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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香 第19节

作者:蒜苗炒肉 字数:9489 更新:2022-01-12 04:26:28

    ☆、老臣之心

    宁慧走到门口,似是才想起来般,又折了回来“流景阵前不从将令,将军要如何处置。”

    正题终于来了,雷乾目光冷冷,决然道“若是我的士兵,阵前不听令者,斩!”

    宁慧惊得脸色苍白,额上一层冷汗,瞬间却又冷静下来“流景尚未从军,她不过江湖游侠,还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将军性命。”

    “如此?倒是老夫不通情理,该去拜谢流景救命之恩才是!”雷乾脸上带着三分笑意,看牢了宁慧。

    宁慧一排皓齿撕咬着唇内的嫩肉,脸上神色红了一下,她抱拳道“将军,流景她身手不错,且有报国忠心……”

    “呵!他若不问战事,安安分分侍奉公主帐内,那才是了了报国忠心!”

    宁慧不料他能说出这等话来,急羞恼恨,种种滋味盘旋在心头,竟哽在了当地做不得声。倒是秦副将看着公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鼻尖上都渗出汗来了,不禁要为雷乾捏一把汗。纵使公主行为不羁,那也是个从前养在深闺待字的小女子,叫一个男子侍奉帐内这等下流的话,究竟不是臣子该说的。

    他急着解围,劝道“公主……”却见宁慧伸手制止,她眼眶微红,烛光下闪着晶莹的泪光,不过那眼泪终究没落下来“我待流景确然不同,可也问心无愧。流景身负武艺,英勇无畏,沙场之上自可以一敌百,名将难求,勇士难得,当今之际,将军怎可因私废公,埋没人才?”

    雷乾蹙着眉头从眼睑下下射出两道晶亮的目光打量着宁慧,眼前的女子不过十八九岁,瘦弱单薄,面色略显苍白,两颊的位置隐隐有些晒出的红痕,本是姿容秀丽,弱质怯怯,却也在这一年多的军旅生涯里淬炼出几分刚毅里,她蹙眉时神色坚毅,英气顿现。不过此时她脸上的神色夹着羞愤与委屈,还有几分不甘与坚韧,她微微侧过头去,像是要掩饰眼中的泪光。雷乾神色缓了一缓,沉声道“他若要留下,须得知道军令如山,不得轻易违抗。念他不知军中规矩,从轻发落,打他八十军棍,既往不咎。”

    八十军棍也算从轻发落?宁慧含泪,“既是如此”,她缓缓拜倒在地,“流景是我的人,我有管教不严之嫌,愿替他受罚。”

    雷乾脸色铁青,哼了一声道“好的很!传我军令,流景阵前不从将令,斩!宁慧督教不严,杖四十!刑不及皇家女眷,便由本将带领!”

    秦副将急道“将军!”他拦住雷乾,“将军三思。”

    “思他娘的!传令!”雷乾狠狠推开秦副将,夺门而出。掀开帐门却听一人脆生生道“将军。”竟是流景悄立帐外,夜风掀地她衣襟猎猎作响,他那细长的身姿里似乎饱含着无穷的劲力。

    雷乾看到流景,只露一抹含义莫名的苦笑,便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流景默默让开来路,她扶起尚跪在帐里的宁慧,冰凉的手指抚上宁慧苍白的脸颊,轻声道“你别急。”便追了出去。

    秦副将此时颇有些手足无措,雷大将军的命令不传不妥,可是他再看一眼公主,这命令传了更不妥,只尴尬地干咳,终于还是咬牙道,“公主暂候一阵儿,属下先去看看。”

    疾风刮得人脸颊生疼,天色早已黑透,岗位上油灯照出一影昏黄的光亮。目光所及不过丈远,他静立一尚,听着似乎近在咫尺的拳脚声,循声而去,果见雷乾和流景两人缠斗在一处。

    雷乾沙场拼斗多年,身手自然不弱,可军中将帅和江湖侠客走得不是一个路子,雷乾哪里是流景对手,若不是流景留有余地,只怕这场架早已打完了。秦副将站得近些,看雷乾大刀舞地虎虎生风,净是进攻的招数,他似乎也料定了流景并不会对他下手。

    流景赤手空拳只是闪躲,被雷乾逼得步步后退,雷乾长刀一递直奔流景胸腹,流景身子及灵活,朝后一仰,堪堪避过,他自知再这样下去必要受伤,闪避腾挪之间,渐渐逼近岗哨,那哨卒看两人缠斗地难解难分,直往自己这边靠,不由得挪了一下,流景出手极快,劈手便夺了那士卒佩刀,不及出刃,只横刀一挡,当的一声,却是他刚夺下的刀连同刀鞘都被雷乾劈断。

    他握着两截刀鞘,既不能防身,便嫌累赘,索性扔了,长臂一伸,中途手腕一翻已绕过雷乾胸前,两指一并只取雷乾咽喉。这一招极快,雷乾长刀回救不及,只得拼个两败俱伤,刀刃往流景头顶而去。流景手指快进快收,待刀到时已往后退去。

    雷乾经此惊险一招,浓眉一皱,平举大刀,大开大合,竟是要将流景拦腰劈断的架势,风势一缓,岗位上的油灯火焰打了个大大的颤,突地一亮,流景身形一闪,只半步,便顿住了,雷乾刀风呼啸而至,秦副将额上一层冷汗,忙叫,“小心!”却已经晚了,长刀落在流景背上,沉闷的一声响,流景哼了一声,跌倒在地。

    秦副将忙赶上去,却见流景斜斜倒在地上,身上却没有血迹,只是这一下沉重,疼出了一身的冷汗,一时半刻竟也动弹不得,那瘦长的年轻人在地上歇了一歇,才撑起身子来,“多谢将军手下留情。”

    那携着雷霆之怒砸下去的只是刀背。

    雷乾脸色不见缓和,“传令,流景不守军纪,责八十军棍!”他挥手招来两个士卒,“拖他去校场!”

    流景微微一挣,挣开那两个士卒的牵掣,“将军!”他迎上雷乾阴沉的脸色道;“请将军略作宽限,我……属下去见一见公主。”

    雷乾盯着他看了良久,见他目光坦荡而坚定,雷乾微一点头,“好。”流景脸上喜色顿现,“多谢将军。”秦副将看着他身形稳稳,却是几步便到了帐前,心下赞他脚底功夫了得,看一眼依旧沉着脸色的雷乾,笑道“恭喜将军麾下多得一员猛将!怎么,到了自己手下,还没罚便舍不得了么?”

    雷乾朝着黑夜伸出凝望,良久叹息一声,“咱们公主在这个小子的事上,并不讲道理!”

    秦副将也沉默一尚,才道,“她不过是个小姑娘,为情所困也是应当。圣上英明……”

    “圣上……圣上……”雷乾喃喃道,“圣上只怕鞭长莫及……嘿,罢了,老子叱咤一生,还能叫个毛头小子吓住了不成,老子不信凭他和宁慧,能翻出天大的浪来!”他说罢便往校场走去。秦副将默不作声,在冷风里站了许久,才去校场。

    ☆、芙蓉帐暖

    红泥小炉里煮着一锅汤药,秋红一时看看火候,一时看看宁慧,公主已在这巴掌大的地方转了无数个圈了,绕的她头都要晕了。

    外面除了呜呜的风声,一瞬间别的声音都没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北风刮过来,像连帐子都要掀起来似的。

    “秋红。”宁慧道,“你看好药,我要去校场。”她裹上夹衫,也不管秋红欲言又止的挽留,径直走了出去。

    外面除了岗哨和巡逻的士卒,便没有别人了,那些人都被集中在了校场上,前一刻她在帐子里准备熬药时便听得整齐的脚步声嚓嚓嚓地挪过去,往校场去了。她提着一盏油灯,茕茕而行,往校场去时有一个大大的转弯,突出的山体遮掩了校场上的灯光,那一声一声棍杖落在人身上声音却裹在风声里传过来,她转过那个大大的转弯,看见那里透亮的灯火,也听见流景终于忍不住的痛呼,她两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但她必须强撑着走过去,像是被校场上亮如白昼的灯火刺盲了眼,她一路跌跌撞撞,像个盲人一样摸索着前进。流景被吊在那里,夹着风声的棍子落下去,她便像一片枯叶一样在风中不停地摇摆,却又被另一棍子抽的向另一个方向晃过去。她一直挤进人群里,脸色苍白的像一只鬼。雷乾看到她,只微微抱拳。

    流景也看到她了,她抬起蜡黄的,冷汗与泪水交混的脸,对她轻轻一笑,唇形开合,只说出“无妨”两个字来,那无情的棍杖便将其余的嘱咐与担忧都逼回了嗓子眼里,流景痛呼出声,再抬头时只有惨然一笑。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挺直背脊站着,揪着衣襟的手几乎要把衣襟扯下来,避风的灯盏被她提的太用力,烛光一阵晃动,雷乾察觉异样,犀利的目光射过来,她也只能昂首挺胸,别过脸去,怕别人看见她脸上的神色。

    行刑完毕,校场上的士卒声振屋瓦地喊了些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清,只是觉得流景那只握着她的手似乎都没有力气,她说,“没事,叫他们抬我回去。”似乎还挤了一抹笑意问她,“凝神阵痛的药熬好了么?”她咬破了嘴唇也没控制住眼泪,雷乾对她的泪脸露出了一个深恶痛绝的表情。

    夜已经什么深了,秋红托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忽觉被人推了一把,立即惊醒,断喝一声“谁!”看清是宁慧,不觉有些羞赫,扭着衣角叫了一声,“公主!”真是该死,当主子的还衣不解带地忙着,倒是自己先困起来了。

    “没事了,去睡吧。”宁慧神色倦怠,那双清泉般明澈的眼眸有些发红,声音也黯哑了。

    “可是……”

    宁慧苦笑一下,“其实无妨。”她垂手走过去,流景合着眼睑趴在榻上休息,也不知睡熟没有,她眉头时而抽动,紧紧蹙起来,大概是疼的。她沿着榻边坐在地上,伸手握着流景一只手,将脸颊凑上去,轻轻挨着。

    她以前也罚她,打她的,有时手段不可谓不严厉,那时她看不清她痛楚的模样,也无谓她的痛楚,她只是恩威并重,笼络人心罢了。她其实薄情的很,她只要精通算计,能保住自己,便好了。哪像如今,看着这个人被欺凌惩责,她恨不能替她。

    或许她想错了,她该像千面和慕怀那样,繁华云烟,尽皆抛弃?凭她和流景的本事,逃过宁荼的耳目,并非不可能,从此隐姓埋名,不问世事,那么也不必再在这里为一席之地厮杀……

    可是……她心里一痛,不由蹙紧了眉头。一只手轻轻地划过她的脸庞,在她眉心处停了一下,慢慢地抚平了她蹙起的眉头,她抬眸,流景不知何时醒了,带了几分笑意看着她。

    “上来睡吧。”她说,往里挪了挪,让出一块地方来。宁慧还在犹豫,流景手上用劲,已将她拉了上来,“都是外伤,真不碍事。”她把宁慧圈在怀里,手指顺着她的头发划拉着,“伤药真是好,都不太痛了。”

    宁慧见她伤成这样总还要开解自己,便也带了几分笑意,“不知葛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送了药来。”

    “嗯?”

    “她留了许多在秋红那里,说以备往后不时之需。”

    “谁没事总挨打来玩!”纵使出自千离院,三日一小打五日一大打,更有熬刑的训练,可到底是凡胎肉体,没有一次不疼的,只是自知求告无望,只能忍着罢了。她紧一紧怀里的宁慧,“睡吧,你今日累坏了。”

    宁慧却转过身来,两人面对面躺着,离得极近,呼吸可闻,她抿唇良久,像是下了极大地决心,“流景,不然我们,或许,可以……”她终于一口气说出来,“我们走吧。”

    流景忍痛欠起身来,“怎么?”

    宁慧眼睫轻轻颤抖,连着身子都有些发颤,“你一定不喜欢这里,我们逃出去,从此海阔天空,像葛素一般来去自由,我们……嗯……”她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来,有些发怔的看着流景。

    流景素日太冷清太克制了,她纵容她宠溺她,却极少说动听的情话,极少主动与她亲密接触,她倒不知道怎么此刻这个人忽然就亲了她一下。在她说这么严肃这么重要的事情的时候。她难得的脸红。

    然而流景却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看得她有些意乱情迷,做了个自己也不甚明白的动作——抬起手臂遮住了自己的胸口。流景哧地笑了,她衣袖挥过,帐子里的灯烛全都熄灭,黑暗温柔的拥抱了她们,流景搂紧她,手一滑就进了她的领口,她都不知该顺从还是拒绝,明明这是个严肃正经的时候,她们的问题还没有讨论完。可深夜里流景的声音又柔又软又轻,带着一丝鼻音地嘟囔,“睡吧,又累又疼又困,都要晕过去了。”

    宁慧愣怔了一下,这是……撒娇……吧。可若是撒娇,难道不该我搂着她么,怎么她只轻轻一带,就把自己禁锢在了怀里……这……究竟是在抱人还是抱被子?怎么手脚并用起来……唉,罢了,她想。

    ☆、拳拳之意

    雷越伤势稍好,已被雷乾赶上了校场。秦副将看着雷越有些别扭地脸色,心里狠狠怀疑了一下这个雷家公子是不是雷将军捡回来的。他把雷越这二十来年的点点滴滴琐琐碎碎的事情串起来想了一下,很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他在摇头,雷乾重重叹了口气。看着这人沧桑而衰颓的脸,秦副将呷了口茶水,劝道“行啦,这威风你也逞了,人你也罚了,规矩你也立了,还板着个脸做什么!”

    雷乾颇为惆怅,“哼,说得轻松!要不是那个细竹竿一样的流景还识点事体,你以为我动得了他!”他摇了摇头,“真不知那小子有什么好,把公主迷得五迷三道!”

    秦副将嗤了一声,“他千不好万不好,那是公主操心的事,他识分寸懂退让,对咱们来说就够了。”他揉了揉鼻子,“我知道你存心试探公主的态度,这试出来的结果虽不尽人意,但流景这里却是意外收获……咳,你既已经罚了他,便是认了他是咱们的人,昨晚也打得重了,是不是要去看一看……毕竟他年纪轻……”

    雷乾瞪了他一眼“省了吧,他昨晚宿在公主帐里,这如今还在公主帐里,我跑去干什么!”打都打了,男子汉大丈夫,受点伤痛也没什么值得矫情的。他挥一挥手,要把愈在心头的烦躁挥散似的,“你叫人来,咱们议一议安定县的事儿。”

    “公主那边……”

    “算了,她如今柔情蜜意,好不快活,哪还有心思管这事,再说……”他灌一口茶水,还没咽下去,就听门口有人禀报“大将军,公主到。”宁慧已经掀帐进来了。

    “咳……”雷乾一口茶水呛进去,憋得脸都红了,咳得快要跌在地上。

    秦副将忍着笑谦让“公主请上座。”她还是男子装束,青丝一挽,玉簪一束,白嫩的脸颊,那双点水般的眸子下两道浅浅的青色,显是昨夜没有睡好。但她劲装束身,勒出一握细腰之外,也显得精神奕奕,有那么几分英气。

    雷乾终于喘过了一口气,看着宁慧两只黑眼圈道“公主神色倦怠,应多保重身体,何不多歇一阵。”宁慧听了只是一笑,“多歇大将军关怀,慧儿这一夜既不动刀也不动棍,何来劳累。”雷乾气得重重呼出一口气来,但他昨晚动手在先,承蒙流景承让在后,又把公主心尖上的人给打了,今日被抢白两句,总不能跟个小女孩子吵起来,只得郁闷地坐在一边。

    秦副将忙着打圆场“既然公主来了,属下这就去叫诸位将军们来议事。”宁慧点了点头,笑着往雷乾脸上瞥了一眼。雷乾知她在门口听到了自己出言不逊的话,但也懒得理她,别过头去,只给她留半个后脑勺。

    宁慧闲坐着,细葱般的手指在粗糙的榆木桌面上轻轻敲着,看雷乾始终憋着一口气,倒也有些失笑,“大将军,流景托我向您告假,歇息一日,明日便来。”

    “哼!嗯……多歇几日也无妨。”他对流景的成见比以往少一些,但也少不到哪里去,愤懑地又补了一句,“最多两日。”

    宁慧站起来,抱拳行礼,脆生生道,“属下定代为转告。”雷乾见惯了她波澜不惊的样子,忽见她俏皮起来,倒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瞥了一眼宁慧,见她还抱着拳头在自己跟前站着,脸上是有些得意的轻笑,一时也端不起架子来,只挥一挥手,叫她离自己远点。

    宁慧轻轻蹙了蹙眉,斟酌道“将军……此事是慧儿关心则乱……不该干涉将军治军之事……流景他,他叫我与将军好生赔礼。”说着敛衽行礼,乖巧起来,她也不过是个小女子。

    雷乾蹙了两道浓眉“流景,流景?他叫你来的?!”你倒对他的话奉若圣旨,老臣心也比不上枕边风!

    宁慧对流景这般言听计从,他心里感慨流景省事之余也生出几分别样滋味来!

    宁慧脸上飞上两道淡淡的胭脂色,神色也忸怩起来,“那也不是,若流景不来警醒,慧儿至多后天就来跟将军赔礼,他提了一句,慧儿便早来两日。将军……”她也拖长了调子,“与公与私,慧儿都不该以身份来胁迫将军。若有下次,将军只管打便是了。”

    雷乾想起宁慧昨晚那一跪,心头还是郁闷,不由冷哼道“老臣岂敢!”雷乾不习惯宁慧做小伏低,就连宁慧自己,也觉得这般撒娇卖痴,脸都酸了,却不得不顺着雷乾道“即在军中,慧儿做的不对,将军该罚则罚。”心里实在有些怨流景的馊主意。只是她亦知道雷乾跟着王灵时曾吃过伶人的亏,心里总对这些事情有个疙瘩,流景跟在她身边,便是雷乾心头一根刺,纵是拔不去,雷乾也总要试一试这根刺的分量。

    只是流景分量太重,她容不得雷乾随意试探。可流景分量越重,雷乾越是难以安心。她决意自己从军苦行,将流景不更名不改姓推到众人跟前,便是绝了后路,她自要凭她两人的本事博出一席之地,好堂堂正正站在哥哥面前,如今大事未定,纵有委屈,也只得受了。而况流景体贴明理,时时提点自己,在这个人身边,她总有一身孤勇,什么也不怕了。

    她估摸着秦副将即将回来,这边还得速战速决才好,便福了一福“流景与慧儿数度生死与共,情谊自是匪浅,慧儿确有私心,对流景多有回护,只怕是要慧儿拿命换她,那也不是不可。可哥哥待慧儿更是手足情深,不怕将军笑话,若没有哥哥回护,慧儿只怕在王府难以立足。此等恩情,结草衔环,慧儿也难报万一。如今天下狼烟风起,哥哥亦是当局之人,慧儿再是糊涂,也不敢自毁长城。若真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慧儿粉身碎骨,也难赎其罪……将军只管放心。”

    雷乾不想她小小女子,说起话来竟也这等狠绝,对她不由要另眼看待一份,赶忙回礼道“公主识大体明事理,是老臣多心了。”

    正说着,帐外脚步纷沓,是诸位议事的将军到了。两人迅速端正举止,连脸上的神情也肃穆起来,谁也不能从他们脸上窥得一丝端倪。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即便已经写到了五十三章,但还是在卡,所以……真是没脸干别的,就卡卡卡,卡完结后在专栏里得一棵小树苗好了,也就这点追求了!

    ☆、胸有成竹

    “打!就安定里那点鸟人,有何不能打的!”

    “昨日就该一鼓作气,今日咱们只怕已在安定府内喝酒庆功了!”说罢不忘瞪宁慧一眼。

    雷越看了一眼父亲脸色,虽是乌云密布,但也不像随时就能砸下一个闷雷的样子,便道“各位将军所言非虚,打安定县,自然轻而易举,可占了安定县后是守是攻?西北西南大部可都在旧朝手中,若守着,旧朝援军将到,只为小小安定府大动干戈,实在不值,若攻,后方空虚,若布置不当,就会腹背受敌。”

    “自然是攻,西北地广人稀,民风彪悍,咱们即使占了城,若刁民难训,也是费力不讨好!不如就往西南,那皇帝老儿就在西南之地,端掉了他老窝,还怕西北不降?”

    “说的不错!”

    “话是不错!但诸位难道忘了西南之地并不好攻,圣上御驾亲征,西南一役也是无功而返!”

    雷乾紧蹙着眉头盯着眼前的羊皮图,待众人议论暂停,他才咳了一声,面向众人,当即便有人问道“大将军,奉旨调军的是你,圣上让咱们驻军陇州,到底是什么意思?”

    雷乾烦躁地瞪了一眼宁慧,“圣上并未交代!”众人哄一下又议论起来,雷乾拧着两道眉头问“公主的意思呢?”

    这倒稀奇了,雷乾问起这个远谪随军的公主来了,且听这语气,还颇认真的意思!众人都静了下来,神色各异地望着这个再怎么轻装简饰也不像沙场征伐之人的公主。

    宁慧坐着,众人的各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浑然不觉似的,缓缓道“先取西北两州府,再取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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