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手伸进被窝，碰到脚……像是触电，身体酥麻，异样却并不讨厌……
这不跟以前拍恋爱戏，有些牵手拥抱等亲密动作时，编剧在剧本上给补的心理活动差不多么！
说来，纪珺心最难把握好的，就是亲密戏了。每次遇到要拍什么拥抱啊，牵手啊，挨着啊……纪珺心都会不自觉地有些僵硬。就算再入戏，被陌生人触碰到，身体本能地还是会有些排斥。对于纪珺心而言，要克服身体自己的反应，还是有些麻烦的。后来圈里大家大概也都有些了解纪珺心这个小问题，有些戏，编剧贴心的话，会在这种亲密戏的旁边，标注一下，这个时候，纪珺心应该给出个什么反应，好让纪珺心能把亲密戏时的感情心理和动作把握得更好一些。
都是亲密戏，所以虽然是不同的戏，可那些备注，来来去去，用不同的词汇，写出的都是差不多的心理活动和身体反应。纪珺心这会儿想起来，越发觉得，自己刚才那奇怪的反应，就跟编剧备注在亲密戏旁边的那些，差不多啊！
可是问题来了……那样的感觉，不是应该出现在情侣间接触的时候吗？为什么……
一直在纠结思索，不断探寻着异样真相的纪珺心，脑袋里千丝百缕的念头们，突然一下子散去了。纪珺心脑袋里一片空白，只余下了一个念头。
所以……自己竟对米红豆怀着那样的心思么……
果然是这样啊，这样的话，无论是异样的感觉，还是之前患得患失的生气，似乎都说得通了啊。
明明在这一刻已经成功解答了自己心中所有的疑惑，但是完全没有丝毫松口气的感觉啊。纪珺心脑袋有些晕晕的，满脑子都是自己居然对米红豆生出了那样的心思，旁的事情，竟是一星半点都插不进去。
这就是潘香说的，百合啊……不是什么第四类的感情，是女人对女人，产生的爱情啊……纪珺心苦笑，自己这算是刚被启蒙，就一头栽进去了吗？如果没有之前潘香说的那些话，恐怕自己现在还没有办法把自己对米红豆的感觉，联想在剧本里男女接触时的感觉上面吧。
纪珺心久久地保持着一个姿势卧在床上，心情复杂到难以形容。
在纪珺心简单的现实世界里，乃至稍微复杂点的剧情世界里，女人和女人之间的爱情，仿佛是她世界外的东西。就是潘香之前提了一嘴，于纪珺心而言，也不过是将一扇新大门打开了一个缝隙而已。纪珺心从未想过，自己会走近那扇门，打开，然后走进去。那么遥远的事情，一下子就近在眼前，印证在了自己身上，真是让人吃惊又无措。
不过一想自己喜欢了的那个人是米红豆，纪珺心就半点儿都生不出后悔的心思。
米红豆，真是一个，非常非常特别的人啊。无论是片场演技突出天分卓然的米红豆，还是生活中无微不至温柔体贴的米红豆，纪珺心现在想来，米红豆真是一直都是自带温柔却不灼眼的光啊，吸引着自己，一步一步，对她产生了兴趣，赞赏，乃至是好感与依赖吧。原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种吸引，就已经变成了喜欢么……
纪珺心没有恋爱的经验，准确地来说，她都没想过去恋爱。从小看着父母相敬如宾，明明不想了解却还是知道父母对自己的忽视。对于纪珺心而言，无论是结婚，还是生孩子，对她而言，完全没有任何的吸引力。甚至，她是畏惧的。畏惧和一个人，像是普通的朋友一般，日日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只是晚上吃个饭说两句话的关系，也畏惧有一个孩子。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和一个孩子相处。她害怕，也许她会继承父母基因里的淡漠，如果注定会有伤害，自己又何必生下一个孩子，然后再让孩子经历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不开心呢。
可是现在纪珺心想想，习惯了一个人独处的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了米红豆和自己在一个屋子里。同进同出，同食同寝，甚至不止一次地害怕这部戏拍完之后，自己又要恢复一个人的生活。
原来，自己并不是不想恋爱，并不是不想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啊。
纪珺心在被子里挪了挪，缓缓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更加清晰地认知了自己，却更难受了。
喜欢了一个，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人呢……纪珺心眼睛一酸，眼泪无声无息滑落，渐渐润湿了枕巾。
还好，早上米红豆说起要做自己的助理，被自己拒绝了呢。害怕自己哭出声音的纪珺心，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手却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如果米红豆成了自己的助理，日日相对，自己迟早会露出马脚的吧。完全不敢想象，当米红豆知道自己对她怀着那样的心思，会有多吃惊，多讨厌。纪珺心都不敢想米红豆知道的时候，会是怎样厌恶的表情，只是想想她们以后只能如陌路人一般，就够纪珺心难过的了。
不能，一定不能被米红豆知道！被窝里，纪珺心蜷缩着身体，难过得要死，哭得都快抽抽，却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哭出声音，不要有太大的动作。
这世上的事，多半都难，难遂人心意。而暗恋，可以算是其中很难的一件事情了。喜欢一个人，却偏偏要掩藏着不被她知道，真是一件考验演技的事情。
第二天早晨，提前了半个小时起床，敷好眼睛的纪珺心用她的演技，做到了。
米红豆虽然觉得纪珺心难得没赖床没等自己叫就起来了还真是挺少见的，但是也只是有些许的奇怪而已。见纪珺心言行举止都和往常差不多，洗漱之后也是第一时间奔向了她前一晚就看中的夹心枣，米红豆看着吃枣子吃得香甜还带上了一点儿笑意的纪珺心，觉得大概也许纪珺心今天早起就是为了能早点吃枣子吧。对于一个吃货而言，这样的举动，还真是没有什么奇怪的。
如此想着，米红豆放宽了心去洗漱了。
洗手间里传来了水龙头放水的声音。纪珺心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慢慢地把刚才拿着快放进嘴里的枣子放了下来。
只过了一夜，这枣子，就有些苦了啊……
☆、 第八十九章 心里苦啊
米红豆梳洗好出来，纪珺心已经整理得差不多就等着米红豆弄好一起出门了。米红豆的目光从茶几上那袋几分钟前还被纪珺心拿在手上吃着的夹心枣上掠过，从分量上来看，一包枣才少了几颗啊。米红豆总觉得按纪珺心前一天晚上对这枣子的热衷程度，早上不该只吃了几颗就停下才对。怎么的……也该吃掉大半袋，嗯，好吧，至少也该是半袋吧。
当一个吃货轻易放过了近在嘴边的美食，那必然意味着有些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米红豆收回观察着枣子的目光，装作看向别处，顺便瞅了一眼纪珺心。只见纪珺心抱着抱枕团在沙发上，懒懒的，一副没睡够的模样。
若是别人，米红豆也就只当是那人晚上没睡好，所以早上起来没胃口了。可是这个人，不是别人，是纪珺心。那么因为晚上睡得不好早起食欲不振这种事情就完全没有什么可能会发生啊。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前一天晚上纪珺心也是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米红豆问了，结果被忽悠过去了。这会儿虽然觉得不对，但是米红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开口问什么。
即便现在是很亲近的朋友了，但是人么，总还会有些不想别人知道的小心思吧。米红豆如此劝解着自己，可还是不由自主地去想纪珺心这是怎么了，明明前一天晚上吃饭还挺正常的。
莫非是枣子隔了夜不好吃了？米红豆想了一圈，觉得或者是自己想太多了，也许这问题只是在食物本身而已。于是，米红豆从茶几上的枣袋里抓了颗枣子来吃。
核桃仁夹在枣子里，经过烘烤，口感酥脆，满口生香，，半点儿都没发潮走味，味道正得很。
米红豆默默封好枣袋。好吧……
两人收拾好了下楼，楼下保姆车里白唐已经买好了早饭。一个榨菜油条肉松粢饭，一个鸡蛋里脊烤肠粢饭，两杯豆浆……和前一天一模一样，用来弥补纪珺心前一天没吃好的早饭。
一个人的心情，其实是很难掩饰的。即便纪珺心举止动作话语表情都与往常无异，可那吃了一半就放下的粢饭，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米红豆还记得，前天商量着让白唐去买早饭的时候，若不是自己拦着，纪珺心可是要粢饭来两个的。昨天就是吃错了，纪珺心也吃了差不多一个粢饭。而今天，好不容易吃到肖想已久，热乎乎，内容也正确的粢饭，纪珺心居然就吃了半个？
反常必有妖。
就算前一天晚上刚被忽悠过一次，在纪珺心放下粢饭，拿了纸巾开始擦嘴时，米红豆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今天早饭就吃这么点？”
“……”纪珺心定定地看了米红豆一眼，然后拿起本被她重新裹好放在一旁的粢饭，打开咬了一口，浅笑着说道“那我再吃一点。”
米红豆没想到自己的问话会被如此回答，早前准备的一肚子关心话语都被纪珺心的举动关在了肚子里。
长久以来，纪珺心一直觉得无论身边的人如何淡漠，无论身边有没有人，唯有食物，是长久的陪伴。小时候，没有零用钱，父母也很少记得往家里带零食，每天只有正常的一日三餐，有时候早餐还会是冷的，午饭是学校里按月交钱统一领取的盒饭，晚饭也只是父母买回来的外卖。不过，且不论冷热，不论丰富与否，甚至不论味道，能吃饱，总是能让人有片刻的满足感，让人暂时忘记许多不快。若是某一顿，吃到了一样味道十分不错的食物，那么得到的满足感，都够纪珺心开心半天的。当某一方面的情感需求贫瘠到一定境地，稍稍美味一些的食物都能如同甘露一般，让人有短暂的喘息。
食物是给予人温暖与力量的源泉，一切的不如意，都能被美味的食物所抚慰。纪珺心一直这样相信着，所以在能够有自主使用的金钱时，她首先考虑的，是尽量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世间的事，变幻莫测，难随人心者十有，唯有美食带来的安慰，是那样的稳定有效，让人心怀感激。
纪珺心没想到，有一天，她会遇到连美食都无法产生一星半点抚慰效果的事情。
前一夜在无声的哭泣中沉沉睡去的纪珺心，以为自己已经为那个得不到的人，流尽了眼泪。结果早晨醒来时才发现，前一晚的悲伤，不过是一切的开端。心中的疼痛，并没有因为流泪与睡眠得到半点的抚慰，反倒是因为日头升起，不得不开始新的一天，产生出了更多的惆怅与迷茫，甚至是无措。
原本纪珺心以为，喜欢着一个人，要装作只是朋友一般相处，明明心中难过却不能露出一点儿与平日不同的神色已是很难。可是当她早晨把第一颗夹心枣放进嘴里的时候，就知道，连味觉和食欲都开始受到心情的影响，事情真是变得糟糕透了。
喜欢的，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人。吃到嘴里的，是皆带苦涩的食物。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呢？
糯米粘黏，煎蛋香嫩，里脊和香肠带着煎炸的焦香，沙拉酱和甜辣酱分布均匀比例正好……可是，这一切和吃什么就觉得什么发苦的纪珺心，又有什么关系呢。
纪珺心带着淡淡的微笑，眉眼弯弯地啃着剩下的半个粢饭团，心苦口苦，表面却像是与往常一般，毫无异样。
若是米红豆真的只是个刚进圈子的小新人，又或者米红豆对纪珺心没有关注那么多年，或许，就会被纪珺心此时的演技骗了过去。
那丝像是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的感觉，究竟是什么？米红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从笑意盈盈的纪珺心眼中读出的一闪而逝的奇怪东西是什么……
不过是一夜的时间，发生了什么？
米红豆觉得纪珺心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还是纪珺心不想和她分享的事情……明明担心，却只能站在朋友的立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能过分地关心，真是烦心得很。
开向片场的保姆车里，米红豆和纪珺心一人抱着半个粢饭团啃着，心思各异，久未言语。而此时片场一角，也是两人，却是吵得热闹，都快把篷顶给揭了去。
庄子边临时搭起的导演休息棚里，潘导皱着眉连连后退了几步，冲眼前的人挥了挥手驱赶状“不带不带！快拿走！”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就试一下呗！你也不想这部戏拍到一半，你的女主角就负伤进医院了吧？”潘香有些吃力地提着米红豆前一天试过的，传说是五六个月，实则几乎有十斤重的假肚子，往潘导面前递了递。
“胡闹！我一个大男人，试什么试！”潘导一脸恼意，“这个是道具组结合现实孕妇的情况做出来的。的确比相同月份的孕妇的肚子稍微重了一点，毕竟这个是绑在外面，不是真怀孕，必须加重些许才能得到正确的效果。孕妇能怀着孩子，演员就绑不动袋子了？再说了，我刚才也听你的，提过这肚子了，这才是做的六个月时候的肚子，估计还没有真孕妇十月怀胎的肚子重，能有多重，还能负伤进医院？别瞎胡闹，快把这个给道具组还回去。”
“真的很重。”潘香一脸坚持，“你刚才是用手提着的，男人手上的力气本来就大，你不觉得重也正常。你得试试绑在肚子上是什么感觉。我觉得这个重量，绑在肚子上，承受力已经是极限了，如果七□□十月的肚子，还要再加分量，肯定不行。你也知道，纪珺心这个人，也是个死心眼，如果你坚持，她肯定咬着牙也会任由你加分量，到时候真弄伤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潘导皱眉，“她又不蠢，真的带不动了，还能硬撑到弄伤不成。”
“关键是，你让人往假肚子里慢慢按比例掺米和棉花，不就是为了循序渐进，让纪珺心演的时候更有感觉吗？如果一开始重量配比就不对，那就算到承受不住，改了，那循序渐进这个事情，总是断了，那还有什么意义吗？”潘香把手里的假肚子往潘导面前送了送，“既然是这样，那还不如一开始就试准确了。”
潘导把潘香递上前的手拨去了一边，“道具组做的时候，也没见她们对这个分量配比提出什么问题，怎么就你事儿多。再说了，你怎么突然管起这个事情。是不是谁和你提的？”
潘香心一虚，不过很快这抹心虚就被她抹了去。“我是这部戏的编剧，有可能让这部戏出问题的事情我当然要管。”潘香正直脸，“我要对这部戏负责，要对这部戏的演员负责啊。所以我愿意试这个假肚子，那么爷爷作为导演，难道不该和我抱有一样的想法吗？”
“……”潘导沉默了。对啊，习惯了这小丫头是自己的孙女，总是记不起来她是这部戏的编剧啊。
见潘导许久不说话，潘香也是一叹，果然巧舌如簧没用，要美味的枣子出场了啊。
就在潘香准备使出最后的手段，把包里的夹心枣拿出来的时候，潘导伸手接过了潘香手里的假肚子，平静地开口道“好了，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会找道具组的人来试重量。要是大家都觉得有些过重了，我们会重新调整它的分量。”
呃……虽然潘导没试，但是这应该就是米红豆要的结果了吧？潘香觉得自己的爷爷还是蛮上道的嘛，也没劝多会儿，就同意了去重新改良一下假肚子。
“那我走啦。”完成了任务的潘香有点儿开心地对潘导挥了挥手，想着自己真是棒棒的，果然没有辜负前一晚的那顿美味。
“等等……”潘导眯了眯眼，叫住了就快走出棚子的潘香，“她叫你来说这件事，没给你点什么吗？”
“……”潘香回身，瞅了瞅笑得一脸深意的潘导，慢吞吞地从包里摸出了一包夹心枣放在了桌上，“差点忘了……”才怪。
“哈，果然是米红豆啊。我就说嘛，道具组的人不会那么关心这事儿，纪珺心自己就更别谈了。”潘导满意地上前拿起袋子掂了掂，“买的还是自己做的？”
“米红豆昨晚刚烤的。”潘香看着面前一脸得意的潘导，眼珠子一转，“对了，我们昨天晚上吃了回锅肉炒蒜薹，韭黄鸡蛋炒肉丝，干锅包菜，茶树菇牛柳，铁板豆腐，虾仁文蛤蒸蛋，茄子鱼和筒骨芋头汤，都是米红豆下厨做的。对了，还有大……”
“停！”潘导脸上的得意之色早就随着潘香噼里啪啦报的一串菜名消失了，这会儿迅速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一脸郁闷地开口道，“有啥好报的，你又不是饭店里负责点菜的，好了好了，没事儿了赶紧走吧，再多说，假肚子的事儿我就要反悔了。”听着都是泪啊。
潘香笑眯眯地捂着嘴，慢慢退后，表示自己不说了走了。潘导有些傲娇地昂起了胜利的头颅。潘香正好退到了门口，迅速说了一句“米红豆还蒸了大闸蟹！”说完，像受惊的兔子一般，一溜烟地不见了。
这个小家伙！潘导有些气恼地抓了手边的东西作势要砸向门口。不过在摸出抓的正是那包夹心枣时，潘导迅速地停下了动作。
隔着自封袋，就能看到里面的枣子，夹着各种各样的心，红的绿的白的黄的，真是有点意思。潘导刚打开自封袋，里面就传出了一股枣子混着坚果的甜香，细闻还有些水果的味道。米红豆这个家伙，不去做厨师，真是浪费啊……啧，不过，不演戏好像也挺浪费的。
潘导笑着摇摇头，没急着吃枣子，往门口看了看，见外面没人经过，迅速拿了潘香留下的假肚子，往腰上系。
假肚子挺沉的，没人帮手拖着，潘导一个人都系不上。潘导只能把假肚子放在桌上，然后自己凑在桌边，先把主要的带子给系上，然后再系上辅助的几根。搞了半天，终于把该系上的都弄好了，潘导往后退了两步……比起差点被假肚子带趴下的米红豆，潘导倒是稍微要强上一些，不过因为太大意了，也被腰上突然出现的坠力给拉弯了腰还不由自主地往前冲了两步，差点撞上了前面的桌子。潘导扶着桌子，慢慢直起了腰，好吧，真的是有点重啊……
潘导依靠着桌子的力量，习惯了一下假肚子带来的沉重坠力，然后放开桌子，走了几步，又试了试弯腰，下蹲，起立等动作。如果是纪珺心的话，这个重量的确已经有些到极限了，七□□十月的肚子再加分量，恐怕她也带不动，就算勉强用，也拍不出什么好效果了。潘导没急着拆掉假肚子，反倒是抱着肚子坐在椅子上，边取了两颗夹心枣吃，边想了想该如何改进。
枣子的味道不错，潘导的脑筋也动得快。本就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两三颗嘎嘣脆味道棒棒的夹心枣下肚，潘导也算是想好了一些事。
只是，一边嚼着猕猴桃味夹心枣，一边解假肚子系带的潘导，脸上的表情，逐渐由开心变为了凝重，到最后，竟有了些苦恼。
遇到了姜凌凌，正在保姆车上试着姜凌凌新挖角早点师傅做的早餐的潘香，完全不知道自己放在背包里的手机上，已经是满满的未接来电。
在导演休息室转了三圈也没能找到一把剪刀的潘导，气呼呼地把手机拍在了桌上。这个有事有人，无事无人的小丫头！敢不敢在自己需要她的时候看一眼手机！还能不能做朋友，不对，还能不能做祖孙了！潘导有些无力地低头看看压在自己身上的假肚子，内心也是一片苍茫……真的好重啊……
比起没接到电话，吃得开心的潘香而言，接到了电话的米红豆，心情就不那么美好了。
米红豆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保姆车里只有细碎啃早饭声的安静。来电人显示的是米宏才，全名。米红豆捏着手机有些犹豫，她大概能猜到这通电话是什么事，保姆车正在行进途中，车里还有纪珺心，她不太想接。可是，她又不能不接，万一她这里不接，那边的人要是给自己母亲那里去电话，岂不是更烦。有些事，就算是短信，也说不清楚。所以这通电话，还是得接啊……
米红豆叹了口气，按下了接通键。
不出米红豆所料，在米宏才没什么营养的几句寒暄之后，那边儿的话就进入了主题。围绕的，自然是为什么米红豆明明进组拍戏，还做了主演，然而上一次却骗米宏才她是在做广告设计的工作。米宏才的态度，明显没有上一次来电时的态度好，寒暄时是十分生硬简洁不说，问起问题来也带了些隐隐的怒气。
早在乔如柏和杨涟漪过来吃饭，商量着放段片花回应《东寰娱乐周刊》上的稿子时，米红豆就知道，自己父亲那边儿，迟早也会看到。现在算算，放出片花，是前天下午的事情，今天早上，电话就来了，可见那段片花的传播速度，还是挺快的么。听着耳中父亲一声一声带着些气急败坏味道的质问，米红豆只想笑，其实，有什么好气的呢，十多年二十年的漠不关心，还指望换来女儿的诚心诚意吗？米红豆的嘴角，是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讥笑。
“是，我是在拍戏。”米红豆本来是因为不想在拍最初两部戏，没站稳脚跟的时候跟那边扯皮，上次才没承认。既然片花已经放出去了，她也就不再否认了。
许是没想到米红豆的语气这么平静，电话那端声音骤停，两边都没再说话，电话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米宏才坐在家里的客厅里，右手边长条型的沙发上，坐着他的妻子汪碧蝶和女儿米钰，正齐刷刷地看着他，面前，是一杯温水，正在渐渐凉下去。
前一天晚上，米宏才在外面谈生意，吃饭喝酒弄得很晚，到快凌晨两点才回来，睡的自然是冷冰冰的客房。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结果米宏才感觉自己刚睡着呢，就被女儿米钰给连喊带叫地弄了起来。米宏才醒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呢，简直有一种才睡了没十分钟的感觉！就算再疼米钰这个女儿，睡眠严重不足头都开始疼了的米宏才也忍不住要生气了。结果米宏才还没来得及撒气呢，就被米钰一通说。
主题，自然是米钰在网上看到了那段《皇室秘录》的片花，且不说片里的人长相如何，那介绍里可都说着呢，演皇后秦慕雪的演员，名字叫米红豆！米钰再查了一下《皇室秘录》这部戏的拍摄地点和阵容，可不就咬碎了一口的牙么。这部戏是穹宇和好几家娱乐公司共同出资，导演是业内相当有名的潘导，主演是穹宇头牌纪珺心，这些都不说了……关键是，地点就是在枢店，米钰上次完全没眼花！那么上次的什么广告设计，不是米红豆骗人，就是米宏才骗人了！米钰自然不会理会米宏才前一天晚上是几点回来睡的，睡得好不好，问清楚才是她唯一想做的事情。
米宏才被米钰一通抢白，好不容易把事情听明白了，这起床气再大，却也是不好往米钰身上撒了。更别提米钰这一通闹腾，主卧的汪碧蝶也起来了，米宏才更不会对米钰说重话了。于是这气啊，就憋在米宏才的心口，在和米红豆打电话之前，米宏才真的觉得快被气死了。
于是，虽然还是按混商场的习惯，以寒暄为开场，但是米宏才怀着一肚子恶气开口，自然说不出什么温馨和蔼的话语，满满的怨气，直冲着电话那头的米红豆去。说到后来，米宏才觉得郁气正在被发出去，人舒服了些，于是便更加毫无顾忌地冲米红豆摆起了爹的谱，一声声质问说得铿锵有力，完全忘记了他和米红豆之间已经越发疏远的关系。
刚才米宏才说了一大堆话，结果米红豆那边轻飘飘地承认了在拍戏，就没下文了。米宏才那一肚子的气，又刷地一下回来了，简直都快要气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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