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惯常坐在一大石边上湖边钓鱼，说是两人，许是在崖底呆得久了，李莫愁懒得再碰钓竿，小龙女倒是很得兴味，每天枯坐半日，钓上几尾白鱼，充做一日口粮。
那大石可有些舒服，断成几台，李莫愁常靠在一边，单手支着下巴，眼神越过小龙女，瞧着远处。小龙女虽得师姐在一旁就觉心安，可日子久了仍不免想知道李莫愁到底有没有看自己。然而回回扭头，都见李莫愁呆呆望着空处，得她唤声“师姐”，才回过神来似地收回视线，问她怎么了。
可若说没有看她，却不知为何自己这一半边脸总是发红发烫。
李莫愁大约是有一天发现了此事，总时不时朝她耳边吹气。她有时躲开，有时拉不开距离，干脆冲入李莫愁怀中，使得她吹不到自己。
李莫愁有时也在她耳边说话，她听不见，只是从吹气的节奏判断出来，扭头回去问李莫愁她说了什么，那人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摇头不肯重复。
这地方除开吃穿都需自己想法子以外，也挑不出毛病。可李莫愁总望着崖顶的云朵，叫小龙女总是想起她曾说她自己是江湖浪客，受不得半点拘束。
叫师姐陪她住在这，实是委屈她了，怨不得她千辛万苦也要在悬崖绝壁上凿出一条山道来。
因她听不见声音，所以说话越发地少了，两人每日除了枯坐钓鱼，便是一同切磋武艺。
一日二人仍坐湖边，与往日没甚不同，忽有潜流鼓动之声从深处传来，渐渐越来越大，小龙女听见了风声，水声，树梢哗哗声，鱼尾摆水声，都从未想过它们是这般喧闹。
其中有一道声音尤其振聋发聩。
“……龙儿。”
那温热的气息俏皮地吹进耳朵里，她习惯地应道“师姐，你说什么？”
温热的气息接着吹来，“我也喜欢你呀，你什么时候才能听到？”
她扭过头去，难以置信地瞧着李莫愁，低声问道“师姐……你刚才说什么？”
李莫愁仍是温柔地笑笑，摇了摇头。小龙女却不依不饶，仍是问道“你再说一遍，我想听。”
李莫愁渐渐敛去了笑容，问道“龙儿，你今日怎么了？”
小龙女颤声道“我……我想听你说，我不看你就是。”
她说着低下头来，便听得李莫愁轻笑一声，清软的声音拂过耳边“龙儿，师姐喜欢你。”
她惊得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李莫愁。
李莫愁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小声问:“龙儿，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听见了？你什么时候能听见的？”
“方才。”
李莫愁忽然纵身跃起，就向岸上跳去，小龙女连鱼竿也顾不得，抛下鱼竿，紧紧跟在她身后，生怕一闭眼睛，李莫愁就不见了。
第196章
李莫愁跑在前面，耳根都烧了起来，小龙女终于能听见声音固然可喜，可若是能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她欺负小龙女听不见才敢说的话，就不怎么可喜了。是以此时她满心想的都是定要找个师妹过不来的地方，但谷底就这么一方天地，还有何处是二人不曾去过的呢？
不及她想清楚，便听身后有人低声呼“师姐”。
那声音如击玉磬，听在耳中说不出的好听，可李莫愁仍感羞愤难当，慌不择路地上了当初欲逃离谷中而挖凿的石穴。
石穴延伸至崖壁上天然的石台，壁上石台共四个，中以供脚踩的石穴连接，最高处那个因中段不容易着力，是以仍非通路，以至于就连李莫愁这等轻功也不曾上去过。
现如今她却不得不爬到这石台子上，回望小龙女仍然跟在身后，心中慌乱之下，竟尔后退几步，猛然跃起，足尖在悬崖峭壁突起处借力，最后跳起七八丈，在踏无可踏之处斜踩一脚，险险登上最高处。
小龙女的轻功本不如她，这里她原是上不来的，李莫愁忍无可忍地扭头，气道:“龙儿，你先回去。”
小龙女只是摇头，往后退了三尺，看样子是打算跳了。
“龙儿你别胡来，你过不来的……！”
小龙女不答，忽地跑了两步，凌空跃起，也学着李莫愁先踏石穴，再斜斜跑在石壁上，于这悬崖峭壁上再也黏不住时奋力一跃，朝李莫愁来了。
李莫愁禁不住睁大了眼睛，她对小龙女的功夫知根知底，怎会不知她根本跳不过来？瞧她身子离石台尚有一丈便有下坠之势，也顾不得害羞，伸出手去，叫道:“师妹！索！”
小龙女忽然绽放出一抹极甜的笑容，袖中银锁金铃甩出，缠绕在她手上。李莫愁一把拉起了她，虚虚罩在自己怀中，惊魂未定地吁了口气，沉声斥道:“胡闹！”
小龙女却不理会，倾身便来吻她。李莫愁只得按着她肩膀将她往外推。不料小龙女并不纠缠，由得她推，自己还往后退了一步。
这处石台十分狭窄，边缘尚不知牢靠不牢靠，李莫愁唯恐她失足滑落，紧张地收紧了手臂，把小龙女压回自己怀中。
这小孩儿清澈的声音直钻进耳朵里:“师姐，我便是不懂，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你却为什么要躲？”
李莫愁脸上已是一片红霞，咬着下唇不说话。她本欺小龙女听不见，什么大胆的话都敢说，谁知小龙女的听力会忽然间恢复，这岂不是被人抓了个现行？她直可称得上是羞愤欲死，现在叫她面对小龙女，是万万不行的，便是如今两人没一点缝隙也不行。
李莫愁道:“你简直胆大包天，若是掉下去可如何是好？”
“有师姐在。”她的话中已有了笑意，唯一的听者甚至能描摹出她的表情。李莫愁更收紧了手臂，向身后的藤蔓再靠了靠。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两人静静相拥，只小龙女好奇李莫愁到底什么表情，禁不住抬起头来。见她白皙的脸上一层桃花似薄红，双眼微湿，陡然与她四目相对，欲说还休，又着急偏过头去。
小龙女侧头压住她的唇瓣，李莫愁已抵在了藤蔓交织的石壁上，避无可避，生生受了她一吻。腰间又被这小孩一拿一捏，呻吟声就忍不住冲口而出。
这么近的距离，她肯定听到了。这想法刚冒出来，就听那少女在她面前极近的地方轻轻一笑，震动引起的麻痒弄得嘴巴难受，只是未等她伸手揉一揉，唇上就已多了个温温热热的事物。她不敢睁眼，生怕看见有人认真盯着她，索性闭着眼睛，专心逗弄已侵入口中的一截香舌。
这小孩儿似得了她鼓励，吻得越发专注热烈，忽地稍稍后撤，李莫愁却怕她当真离去，不免追着她跟过来，两人唇珠轻轻相碰时，这少女忽地变得惊喜万分，张口咬住她的上唇，却像稚儿得了糖却不肯吃一样，含在口中不住舔弄。
李莫愁不知自己稍作回应就能让她这么高兴，心中软作一团，温柔地与她继续纠缠，这回舌尖不住相互推挤，好像谁也不会先停下来。
这把戏不知玩了多久，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地分开，李莫愁眯着眼睛掠过小龙女的面上，轻声道:“我不说，你难道就不明白么？”
小龙女定定瞧着她，缓缓摇头道:“师姐的心思弯弯绕绕，若不是直言相告，我就算猜准了，自己也不敢信。”
李莫愁心中激动，拥紧了她，也引得她更收紧了手臂，勒着后腰按着后背，像是要把自己揉进她身体里。
“傻瓜……”李莫愁便想解释如何爱她到肯为了她甘受她约束，甘心为她鞍前马后，为她临死前也要铺好她以后的路。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这死脑筋的小孩儿心里的“爱”，大概就只有“勿论生死总相随”吧。旁的她并不懂，李莫愁也不需要她懂。
她走神回来，却觉肩头微凉，忽地锁骨一阵刺痛，有人已蹭开了她的衣服，在她肩颈间舔吮，稍稍用力便留下一点殷红。
李莫愁早已被逼得头昏脑胀，刚才勉强说出两句类似告白的话来，又抽走了她最后一丝力气，现在她连阻止的力气也欠奉，只能软绵绵地拍拍她，道:“龙儿，咱们下去……别在这……”
小龙女笑着应了，回首却一愣，道:“师姐，咱们该怎么回去？”
刚才两人是情急之下跳过来的，要跳回去自然容易一些。可好不容易到了最上面这一层，虽然离出谷还有一段距离，李莫愁却不愿这么简简单单就折返，便道:“咱们把这藤蔓割下来，连成一束垂下去。”
她惯常砍伐藤蔓与树枝的石斧没有带上来，这里的藤蔓又是异常坚韧，小龙女翻腕便抽出那把锋利非常的匕首，飞身跃起，顺着两条蜿蜒向高处的藤蔓爬上去，将一旁较短一条箕张的根须砍断，然而瞧来并不够长度悬垂至下方，两人只得动手清理附近细软的根须，备做绳索。
小龙女忽然轻轻“咦”了一声，李莫愁拍拍她的腰身，问“怎么了？”
小龙女伸出手，贴在茂盛的藤蔓上，道“里面有风。”
第197章
有风自是有空隙，李莫愁向上看了看，道“或许是孔隙间的风。”
小龙女摇摇头，径自带上了金丝手套，双手使力，竟是用上了“九阴神爪”，密布的蔓帘经她一扯，瞬间分作两半，一股冷风吹将出来，里面竟然并非岩壁，而是山石洞开，里面黑黝黝地，同外面炫目的浅灰色崖壁形成强烈反差，饶是二人能暗中见物，此时也一时难以瞧真切。小龙女正要探头去看，李莫愁一把拉住她，道“切莫贸然行事，焉知里面没有瘴气？”
小龙女似是想到什么，将匕首插回袖中，接着将整把匕首连着鞘拿出来，拨开匕首柄后的盖子，递给了李莫愁，示意她伸进去。李莫愁接了过来，入手粗糙，见那匕首鞘竟是鲨鱼皮的，柄端头一颗青白的珠子，似乎微有亮光，她把手探入那石穴当中，石穴立刻亮起来，清冷的光辉照得内里透亮。四处皆为石壁，唯有顶上一眼看不到头，小龙女闭了一会儿眼睛，探头进去看，看到不真切处更探了一半身子进去，李莫愁轻轻扯了她一下，低声道“且放这散散瘴气，咱们……咱们先下去吧。”
小龙女回头看她的嘴唇已成了习惯，听她出声就扭过头来盯着她，耀眼的阳光下，只见她白瓷般的脸颊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红晕，眼底隐隐晕着水光，一双妙目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盯在自己身上，她心中不安，正要问“师姐为何不看我”，忽又想起刚才正是这两片丰润的嘴唇里吐出“师姐喜欢你”几个字，不由得开心地笑起来。
李莫愁迅速瞥了她一眼，见她笑得可爱，不由得伸手拧了一把她的鼻子，低声啐道“不许笑。你在上面拉着，我先下去。”
这藤条已结得够长，李莫愁抓着藤条便欲跳下。小龙女又伸手拦住她，自手中除下一只手套，带在她手上，仍是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抻直了每一片，瞧着服服帖帖才肯放开。她抬起头，低声道“师姐小心些。”
李莫愁不敢看她，急匆匆抓着藤蔓翻身跳下去，小龙女悄悄踩着藤条另一端，唯恐她下坠之力太大而将藤条崩断。藤条猛然在脚下绷直，接着微微震颤。李莫愁并不是抓着藤条往下爬，而是下坠之中偶尔捏着藤条以减缓冲力。小龙女瞧着她变得越来越小，居然又傻笑起来。猛听山谷中回荡着“龙儿下来”的声音，她居然又傻笑了几下，也学着李莫愁翻身下去，一只手虚虚捏着藤蔓，待到下落太快时才一把捏住。这么落落停停，不多时就被人一把揽住，李莫愁在她耳边轻声斥道“这么危险的时候你也发呆，小命不要了？”
温软的气息吹得她耳廓发痒，她缩了缩脖子，笑道“别吹了，好痒。师姐，我瞧着呢。”
“胡说，我瞧你眼神发直，根本没瞧脚下。”
小龙女回头直直看进她眼底，轻声道“师姐伸着手，自会接住我，我还瞧着脚下作甚？瞧师姐就行了。”
李莫愁又给她一句话说得脸红，偏过头去闷声道“你自己抓好，可莫在最下面摔了。”
藤条垂下来已接近了地面，只是地面处被树冠挡住，不知下面到底好不好走，故而便在中途处附于凿出的山道上横向移动回第一个石台上，再下到地面。在上面还耀眼的太阳已被身后的山石挡住，巨大的阴影渐渐将人吞没，也解开了寒气白日里受的压制。风逆着她二人缓缓吹过来，冷风混着李莫愁身上干干净净的香气，不断地扑在小龙女面上。她贪婪地嗅着，忽道“师姐，咱们日后种几棵桃树可好？”
李莫愁道“怎地忽然说要种桃树？”
小龙女道“绿萼做谷主之后，程英也跟她一同住在谷中。他们把所有的情花都挖出来烧了，又说谷里光秃秃地不好看，是以种了许多桃花代替。”
“你瞧着羡慕？我还道你喜欢些青松绿树，不爱花香。”
小龙女抿嘴笑道“桃花像师姐，师姐像桃花。”
李莫愁沉默了一会儿，忽地手脚齐齐使力，一跃而过，落在石台上，又转身张开手臂，小龙女学着她双手使力，越过中间一大段悬崖，正正落在她怀中。她不愿意松手，李莫愁却急道“做什么赖着……你啊，快下来。”
小龙女晃头不肯，李莫愁伸手把她按在颈窝里，又朝她耳中吹气，她笑得受不住，只得往后躲闪，李莫愁正正好勾住她的腰身，道“别闹了，下去再玩。”说罢没给她再黏上来的机会，又翻身下了石台，片刻已到了崖底。小龙女急急跟上去，没料到快下到底时腰间又被人用手捏住，师姐居然未丢下她走远，而是仍在下面守着她。
可李莫愁把她一托一放，放在地面就转身走在前面，小龙女跟在后面，正要去握她的手，谁知李莫愁两手一收，让她握了个空。但见她专注地把手上的金丝手套摘下来，回头道“都是藤蔓上的碎渣……”忽然住口不言，本来在冷风中凉下来的脸皮再一次烧了起来。心道这小鬼干什么忽然给我金丝手套？是怕我伤了手么？她若是……她等会儿若是……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给自己定了定神她哪里想得出这么些弯弯绕绕？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回了木屋附近，李莫愁心不在焉地朝着地塘之中填了点木炭，回头问小龙女“困么？天要黑了。”
这小孩儿摇摇头，专注地瞧着她，瞧得她脸上又是一阵燥热，随口扯道“只可惜这里什么工具也没有，不然斫张琴给你，好过你整日这样枯坐。”
小龙女问道“师姐不喜欢我这样看你么？那我不看便是。”
李莫愁偏开头，低声道“我喜欢听你弹琴。”
小龙女渐渐露出一个笑容，仍是瞧得目不转睛。李莫愁给她盯得无法，拿了几件衣服冲出门去，道“我先去洗澡，刚才山风那么大，你好好暖一暖。”
第198章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跳进水里才觉得一身燥热稍稍有所缓解，不知自己是哪里出了毛病。她自从崖上跳下来之后，成日不是在静心钓鱼，便是专心动手做些生活琐事，不时还要浸在寒潭中压制疼痛，谷中更无一人，她平日没人讲话，也没有闲工夫胡思乱想，倒是渐合幼时练的那清心寡欲的内功，便是小龙女跟着跳下来谷底，她也只是觉得欣喜，却不似今日这样，总念着……念着当年才进行了一半的洞房花烛。这念头忽然出现，然而不由分说地在心中扎根发芽，越长越是蓬勃，现如今已颇像是今日崖壁上那棵巨大的藤蔓，触手蔓延得哪里都是，钻进人的血脉里，四处撩起火焰，叫她一整天都不知如何是好，明知并不应该怀着这些龌龊的心思，身体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靠近这小孩儿，找些机会好与她接触，好解自己这周身无明业火。
她思绪纷飞，本是空明澄澈的心中正搅得一团乱，竟未听见有人靠近，忽听背后有人轻声唤道“师姐。”
她惊地跳将起来，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别看我……你今日怎么了？”
“师姐洗了好久，我来瞧瞧你。可我都洗好了，你还没发现我。师姐，你怎么了？”
李莫愁背对着她，往脸上扑了些水，道“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跟着你。”
身旁的水波动了几下，接着一股微温的水流涌过来，她又是一惊，未等动作，已有一阵温热从背后贴上来，揽住她的腰身把她往后拖，这小孩儿浑然未觉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居然仍能平静地说“师姐都要冻僵了。”
“胡说……”
“怎是胡说？若不是师姐快要冻僵了，为何我手脚都会比你热？师姐明明运功御寒便可，为何又不运功？”
李莫愁给问得一时语塞，她本因觉得热而特地不运功御寒，但其中因由，却耻于向小龙女启齿，不知如何作答才是。在沉默之中，两人相接处倒是不停摩擦，寒潭的冷水在摩擦之中渐渐升温，熨帖热烫的肌肤毫无防备地相互贴着，李莫愁心中今日悄然渴望了一日的东西就这么劈头盖脸地迎过来，弄得她不知所措。唯有体温悄然攀升，就连寒潭之上些微的冷风也驱之不去。小龙女一手将她两条胳膊挂在自己脖子上，还催促她抓紧，另一手抄在她膝弯处，伸手扯过一件长衣裹住了李莫愁，隔开了冷风，又把剩下的衣服放在她肚子上，就这么抱着她走回了木屋之中。
“师姐今日到底怎么了？我以为，这样对你，你定要挣扎的。”
“你……”李莫愁为之气结，直想撬开这小孩儿的脑袋瞧一瞧她到底在想什么，如若自己挣扎了，她又肯定有另一套说辞逼得自己哑口无言。当下冷哼道“我听话了，掌门师妹不满意，我不听话，掌门师妹又不高兴。到底我要怎生表现，才能让掌门师妹挑不出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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