语,一点意思也没有。
瞥着两人恩爱的情景,百里晴迁喝酒的动作一顿,此时此刻,她竟想起了长歌,那个清雅冷丽的女子。长歌是否还在京城等她呢?可是她暂时还不能离开苏州。这两日她思来想去,若要揪出中毒事件的幕后人,就必须要先弄明白,那些百姓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百里晴迁喝光了酒,刚预备起身,却忽然一顿。
如今情人在怀,苏瑾自然不会再关注别的女子,就算那白衣女子在他眼中是惊鸿一现般的美好,可在易莲儿的面前,他根本不能露出半点端倪。他家是有钱,可又能怎样?无非是在各地有几家产业而已,其富有程度在年度总评比之时,依旧是排在第二名。
父母为此耿耿于怀,也就有了他与杨若烟成亲这一说。早先接触过杨若烟,的确是大家闺秀,貌美得体,可唯一一点就是,太柔了。
他不喜欢柔柔弱弱的女人,仿佛触之即化的春水。他喜欢如同烈火般的女子,可以无时无刻的勾起他全身的热焰与激情,易莲儿就是这种女人!可以激起他所有感官的敏感,让他无时无刻不充满着新鲜。
他喜爱诗词书画,本身的气质也偏儒雅,可往往外表和内心是有反差的,可能杨成风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放心的将女儿交给他。无妨,就算他不喜欢杨若烟,也会听从父母的安排迎娶她。
杨成风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娶了她,他就能继承杨家所有产业,这笔买卖稳赚不赔,苏瑾根本不用考虑。当时父亲提出之时,他便一口答应,婚期将至,却不料会发生这样的事,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易莲儿眯着勾魂的媚眼,轻锤了他一下,嗔道“好嘛,你都好几天没来看我了,一来就说杨若烟说个没完。你说,是不是爱上她了?”
苏瑾连忙赔笑,轻咬着她ji,ng致的耳垂,声音像是浓厚的酒,带着迷情沉醉的气息,sao扰着她的思绪“哪有,她哪能和你比?我爱的是你。这几天我想你想的快发疯了,否则岂能光天化日来见你。现在全苏州城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咱两的关系,我对你如此厚爱,你当真没有体会到吗?”
易莲儿心中窃笑,她又不是瞎子,怎会不明白苏瑾在众人面前与她亲昵的目的,不就是正大光明的曝光了他们的关系吗。如此俊朗儒雅的男子肯为她费这份心思,她岂有不满足之理,只是方才听他说起杨家那个神医,她竟不自觉的担忧起来。不动声色地说“如此看来,杨小姐必定会化险为夷了。”
苏瑾知道她是吃醋,便轻声安慰着“单阳子的医术天下第一,有他在,杨若烟必定会没事。莲儿,你我之事,可能要延后了。不过,我不会让你委屈的,等我娶了若烟之后,我立刻纳你为妾。”
“只是个妾,我不稀罕。”易莲儿冷冷地一挥袖,扭着水蛇般的纤腰,独自上楼去了。她爱苏瑾,也恨他。原本事情按照理想中的过程发展下去,谁知却出了个劳什子的神医来搅局,眼下也只能按兵不动了。
苏瑾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唇边勾起了一丝深意地笑,瞥眼看向窗边的位置,想要再次欣赏一下那美丽风情的女子,可是,她居然不见了!
望着群山雾绕一派祥和与富雅的美景,百里晴迁惊叹地挑着眉,这富雅当然指的是那座峻峰上一处金光璀璨,无比奢华的典雅景致。杨成风的名字在苏州可谓是金帝般的存在,然而有关于别雀山庄的信息量在苏州境内也十分厚重。
根本不必去费心思打听,就连茶馆里的茶客们家常便饭般闲聊的话题都离不开当地首富,更何况首富女儿中毒一事,已经被列为苏州十大惊事之一。
可是真的亲眼看见这座用珍宝砌的山庄面貌时,她还是忍不住惊叹了一把,因为此山庄的规格与气派,当真可以与威严凛立的皇宫来作比较,只不过别雀山庄太奢华了,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将自己的家产散在庄院体表,这狂妄炫耀的作风无疑是在引狼入室。
别雀山庄“淡水阁”院内,顾菲菲无意欣赏满园的花卉,而是满脸焦急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偶尔抬头看看那个坐在石桌旁悠然品茶的少年,下一刻就会气馁的耸拉下脑袋。去他个端庄,她此时没心情装大家闺秀了,让一切的优雅都去死吧!
顾菲菲转身坐在凳上,颦眉盯着柳长歌,见她仍是泰然自若地饮茶,便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来的?来苏州到底是什么目的?来这里又是什么目的?”
柳长歌端着茶杯凝视她“我只是一个闲人,来这里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医术吧。”
顾菲菲笑着摇头“我一直都知道你不会医术,那天晚上之所以对杨友说谎,只是权宜之计罢了。这座院子已经被封闭了,三天时间也过去了两天,今天我们务必要想出解毒之法,否则杨老爷那边,无法交代不说,恐怕你会有xi,ng命之忧。”
柳长歌了然点头,“多谢你的忠告。”
顾菲菲挑眉说“就这一句?”
柳长歌淡雅一笑“不然呢。”
顾菲菲险些没无语的翻白眼,可她死命的忍住了。深吸口气,一把抓住柳长歌端着茶杯的手“可你还没说你到底是谁呢?”
柳长歌轻微挣扎着,却始终没有挣脱顾菲菲的手,皱眉道“你能不能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顾菲菲死皮赖脸地更进一步,抓着长歌的手半跪在地上,用执着的视线锁着她那双清澈至极的眸子“除非你告诉我你的身份,否则我不会放开你。”
柳长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其实很想一脚踹开顾菲菲,但是如此不雅的举动她只是想想而已,却不会真的演示出来。她想了想说“我叫寻迁,只是个游子而已。”
顾菲菲点点头“你是从京城来的?看你不凡的气质,必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柳长歌抽出被攥紧的手,顺势将顾菲菲扶起来,温和说“我只是游历久了,听说京城出了中毒事件后百姓流离失所,几乎都迁移到了苏州,所以来看看。”
顾菲菲想要再次抓住她的手,却被长歌抢先躲过去了,只好尴尬一笑“你既然是游历之人,想必家在远方。不如暂且在苏州住下,等救醒若烟之后,我会给你安排住处,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柳长歌微笑拒绝“还是不用麻烦了。”
“要的,要的。”顾菲菲死活也要粘着她。
柳长歌实在没办法,立刻转移话题“可是杨姑娘的毒,到底该怎么解决呢。如果我的朋友在这里,那就不一样。她的医术冠绝天下,任何的毒,都不会难倒她。”
顾菲菲好奇地问“你朋友是谁呀?”
柳长歌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打算说出她的名字。
顾菲菲失落一叹,为何提到那个“朋友”,寻迁的眼里竟会流露一种久远的感怀与渴望的思念呢,这绝对是个不妙的征兆。
杨友来到花园,见两人言谈正欢,貌似将解毒之事忘的一干二净了!他鼓着腮帮子满脸沉冷地走上前,目光幽幽地在她们身上扫来扫去,定格在柳长歌的脸上“有成果了吗?”
柳长歌轻摇折扇,声音平淡“成果要第三天才能见分晓。”
杨友勉强的压下慌乱,苦哈哈的神情一瞬间暴漏出来,明显是急不可耐“你们可要抓紧时间了,如果明天再想不出办法救小姐,我真的保不住你们。”
柳长歌轻咳一声“的确,保不住我们,你自己的xi,ng命可能也保不住了。”
杨友黑着脸,想要发火却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拂袖离去,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顾菲菲拧眉盯着他离去的身影,站起来道“不行,我要去找修平。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和他说清楚,才能保住你。”
柳长歌拽住她的手,“此地已经被家丁重重围堵,你根本出不去。”
顾菲菲泄气地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柳长歌陷入沉默。的确,她们现在就像被困在牢笼里的鸟儿一样,空有一对翅膀,却飞不出这布满天罗地网的院落。
她惆怅地望着那片残叶,清风来袭,叶子颤抖了一下,呈螺旋状飘飞而下,耳边地风声却是如此的浑厚迷人。
一缕ji,ng芒划过她略带诧异的眸底,柳长歌来到树下,轻展开手,那片残叶忽然被风托起,飘到了她的掌心,薄雅的唇边扬起一抹动人地笑意“不用等了,我们这就去见杨成风。”
作者有话要说
☆、第章
别雀山庄内最中央且最高的凉亭里,杨成风端着酒杯细品着清心堂的味道,满面悠然的听着杨友的汇报,忽地皱眉说“如此过分的对待神医,她真能如愿以偿的为若烟诊治吗?若是坏了大事,我决不轻饶你。”
杨友擦了一把冷汗,眼下也只能拖着了,卑躬屈膝勉强扯着一丝比鬼还难看地笑容“老爷,您就放心吧。她要想保住神医的称号,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救小姐。明日是最后期限,您明日就可以看到小姐淡然的笑容了。”
杨成风沉思了片刻,总觉得这个杨友有事瞒着他,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将单阳子困在淡水阁是杨友出的主意,说是要激发神医的医术,专心致志的为若烟研究药理,自己当时肯定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下达这样的命令,只期望神医不要怪他才好。
杨成风压下担忧,随即面无表情,因为他昨日发现他这张包养得体的脸出现了几条皱纹,立时心惊rou跳的补了很多珍珠粉研制出的面贴,今晨早起时几条皱纹才消退。他唯有不动神情才能保证肌肤的弹xi,ng与平滑度,万不可再有闪失。
忽地感觉一阵凉意袭来,吹动着密集的柳叶,当一片嫩绿的叶子飘落于石桌上时,杨成风微微一怔,面前的酒壶居然不见了!与此同时就听见一声淡雅地轻叹响起在耳边“好醇的清心堂,不愧是经过了三十年的窖藏,果然沉香久远。”
万种花卉争相绽放,刹那间,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缓缓地走来,淡然的神色溢着沉醉的享受。额前一缕白发轻盈摇曳,潇洒至极,从容至极。她手里提着ji,ng致的酒壶,完全是品尝过了的姿态。
她微微一抬眼,便将杨成风那张英俊且额头布上青筋的脸孔看的一清二楚,她不甚在意的浅笑着。
杨友冷面寒霜地俯视着她,别雀山庄戒备森严,这个女人是如何走进来的?还是以如此平稳且淡定自若的姿态走进来,她何时拿走老爷的酒壶?他并未洞悉她的一举一动!横眉喝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擅闯别雀山庄!立刻放下老爷的酒,否则要你好看!”
“哦?要我好看?”百里晴迁忽地一笑,将手中的酒壶往上一抛。
只听哎呦一声惨叫,杨友死死地捂住鼻子,鲜血顺着鼻孔流淌下来,他明显的感受到只要女子在稍稍用半分力,他这鼻梁肯定保不住了!
百里晴迁若不经意地抚摸着一朵牡丹花,淡雅地笑着“痛不欲生的感觉如何呀?”
杨友疼的险些翻白眼过去。杨成风忽地回过神,连忙扔下酒杯趴在凉亭台子上俯视女子,小心翼翼地问“不知姑娘来到别雀山庄所为何事?杨某招呼不周,还望姑娘别介意。”
百里晴迁放开牡丹,明明是轻声细语,可杨成风就是感觉这声音犹在耳边,“杨老爷居高望远,您可真是地位崇高啊!”
杨成风心惊胆颤地跑下凉亭,来到女子身旁,“是杨某失礼了。”说罢,便仔细观察着女子的着装,只是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白衣,却愣是被她穿出一种高贵奢华的感觉。相比那名给人蓬荜生辉感的少年,这个女子的气息却如同静水一样,平静无波澜。
但是杨成风根本不会傻呆呆的认为这个女人会是无害的,就凭她方才那不凡的出手看来,她的武功绝对是深不可测。经商多年已经培养了他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会随意得罪人。所以,在没弄清这女子来意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
百里晴迁淡说道“无妨,杨老爷的山庄的确气派,其华贵程度更是天下第一,我倒是有幸见此一面。我来这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想跟一个朋友叙叙旧。”
杨成风诧异问“不知姑娘说的是谁?”
百里晴迁挑眉看着他“就是你请来的神医,单阳子。”
“什么!”杨成风大吃一惊。只听身后脚步声匆匆至此,传来一声清淡的言语“杨老爷,我已经想到了救治若烟小姐的办法。”
杨成风身躯一震,却见百里晴迁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他忽地退开身体。柳暗花明的一刹那,面对面凝视的两人,竟都哑然的说不出话来。
柳长歌满脸惊喜,她应该想到的,晴迁迟早会找到她!千言万语化成一声呼唤“晴迁。”
百里晴迁压下心中那股奔腾不已的悸动,神态平淡如水,只是眼里,也凝着久违的笑。她的眼神化作柔软的笔锋,轻轻地临摹着长歌清丽的脸孔,温和地说“数月不见,你瘦了很多。”
柳长歌听了这句竟红了眼眶,唇边扯出一抹笑,“许是久未见面的原因吧,你,你也瘦了不少。”
百里晴迁依旧淡雅地笑着,忽然见长歌皱了皱眉,心中一登。
柳长歌忽然捂住心脏位置,脸色煞白地吐出一口血。顾菲菲吃惊地连忙去抱她,却被白衣女子抢了先机。耳边发丝飘乱,转头见长歌已经昏迷在女子的怀中,紧张地喊“她又毒发了!”
“什么叫她“又”毒发了?”百里晴迁抬眸凝着顾菲菲。
这冷冷的目光让顾菲菲的心直哆嗦,硬着头皮解释“寻迁,她是为若烟把脉之时中了毒。但之前还好好的,怎会,怎会突然吐血啊!”
百里晴迁连忙点中长歌心脏周围的几处x,ue道,以防止毒素入侵心脉,然后按上她的脉络,仔细斟酌一番,抬头看着惊诧发愣的杨成风,“快去准备药池。”
长歌之前中的南疆蛊毒虽然被她全部清除,但是身体仍旧虚弱着,本来长歌的体质就非常弱,而经过蛊毒残留过的经脉更经不起其他毒素流窜,这势必会造成经脉损伤,毒也会快速的攻入心脉。她若来晚一步,哪怕只晚来半个时辰,长歌的xi,ng命,恐怕就任由天定了。
杨成风诧异问“神医怎么了?为何要准备药池?”
百里晴迁皱眉盯着他“杨老爷最好不要多问,如果想让你女儿早日恢复如初,就立刻照我的话去做。否则今日,便是你的爱女丧命之时。”
杨成风胸腔一震,差点没气出羊癫疯,连忙喝道“来人!快去准备药池,并将苏州最名贵的药材全都买回来,快去!”
“是!”不远处看热闹的几个家丁立刻照办。
百里晴迁将长歌打横抱起来,在杨成风的引领下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前方有一宽敞的碧池,杨成风命人将泉水抽干,那汉白玉雕琢而成的玉台最是名贵,却在家丁的折腾下,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洗浴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