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必再解释了。你带来的第二个消息是什么?”太子负手问道。
在听到昭和去天牢探视林娇时,她心中就有一个猜测,林娇或许被昭和带走了。可是林瑜呢,林瑜是难得的将才,昭和会不会也将他带走了?
昭和,你所想的仅仅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吗?
忍冬不知道太子心中的担忧,将另一个消息也说了出来,“殿下,奴婢察觉…察觉贵妃娘娘与皇上似乎生出了嫌隙,两日前的一个夜晚,娘娘在甘露宫外淋了一夜的雨,而甘露宫宫门紧闭,里面皇上和梁王殿下交谈甚欢。殿下,您看…”
生了嫌隙?
终于走到这一天了,要撕开所有的伪装了吗?
太子抬头闭上双眼,似平息心中的怒火,良久才睁开眼,“母妃现下如何?”
忍冬不禁抬头偷看了太子一眼,发现那人眉眼依旧工整绮丽,看不出半分惊讶亦或痛苦之色,似乎这样的情况她早已经料到。
“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将贵妃娘娘带回了凤栖宫,如今已经过去两天了,半点消息都没传出来。殿下,您说贵妃娘娘她会不会已经遇害了?”
她抬起头,明亮的双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忧。
她看着太子,目带急切,又饱含深情。
但太子知道,忍冬并不是在看她,忍冬不过是透过她这张脸看着另一个人。
忍冬是她母妃从街上捡回来的流浪儿,刚带回来的时候她就像个狼孩一样,孤僻、冷漠,阴鸷、好强,后来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她的性子就变得平和起来,像是一块尖锐的石头被磨去了棱角,但她的表面依旧粗砺。
忍冬守着她,陪着她长大,是她最忠心的下属,但忍冬的心却不再她这儿。
她揪了下鼻梁,思考一阵道“母妃不会出事的,皇后娘娘…或许是个好人,她会对母妃好的。”
“殿下为何如此笃定?”忍冬看着太子目露怀疑,却还是忍不住担忧“皇后性子怪异,娘娘柔弱,怕是难以抵抗啊。”
太子心中有些烦躁,沉下脸冷道“既然你不放心,那你为什么不闯入凤栖宫将母妃带回去呢?”
忍冬愣了下,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无法辩解,嗫嚅道“我…我只是害怕惹怒主子啊…”
太子看着忍冬笨拙的伪装,心中一片冰凉,她同忍冬一同长大,有着十多年青梅竹马的情谊,她的母妃对忍冬更是有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可即便是这样,忍冬的心也不完全属于她们。
她冷笑道“本殿真想知道你到底是害怕惹怒哪位主子,到底是为谁效命啊?”
忍冬突然抬头,面上尽是惊愕之色,双颊迅速浮起两片红云,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将太子那意味深长、似乎看透了一切的目光隔绝在外。
她佯装不解,干笑道“殿下,您在说什么啊,奴婢的主子不是从来都只有一个吗,那就是您啊。”
太子心中已经不似方才那般震怒,她平静的接受已经发生过的一切,还有那些正在酝酿、即将降生的阴谋。民间尚有富不过三代穷不过三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说法,她知晓大齐是不会一直安稳下去的,外有虎狼环伺,内有贼子觊觎,大齐正是处于风雨飘摇之际。
既然如此,那便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唯有风雨后才会有彩虹。
她摆手道“你回去吧,好好保护我母妃。”
“那殿下呢?”
“本殿厌倦了宫里的生活,像是一只被关押在鸟笼里的金丝雀一般,囚禁着我,我不快乐。”太子指着胸口,眼神迷离,她道“不自由,勿宁死。”
忍冬大受震撼,惊讶的望着太子。
自由,对她来说就那么重要吗?她宁可放弃至高无上的权势,只为了虚无缥缈的自由?太子的痴傻难道还没恢复吗?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太子的眉毛,面前这个人啊,是她恩人的孩子,是她从小陪伴的青梅,可为什么此刻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啊?
她一直以为太子是醉心于权势的人,可太子现在告诉她,不是的。
那她呢,她所坚持的东西有朝一日也会变吗?也会像太子这样变得陌生吗?
太子看着忍冬迷茫的神色,知晓她已经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开始思考。
她决定给忍冬一些时间,她还是不忍对忍冬完全失望,她想忍冬或许是谋害她的帮凶,但也曾是她的姐妹,是她最忠心的下属,她想忍冬或许会站在她这一边的。
她抬头看了看缓缓升起的朝阳,见自家烟筒里冒出一丝青烟,眸光转暖,柔声道“忍冬,我该进去给嘉嘉做饭了。你走吧。”
“是。”
忍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如来时一般寂静无声。
太子回到廊下,拎起一个南瓜,转了两圈,身子转暖身上的寒意也被散去之后,才推门进去。
“怎么不多睡一会,这么早就起来当心着凉。”她摸了摸陈嘉胳膊,发觉对方身子依旧是暖和和的才放下心,面上却忍不住训诫。
陈嘉听着太子的训诫,也不反对,就那么笑眯眯的听着,太子被她看得面色发热,也不忍再那样严厉的说下去,拿起菜刀开始切南瓜。
她功夫极好,身法利落,一套剑法练得行云流水,而她对剑高超的控制似乎也体现在切菜上,叮叮咚咚不一会南瓜便会切成齐整的长块,洗净倒入锅中。
她拿锅铲轻轻搅动了一下锅,两道又黑又密的剑眉凝在一起,“怎么锅里面只有水,没有米吗?”
“嗯。”陈嘉闷闷道“也不全是,锅里有一把米,我掺了三瓢水,这样看起来就有很多饭了。”她扬起头来努力笑道。
太子看着陈嘉,灶膛里窜出的橘红火光照在陈嘉的小圆脸上,看上去暖暖的,叫人忍不住去捏一把。
她盖上锅盖,坐在那根长凳上,的靠着陈嘉的肩膀,暖暖的,还有柴火的木香,她想那是安宁的味道。
她靠着那瘦削的肩头,竟睡了过去,但她醒来却是被一只红薯的香味唤醒的。
扁长的红薯,烤成金黄色,拿在手里软软的有点烫,她松开手将它放在地上滚了一阵,待晾上一阵才重新拿起来剥开那层外皮,露出橘红色的软肉,上头还冒着滋滋的热气,叫人忍不住上前咬上一口。
她吞了下口水,将那红薯举到陈嘉面前,温声道“吃吧。”
陈嘉转过去摆手道“我不吃,我已经吃过了,你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
“真的吗?”太子有些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