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垮掉的一代名门后裔 完结+番外 第126节

作者:半步猜 字数:8419 更新:2022-01-12 04:23:25

    “真的?”

    “真的。”詹半壁轻轻啄了两下薄湄的脚背,“你去穿好衣服,晚一点薄洄回来接你,今晚我们要暂时分开,明天你和你弟弟一起入场。邀请函在薄洄那里。”

    “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一起进场吗?”

    “进去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用紧张。”

    “我不紧张。我当然不紧张。”薄湄欣喜的从桌上下来,她正要坐到詹半壁腿上,詹就立刻坐起来,她的气息不再像刚才那样平静,她扣住薄湄的后脑勺,深深的吻了她一下。

    两人分开时,詹从后抱住薄湄,将她一路推至主卧中,就在薄湄以为她要做什么的时候,詹“嘭”得一声关上了门,薄湄刚转动门把,詹就在门外锁上了门。

    “薄湄,你休息一会儿,我真的有很多事要处理。”

    “开门吧,斑比,我保证我不吵你了,好吗?”

    詹半壁靠在门边,她低下头去,笑着说“不,我不要听你的保证,我要你好好在房间里休息。我……今晚并不想和你分开,但是明天你要和你弟弟一起入场。我今晚会非常想念你。你会想念我吗?”

    "你会想念我吗,薄湄。"詹半壁笑着抚了一下门,她想,里头的薄肯定是生气了。

    薄湄的背靠在门上,她没有回答,而是顺着门滑坐在了地上,她的双手交握在一起,直到门外的詹半壁离开,她都没有张嘴说一个字。

    等到脚步声渐行渐远,薄湄才从地上坐起来,她在主卧最下面的那个抽屉里找到了以前她、母亲、父亲和弟弟的合照,她的手顺着父亲的脸颊抚至母亲的脸颊,渐渐的,薄湄原本迷蒙的眼神变得清明冰冷,她不知道詹半壁是用怎样的手段争取到让她也能有幸参加围猎会,就在昨晚她们睡前聊天时,她还是拿不准的。

    一年一度的围猎会,是现任詹总、理最喜欢的狩猎游戏,也是传承了北方游牧民族百年来得传统,能列席围猎会的都是幻京最核心的那些人,薄湄很清楚去这样的场合,她将会见识到什么。

    她会看见当初杀死她父亲的所有人,一个不落的和他们打招呼;

    她会看见许许多多的老同学老校友,尽管很多她也许都不记得,但薄湄相信所有人都记得她,因为回幻京的这些日子,她已经听见很多关于自己“生前”捏造的言论;

    她还会看见那些倒戈的亲戚们,那些在她父亲最危难之时还在他背后放冷箭插刀的叔伯,他们这些年应当尝尽了一损俱损的滋味……

    薄湄裹上毯子,她站在窗边,拿起望远镜看向远方,这几天,一直会有牧羊人将羊群从一个山头赶向另外一个山头,她能隐隐看到一些不常出现在山林中的鹿,野猪,牛在山谷中成群的出现,这些被豢养或者野生的猎物都在被看不见的号角往猎场那边赶。

    等待它们的命运,只有一个。

    薄湄放下望远镜——等待她的命运,也只有一个。

    ————————————————————

    月光还没从桂树叶上离开。

    空气中还弥漫着夏日清晨特有的草木混合着百花的香味,幻京的早晨不似南方,在庭中走两步还有些泛冷,温禧知道自己起得太早了,可她就是睡不着,走了半段,她看到容兰芝侧卧在藤榻上,手上夹着半根烟,地上全是烟蒂。

    “妈,你这么早就醒了?”温禧问了一句,容兰芝侧过头来看她,温禧吓了一跳,容兰芝脸上全是泪痕,纵使眼泪干了,一道道痕迹还是很明显。

    “很多年前的夏天,也是这样的早晨,我一夜没睡,我发现我居然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那就是我命运的开始。”容兰芝笑了笑,温禧这才发现远处滚落了两三支酒瓶,还有几封书函式的加密文件也落在一颗月季上。

    “………………”

    “你醒得这么早。是不是也遇见了自己的命运?女人的第六感向来很准的,你预感到什么了吗?”

    温禧笑着紧了紧披风,她摇头道“我母亲自杀那一年。就是我命运的开始。”

    容兰芝不可置否的熄灭了烟头,她踉跄着站起来,拍了一下温禧的肩头,“小欢喜,你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妈,我不想参加围猎会。我这样大着肚子去,也只能干看着,不能上场。”

    “难道你不想看看薄湄会给你打几只小松鼠吗?”

    “妈。信不信由你。我一点儿也不想和她扯上任何关系。我和她完了。我们完了。我不希望她重新进入我的生活中,搅得我的生活一团糟,让她去搅乱别人的生活吧。”

    容兰芝哈哈大笑,她双手掐腰道“你必须去参加围猎会,把你刚才对我讲的话,一个字不落的对薄湄讲。也许你不期待她的反应,我可是很期待呢。”

    容兰芝套上外套,仿佛真的被温禧的话给逗乐了,她耸耸肩道“薄湄很像她父亲,脚踩三只船的功夫非常好,我建议你尽量不要惹怒她。不要一见面就挑她不乐意听得话说,我看这情形,你避不开她的。当然,我会替你挡着点。”

    “我已经让玉梁来京城了,他一会儿就到。”

    容兰芝的眼神黯下去,她点头道“看来我得嘱咐下面的人注意一下这位准‘姑爷’的人身安全了。同时我还要注意你,说不定忽然被薄湄掳走,不见了踪影……”

    “让您费心了。”温禧抿着唇,她面色尴尬的看向门口,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孔玉梁就到了宅内。

    “你怎么亲自来接了?”孔玉梁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孔玉梁,两人时隔这么长时间再见面,他和温禧丝毫不见生分,反倒是“小别胜新婚”似的一见面就有千山万水要聊,容兰芝委实不喜欢孔玉梁,只略打了个招呼就不动声色的走了。

    温禧见她一夜未睡暗思郑潋荷垂泪,心中多少有些触动,可是见她脚下生风的模样又觉得她丝毫不用她可怜,郑潋荷在世时被囚在她掌心里,每分每秒都是她的,旁人一个指甲盖也分不去,纵然残忍,却也快意,尤其是郑潋荷顺从于她之时,想必她肯定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舒心日子。

    孔玉梁握住温禧的手,“有点凉。我们进屋里坐吧。我叫你不用起床的。怀孕最是辛苦。”

    两人进了温禧的房间,孔玉梁坐在椅子上,被温禧看得颇有些不自在,他耷拉着耳朵,小心翼翼的说“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婚约仍有效。只要你愿意,等你在北方的事情一结束,我们回南方就结婚。”

    “你不介意我肚子里的孩子?”

    “只要你还肯让我做你丈夫,我没有不同意的。”孔玉梁等这场婚姻等得太久,他爱温禧,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在他眼里,温禧也不讨厌他,有时候他隐约觉得温禧心里好像有那么个模棱两可的人,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毫无机会,但更多时候,他觉得只有他能给温禧属于一个正常家庭该有的平淡的幸福。

    温禧怀孕的消息经由幻京传至南方那天,孔玉梁惴惴不安了一天,他以为温禧可能要宣布与别的什么人订婚了,可一天天过去,他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开始催促他早点举行婚礼,所有人都默认那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这种感觉很微妙,他并不像普通男人那样觉得是奇耻大辱,相反的,他认为这是上天给他制造的机会。

    当温禧终于再次联络他时,孔玉梁心里就差不多可以确定,那个让温禧怀孕的人,并不可能和温禧结婚,从温禧的口吻中,他觉得温禧可能已经死心。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孔玉梁觉得只要再向前一步,他就可以走进温禧的心里去。

    孔玉梁的温顺,在这时候的温禧心里,十分受用,她见他这样低眉顺眼,反倒觉得有些委屈他,她握住孔玉梁的手。

    “我在这里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等回到南方,我们就结婚。”

    孔玉梁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要知道他求婚已经求了许多次,每次他都阵亡,到现在,他几乎都失去希望时,反倒是哀兵必胜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我来得时候,我父母已经着手准备了。”孔玉梁就这样望着温禧,他没说几句完整的话,眼泪就落下来了。

    温禧见他落泪,心中的愁绪也被泡开了,她将来就要嫁给这位好好先生了吗?她在心里这样问自己,一时间,温禧其实也分不清自己是在躲避什么,还是真的决定了什么。

    她只想着。

    她必须要这样做。

    只要咬咬牙这么做了,接下来的一切都会上正轨。

    孔玉梁这门婚事,是她母亲自小给她定下来的,她很小就和孔玉梁认识,她母亲师从孔玉梁的爷爷,与孔父是同门师兄妹,两人就定了娃娃亲,她父亲不喜欢孔家的人,后来这娃娃亲就淡了下来。

    大部分时候,温禧看到孔玉梁那些迂腐而古板的一根筋做派,都会想起自己的母亲,现在这世上,已经没人可以和她聊她母亲生前的事情了,只有孔玉梁还记着很多事,三年前他还特意写了一本书来记录她母亲的生平。

    孔玉梁对她也向来有一棵树上吊死的决心,城中传出他的绯闻来,他都会第一时间负荆请罪,从不拖泥带水,和旁人不清不楚。

    孔玉梁不仅文采斐然,他的厨艺也非常好,温禧还知道他连家务也管得不赖,他母亲缠绵病榻后,孔家的许多家事都是他料理的。

    温禧并没有察觉她正在将孔玉梁和谁放在一起对比,等她比着比着,觉得孔玉梁无一处不好时,才惊觉自己是在拿他和薄湄比!他是比赢了,可是温禧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顿时觉得这么个比法荒唐可笑。

    孔玉梁见她低头浅笑,就连忙擦干自己的眼泪,说“我是太高兴了。不是哭。是喜极而泣。”

    “别哭了。”温禧摸了一下他的脸,孔玉梁的心在这一瞬间就融化了,他握住温禧的手,“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我让你来京城,就是想让你陪我一起去围猎会,正好趁此机会,公开我们的关系。”温禧说完,孔玉梁就猛点头,再也没有比围猎会更好的场合了,这等于是昭告天下他将是温禧的男人了!

    “玉梁,接下来这番话我希望你能认真听。”温禧打断了喜不自禁的孔玉梁,孔点点头,他殷切的看着温禧,“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知道这很难。可是我怀胎这么久,即便一开始我真的不喜欢肚子里的孩子,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了,我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孩子。”

    “小欢喜,你不要说了。我会待这个孩子如亲生的,我向你发誓会悉心照料,直到他长大成人。我……”孔玉梁握住温禧的手,他半跪在地上,“我会让所有人明白,可能会冒犯到你……让所有人明白,其实我们……我们……早有夫妻之实,这孩子就是我们的。我不会让流言蜚语中伤你,这孩子有父亲,也有母亲,可以姓温,也可以姓孔,我们会一起看着他长大的。”

    温禧缓慢的点了一下头,实际上大部分南方人都认为她肚子里这位是孔玉梁的孩子,所有人都默认了。

    ————————————————————

    终于摆脱药物钳制的温俪这天也起得很早,一直照顾她的詹铮铮已经回詹家了,她睁开眼睛没看见她,到底心里觉得很不舍,她到了庭院中,就看到孔玉梁半跪在地上,正和温禧说着什么,也许他们在计划将来的事情吧。温俪向来默认了孔玉梁会是自己的姐夫,她走过去,喊了声,“姐夫,你来了。”

    孔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站起来,“是啊。听说你来了水土不服,给你带了两贴药。”孔又看向温禧,“我来之前去看过哥哥,他仍旧躺着,情况比前段时间好,也许就快醒过来了。”

    温禧点点头。

    三人用完早餐后就准备去皇家猎场了,容兰芝已经先一步走了,她这次又玩新鲜,没有坐车,而是骑着一匹白马就朝猎场奔去。

    路上全是夏运会的横幅标语,幻京是本次马拉松的终点站,路上稀稀落落的,好像已经有选手进城了,温禧掀开车帘就能看到有的选手长途跋涉后已经支撑不住倒在路边,也有还在奔跑的,脸色苍白如纸……

    他们的车开得并不顺,出了一个四岔路口就被堵住了,等了许久,道路才勉强通畅起来,他们一直朝前开,孔玉梁提醒司机开慢一点,温禧也让司机开慢一点,从温俪的角度看过去————姐姐好像在犹豫什么,她眉头越锁越重。

    “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温禧摇摇头,微微弯起嘴角道“没有。很好。”

    车窗外又路过几个气喘吁吁的马拉松选手,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摇摇欲坠,温禧不得不佩服他们在临近终点的时候还在坚持,换做是她,如果要坚持这样难看,她宁愿漂亮的放手。

    孔玉梁也担忧的看着她,温禧看了他一眼,她向后靠过去,闭上眼睛道“司机,开快点,我们得马上到猎场,开始这一切。”

    车儿一路疾驰,车开快了,反而畅通无阻起来,温禧只略打了个小盹,车已经到了猎场外,排队进场的人都在进行安检。

    孔玉梁先下车来,给温禧温俪开车门,他伸出手去,温禧就搭着他的手走下来,她今天穿了件并不显眼的黑色晚礼服,当她挽着孔玉梁的手臂进场时,已经有不少人朝她投来祝福的眼光。

    瞧啊,全天下都默认了她将和孔玉梁结成连理,她只要顺水推舟就可以了。

    他们看上去也着实登对,温禧娇艳如刚吐蕊的芍药,孔玉梁巍峨如终年沉静的远山,两人连相视一笑都满含默契。

    过完安检,两人沿着鲜花门走到签到板,温禧没有动笔,孔玉梁代劳将两人的名字写上,温禧一进来就意外的看到了薄湄和薄洄的名字已经签在上面,她又看了一会儿,詹半壁、吴洱善的名字就混在其中,詹的名字和她的弟弟妹妹写在一处,吴的名字紧紧挨着薄湄的名字,容兰芝的名字倒是没看见。

    原来,他们来的已经算晚了。

    温禧看向落地玻璃窗里来来回回移动的人影,她深吸了一口气,孔玉梁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肩膀,问“是不是晚礼服太紧,我车上还备了另外一套,你要是不舒服,就跟我讲。”

    温禧仰头看去 ,今天天气很好。

    “人太多,我还没进去就觉得热,你去车里把我的檀香扇子取来。”

    “好,我这就去。温俪,你小心照看着点你姐姐。”

    温俪点点头,温禧就这样和温俪入了场。

    场内热闹极了,不时能听见喝彩声。

    弧形的象牙白围栏旁边已经站满了人,场中正在斗牛,红绸翻转,牛儿上蹿下跳……温禧一进去就看见了薄湄,她穿着露肩晚礼服,蕾丝裙边旖旎多姿,她正在和别人说话,詹半壁正站在她身旁,两人远远看过去,很像是新婚燕尔,一颦一笑都在一个频率。

    吴洱善趴在不远处的栏杆上,眼神幽怨的朝她们俩看。

    已经有一圈人围住薄湄了,他们全神贯注的听着薄湄说话,这画面好像回到了从前,温禧有一瞬间为那个逆光站着的薄湄感到心疼,又有一瞬间为那个如过去一样谈天说地的薄湄而感到心折。

    再没人别她更清楚薄湄这五年来经历过什么了,温禧见过她自杀,也见过她颓废至极,更见过她消沉如行尸走肉,她见过她最没有生气的样子,也见过她最狼狈最可悲的样子……现在的薄湄站在那里,她没有丝毫异常的站在那里。

    温禧望着薄湄光洁如初的背影,她向来很喜欢薄湄的背,从脊椎到后颈这一块优美如天鹅,温禧曾经在这片美背刺上了温家的图腾,如今早已荡然无存。

    她没想到薄湄能来,理论上以她敏、感的身份,今天这场合容不下她,可她身旁站着詹半壁,就好像她的到来就顺理成章了一样。

    果然,温禧就这样明白了,詹半壁能给薄湄的,她永远也给不了薄湄。

    ——薄湄弯起嘴角,围在她身边的这群人都在饶有兴致的听她这五年来的经历,他们都在听高高挂起故事,只有薄湄知道那曾是她坠入谷底的真实人生。

    薄湄抿了一口酒,薄洄看了她一眼,目光侧了侧,指向她的身后。

    薄湄转过身去,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意就如风卷残云般的消退了,温禧觉得在看到她的一瞬,薄湄好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好像是提了一口气,她的目光变得专注而坚定,她笃定得看着她。

    在温禧还没搞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时,薄湄已经朝她走过来了。

    她的每一步都无比沉稳,又隐隐散发着醉人心田的掠、夺感,薄湄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她就这样盯着她的眸子,容不得温禧有一分一秒的闪避,她的眼神里好像有一千根针,每一根针都牢牢的将她钉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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