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人都笑了,我知道不怀好意。
窦晴天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她叫威廉姆,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波兰人。”
威廉姆一直盯着我和窦晴天看,他的眼睛里有种叫作“嫉妒”的火苗。是因为窦晴天的双手一直挽着我的胳膊吧,我猜。
“他是不是追过你?”我问窦晴天。
窦晴天抬头看我,然后点点头,说道“而且追过好几次。我后来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说话了。”
我对威廉姆说道“嘿,威廉姆,我来日本出差就几天,晴天明天还要陪我去玩,今天她要早点休息去了。祝你生日快乐。”
说完我让窦晴天带我进入宿舍里面。
我们往大楼里面走的时候,听到人群里面各种语言的声音再次热闹起来。我能听懂的语言里有人说威廉姆竟然输给了一个女人。
酒店式的宿舍楼,环境很好,我们在2楼的厨房坐下。窦晴天给我冲红茶。
旁边有一对中国人情侣,时而说笑,时而沉默。
我问窦晴天“你钱包上那个香囊是在哪里买的啊?”
窦晴天正在虑茶的手停住了。
☆、请客
我走到窦晴天身边,她的身子稍转了个角度,我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她继续虑茶,对我说道“是一个朋友送的。”
我闻到薰衣草的香味。
“哦,你喜欢喝绿茶吗?”听到她的答案,我有些失望。
她把其中一杯绿茶递给我,我们俩往桌边走去。她回答说“其实,我很久以前最喜欢喝的饮品是咖啡,后来变成了绿茶。”
我呷了一口茶,笑道“是吗?我恰好相反,真巧。”
我看着窦晴天的眼睛,她也看着我,我们能在彼此的瞳孔里看到对方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脸上有种悲伤的神态,她明明在对我微笑。
旁边的一对情侣手机里放着音乐,此时正好飘来“i rehtehared all the ishede uon the roofdan”的轻快女声。
窦晴天的双手一直紧握着那只白色青花瓷的茶杯,热气从茶杯里升起,在空气中扩散开来,直到消失不见。
“你明天不是还有工作吗?早点回去吧。”窦晴天的茶一口都没有喝,我注意到她的双手一直紧握着那只茶杯。
我站起身来,说道“好,这几天我忙完了工作再联系你,你不要太累,注意休息。”说着,我从包里拿出一个蓝色盒子递给窦晴天,说道“我有个同事前段时间去纽约旅游,给我带了个礼物,我也不戴,给你吧。”
窦晴天接过去,打开一看,说道“太贵重了,我不要。”说着就要还给我。我不接,说道“你也知道太贵重了,那我放在家里肯定是浪费嘛。你行行好,不要让这么漂亮的东西失了它的价值嘛!你戴起来一定超美的!”
窦晴天眼睛里有了笑意,说道“你这个人总是有奇怪的理由送人礼物。好吧,我收下,你28号工作完了以后打电话给我,我还要请你吃饭呢。”
我们说着往外面走去。
“好啊,我要去东京最美味的寿司店。”我笑道。
窦晴天点头,说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宿舍楼外面依然很吵,这群人大有越晚越闹的趋势。我上出租车后关照窦晴天不要和他们喝酒,窦晴天答应说好。于是我在车子里看到她确实没有和他们喝酒,直接进宿舍了。
那天苗可人送我t家首饰的时候,我就想到了窦晴天,我想要送她一件我喜欢的首饰。我自己不戴项链,但是我喜欢看到自己喜欢的女孩戴上我喜欢的项链。
小雨出差去曼哈顿的时候,我关照她帮我带了一条四叶草吊坠的项链。
小雨当时还开我玩笑说“于晚逸,没想到你还有这品味!我以为你一辈子也不会戴首饰呢!”
在东京出差的几天再一次感受了东京站的正装景观,每天的出勤和下班时间,地铁站黑压压的都是穿着正装的人们,他们拎着黑色公文包行色匆匆,面色严肃,如果晚的话会看到脱下西服,敞开最上面衬衫纽扣的醉鬼。我在上海的金融城从来没看到过这番景象。日本人的白天和黑夜真的是非常不一样的。28号晚上工作完成的时候,对方公司的科长邀请我一起吃晚饭,说要来三次会。我谢绝,说和朋友有约了。正好丁坤打来电话,那个日本人科长心领神会地在我接完丁坤的电话以后,跟我寒暄了几句,无非是夸我年轻有为,我们公司业务专业度高之类的话,并且建议我来日本工作。告别以后,我打了电话给窦晴天,她把寿司店的地址发给了我。
我直接去了目的地。
窦晴天已经坐在店里,她在看菜单,我坐下了她也没注意。她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我注意到她戴了那条项链。
直到店员来给我送水,她才抬起头,笑着问我“你什么时候到哒?”
我不禁觉得好笑,看菜单都看得这么入神的姑娘是有多单纯呢。
“刚到,你选好没有?”我问。
“今天是你选呀,我跟着你!”窦晴天把菜单递给我,“项链怎么样?”她摸着四叶草的吊坠问我。
她的长发依旧是披着的,看起来妆容比上次要精致些,整个人很有活力。
我竖起大拇指,说道“这下它的项链价值实现了。美!秀色可餐!”
窦晴天双手整理了下长发,说道“再怎么可餐,东西还是要吃哒!快点吧。对了,丁坤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啊?”
我本来都想好要点什么了,被她最后一句话打乱思绪。
我抬起头,在想该怎么跟她解释我和丁坤之间的关系。
刚才丁坤打电话给我,跟我说他不希望我和窦晴天去吃晚饭。
我心里很不舒服,他没有资格这样说。他还跟我说,希望我跟女生朋友关系不要太亲密。
“怎么啦?两个人吵架啦?”窦晴天说道,“情侣间小吵小闹是很正常的,好啦,我们先吃晚饭。”
我叹了口气,看到窦晴天修长的手指在在玩弄着湿巾。
你不懂。你怎么会懂?
“没什么,他有点事。我们吃完以后,你陪我去买点东西吧。”我合上菜单,叫来店员点了几品刺身寿司。
我看得出来窦晴天并不太喜欢吃寿司,我们点的东西,她吃得很少。
“你不喜欢吃寿司?”我问。
“寿司还好,其实我不太喜欢吃生鱼片。”窦晴天笑道,“来日本这么久其实我吃得多的不是日料,而是中餐和意大利面,我喜欢各种口味的意大利面。”我又看到她眼睛亮了。
“你应该早点跟我说啊,我喜欢吃生鱼片,以为你也会喜欢的呢!”我有些懊悔,没有先跟她确认一下。
“没关系,只要你吃得开心就好啦!”窦晴天的眼睛依旧是亮的,这让我觉得她说的话全部出自真心。
我又点了几品其他寿司。
这时候窦晴天的手机响起来了,她接起电话,说道“是呀,我现在和晚逸在一起呢。”
她的脸像盛开的花,我的心突然有了重量。店里面的客人开始多起来,她的笑脸在我面前变成记忆中的那张模糊的脸,看不清五官,看不清神情。她对我说“于晚逸,你20岁生日的时候最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晚逸,你喜欢喝茶还是咖啡?”,“晚逸,数学老师是不是到更年期了,怎么那么啰嗦?”,“小于同学,这道电磁题这么简单,你居然做错了!”“于晚逸,你最近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记忆像是潮水般涌来,可是我依然想不起窦晴天和我曾经有过什么关系。或许是我太想念从前那个许晴天了,现在转移到眼前的窦晴天身上。
黄越和“晴天”还真是有缘,许晴天,窦晴天!
“小越越说他也想来日本,但是没时间。”窦晴天笑道。
我低头吃寿司,没有搭理她的话。
丁坤的话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他说“于晚逸,你最好想清楚,众叛亲离和简单幸福只有一步之遥。”
那句话来得很突然,我一直消化不了。我知道丁坤行事古怪,但他做事说话也一定有他的道理。
“你刚说要买东西,要买什么啊?”窦晴天改变话题。
我说“机械表。”
“你到现在还喜欢啊?”窦晴天放下茶杯,问我。
到现在?我抬起头,看到窦晴天正惊恐地看着我。
☆、买表
“怎么了?”我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出现了一点幻觉。”窦晴天摇摇头,回答道。
她的脸色依旧惨白。
“你看到了什么?”我有些担心。因为以前也听别人说过一些关于幻觉的诡异的事情。一般来说,出现幻觉是件正常的事情,比如失恋的人、病人等。但是,如果出现幻觉让她脸色惨白,想必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窦晴天的脸色逐渐恢复,她的双手仍然没有离开湿巾,仿佛那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我抓住她的手,说道“听着,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心理医生,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面对解决。”
窦晴天双眉依旧是微皱,她问我“晚逸,你觉得人的记忆可信吗?”
“当然可信,我的记忆力向来很好。如果记忆力不可信,那我们岂不是活在一个永远不确定的世界里面?”我看到窦晴天的嘴角微动,我继续说道“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到底是被什么事情困扰了?”
窦晴天的另一只手覆盖在我的手上,变成她的一双手握着我的一只手,她对我说道“晚逸,虽然很多事情我总是想不通,但我觉得他们变成那样,总是有道理的。”
“你到底怎么了?”我觉得她的手特别凉,东京的四月底明明已经微热。
窦晴天还是摇头,说道“这家店的味道怎么样?”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连最鲜美的金枪鱼刺身都食之无味了。
我的手机这时候响起来,我一看是苗可人的。
我看了窦晴天一眼,她示意我接电话。
我在窦晴天面前接起来。
苗可人问我现在哪儿。
我说在一家餐厅,吃晚饭。
她又问是不是和那个在日本的晴天在一起,我回答是的。
她又说,真想见晴天。
我对面前的窦晴天笑道“一个朋友,想见你。”
窦晴天有些意外地问我是谁,我问电话里的苗可人介意不介意我把她介绍给窦晴天。苗可人开心地说“当然不介意啦”。
我对窦晴天说“是我不久前救过的一个姑娘,长得很漂亮。叫苗可人。”
窦晴天捂嘴,笑。
苗可人问我有没有帮她买手表,我说吃完晚饭就去买。
她关照我说去玩的时候多拍些照片,给几张她做纪念。
挂了电话,我问窦晴天刚刚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