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湄看了一眼詹半壁,“你来得最早?”
詹半壁缓慢的点了点头,薄湄侧过头去,她深吸一口气,“你们真的不知道,我这五年来,都在这座城里?”
吴用力的摇摇头,“如果我知道你在这儿,我早就来带你回家了!!”
詹半壁没说话,她拉开帘子,对司机说“回头,开回去。”
“为什么?!!”薄湄对司机说“继续开!快啊!”
“回头,开回去。”詹说得掷地有声,薄湄拍了一下车窗,“开到那里去。开!”
一个要朝前开,一个要朝后开。
一个要向前,一个要回头。
刚才车内气氛不过是没来由的沉重而已,现在则是牵一发而动全一身的感觉。
吴洱善见她们四目相对,那火花烧焦的味道她好像都能闻见。
这是怎么了呢?剑拔弩张的。
“放松点。放松点好吗?”
吴正准备拍薄的肩膀,就被她用力推开了。
“洱善,难道你真的不好奇那一晚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如何‘死’的?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吗?”
“对,对,我是想知道,可就算是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也不愿意告诉我啊。”
“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当晚发生了什么。”
詹握住了薄湄的手,薄湄想要抽出来却怎么也抽不出来,詹在使力,薄湄也在使力。
“五年前那晚发生了什么,重要吗?一定要挑在今天说吗?我们回幻京说不行吗?”
“这五年间你发生过什么,重要吗?不重要啊,薄湄,别再耿耿于怀了,最重要的是你回来了,你又回到了我身边。”
吴见薄湄疼得额头出了汗就去掰詹半壁的手,詹侧头对她说“你就知道宠着她?什么都依着她!这样下去,薄湄就要被你给宠坏了。”
“怎么是我宠坏的她?她现在是你的,你不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吗?你松开,她会疼的,她经不得你这样!”
“疼吗?你看看她的眼神,我真是养出来一条白眼狼了,现在她要咬死我了!”
詹就是不松手,薄湄也挣不开,她说“这五年,对你来说不重要,但是对我和温禧来说,非常重要。我认为,我必须告诉你。你松开我!”
“斑比,你松开啊。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让她说吧。你看看她,她好不容易愿意说出口。”
“司机,调头,往回开!”詹又对司机说了一声,司机回头看了一眼,此时已经上了高架,就要到路口了,也无法调头。
“朝前开!不要调头!你调头我崩了你!”薄湄气得重重的锤了两下车窗,詹见状后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你真是在南方学得越来越野蛮了,动不动就动刀动枪!”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詹半壁笑了,“我就是不放。你也不准下车,也不准说那些荒唐话。”
“我偏要说!”
薄湄的手就快要捏碎了,她没办法只能咬詹的手,詹一松开手,她就去踹车门。
车内登时乱作一团,吴洱善护着薄湄,詹半壁伸手要去抓薄湄,电光火石之间,薄湄从腿间抽出了一把小枪,她指着詹道“别逼我。”
詹惊讶的睁大眼睛,“薄湄,你居然拿枪指着我?你真是昏了头了。”
薄湄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被詹的眼神吓得,但是她仍旧努力控制手臂,让枪口对准了詹半壁的额头。
“薄湄,别,你怎么了。你别这样。”
“洱善,你也坐好。”
“司机,朝前开,不要调头。”
薄湄坐下来,她咽了一口气,说“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严格来说,我们三个是朋友,小欢喜是后来的。我们三个是最好的朋友。”
吴洱善点点头,“我曾经以为我们一辈子都会是好朋友。”
“噢?是么,吴洱善,你真的当我是好朋友吗?你把我关在你家地下室,你骑在我身上的时候,你……”薄湄哽咽了一下,她给这把枪上了膛,“你觉得你会对好朋友做出那种事?”
“你知道这五年来我有多痛苦吗?我有多自责吗?薄姐姐,我一直很爱你,我要得到你。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所以,我们不再是好朋友了。也许,我是你的前妻了。”
吴洱善又想哭又想笑,她捂住眼睛道“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但是我不要你离开我。”
薄湄又看向一脸冷色的詹半壁,“五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看见你们的车来了,我当时犹豫过,要不要相信你们,跟你们走。可是我又知道,我不能相信你们,你们会把我和我母亲带进监狱的。我们像是惊弓之鸟一样被赶到了这里,我们无处可逃了。”
吴洱善哽咽道“我们当时是来救你的!薄湄!我们都想要救你!我们都是瞒着父母来救你的!”
薄湄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撕扯,詹在这时开口道“但当时我们都太小,消息还是走漏了,我父亲调了空军和陆军过来,我发誓,我事先不知道。”
薄湄不说话,她望着詹。
她的眼神在逼着詹说话,詹抿起唇来,一字一句斟酌着说“你现在是不相信我们,觉得是我们在害你?要不然这样好了,我和洱善一人再给你生一个孩子!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相信谁。”
吴顿时睁大眼睛,“是不是小欢喜和你说了我们的坏话?薄湄,你不要犯糊涂啊,我们三个才是北方的,她是南方的,我们确实是好朋友,可是现在的局势你也知道的。”
薄湄摇摇头,“半壁,不是孩子的问题。”
詹半壁耸耸肩,她冷笑着说“不是孩子,你会犯了混拿枪对着我们?我们拿鞭子抽你了?还是把你关进笼子里了?我们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太宠你了。”
第152章 是你
“孩子……那两个孩子真的是……”
吴洱善看了一眼詹, 又看了一眼薄, 她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薄湄,那孩子不是小欢喜和孔玉梁的吗?”
薄湄深吸一口气, “她们是我和小欢喜的孩子,在占木河, 我让陈教授给她动了手术。”
詹半壁抿起唇,她面沉如水的望着薄湄, 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那反应就像她被狠狠的甩了一巴掌,整个人仍处在震惊之中。
她出奇的沉默,令薄湄心跳加剧。
“半壁姐姐, 我……我错了, 我不能再错下去。我希望你也一样。恩?”
詹半壁不说话, 她双手交叉着,就这么从头到脚, 一根毫毛一根毫毛的盯着薄湄。
车停下来了, 司机说到了, 薄湄让她们俩人下车。
吴洱善失魂落魄的下车了, 詹半壁则没什么表情。
“我和我妈妈,就是从这里摔出去了。你们看, 那里也树林,我们就是摔到哪儿的, 又往山谷里滚了几下。我晕过去了,等我醒过来,坐在我身边的是温禧。”
“所以, 五年来,你都在温禧身边,她骗了我?我每次来吊唁有多难过,她都知道。她还安慰我,哈哈。”吴低笑着耸肩道“薄湄,你都没法儿想象,她是怎么一本正经的安慰我的。亏我那么信任她。”
“她没说错,我是死了。这五年来,我一步步被击垮了。”薄湄弯起嘴角,“我自暴自弃,酗酒,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我迷失了。”
詹半壁看向黑黢黢的树林,她没有说话,好像是想起了往事,眉头皱得死紧。
“……半壁,如果温禧能找到我,你怎么可能找不到我?”
“同样的,洱善,如果温禧能找不到我,你怎么可能找不到我?”
“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都和我说你死了!”
“他们是谁?”
“国安局的人,我的父母,长辈们,还有……半壁,温禧她们都……”吴洱善疑惑的看向詹半壁,“她们都这么说。”
吴洱善明白了。
“我和我母亲的‘死亡’,光凭容兰芝一个人,光凭温禧是没有办法遮掩的。”温禧满眼泪水的望向詹半壁,“半壁姐姐,你一直知道我没死,你也一直知道我在温禧这里,对不对!”
吴洱善也看向詹半壁,是啊,谁能瞒得过能让鬼推磨的她呢?单靠温禧是不行的,必须还有一个人,若是温禧和詹半壁联手,那么就无往而不利了,她们一北一南,再加上容兰芝,那就什么都可以瞒得滴水不漏。
“半壁姐姐,五年来,你其实什么都知道。对不对!”
吴洱善后退了两步,她比薄湄想到的更多,也许这一切都是詹半壁一手造就的——那晚光凭容兰芝和温禧,是带不走薄湄和郑潋荷的,北方的空军肯定被授意了,否则就这么大一点地方,怎么可能找不着人?!!
她安排了那场追逐,她算准了,薄湄会跌落下去,那一跌无可避免;
她没有将薄湄留在自己身边,而是留在温禧身边,那是因为她确信温禧不会喜欢女人,也确信她们不可能会产生感情;
薄湄和郑潋荷能在这座城里藏五年,光靠温禧是远远不够的,詹半壁没压势的话,风声早就走漏了;
………………她算准了薄湄最终会回到幻京来,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
吴洱善看向泪流满面的薄湄,她摇了摇头,“薄湄,你放下枪。”
“半壁姐姐,你说话啊!你说话啊!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你这句话。恩?”
詹半壁仍旧没说话。
吴洱善明白了一切,可是她怕薄湄还没明白过来。
如今大选在即的北方,已经不再是詹谨怀的北方,而是她詹半壁的北方了,惹怒她绝无好处。
詹半壁向前走了一步,她离枪口近了一分。
她向前走了好几步,那冰冷的枪口就对准了她自己的心脏。
詹半壁望着薄湄,明明是平视着,却有一股睥睨俯瞰的姿态。
薄湄按了一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她用枪口顶了顶詹半壁的心脏。
詹没有后退,而是一步步朝薄湄走去。
只是,她始终是走不近薄湄的,因为她们中间隔着一把枪。
“半壁姐姐,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薄湄后退了两步,又向前了两步,詹先是惊讶,后眸子里涌起一股阴云般的情绪,她这时才张口道“你想起来的很是时候啊。”
“所以,别逼我开枪,请你后退。”
“你开枪吧。如果这样能使你好过一点,就开枪好了。”
“薄湄,别开枪!我们可以好好谈判,任何问题都可以解决的。我相信半壁做任何选择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五年前她能选择留你在她身边,她肯定会这么选的!她不是要故意抛下你!”
吴洱善去拉詹半壁,詹却笑着说“洱善,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她根本不会同我谈判,她就是带我来,想要我的命。仅此而已。”
夜空里,一颗星子都没有,月光绝迹,天黑沉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