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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GL] 第113节

作者:叁仟ML 字数:16895 更新:2022-01-12 05:50:40

    端竹先前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可听师烨裳这么一说,她似乎有些思路了。将郝君裔的脑袋搁在自己肩上,她转过头,谦和有礼地对师烨裳笑道“她今天只吃了午饭,晚饭一筷子没碰,在机场和飞机上我都不准她睡午觉,所以,大概……她是在又饿又醉的情况下,困倒的吧……”敢情师烨裳这风凉话说早了,人家到头不是醉,还是睡。

    警卫赶到时,郝君裔已经在众人的围观中睡得甜美,几乎都要美得冒出泡来。端竹疑她身体有恙,在嘱咐警卫扶她上楼的过程中并没忘记让混迹于警卫排的便装军医为她大概检查一番。当然,检查结果十分可喜,尤其对师烨裳来说——板上钉钉,郝君裔毫无疑问地醉了。原因是在极度困倦的状态下空腹喝酒。

    六分钟后,郝君裔被警卫扶到酒店顶楼的商务套房里,端竹说剩下的事她可以处理。警卫头子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多劝,立刻就领人下楼,各就各位去了。

    郝君裔醒着的时候不多话不多事,睡着则更显沉静。此时她整个人松松垮垮地半瘫在沙发上,虽是坐姿,可坐得不甚端正,堪称烂泥。端竹锁好门后淡淡地溜她一眼,目光不是怜惜,也不是担忧,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也许“习以为常”更为ji,ng确——郝君裔是醉是睡反正都一个德行。端竹早习惯了每天在她沉睡的时候替她洗脸擦身换衣服,等一切准备停当再用各种方法逼她清醒。今天倒是个例外,因为今天郝君裔没有攸关前途的固定安排,不赶时间,可以先弄醒她再让她自生自灭。

    “郝君裔,张嘴,喝点水。”端竹一手将长颈玻璃杯口靠到郝君裔嘴边,一手还攥着shi毛巾,不停擦拭郝君裔的双爪。就今晚情形看来,澡是洗不成了,上床之前先保证她那两只成天里到处乱抓,逮到只老鼠都能趁活抱着取暖的细手干净再曰其他。

    郝君裔纵然醉得不省人事,但也知道口渴尿急。端竹的蚊子叫当然无法将她唤醒,但端竹为她擦手的动作牵动了她的腹部肌rou,进而牵扯到膀胱,所以确切地说,她是被憋尿憋出来的那一个激灵激醒的。喝下半杯水,她睁开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让开。”四肢都是软的,鲜面条一样的直不起来,放进锅里倒是刚好。想到锅,郝君裔就想到了热水。十一月半的天气,说冷不冷,却有股子yy的凉。她轻衣单裤穿得少,入了夜醉了酒便更觉出冷来,她想让端竹去放热水,可话到嘴边就成了一盘散沙,无论如何也组织不成语言。她是搞政治的,不成体统的话从不乱讲。于是她干脆牢牢闭上嘴,只用朦胧醉眼,目光呆滞地看着正慢慢起身,离她而去的端竹。

    她这话还没说到一半,端竹自然不知她意欲何为,身子让是让开了,可其实还隔挡着她通往洗手间的道路。“你要干嘛?我扶你。”端竹见她摇摇晃晃地几次作出要起身的姿态,又几次失力地跌回沙发间,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唯脸上依旧冷淡得一塌糊涂,“不要逞强,喝醉了就要有安分地当一个醉鬼的觉悟。就凭你现在的样子,连床都爬不上去,你还能去哪儿?”

    闻言,郝君裔果然乖乖地垂下眼帘,掩去一双淡色的眸子,竭尽全力地抬起一只手,含糊道“洗澡……尿尿。”端竹大悟,一弯腰,利落又熟练地架起她,直往浴室而去。之后端竹的一番劳神费力不必多说,坐在马桶上解决内急的郝君裔光看见一个身影在她面前晃来晃去,速度有如疾风那般,气势也是行军c,ao兵样的恢弘。只可惜郝君裔那短暂的清醒并不足以维持到热水放好,确切地说,她的力量只足够她提起裤子,按下冲水键。不等端竹从哗哗而起的马桶水声中反应过来,她已笔直跪倒在浴室的地巾上,要是端竹动作再慢半秒,她的额头就得二次受创,这回该是磕在浴缸围池的锋利直角上,不头破血流也得当一阵子大鹅。

    十一点过三分,端竹将郝君裔摊进床间。

    与平时无异,一沾到床她就约等于死去,乖得几乎连呼吸都要消失。

    端竹站在床边,看着她四仰八叉睡得正欢的样子,脸上终于露出一些真心的笑容,仿佛只有这样的郝君裔最是令她满意欣喜,可还不够欣喜——郝君裔还穿着衣服,一身皱巴巴脏兮兮的黑色兔绒秋款公务装,是今早她亲手替郝君裔穿上的,现在她又要亲手替郝君裔脱下来。

    她一丝不苟地解开郝君裔衬衣上的扣子,褪去郝君裔的外套,将衬衫下摆从郝君裔的裤子中抽出……端竹从小到大都是一板一眼的行动派,如今既然心悦臣服地给郝君裔当佣人,她就一定要这佣人当得出类拔萃。原因无它,仅是乐意。况且郝君裔成天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很是有利于诱发人类心底的奴xi,ng,这点与林森柏大不相同。林森柏终日唧唧歪歪,风风火火,蹦蹦跳跳。她是如此的生机盎然,朝气蓬勃,从而只会激发人xi,ng当中促狭龌龊的一面,换言之,就是招人欺负、欺凌、欺压。

    等郝君裔赤裸了上身该到脱裤子时,端竹不但没有迟疑,动作反倒愈发轻快起来,三下五除二,郝君裔连抬腰都不用,外裤就已经跟她道了诀别。端竹一时没忍住,心猿意马地朝那双漂亮的长腿上瞄了一眼,就见那皮肤光滑得像一匹昂贵新鲜的丝绸,反光处泛出一片冰青,肤色却是均匀健康的麦黄,此时若有阳光倾洒下来,大抵会是一份金色的迷人景致……勉强地做了个吞咽动作,端竹收回遐思,着手去脱郝君裔的内裤,而郝君裔真就死尸般地任她上下其手,期间一动不动,摆成什么样就睡成什么样,乖得像只懒不死的树袋熊。

    替郝君裔擦干净身子,端竹已经累得有些出汗,可她瞅着一个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郝君裔,心里的甜远比身上的苦强烈百倍。满怀喜悦之余,她在郝君裔腹间印下一记shi漉漉的浅色吻痕,再抬起头时,她又笑出了儿时的模样,天真,乖巧,露水不沾,仿佛刚才是在吃那颗被她误认为小冬瓜的小西瓜,而不是在猥亵某个喝醉酒的女人。

    匪夷所思的是,这个女人大了她一轮有多,给她当妈虽然不够,但给她当姨是富富有余的。

    若根据经验主义原理分析,嫩牛吃老草难度不大,然而一根成日没受风吹雨打也随时作态倒伏的老草另当别论。

    可怜端竹小小年纪就要向这种高难度命题发起挑战,实在叫人忍不住就要为她忧心。嗯,忧心这个的人都不是什么好货。也不看看清楚,被猥亵的到底是谁?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端竹入睡前,习惯xi,ng地从后环住郝君裔腰身,将郝君裔颀长的身体圈在怀中。此举没有特殊意义,也不是怕郝君裔蹬被——她连翻身都不肯——端竹只是单纯地喜欢抱她睡,就像抱着一个有温度的抱枕,反正郝君裔也不反对。呃……关键是懒得反对。

    关灯之后,一场平淡乏味的默剧落下帷幕。

    窗外伴着秋雨刮起秋风,看样子,立马就要正式入冬了。

    314 独角戏与最冤的醉鬼

    咪宝喝多的德行,这些年里林森柏见过几次。第一次是因为咪宝替她挡酒,第二次是因为咪宝替她挡酒,第三次是因为咪宝替她挡酒……这一次,还是因为咪宝替她挡酒。由此可见,咪宝并不是个贪图杯中之物的人。此外,长期服务xi,ng质的工作彻底消磨掉了她争强好胜的锐气,她体内剩下的ji,ng神,仿佛就只有“为人民服务”而已。林森柏想不出任何她会与人在酒桌上斗狠的理由,于是就把害咪宝喝醉的罪责通通加到自己头上——师烨裳又圆满了。把人卖了还让人家替她数钞票,这就是能耐。

    只不过她这能耐能耐大发了,多少都显得有些狰狞。好在她玉洁冰清的外表充分掩盖了她张牙舞爪的灵魂,否则奥特曼就不幸福了。这怪兽太大。还没打掉怪兽一格血自己倒率先少蓝低电了。

    “要不要找人帮你?”师烨裳在林森柏搀着咪宝站起后,双手cha兜,笑眯眯地歪头问。

    林森柏摇头,一耸肩,又把咪宝虚软的身体托高一些,“我带人了,可她这德行交给谁扶我都不放心,还是我来的好。”

    自打被大筠踢伤了腿,林森柏在正式场合就再没有低调过,生怕一旦低调了,大筠又会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用某个莫须有的罪名将她痛打一顿,到时受伤事小,丢人事大,她总不能让人家在背后指指戳戳说她林森柏一个身家几十亿的成年人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路人袭击吧?那她到底得是多不不招人待见啊!

    今天虽说她只带了一行三车的礼宾车队过来,但礼宾车队前另有两辆开路车,后面还有三辆越野断尾,随行有多少她自己也数不过来,所以人手她当然是不缺的。不然她怎么能轻易就把陈兴国装麻袋里拖到球场深处去扒光了写贺词?光凭她自己?笑话。她碰都不会碰陈兴国一下。嫌脏。什么玩意儿。

    接下来,林森柏没费九牛二虎之力就把咪宝架进了电梯,架回了房。咪宝在这一路上皆是默默无语,唯独把一双眼睛瞪得贼亮,不看林森柏,看地板,好似随时准备发现钱包。林森柏见她步伐发虚却不发软,被架得不得不踮脚走路还能维持s型路线而不是z字路线,一时就颇感欣慰,觉得自己真是眼光独到,风华正茂。大概在日久天长的来往之中受了汪顾的传染,她想着想着就开始傻笑,边开房门边傻笑。咪宝醉得狠了,见她傻笑便也跟着傻笑,两人站在门口,深情对望着嘿嘿嘿嘿个不停,直把隔壁的住客瘆得汗毛倒立,差点儿就要拨12580查茅山老道的800热线。

    主会场的舞台上拍卖师落下最后一锤时,林森柏已经把咪宝架进了放满热水的浴缸。咪宝看似醉得比郝君裔轻,舌头即便直了,却还能支使得动四肢,且很有一些力大无穷的味道——林森柏要给她洗头,她一伸手,就听哗啦一声,被浴灯镀了金的水花四处逃窜,拥挤着涌出浴缸,将铺在浴缸边的地巾shi了个通透。而林森柏,生生地被咪宝拽得跌进浴缸,也shi了个通透。

    “原来你是希瑞?”林森柏手脚并用地扑腾起来,一把抹掉脸上的温水,不生气,反倒挺喜气。

    凭借热水的帮助,咪宝稍微清醒了些,然而醉眼朦胧,看林森柏那是格外美丽,连平时与搓衣板好有一拼的胸部都陡然丰满了一圈,简直尤物,“其实我是阿拉蕾。”

    林森柏肖想着咪宝戴木奉球帽穿背带裤的样子,随即哈哈大笑,笑声落入水中,激不起半点波澜。咪宝伸手去摸她的脸,她就伸手去拍咪宝的肩。可咪宝这会儿才不跟她哥们儿义气,草草摸过两下之后,滚烫的亲吻倾轧而前,浴室里的季节直接由冬,飞奔入夏。

    一场热吻进行了半分多钟,咪宝失去耐xi,ng地着手去解林森柏的衬衫纽扣。碰巧林森柏也觉得shi漉漉的穿着衣服滋味不好,于是就摆出一副丢盔弃甲的身姿,随醉鬼闹去。咪宝没想到林森柏会这么乖乖地任她上下其手,事实是她那颗被酒ji,ng浸泡着的大脑就算想也什么都想不出来。林森柏的手臂此时正蔓藤般地缠绕着她的脖颈,唇间温度随舌尖摩擦不断升腾,她觉得两人再不分开,一会儿灭火器就该派上用场了。她随即发出一声短促的提示,慢慢回撤舌尖。林森柏扶着她的肩头,将她推坐起来,自己用手背抹嘴,好像刚吃了一整个肘子。“今天你喝多了,总不好再跟我抢了吧?”林森柏认真道。

    咪宝寸步不让地摇头,嘴角有几分醉态复萌的笑意,“抢什么?你是阿乖,我什么都不跟你抢,通通让给你。”她当然知道林森柏的弦外之音,不过是装傻而已。倒是说起“阿乖”她就想到“贝贝”,笑意一时更深,酒窝都露出来了,“诶,你说贝贝干嘛呢?”

    林森柏听咪宝的大舌头话听得无比费力,可她清楚自己的醉话更令人无语,咪宝毫无怨言地听了这么多年,她只要还有点儿良心就该竖起耳朵,假装自己是只小白兔,努力将咪宝说的一字一句都辩白得一清二楚。“贝贝是谁?哦,你说师烨裳啊?她还能干嘛,咱上来那会儿汪顾已经被霍岂萧灌成个酒酿圆子了,现在她肯定跟我一样在哄醉鬼呀。”

    醉鬼大多不愿听人家说自己醉,咪宝是“大多”之外的那一小撮。她醒就醒,醉就醉,时时处处都下意识地拿捏着分寸,从不逞强拿腔。眼前林森柏说她是醉鬼,她就恍惚地笑认了,没有一句争辩,更没有一丝不甘,仿佛能当醉鬼也是件挺光荣的事,特别还有个赤裸的暴发户在一旁活色生香地照顾着……人生如此,妇妇何求?“走了,上床。”咪宝按捺着下腹的sao动,撑住浴缸边沿作势站起,却无奈她今天喝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想站?先坐稳了再说。

    林森柏再次勉励自己去辨认咪宝嘴里吐出的四个音节,并在最终肯定那答案乃是“煮了、上汤”。林森柏很不解地挠头,一抬手就摸到满后脑勺shi淋淋的杂草,咪宝在她对面起起伏伏她也没觉出有啥异样来,只是用力去想那上汤到底是什么时候煮的,煮来干嘛,明天要不要买一袋子娃娃菜回去丢汤锅里洗澡……她想到最后,突然想起今晚只有何宗蘅那个不会做饭的千金老naai在家,如果咪宝是打算把汤熬一夜,那可没人看火!她一拍池沿,心急火燎地披着一身热水哗啦啦起立,“坏菜!你不早说呢?我得往家里打电话!姨那笨蛋连煎蛋都不会的!”

    之前积攒在胃袋里的酒ji,ng在热水的催动下加速扩散开来,混合着早先的醉意,咪宝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林森柏跳出浴缸时激起的水波冲得她头晕想吐。她平白受了冤枉,却不知道林森柏要去干嘛,也不听不清林森柏说了什么,因为就在林森柏思索的时间里,她几乎是没有过渡地瞬间由迷糊变为混沌,非但耳朵里嗡嗡直叫,就连脑袋都不要妄想抬起来。

    林森柏打完电话折回,带着一脸的莫名其妙,见她就这么妖媚地光着身子垂头静坐,倒也没觉得有啥不对,反而是觉得挺好——今夜,实乃动手良机。美人沉醉,不刻出浴。演一出贵妃醉酒尚且有余,何况是活春宫?若美人不从,再演那霸王硬上弓也不是不可以。倘若演不好,她顶多是“含屈忍辱”地再雌伏几年,万一演得好了,她就一举成攻!咩哈哈哈哈哈,这一秒,她不是色狼胜似色狼,真真是一秒都不愿再耽搁了。

    “钱隶筠,起来了起来了,再泡就该发起来了!”她轻快地拍拍咪宝的手臂。谁料咪宝身体的平衡被外力破坏,身子眼看就要顺着浴缸边沿滑落。林森柏初时还想得到她这是醉得昏睡了,可两秒之后她那百转千回的脑筋就想出了别致的花样——咪宝该不会是死了吧?!

    巨大的恐惧笼罩了林森柏,她猛然站直起来,又猛然弯下腰去,双手牢牢把住咪宝的肩膀,用力摇晃,“钱隶筠!钱隶筠!”咪宝被她摇得内脏都要挪位,可就是不醒。林森柏更加害怕,摇晃得更加卖力,“钱隶筠!你快吱个声,吱个声!我知道你没死!你没那么容易就死了的!”知道没死你还摇?穷摇。

    咪宝这会儿可算是被她活活地冤枉醒了,只是眼皮子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林森柏还在持续地摇晃她,她想吐,但胃里像是藏着一团火,吐了就要把她从下到上一起燎焦,于是不敢,只得卯起满腔空气发出抗议“呜——”声音恰似轮船拉汽笛。

    “啊!果然没死!”林森柏大惊既解,别扭受的气xi,ng便一股脑儿翻涌上来。随一声“啪”的脆响,浴室里接二连三地响起了扇人的声音,噼里啪啦,热闹得像放鞭炮,其中还杂乱无章地掺合着林森柏的咆哮,“!我打死你个没事吓人玩儿的!你摸摸,我心脏到现在还跳着呢!”不跳问题更严重,“今后你要再敢在本小姐面前装醉,”这是咪宝醉后受到的第三次冤枉,现在别说六月飞雪,就算六月飞砖,都鸣不了她的冤,“看本小姐不活剥了你的皮!”林森柏这种呱噪,轻易就能把人吵得心慌意乱胃气翻涌。咪宝被她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地打在肩头后背,痛倒没觉出来,就是十分闹心。趁还能忍,咪宝用脑中仅剩的智商决定,还是吐掉。免得一会儿让林森柏吵吵得厉害了,会吐在床上。

    她若有若无地垂头唤道“林森柏……”

    林森柏欠身而来,嘴里还在骂“干嘛?!害我为你担惊受怕你还有脸林森柏?今后翅膀硬了是不是还要出去勾三搭四?哼哼,反正你资源丰富啊!到时还认得我是谁?怕是不喝醉都不肯回家了!我早该看出你是个朝秦暮楚的人,满肚子男盗女娼蝇营狗苟……”林森柏说话一般不爱跑题,可一旦跑题就有飞跃太平洋的气魄,偏她一边骂,眼睛还一边盯着咪宝的唇,只要那边有活动的迹象,她就立马闭上狗嘴聆听圣旨。

    咪宝忍无可忍地呕出一小口酒液,却因林森柏也同在浴缸里而强行含住。

    林森柏看她闭嘴,又开始唧唧歪歪,“我警告你啊,下回可不准你替我挡酒了,咱好日子还长,跟谁置一口气呢?喝不过就亮白旗,总比喝出问题来好!你的身体确实是木奉,可木奉是用来保持的,不是用来糟蹋的。”林森柏跪坐而起,一伸手,把咪宝扯到自己胸前,紧紧搂住,目视前方,言语中不无埋怨,但更多的还是心疼,“今后我也不喝那么多了,我觉得我怕你死,你肯定也怕我死来着。想想也是,我死一了百了,可你怎么办啊?你要是变成师烨裳那样子,我在天有灵都不会——诶?你哽咽个什么劲儿?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感动,感动归感动,别哭,”拍背,林森柏深情地看着咪宝的头顶,“唉哟哟,这眼泪淌得我肚子都shi了,你也至于的吗?我知道我这人挺好的,堪称天上有地上无,不过咱做人得低调,幸福也得藏着掖着别叫人发现了,招人嫉妒——你是真喝太多了,眼泪都是酒味儿的——刚说到招人嫉妒,嗯,招人嫉妒就会惹绑匪惹是非惹官司,那咱的小日子就全毁了,就为那么点儿虚荣心,不值当嘛……”

    315 悲剧与最爽的醉鬼

    说完醒时醉后同样懒惰的郝君裔和随时随地都预备着蒙受不白之冤的咪宝,该轮到说汪顾了。

    汪顾,这场年会的主办方负责人,在自己筹划的慈善晚宴上懵头懵脑地喝喝喝,直喝到天昏地暗之时方才明白她是自己把自己给涮了,还不是放清汤里涮的,而是放进享有“极品苏格兰威士忌的颠峰之作”美誉,象征着至上权利和威望,号称38年,皇家礼炮,至尊马尿里涮的。想当年,汪顾捏着时尚杂志,看着图片上戴着皇冠的小陶瓶,曾经无数次站在沙发上握着拳头叫嚣“等我有了钱!我一定要喝它个小舅子的!一瓶两瓶漱口,三瓶四瓶润喉,五瓶六瓶解渴,七瓶八瓶下饭,九瓶十瓶洗澡!”这番话,她说了没一百次也有九十次,以至于上帝捂着耳朵都听到了她的祈祷。今天,她有了钱,却没想起自己许的愿;上帝有信用,一次xi,ng给了她一打芝华士出品,蓝瓶装的“命运之石”,保她腰不酸,背不疼,腿脚有劲儿,跳楼更轻松。

    “我们也别太过分了,见好就收吧。”席间,霍岂萧于心不忍,与文旧颜咬耳朵道“要是真把她灌出个三长两短来,老古董又该寻死觅活了。”文旧颜闻言,清清嗓子,眼角瞟向霍岂萧,深吸一口气后作势要说,可她嘴还没张开,霍岂萧就食髓知味地把头扭回正面面对汪顾的位置上,连声自语,“知道了,知道了,妇人之仁要不得,今晚不是她死就是我死,必须以悲剧收场,否则你又要带我去动物园看苍蝇蜻蜓螳螂蚱蜢。”

    文旧颜欣慰地点点头,给了霍岂萧一个满意的微笑,随即端起一杯养蝌蚪都嫌浅的至尊马尿,继续巨细靡遗地挑拣汪顾的不是,直把汪顾说得满脸通红,无需催促也要自动自觉地频频举杯,惟愿一醉解千愁。

    宴会即将散去时,汪顾把背贴在厕所隔间的实木挡板上,接过师烨裳递来的一罐牛nai,咕嘟咕嘟喝下去,丢掉空瓶,原地腾跃,十五次,弯腰,扶着马桶水箱一通狂吐。师烨裳靠着木门,偶尔替汪顾拍拍背,其余时间都在观察汪顾吐出来的污秽,“跳是要跳的,但喝后摇一摇也很必要。你看,这次不摇,酒和nai就不均匀了。”她端的是一副实验总结的语气,只有汪顾还在虔诚地点头应是。

    要说师烨裳哄醉鬼还是很有一手的,可一提起这茬儿,那就有点儿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意思了她这辈子最擅长的家务,除了哄狗,就是哄醉鬼。尤其在经历了张蕴兮那种十天总有八天醉,一醉何惜下黄泉的醉鬼之后,她在哄醉鬼这份事业上俨然形成了一条以现代科技理论为先导,都睡好觉为目标,闭塞视听为基础,威逼利诱为手段的,具有师烨裳特色的无政府主义道路,按说再怎么能折腾的醉鬼到了她这里也只剩下摸鼻子就范的份儿,却无奈汪顾心中别有一个浩瀚磅礴的小宇宙,醒时醉后判若两人,你看她平日里和和气气畏畏缩缩,整一副天生太监不被奴役就不幸福的样子,可她要真醉起来——这会儿她理智尚存,还没醉透。等她勉强撑着一身人皮将一群七倒八歪的宾客恭送回房,自己也在汪家二老和师烨裳的簇拥下躺进床间,师烨裳的惨剧,就这么打着adult only标签,附送面巾纸一盒,夹带降噪耳塞两副,在b城的各大音像店,公然发售了。

    “伯父伯母,她交给我来照顾,你们回去休息吧。”师烨裳抹掉额间热汗,将双手cha回裤兜,面上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站姿也是一派游刃有余的松懈——用广东话讲,她这叫仲未知死;用普通话讲,她这叫棺材铺老板跑业务,赶着送死。

    汪爸爸汪妈妈惯来早睡,今夜熬到凌晨已至极限,此时听了她的劝就以为她有多大能耐,随便交代几句就在公关人员的引领下回房休息去了。他们哪儿知道,他们前脚出门,汪顾后脚就把师烨裳按倒在地,兔走鹰飞,手起刀落,几个眨眼,师烨裳那件恨不能镶金镀银的外套便被剥落身下,衬衫扣子一直解到腹间,腰带连着长裤窝成一团,战战兢兢地瑟缩在膝前……师烨裳无奈地翻着白眼,也不阻拦,只是很有耐心地等待着汪顾体力不支的那一刻——洋酒跟白酒的不同之处,很大程度上在于它的起效时间。国产白酒上头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醉是小河流水慢慢醉,容易控制度,也容易控制量。而洋酒即便酒ji,ng度数与白酒相同,效果却与白酒不可同日而语,喝洋酒的人醉起来一律是山呼海啸轰隆隆地倒,倒前大多比喝了等量白酒的人清醒,倒后大多比喝了等量白酒的人悲剧,师烨裳等的就是“倒”之一刻,只要汪顾倒了,那就什么都好办了,就算汪顾不倒,喝到这种地步,她也真不具备什么威胁xi,ng了。

    “汪顾,你头晕不晕?”师烨裳仰躺在地,伸手摸摸伏在她胸前的脑袋,眼睛却盯着天花板。她发现天花板上有一块石膏不太平整,心里便开始琢磨当初建成时怎么没发现,按理石膏不大会变形,在酒店落成前夕,这些套房她跟张蕴兮可是一间一间睡过去的,四只眼睛闲而无事就是观察天花板,没道理检查不出的。

    难道是管理部没有执行维护规范,让客房受潮了?可也没有发现霉斑啊。要不,这一个淡季,建议汪顾把酒店重新装修一下吧。算起来也好几年了,风格都陈旧了……想到这里,师烨裳一边抚摸汪顾的后脑勺,一边轻声道“有空你也顾顾这边。虽说不是什么大产业,但这一块地占着是有用的,你好好维持,能够收支平衡就好。等政策下来,地价会三番五番地涨上去。”

    汪顾禁欲数月,下午又被师烨裳恶狠狠地撩了这么一通,现在免不了满心都是傍晚时分师烨裳烟视媚行的诱人姿态。如果她的头不那么昏沉的话,她也许会稍微地放慢动作,认真回应师烨裳的话。可她的头晕得好似进了洗衣机的脱水桶,大概是除了zuo爱,什么都做不了了,“这些事、押、押后再说吧,我、我、我想和你、亲、亲热一下、你不——反对吧?”汪顾醉得口齿不清,话间几次想叫师烨裳的名字,奈何“师烨裳”三个字有平有仄,还带压舌卷舌,绝不是醉鬼那肥嘟嘟的舌头能清楚唤得出来的,汪顾只得放弃,现学现卖地改叫师烨裳为……“贝贝、贝、贝,你真漂、漂亮,”她将视线停留在师烨裳赤裸的胸前,眼睛自动忽略了心口左侧那一圈不算狰狞可也一点儿也不美丽的伤疤,全心全意地沉醉入迷,“要、要是胖、胖点儿就好——了,胖、胖点儿健、健康。”

    师烨裳本就因为不喜欢在睡床之外的地方zuo爱而胸存闷气,眼下一听“贝贝”两个字就更是光火,特别汪顾这不怕死的还胆大包天地连续说了四个,接着嫌弃她瘦,然后手都探到她腿间了也不倒……这么多罪状加起来,师烨裳才管不了胖是不胖,健康不健康,将手从汪顾头上慢慢下挪,她“啪”一声就把个粉红的巴掌印拍到了汪顾肩上,随即就以河东狮的口气严厉道“起来,洗澡去,你这么脏兮兮的谁要跟你亲热。”说完,她以双肘撑起身子,妄图脱开汪顾。

    哪知汪顾平时被她熊出了免疫力,这会儿再凶她也没用了。有所谓酒壮怂人胆,汪顾本就彪悍,于是胆子愈发地肥硕,奋力摇摇头,她一个扑身,又把师烨裳按回身下,手也得寸进尺地挤入师烨裳紧紧合拢的腿间,隔着一条内裤慢慢撩拨,“我、我不去,要、要去、你——去。”

    师烨裳心想我倒是想去!可嘴上气势一份不减,“好,你不去是吧?那你明天别后悔,”她轻易不与醉鬼一般见识,偶尔“一般”一次也是等到第二天再让醉鬼见识见识,“你要亲热,行,碰完这次一年都别碰我。哦,对了,你嫌我瘦嘛,没事,等我胖到一百五的时候再邀请您老人家来品鉴我的身材如何?”她开始用力挣扎,然而汪顾也不知是咋长的一身牛腱子rou,平时并不见锻炼,力气却大得不像个女人。她越是挣扎,汪顾就越昏头昏脑地将她控得死紧,到最后几乎都要透不过气来,她这才气喘吁吁地放弃。一瞧自己被汪顾攥着的手腕,好家伙,红了一大片。

    “你、你别动、我、咯!”汪顾突然打个酒嗝,脑袋随酒嗝一震,接着半晌不做声,只有脊背一弓一弓的,看样子是要吐。

    师烨裳总说自己自私,但到了汪顾这儿,她那自私难免就要孱弱式微。知道汪顾想吐,她的头一个反应居然不是害怕汪顾吐在自己身上,而是担心汪顾趴着吐会呛进肺里,因此她趁汪顾放松警惕的当口,有条不紊地将汪顾推坐起来,自己也从汪顾身下抽身而起,继而就跪在原地,轻轻拍抚着汪顾的脊背,言辞冷淡道“想吐就吐吧,吐完让人换地毯就是了。”汪顾这会儿倒是听得懂人话了,张开嘴,干呕几次后虎吼一声便将胃里的酒液倾囊而出。师烨裳看她吐得畅快,也不管自己那件昂贵的外套正铺在地上被人当作马桶之用,只是舒心地叹了口气,“继续吐,把胃清空明天才不会难受。”

    汪顾依言行事,直把好好的一张羊毛地毯吐了个百花齐放。之梦整理

    夜里十一点一刻,客房值班经理帮着师烨裳将汪顾扶进另一间套房后很有眼力见儿地告辞退去,师烨裳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一头死猪扒光衣服摊进床间。等给死猪拍好枕头盖上被,就听隔壁房一声震惊四座的咆哮“哇!敢情您老人家全吐我身上啦?!”

    也不知是隔音不好呢,还是那声咆哮的主人有内功。

    316 欲哭无泪

    年会过后,各家各户又恢复了往日形态,汪顾忙着投机倒把,师烨裳也在倒买倒卖,林森柏继续危害民生,华端竹还在猥亵妇女,咪宝依旧横行乡里,郝君裔照样好逸恶劳……乍一看这就是一群犯罪分子的故事,可仔细瞧瞧这也还是一堆不争气的东西——三个j,i,an商,一个妈妈桑,外加俩逃学的。

    十二月来临时,b城下了几场小雪。说是小雪,可雪花足有黄豆那么大。汪顾说那不是飘下来的而是砸下来的,师烨裳就问她出门用不用顶锅盖。林森柏雨雪天发情,咪宝拿她没招只能躺平任调戏。郝君裔贪图下雪天的安静,每天下了课就上床,端竹觉得她十分省事,干脆就养成了不吃晚饭的习惯陪她一起睡。按说小雪小风小日子,这么过过也挺好,但,野猫开始叫春了。

    猫这种动物,特别热爱在春暖花开之时偷偷地生一窝,于是掐着点儿在冬天叫春,一声一声撕心裂肺,仿似被人碾着尾巴。汪顾家门外是一条小马路,因属老旧居民区而成了三不管地带。猫儿平时栖息在各个不知名的角落里,饿了才会上门找食,可长久的与野猫为邻,就总免不了要听几声嗷嗷。大熊和汪汪是大个子,素来对幼小的生命抱有怜香惜玉之情,猫们常在夜里溜进院子偷吃它们的狗罐头,它们就好心地勒紧裤腰带,从牙缝里挤出伙食来接济灾民,日子一长,猫们就把汪家当成了根据地,夜夜吃完狗罐头就守着汪顾门口叫春,叫得汪顾都发春了。

    “师烨裳,你好心,就宽衣解带让我亲热亲热呗。我今后尽量控制一下,能不说你瘦就不说你瘦,真的,”汪顾于某个星期六上午诚心诚意地发出保证,“可你怎么总吃不胖呢?”师烨裳从被窝里伸出只手,在肩头做完一个扇耳光的动作,很快又背对汪顾闭起了眼睛。汪顾不死心地磨蹭师烨裳,姿势比八爪鱼都缠绵,“好啦好啦,你瘦我也不嫌弃你啊,又不是没看过。你就是瘦成了一把筷子也很迷人行不行?啊不,是更迷人,行不行?总之你快开禁吧,我憋死了都。”

    正常的情侣之间,大概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方欲求不满,一方坚决抵抗。如果这种情况维持的时间短,那可以算成情趣的一种,因为不多时,坚决抵抗的那方就会“嘤咛一声,瘫倒在对方怀里”。但如果这种情况维持的时间太长,那基本可以归类到xi,ng生活不和谐的范畴里,成为两人感情破裂的契机,进而在这种难言之隐中默默走向分手,极其罕见像汪顾这么被拒还满心甘之如饴,明知道只要几天不说师烨裳太瘦就大罪得赦可她偏就忍不住成天埋怨师烨裳太瘦的情况。有时师烨裳憋得狠了也会问她“你今后还说不说我瘦了”,言下之意便是“你要是保证再不说了那就来吧”。无奈汪顾很有自己的原则,会说就是会说,她不能为了一时 y  欲欺骗师烨裳,当然,她也是因为知道了欺骗师烨裳的下场而不敢瞎保证,可这就更能说明她那非同一般的人品了——不屈,不移,还不 y  !

    然后,可想而知,她的这个假日仍旧是守身如玉地度过,星期一带着满脸憋出来的葱心绿,她照常工作。至于猫,她想,改天给它翻过来看看叫的是男猫女猫,男猫给它配个妻,女猫给它配个郞,两只一起丢出门,乃们就舒爽地嚎叫去吧!留我这个苦命的人……汪顾再次欲哭无泪——她不晓得更令她想死的事还在后头,她现在就欲哭无泪,显然为时过早。

    “帮我通知下去,下午的会议务必全员到齐,出差的能赶回来就赶回来,在国外或者没航班回程的也必须视频与会。”汪顾将一摞资料递给叶婕翎, “还有,告诉徐旭我要看下个季度的收购计划。让他尽快送过来。”叶婕翎领命而走。汪顾回手扯过一摞三只一次xi,ng饭盒,逐个摆好,拆开筷子,她对上面的竹刺不屑一顾,箸头cha进饭堆里,挑起一撮饭粒,她定定看了几秒,还没尝过味道就开始丧气瘪嘴了——这几天路上有积雪,师烨裳说雪路滑,不让她开车过去找她。然而相处近一年,正是普通情侣倾情热恋的时候,汪顾想着师烨裳也要一个人吃饭就觉得心里阵阵发酸,于是说可以让司机送她过去,反正越野车加雪地胎撑死再加条防滑链,问题不大的。师烨裳看看天色,本想答应的,可一旁的电视新闻突然 播出午后雪量增大的信息……汪顾边扒饭边想,这到底叫个什么运气呢?老天爷看她不顺眼是怎么着?

    不刻,张慎绮如约而至,手里也拎着几个员工饭盒,小丫头一进门就咻咻地喘气,好像刚被鬼追完一场,“今天我得快点吃,楼下好忙!”

    汪顾食不知味地咀嚼,隐约觉得来者是位老先生,抬眼一瞧,原来张慎绮的下巴上贴着两条透明胶带,恰似一把幽扬的山羊胡,打远看去,倒很有一股飘然欲仙的味道。“小七啊小七,你刚在楼下跟人打牌打输了?”汪顾指着自己的下巴问。张慎绮没想法地往自己下巴上摸了一把,透明胶带被她生生拽下,活拔ji毛的痛楚差点儿没把她眼泪给激出来。汪顾见状又道“我今早路过公关部时还看见你们在剪纸,难道现在改糊纸了?”说是路过,可每天一遍从顶层到底层不定时地逐层路过,那也不得不有巡检之嫌了。师烨裳就此发表看法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崽子爱打洞。还说就凭汪顾这些举动,放张氏里,不用看样貌也知道是谁生的了——放张氏里,若光看样貌,还真不知道汪顾到底是谁生的。如果张蕴然嫁给飞鼠或者大象,也很有可能生出汪顾这号长相的来。

    “今天广告公司送了宣传用的立板过来,说是要摆在连锁超市里的。经理觉得那个板子做得太俗了,让我们多拼一些色块上去给他看看效果。”张慎绮摸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眼眶含泪。可含泪归含泪,饭总还是要吃的。她干完一上午的体力劳动,几乎产生了身处奥斯维辛集中营的错觉,要不是汪顾打她手机让她上来吃饭,她简直就快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青春貌美,和蔼可亲,浑身上下都冒着家常小菜味儿的表姐了。“诶,对啦,咱们要进店吗?以前不是只针对经销商?战线拉得太长的话虽然利大,可也会摊高管理成本啊。”张慎绮飞快地往嘴里塞东西,边塞东西边说话,难为她鼓着腮帮子还能将话说得清晰,想必口齿要无比伶俐才行。

    汪顾清楚张慎绮是有几分理论基础的,为了不打击小丫头的议政积极xi,ng,她只得顾左右而言其他地回答“进场费都交了,肯定是要进去兜一圈的。至于后果怎样,试试看才知道,都是小钱,全当锻炼管理团队好了。”其实进店销售的目的,也就是为了给张氏锻炼出一支通上及下的管理团队,以便长久谋划之用。

    正午时,雪果然下大了,站在张氏顶楼,汪顾居然一眼望不到二里之外。师烨裳在干什么呢?她不知道。当然要知道也简单,打电话问问跟着师烨裳的那十几个人就知道了。

    但是打这种电话是全然没有必要的,反而会露出马脚,让师烨裳抓个正着。因为要彻查她的行踪和接见对象就必须采用紧密盯人方案,师烨裳不是傻子,你看她一桌子凌乱陈列的公文,其实内里乾坤大得分分钟出妖。

    有一回汪顾随手拿起她的钢笔记事,记完事就原封不动地cha回了笔槽里。她从洗手间出来,看都没看汪顾就指着笔架道“你用的那支灌的是蓝墨水,会脱色,长久记录的话,还是用左边那支,碳素,保五十年。”

    后来汪顾才知道,师烨裳桌上的东西会每天依据不同的参照线进行摆放,角度随心但不随便,外人看不出个所以然,只有主人自己门儿清。谁动过她桌上任何物件,她都会有所察觉,而且啊而且,她桌上还有好些个假文件,有些异想天开得叫人乍舌,有些又踏实谨慎得令人闹心,真东西是哪份只有她自己晓得,因为假东西都是她杜撰出来逗自己玩儿的。偶尔玩儿得太过开心了,她还会一个人坐那儿傻笑。汪顾觉得她是被自己传染了,但一看她傻笑得那么熟练就知道这孩子是从小孤独惯了,你把她关进小黑屋里她都不会觉得寂寞,逗自己玩儿就更是看家本领,学?哼。还不知道谁比谁强呢。

    会议行将开始时,汪顾想起自己忘了通知张蕴然。

    张蕴然阶位高,又是长辈,汪顾觉得派谁去下通知都不得当,所以通常亲自邀请。

    这接下来的一段会期,汪顾希望能够草拟出子集团的战略结构,会间缺谁都可以,独独不能缺少张蕴然,毕竟现在张氏决策层中,除却汪顾,就只有张蕴然一个办实事的了,虽然她做得也不多,更称不上勤勉,可只要她想做,就一定能做成——这个能力,是汪顾暂时不具备的,她必须借力张蕴然,倘若独力盲干,终将一事无成。

    “小七,走,跟我找你小姑去。”汪顾吃完饭,收拾好桌面,边擦嘴边站立起身。

    张慎绮闻言,赶苍蝇似地连连摆手,抹掉腮边饭粒,抱起一堆空饭盒,跑得比皮卡丘还快,“您自己去吧!我还一堆事儿呢!贴不好板子要扣工资的!”

    汪顾无奈地想您老人家一年光分红就近千万,还用惦记那点工资?莫不是得了工资强迫症吧……然而,想得再清楚她也只能孤身出门,于是在走在廊道里她还在忿忿地想女大不由娘啊……

    张蕴然的办公室子在同楼层的另一侧,与董事长室隔着一整条走廊的距离。汪顾笔直往前走,被迫听着四下里压迫耳膜的安静。好容易走到监事长室门前,汪顾反倒转身敲响了对面的一扇门——无论谁来拜访都有必要先通报秘书一声,这是礼貌。不是对秘书礼貌,而是对张蕴然礼貌。

    “咦?没人?”汪顾自言自语着摸鼻子,觉得鼻子上有灰,“没人我就直接敲这边的啦~”咚咚咚,咚咚咚,汪顾敲了没十次也有八次,“睡午觉呢?”由于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张蕴然有着午睡的习惯,还有六分钟就得开会了,汪顾觉得有必要叫醒她,毕竟还是工作第一嘛。

    张蕴然的办公室门一如既往地不上锁,锁舌一缩门就开了。汪顾绕过作遮挡视线之用的吧台,心情平静成了一镜秋水。不出她所料,办公区里连只绿头苍蝇都没有。她直接拐向法式陈列架旁的房门,见只虚掩,便装模作样地抬手敲了敲。

    幽暗的卧室内有淙淙水声传出,汪顾知道她在这儿说话也没人听得见,于是敲完门便抬脚入内,卯足一股劲儿刚想开口朝浴室喊话,谁知竟从浴室大敞的门间看见了浴室中巨大的一面镜子。

    镜子里有纠缠一处的两个人影,都站在雾气蒸腾的莲蓬头下。

    热水仿佛圆形的幕帘,密密垂落,笼罩着依稀伏动的人影,令汪顾看不清是谁。

    可看那么清楚又有什么用呢?汪顾瞧那身高体态,猜都猜到是张蕴然和她的秘书了。

    张蕴然背靠墙壁,面对镜子。根据光的反s,he原理,汪顾能看见她,她就能看见汪顾,连哄带推地攘开贴在她胸前的女人,她自然地朝汪顾做了个闪灯的手势,其实是让汪顾等等。

    禁欲已久的汪顾见此场景,脑海中似有无数道闪电凌空劈下,嘴里吐出几个字,立刻扭头就跑——“娘啊!怕什么来什么!泪奔!”

    317 难题

    说是欲求不满欲火焚身水袖泪奔,可其实汪顾真没那个胆子硬推师烨裳。一想到师烨裳为了不让绑匪得逞明知挣不开却依然将捆绑她的绳子蹭得满是鲜血,汪顾的心里就一阵阵发疼,偶尔连头皮都要一起战栗。且师烨裳的皮肤并不仅仅是看起来薄透,它是确确实实的又薄又透,年会那夜酒醒之后,汪顾发现师烨裳手腕上残留的红痕,非但血斑重重,而且肿得老高,一摸还烫手。她想,要是再一次强迫师烨裳,恐怕师烨裳是绝不会对她客气的,就算整不死她也至少是个半身不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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