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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GL] 第111节

作者:叁仟ML 字数:17072 更新:2022-01-12 05:50:39

    在上一次大闹之后,汪顾已经有半年多没见到张慎绮了。这期间张慎绮没找过她,张蕴然也没在她面前提起过张慎绮,如果不是张慎绮曾经出言不逊地侮辱过师烨裳,她险些就要忘记这世上还有张慎绮这号人了。现在张慎绮在她面前哭,她本不应动那恻隐之心的,可她生就一副老好人的xi,ng格,以往连分手都是无痛流产,这会儿表妹被人欺负得声泪俱下,她这当表姐的要是丝毫不表示怜惜,那也委实太不是个货了。

    “七总,你到这边来,他敢碰你自然有人让他横着出去。”汪顾往自己脚边一指。张慎绮依言来到她身旁,途中路过吧台,顺道还从台面上抽了两张面纸,很有出息地擦干净自己梨花带雨的脸庞,与汪顾保持高度一致地望着仍然站在办公桌前的n君,低声抽泣。

    想这张慎绮,别看她身上没多少可取之处,其实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要说她坏吧,她也坏得不算根深蒂固,要说她好吧,那就扯得忒遥远了。汪顾之前没有仔细琢磨过她,现在眯眼一瞅,嗨,这不就是个刚长出女人样儿的小女生嘛。

    小女生受了委屈,在面对恶人时通常不大哭得出来。然保护神只要一出现,哭泣几乎就是收不住的。这道理,有些像倔孩子做了错事,家长越骂他越犟,即便知道自己有错也不会承认,但如果此时来个懂事的人稍加安慰,孩子则十有八九会扑进对方怀里,嚎啕大哭一阵之后,擦干眼泪,大彻大悟,痛改前非——至少汪顾是这么认为的。

    “分手不是离婚,不是双方面的事,只要一方说分,那就等于事实成立。”汪顾拍拍张慎绮的手背以示安慰,嘴里却理直气壮地继续对n君教训道“我年近三十,从来没听说过还有分手费这一回事,你要以这个名头逼张慎绮给钱,我就以这个名头告你讹诈。我看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没必要为了五百万给家里抹黑,否则报纸标题一来就是‘讨要巨额分手费,富家子竟无耻到这种地步’,呵呵,我看你今后别说适婚对象了,能找到个不长胡子的凑合结婚就不错了。”

    门外人八魂澎湃,耳朵长得几乎要贴到门上,听她这么一说,就都觉得很不过瘾。他们全体认为汪顾身为集团主席,应该很能够说狠话才对,什么“告你讹诈”,现在小学生都改说“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了,特别是n君手下的人,这辈子都难得听见如此温和的威胁,禁不住地便对汪顾产生了特殊好感——温柔的女人最美丽。料想汪顾若是知道别人在背后这样倾慕她,她一定会很谦虚地把师烨裳让到台前如果说温柔的女人最美丽,那这才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不信你就惹惹看。她会告诉你温柔女人表皮下潜藏着什么真相的。

    “这是我和她的事,你又来和什么稀泥捣什么乱?你们这些老女人,这回休想像上次那样对我!我门外站着十几个弟兄,一人一拳就能把你打成烂泥!不过,”n君突然放慢了铿锵的调子,和缓了娇蛮小辣椒般泼辣的脸色,摸着下巴眯起眼,颇为帅气的脸上顿时生出几分猥琐之色,“我看你这么漂亮,他们一定舍不得,不如你就老老实实张开腿,让他们乐一乐吧!哈哈哈哈……”

    听得这等污言秽语,汪顾唰地煞白了脸色,心中十万分想把这登徒子交给师烨裳料理,可一想到师烨裳,她又倏然冷静下来,因为心里已经软成一滩烂泥,扶都扶不起来,转而就十万分不想让这等腌臜见到师烨裳,以免脏了师烨裳的眼睛,污了师烨裳的耳朵——她现在简直不愿让师烨裳出门,唯恐师烨裳那轻飘飘的身子再被什么东西撞伤,或者被三级“飓风”刮走,更怕师烨裳被什么人瞧上,到时……开什么玩笑!她好容易有了今天,眼看胜利在望,要是中间出了纰漏,她肯定得把自己掐死!

    汪顾一想师烨裳就出神,今天也不例外。想着想着她嘴角还浮起了丝丝笑意,脸上愈发温柔可亲。但是,这笑落在n君眼里,就绝不可能被恰如其分地清晰解读。不过也对,饶是换谁来亦会将她此时笑意误认作y笑的……就这样静静笑了一会儿,汪顾有些害臊地渐渐低下头去,摸摸鼻子,幸福地叹了口气。嘴中热气呼到掌心里,她骤然醒过神来,再一瞧远处站着的那个流氓,满腔怒火霎时又将她烧得里焦外嫩,“你刚说什么?”挑眉。

    y笑过后,突如其来的威胁最最令人害怕,她一瞪眼,他立即腿软地后退两步,圆翘的臀部悄无声息地撞到张慎绮的办公桌,在反弹力的作用下,他险些站立不稳扑倒向前。“我、我说,”n君揉着屁股,一时想到这会儿说什么也没用,所谓人多力量大,他还是把外面的人叫进来比较保险,“我说,进来!”

    汪顾没有锁门,外面的人得令便一拥而入。汪顾急忙将张慎绮拉闪到一边。倒不怕别的,她是怕张慎绮万一受伤了处理起来麻烦,再者说张慎绮是她表妹,就算有些行为上的拉扯也不用避嫌,换师烨裳来,大概也会这么做的。

    “汪顾……”张慎绮很感激她一连两次都对外维护自己,眼里隐隐泛起些泪意,嘴上也变得无比甜软,叫汪顾时不若之前忿忿了,虽然还是不肯叫汪顾一声“姐姐”。

    所幸汪顾本来就不在乎她是不是姐姐,汪露从小叫她大名她也不会生气,反而觉得这样叫显得自己比较年轻,于是便轻巧地答应道“诶。别怕。你姑姑的人也在外面,大概不会比他的少。你看。”汪顾朝张慎绮背后努了努嘴,张慎绮转眼一瞧,果然,祝龙这边的人明显多于n君的,大概有一倍的差距,而且个顶个是木奉小伙儿,强壮的来又不失干练,相形之下n君那群伙计就有些上不得台面了,一群乌合之众,满脸青黄不接,有那么一位还涂着四姑娘专用的粉橙色唇膏,黑眼珠子大得一看就是用了美瞳。这个发现令张慎绮喜出望外,小女生特有的得意忘形随即显山露水,汪顾没想到她居然会那么勇敢地大踏步走上前去,对着n君的俊脸噼里啪啦就是一顿狂扇,边扇边骂“欠嘴!汪顾打不出手我打!让你今后再口无遮拦!nkorean!”

    话音落地,掌声雷动,震耳欲聋。

    307 一个人

    汪顾近来有一事不解为何一见到张慎绮就免不了来一场或大或小的暴力冲突呢?之前那些零零碎碎的语言暴力也就算了,其后两次居然还是肢体暴力,这可让人不由得就要揣测张慎绮,这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小破孩子,到底生活在一个什么样匪夷所思的环境里。按说,张家这一二三四五六七都是衔着金汤匙出世的三世祖,要放政权干线,这就是些孙子党了,料想在家必定个顶个的张牙舞爪,横行霸道,可怎么到了外头竟叫人欺负得这般可怜?分手还提分手费的。一个五百万。汪顾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潦潦草草算它一算,妈呀!敢情她在过去十多年里,不声不响地欠了人家好几亿!

    该回去问问师烨裳。嗯。问问。

    汪顾想,这不关她亲妈姓张的事,她只是要尽一个社会人的义务,努力挽救失足少年。风筝转转制作

    虽说师烨裳向来不爱过问旁事,特别是旁人的家务事。可师烨裳要将张氏打点成之前那副局面,就免不了要四面八方地洞悉内情,而且,她身为局外人,看那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最是火眼金睛,不带感情。但其实,她在师家,身为局内人,也是同样的洒脱超然。连汪顾都觉得她对待师家的态度太过置身事外了,有时甚至是作壁上观,好像整个师家,除了师宇翰之外,再没有一丁点值得她去关注的东西,好像那片苍凉静谧的坟地远比花团锦簇的师家大屋更令她留恋,好像她对人类的失望早已深入骨髓,再不敢抱一线希望。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xi,ng凉薄?汪顾不敢问,不敢带着自己那些因幸福美满而生的不解去要求一个生命中随时都会面对失去和失望的人给予答案。那样太残忍……

    张慎绮目瞪口呆地看着汪顾在一片璀璨奢靡的灯光中渐渐染上落寞的脸,莫名其妙得直想挠头——什么状况?这才几秒钟没说话,对面人就开始如丧考妣了?刚不是还嘻嘻哈哈地在取笑n君么?喝个下午茶都能喝出一股子痛彻心扉的伤感来,她这表姐的感情到底是丰富成了什么样啊?真、真、真真真可爱…… “汪顾,你想什么呐?”她把手放到汪顾涣散的视线内晃了晃。汪顾蓦然醒神,说两声没事,转变脸色再度打起ji,ng神跟她瞎哈拉。两人因n君这个共同话题而飞速打得火热,一顿下午茶喝得风生水起而又百感交集张慎绮疑惑一起就沉不下心思,可见坏也坏得极其有限,绝入不了大j,i,an大恶之流,反倒是师烨裳那号心如死灰的,不坏就不坏,坏起来杀人不眨眼都是等闲之事。汪顾一会儿想想张慎绮,一会儿想想师烨裳,这就百感交集了。另一方面,张慎绮觉得自己这个自幼流落贫家的表姐,无论从哪方面讲来都是坦诚善良,心无芥蒂的好人,自己从前却是那样恶劣野蛮地对她,现在亡羊补牢,不知会不会为时已晚,如此这般,张慎绮就同样地百感交集了起来。

    “你们为什么都那么讨厌师烨裳呢?我看师烨裳在任期间,张氏业绩堪称突飞猛进,这对你们是有好处的对吗?”汪顾认为既然已经聊开,与其藏着掖着,不如趁热打铁。把张慎绮面前空掉的雪糕杯拨到一边,她换给张慎绮一块芒果慕斯,“她自有家业,并不会侵吞公款,换成是我,我可求不得让她来主持大局,自己躲到y凉地儿休息去呢。”

    张慎绮叼着雪糕勺,弓起腰背,松鼠般地把两只虚握拳头的手搁在锁骨前的桌面上,眼神却是犀利得像两把叉子,“哼,你喜欢她当然看不出她的坏来。”张慎绮瘪瘪嘴,勺子差一点就刮蹭着水亮的唇膏掉落下来,“她在排除异己搞党争上从来都是不择手段,她可以为了你把爷爷气中风,今后就可以为了别人把你气吐血。”

    她这番话,由于叼着个勺子,说得不甚清晰。幸亏汪顾耳朵尖,听师烨裳的嘟嘟囔囔也听得多了,于是一字一句都没有漏掉,不过听见也没用,她不信,只当张慎绮在说孩子话,随即就换了一副哄小孩的口吻,笑眯眯道“啊,她那么坏啊?那改天我把她关在家里,不准她出来为祸人间了。”你还别说,要是师烨裳肯于乖乖就范,囚禁这种事,她汪顾真干得出来——囚禁在神龛里,供着。

    “关她?你关不住的。以前有人绑过她,结果大姑姑连绑匪的电话都没接到,她就被人放回来了。满身的血。大姑还以为是绑匪虐待她呢,一问,原来她一被绑走就在绑匪那边立下誓来,说不放她她就自杀,更休想她在要赎金的电话里吭一声。绑匪早先还以为她不敢呢,拿条绳子就把她五花大绑了,谁知道她蹭着麻绳就开始死命挣扎,没几下手上筋都磨出来了,血流得满地都是,她还威胁绑匪,说再过一小时不放她她就把舌头咬断咽下去噎死自己,直接把绑匪逼得不行。一个人要想死,怎么都死得了,人家绑匪也是求财不求命,撕票的话一分钱好处拿不到不说,还得白白担条人命,干脆就趁她还没看见他们样子的时候把她放了,省的夜长梦多。”张慎绮饶有兴致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汪顾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师烨裳这个被绑架的事迹在张家是个神话一样的存在,毕竟谁听说过rou票威胁绑匪的事儿呢?“诶,对了,你们是情人,那你一定看见过她身上的伤疤了,吓人不?女人身上那么多疤痕肯定难看死了,我都不知道你和我大姑是怎么忍下来的。她……”

    张慎绮还在那头滔滔不绝,汪顾却在神情恍惚地自顾擦汗——她从来不愿去猜师烨裳身上的伤疤到底是什么来由,宁愿骗自己说那是师烨裳因为思念张蕴兮而自虐留下的产物。

    然而事实的残酷就在于,就算你闭上眼,它还是安静地待在那里,耐xi,ng十足地等着你再次睁眼。

    那些伤疤倘非不规则的一片,就是细长的一条,许多都在背上,甚至在臀部和腿后,若皆是自虐所得,那师烨裳自虐的功夫也实在太过高超了,简直高超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同时她还必须采购大批专业的自虐设备,否则疤痕不可能如此丰富齐全,除了孔状的枪伤,汪顾可以在她身上找到几乎所有种类的伤痕。而枪伤,她似乎也很有机会获得,如果不是后来文霍二人强硬介入的话。

    “她到底受过多少伤?都是谁干的?”汪顾尽量平定口气,云淡风轻地问道。

    她心疼已极,脑袋都不太清醒了,事隔多日之后才开始反省自己怎么随口问出了这种张慎绮根本不会回答的问题——谁干的?去掉那票绑案不是他们一家子人干的之外,还有哪桩不是在张蕴兮死后,师烨裳初初接手张氏那两年里发生的?那时虽然张慎绮还小,可全家人住在一栋大宅里谁能把谁瞒得密不透风?若不是年复一年耳濡目染,她一个半大孩子又怎么会对师烨裳没来由地生出恨来?

    张慎绮这会儿也晓得自己刚才心直口快说漏嘴了,一时就心虚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她把视线别向窗外,大玻璃反s,he出汪顾的身形,她把视线掉转回桌面,满桌的银质餐具上又倒映着汪顾的脸,汪顾、汪顾、汪顾……简直哪儿哪儿都是汪顾,她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得鼓足勇气,伪装成一无所知的无辜样子,摇头答“不知道,我也是猜的。她脾气不好,得罪的人多了是非肯定跑不掉……”

    汪顾不置可否地拖长声音应了个啊,心中明白再问下去也是无果,随后两人就默契地对此类往事闭了嘴。汪顾为避免尴尬便匆忙转移话题道“话说,这大半年都没见到你,你去哪儿了?度假还是读书?气色见好嘛,比以前更漂亮了!”说着,她夸张地摸着自己的脸叹气,“跟你一比我就成老东西啦,大你十岁呢。”不好,这管唇膏掉色,衬衫袖口抹了一片浅红。

    张慎绮松一口气,慢慢搅动杯中咖啡,间或往咖啡里加入大量植物炼nai,却也不喝,只是心不在焉地动作着,神情像在玩一场令人意兴阑珊的游戏,“你不老,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还青春得很。何况我前段是去戒毒了,现在看着当然要比之前好些,不然我戒它干嘛?”

    汪顾闻言,大吃一惊。眼前这个小朋友刚说什么来着?戒毒?适才y霾转眼而空,她不由瞪大眼睛,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之前吸毒?”人生何处不狗血,这年头非主流到底残害了多少好孩子啊!

    “嗯,白面大麻加k丸,没上大学就开始了,戒起来不容易,所以才戒了这么久。”张慎绮的口气有些沮丧,似乎并不觉得那段时达四年的吸毒经历有多耻辱,反倒有点儿戒毒之后自己就成了异类的意思,“小姑说我戒毒之后才能好好帮你做点儿事,还让我回来就把以前那帮朋友散掉。可没想到一回来就闹出这种笑话,又得让你帮我收拾烂摊子。”

    汪顾忙不迭摆手,连声说没事。不过确实也不干她鸟事。之梦整理

    赶来救火的都是张蕴然的随行,事情也是张蕴然早就布置好的。她汪顾只是顺着张蕴然和师烨裳的安排走一个过场,就算想揽功,她也没脸在这种情况下硬说是自己的英雄行为拯救了落难少女,还是等下次吧。等她把张氏董事局主席的位置坐实,她也考虑正正经经地从霍岂萧那边雇一些人来随身警戒着,否则一旦出现紧急情况还得四处搬兵——汪顾并不知道,她能活到现在绝非奇迹或者侥幸,而是必然。

    张慎绮淡淡延续着之前的失意情绪,平日里张扬跋扈的劲头眼下踪影难寻,她仿佛生来就是这么一副缺乏保护的样子,只要不提她诋毁师烨裳时的嘴脸,旁人就断断想不到她还有那不知轻重的一面,“除了当米虫,我真是什么都干不了。”

    “能把旧的习惯戒掉,就可以开始新生活了。你说你想做些什么,我替你安排。”汪顾是个热心肠,小女孩不辨是非,却终究无辜,张慎绮有这份为公司尽责的觉悟,她高兴都来不及,安排岗位之事更是义不容辞,“只是你原先的职务比较高,要想脚踏实地干事业恐怕得往下降个好几级。你愿意吗?当然,我不需要你现在就回答我,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什么时候考虑好了什么时……”

    张慎绮突然大摇其头,推开面前那杯已经白得恨不能直接变成牛nai的咖啡,她诚恳道“我不用考虑的,晚上就把简历发到你邮箱里,你看哪个岗位适合,就把我发派下去吧。我是真的想帮你做些事情,因为……”话到这里,她孩子气地咽了口唾沫,这才接续前言道“你总是一个人,太累,也太危险了。”

    308 吊死鬼儿与妻管严

    晚上回家,汪顾把下午见闻事无巨细地向师烨裳做了汇报,末了,她带着对待小朋友的宠溺之情瘪着嘴摇了摇头,“就那么个没长大的娃娃还想替我分担工作呢,多好玩。”

    师烨裳表情平淡地坐在沙发里,两手忙着从铝箔片中抠健胃消食片吃,并没有对汪顾的报告作出任何评价。汪顾知道她是吃撑了,这会儿正难受着,于是就提议陪她去公园散步,稍微消化一下,以便给宵夜腾地方。师烨裳一听宵夜,小脸立马刷白,可再想到宵夜在所难免,她也就释然了,死活都得吃,不如吃得舒服些,遂欣然同意。

    一对璧人携手出门,跟在一双扭了扭了的狗屁股后面。

    秋夜凉如水,金汁遮绿意,如此妙境当前,路上连乱丢果皮纸屑的人都少了许多,更不用说随地大小便的。两人两狗漫步林荫道,路灯一闪一闪,宛若随时预备闹妖。师烨裳固然是胆瘦的,但胆瘦不说明怕黑,反倒是下午还扮着大侠的那位紧紧抱了师烨裳右臂,生怕一阵黑风刮来她就进了某个妖ji,ng洞,给唐僧rou当汤底去。

    “我记得你以前不怕黑的呀。”师烨裳大爷气地拍拍汪顾搀在她臂间的手,脸上也说不清是怜惜还是鄙夷。反正她那张脸,除了哭和笑,无论做什么表情都不明显。好在她也深有自知之明,打少女时代起就主动罹患面瘫,非到迫不得已,都是面无表情,或者说,云淡风轻,这就再次验证了古老哲人的那句箴言女人之美,皆随其缺陷而生。但满脸都是缺陷的除外。

    “我以前不是不怕黑,是要在你面前撑气场。”汪顾环顾四下,见到成群结队的老头老太太,并无牛头马面出没的迹象,这才长出一口气,逐渐放下心来,“你都不知道当初跟你去吃火锅,路过那条小巷时我心里有多紧张。你倒好,一个人走前面,踩根老鼠尾巴还带道歉的,果真是男人中的男人,唔,你要保护人家哟,甜心~”她突然就拿腔拿调起来,顺便竖起食指,娇嗔地戳了一下师烨裳的颧骨。师烨裳不解风情地瞅她一眼,右手cha兜,左手扶胃,揉揉,倒不是要吐,她没么敏感,只是她晚饭真的吃了太多东西,不揉搓安抚,她怕她的胃会过劳死,“那下回让你走前面吧,达令。”

    两人一路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情话,不多时便来到健身器械区。汪顾撒开狗让它们自己去玩,师烨裳则寒着一张脸坐在花坛边的木椅上,继续她的消食大业。过了有一会儿,汪顾从某种器材上跳下来,拉起师烨裳让她无论如何也要选一种运动舒活筋骨。师烨裳眼观六路,当即决定下一桩短暂的事业,并立刻为之献身。

    只见她慢步走到一双高悬的吊环下,跃起,握环,放松身体,随吊环富有节奏地晃动。等待吊环静止后,她就那么垂着头,闭着眼,死了一样地干吊在上面,浑身上下,除了几根发梢,哪儿也不动。

    汪顾禁不住为她鼓掌,同时由衷赞道“果然适合你。”可惜这时偏有东风至,差点儿就给她吹出一套燕式水平加倒十字的b组难度动作来,吓得汪顾赶紧抓住她的脚踝,连声催促她落地,“还是等你胖一点再装吊死鬼儿吧啊!你那么瘦,阎罗王判你下油锅都怕你倒吸他的油!”如此这般,两人唯有继续散步。还是散步安全。只要别撞上开三菱跑车的胡某就行。

    公园里的路灯并不是每一盏都爱扮小星星的,有这么一段路上,十盏中足有三盏正常,仅有四盏熄灭,这就足可以让游客看清路也看清人了。节约型社会嘛,汪顾不怨,师烨裳照旧揉肚子,狗在脚边蹿来蹿去——谁知如此和谐的画面竟惹来路人强烈不满,“家里有孕妇怎么还养大狗啊?对宝宝多不好!会得过敏症的!”把汪顾气得在心里直骂你、你、你、你才是孕妇!你全家都是孕妇!

    时至九点,一干生物打道回府。途中,师烨裳没来由地踮起脚尖,在汪顾脸颊上亲了一口。汪顾不知是真纯还是假纯,总之师烨裳刚亲完,她就摇身一变,成为一只羞涩的番茄ji,ng,捧着脸,咬着唇,老半天都当自己还是十八二十二的少女,肖想着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那早已作古多年的初吻奉献出去。待她回神,师烨裳已经牵着两只渴极的大狗进了家门。

    光y似箭,日月如梭,就在这样不着调的罗曼蒂克中,时间一闪而过,二零零九年来、啊来个球,哪儿有那么快。二零零八……貌似也没那么快。生活还是得慢慢过,过一天算一天,没有热豆腐,所以不要心急,心急易早衰。就算只是平淡无奇的小日子,只要不生病,不遭罪,它就还是值得被珍惜珍藏认真对待的。不是吗?

    嗯,无论是不是,时光还是得飞的。一飞二十天。

    二零零七年,十一月十一日,星期日,时逢光棍节,不是什么好日子,b城的企业家协会年会暨年度慈善晚会暨j,i,an商大聚会却如期召开了。

    众所周知,这种名为增进业内业间合作,实则任嘛正事不干的所谓年会大抵有两种举办方式一种是大家出钱,找个公关公司担起全部责任。另一种是排位轮流,每家轮一年,至于形式,定然要不拘一格八仙过海。主办方只要不缺心眼儿,就肯定会请来满城媒体,趁机大作广告,以期能把花出去的钱尽快赚回来。b城的j,i,an商没一个是傻子,没道理做那有去无回光让策划公司赚个钵满盆盈的买卖,于是打从b城有企业家协会那天开始,b城的j,i,an商大会都是由各家企业轮班主办,往届场面,拿江浙人的话说,不要太大。

    今年,这j,i,an商大会的主办权轮到了张氏头上,汪顾责无旁贷地就要焦头烂额一阵。

    为避免暴露自身的平凡刻板,她从台湾请来一家专注会展的公关公司,并派出张氏半个公关部的人随同学习,力求下次再有类似活动时能够不必假手他人创意,自己就捣腾出一番花团锦簇盛世中华的热闹景象来。

    可这世上的事,有时远远看着挺美,真到了自己眼前就实实在在地变成了惊天大雷——那家公关公司是当地有名的会展策划商不假,但有名就意味着人家做的全是大买卖,往白了说,人家是专门策划星光大道的路线应该从哪儿开始,到哪儿结束,停车区在哪儿更加耀眼,记者区在哪儿容易控制,宴会上的杯碗盆碟是用德国的气派,还是用奥地利的雅致,香槟塔是安置在舞台前方显眼,还是安置在会场中央便于取用等等等等这之类的,几乎就等于生生地把金马奖的颁奖仪式和土财主娶儿媳妇的婚庆大典拼凑在一块儿,低调又奢华地让全世界人民大团结起来,这就算完事。

    汪顾近来天天沉浸在平民小户的小幸福当中,从来不去cha手专业人士的工作。今日午时,她满怀期待地去到她曾经生活和战斗过的高球度假山庄,打眼一瞧,会场已然被布置成了一副气势磅礴的sao包德行,她顿时只觉晴天霹雳直击头顶,秋风萧萧横扫一片黄叶,下巴掉了满地,捡都捡不起来……可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她唯有得过且过,硬着头皮将此噩耗通报师烨裳,在得到师烨裳那句“其实每年都差不多,只不过前年林森柏非要搞环保主题,去年遇到郝家又不好弄得太张扬,所以你才没看见吓人的而已”之后,她终于平定了心思,沉下气来亲自上阵,指挥一票平时难为见到董事局主席本尊的张氏员工,着手将这年会现场往那“更吓人”的方向布置完善——要么不sao,要么一sao就sao出水平来!

    “这是入场路线图,已经派发给所有受邀嘉宾了,你看有什么需要变更的没,现在改还来得及。”张慎绮将一张十六开的卡纸交到汪顾手里,抬腕擦掉额头上的汗,暂无岁月痕迹的脸颊因匆忙奔跑而红润,隐隐透出一股晶莹粉嫩的稚童气息,足可将一票大龄适婚的职场女xi,ng羡慕得双目淌血。

    在那顿令人百感交集的下午茶后,张慎绮从顶楼的豪华办公室里搬出,进入位于张氏大楼第十五层的公关部,翻开了她崭新生活的第一页。现如今,她的工作铭牌上只有“公关部 张慎绮”六个黑字,既无头衔也无称谓,这就说明她必须与其它普通职员一样,朝九晚五地呆在属于自己的小格子里,毫无怨言地服从她之前根本不屑一顾的上司管理,放下架子与一群比她大出五到十五岁的老男老女共事……这一切,包括戒毒,皆因八个多月前,她那看起来随和又真诚的老好人表姐,以德报怨地给予了她整一下午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当时有些感谢她,后来变成十分感谢她,再然后,这种感谢被一颗青葱少女的懵懂之心幻化成某种类型的偶像崇拜,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汪顾当然不晓得张慎绮对自己怀有的是这种自己也曾有过的,对学姐师姐之类人物的膜拜之情,可她固有一片古道热肠的责任心,即便张慎绮从未喊她一声“姐姐”,她也全然将自己放在了直系长辈的位置上,与张蕴然同样无私地关怀关照起小屁孩子来。

    为了让张慎绮在工作之初不至于觉得自己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汪顾时常在师烨裳自有午餐安排的午休时间邀请张慎绮到董事长室吃饭。而张慎绮这位大小姐也不知是哪儿来的这份机巧善变,居然从来不在汪顾面前抱怨工作中的诸多不顺,反而像汪顾初出茅庐那会儿一样,逮着机会就问东问西意欲偷师。

    汪顾对这个表妹自然是不吝赐教,恨不能和盘托出的,可她很有自知之明地衡量了自己,当然,用的是师烨裳这把尺子,于是就得了个有些叫人沮丧,但又时常催人奋发的结论还差得远。所以在应付张慎绮的“讨教”时,她往往会刻意不刻意地提到师烨裳,气得张慎绮连声囔囔“又是师烨裳,又是师烨裳,那个女人到底给你和姑姑种了什么蛊,搞得你们张口闭口全是她。她有什么好的?我看你比她强多了,干嘛非把自己说得好像妻管严一样不中用。”

    每遇此时,汪顾只得八着眉毛摊手道“可我本来就是妻管严呀。”

    309 小白领与大场面

    二零零七年的光棍节,傍晚时分,b城郊区的烨玺高球会馆,媒体蜂拥而至,不刻便尽数到齐。公关公司本想使出惯来应付大场面的那套规矩严格控制媒体人数,但汪顾笑着告诉他们b城算不得大城市,媒体的数量也很有限,就让他们来,来多少就接待多少。汪顾只没想到这一届的年会,由于公关公司策略得当,效果十分显着,不但b城媒体一席不缺,还有大量周边城市的时事,财经,乃至娱乐媒体潮涌于斯,一时之间,媒体区内人头攒动,媒体区外亦是熙熙攘攘,原本看来非常多余的几个摄像机位被人虚捧到了奇货可居的地位,有几间报社的人甚至为了一方狭窄的站席大打出手,害得汪顾急忙下令加派人手入场维持秩序。

    六点半,汪顾还是一身ru白色工装地杵在酒店大堂里,并没打算提前换上礼服。张慎绮抱着一堆文件站在她左边,岑礼杉捏着对讲站在她身后三步处,正用不甚流利的英文与公关公司的专家商量着什么。期间有几个张家的长辈到场,张慎绮慎重又不失亲热地跟他们打招呼,汪顾也是笑脸相迎。对方虽然对汪顾这个侵占家产的外姓人颇有几分敌意,然而汪顾摆出一副笑面虎的嘴脸,且处处礼让谦和,他们实在挑不出什么理来,就只得忿忿地接受了汪顾的尊重,虚与委蛇一番之后,自觉充当了那些打酱油路过的角色。

    热闹过一阵,汪顾逮着几分钟空闲便低着头对身边的张慎绮道“唉,有实力的就是不一样,这么小个年会都能弄得跟世博会开幕一样。”张慎绮连连点头,脸上裸妆衬得她神采奕奕,不但嘴唇,就连眼睛也是亮晶晶的。汪顾看她青春无敌的样子,顿时就比平时沉稳霸气了许多——长辈的架子端出来,她也不是盖的!“你大学的时候主修公共关系,说明你对公关还是感兴趣的。你好好跟他们学,一次不够的话,明年我把张氏所有公关项目合同都给他们。等你学出来,我先把公关部交给你,慢慢的再把整个对外宣传的盘子交给你。不用多久张氏就会树立起自有品牌,到时的宣传力度绝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弱,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哦。要加油。”拍肩。

    张慎绮如今是愈发崇拜汪顾了,简直要到汪顾说什么是什么的地步。听完汪顾的鼓励,她忙碌数日堆积出的周身疲惫感登然一扫而空,想也不想就着急忙慌地出言明志,“我会努力的,一定能干好,不让你失望。”暗暗握拳,缺乏锻炼的肌rou突然被她调动起来,纷纷表示酸痛难当。

    岑礼杉将对讲机别到裤兜里,看来已是协调完毕,草草嘱咐过各个门市主管回岗待命,她上前附耳汪顾道“汪董,七点整第一批客人就该到了,造型师也在楼上等你,你看是不是……

    汪顾抬手看表,六点三十五,她确实该梳妆打扮换衣服了,不然穿着这穿身脏兮兮皱巴巴的工装,别说别人怎么看她,她自己都会觉得配不上稍后抵达的师烨裳。“得,那我先上去,你们也各自回房收拾一下自己吧,六点五十五,我在这里等你们。”她丢下这么句话,大头一扭便不顾形象地一路小跑进了电梯。岑礼杉和张慎绮由于负有接待任务,此时也必须分头整装了,随即两人一边简单交换着暂时xi,ng的工作意见,一边也往电梯口走去。

    七点正,邀请名单上的第一批客人果然依时莅临。但一凡大型宴会,初始到访的都不会是什么大角,即便他们的行头装备同等ji,ng良,媒体也没有兴趣浪费胶片,大多只是懒洋洋地举起相机,咔嚓咔嚓两声做做样子了事,几台专业摄影机甚至连镜头盖都还没揭下来。可怜汪顾身为主办方负责人,只要是受邀嘉宾到场,她就必须自贬几级,全把自己想成婚宴之前,站在门口充当迎宾的新娘那般强颜欢笑着接待。一轮下来,她握手握得几欲麻木,感觉那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七点半,形形色色的cdef咖总算过完,真正有材料的人陆续到了。

    “星光大道”上,令媒体兴奋的第一轮热潮来自公关公司搬来的大小演艺明星。当然,他们不可能单独到访,毕竟搞得再像这也是企业家协会的年会,不是真正的金马奖颁奖礼,公关公司安排他们陪携多数单身赴宴的j,i,an商,一对一对地往红地毯上走,期间就算有定位采访也决不将他们作为主要采访对象,充其量是让他们有机会在j,i,an商发言完毕后说一声“我很高兴”——在商人眼里,艺人不是卖唱的就是卖笑的,不是卖笑的就是卖rou的,当个陪衬刚刚好,说个收场话也刚刚好,可若是喧宾夺主,那艺人就丧失了自有意义,通通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汪董,盛昌郝董的航班延误,说要迟些到。”岑礼杉将da屏幕送到汪顾眼前。

    汪顾看完郝君裔的署名邮件,笑僵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嘴上却飞快道“她不到,四大地产商就不整齐,你马上派车队去机场,人一落地就接过来,不然她个懒鬼不知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虽然她与郝君裔会面不多,但心中仍留有某些关于郝君裔的印象,譬如说,瞌睡,懒惰,动作慢……众所周知,郝君裔这人,基本没有个准点的时候,让她自己溜达过来,估计等到散席都没影儿。

    岑礼杉领命而去的同时,第三批宾客到了。

    这一批虽还不到压轴的程度,却也有相当分量,分别是b城的it新贵、金融巨子、银行首脑和交运大腕,此列诸君,均为张氏未来发展蓝图中的参与者,一个也开罪不得。汪顾接过张慎绮端来的黑咖啡,一饮而尽,就此打起十分ji,ng神,同时换上一份热情洋溢的人皮面具,照直走到酒店门外的台阶前等候迎接,不用使出浑身解数便已将一番耍嘴皮子卖老脸的事业做得有声有色,滴水不漏。

    秋夜风寒,汪顾人在五米高台,身着绒料裤装三件套的小礼服尚且觉得冷,间或就不由得要瑟瑟发抖一阵,眼看下面那些仅穿无袖短裙就能在风中站得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她心中真是羡慕得哀嚎遍野人老不经冻啊!想我年轻的时候,那也是零下十几二十度光腿穿短裙的身段哇——不对,现在可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小七小七,”她冲不远处的张慎绮招手,张慎绮颠儿颠儿地跑过来,俯首帖耳,“你替我给师烨裳打个电话,让她下车的时候多披件外套,我这儿不方便打。”张慎绮抬头,丢给她一个“你吃错药了”的眼色,不答应,也不拒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转头就跑。汪顾被她这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可又实在脱不开身,只好由她。

    将近八点时,真正意义上的压轴货到了。媒体席中霎时一片沸反盈天的嘈杂,长枪短炮纷纷瞄准目标。b城位列前十的特大号j,i,an商们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准时到场,一列赛一列sao包的车队依次在等待区停下,统一亮起警示灯,静待前面落客的车辆起步让位。

    由于xi,ng子急肚子饿,源通地产的林大老板打了个响亮的头炮。两辆黑色clk夹着一辆银色的cls慢慢停定,随行人员为cls打开左右车门,分别挽扶林森柏和咪宝下车。汪顾远看两人都是平常服饰,嘴角就不自觉地带了笑意——这俩葱头怎么看怎么配。你瞧林森柏一身黑,咪宝一身白,这不就是黑白无常专场的sy sho吗?

    “喂,糖给我。”在红地毯前段,林森柏迎着无数闪光灯,眯着眼睛对咪宝说。

    咪宝当然不肯给。这时候给,难道是特意让她在媒体面前呜嘛呜嘛地嚼橡皮糖丢人么?这份衰事,林老伯可是随时都干得出来的。“到里面才给,现在你给我好好走路,别驼着个背,像乌龟一样。”

    林森柏自来钱多人胆大,看见相机时的表情都不能仅仅用不屑来形容了,那简直就是不齿。人家要拍她,她就偏偏把头扭成一个叫人照不到脸的角度,咪宝觉得她真是别扭得可以,随后就加了一句,“你要再不听话,我可丢下你自己回家了啊。反正家里也有饭,你姨下午还跟我说要是在这边吃不好就赶紧回家陪她吃呢。”

    果然,此言落地,林森柏立马摆正脑袋,挺直腰板,笑得桃花流水三千丈,走得款步姗姗饶多情,记者们惊讶于她这疾风闪电般的变化,一时连拍照都忘记了,只顾盯着她傻瞧。

    “把我拍得这么美有个屁用啊,我又不用找女朋友了。”林森柏还要埋怨些什么,身旁却已有人引她往那采访区去。她倒也大方,牵起咪宝就走。反正两个女人手牵手这事儿在中国满大街都是,她根本不必担心有人会拿她和咪宝的关系做文章,而且按她想吧,要是有哪个识趣的真的拿她俩做文章那才好呢!做了就没人跟她争咪宝了!咩哈哈哈哈~~~

    在林森柏接受财经节目的采访之前,霍氏的礼宾车队已经入位,但从车内下来的并不是文旧颜和霍岂萧,而是霍氏一女两男三位常务正副总经理。与此同时,身在酒店后门执行接待任务的岑礼杉终于等来了那两个传说中连逛超市都要带军队的正主。只可惜人家没让她大饱眼福。文旧颜和霍岂萧是手拖手,肩并肩,从球场那边溜达着过来的,明晃晃是俩光杆司令。

    八点整,按照预定时间,师烨裳该到了——汪顾把最好的出场时间点特意排给了她。

    汪顾强迫症般止不住地抬手看表,一次又一次,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她就好生体验了一番心惊rou跳,心急如焚,心乱如麻的感觉,末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她这种心理表现过于夸张造作,好像在演一出拙劣的言情剧。幸而这时林森柏和咪宝接受完采访,人已来到她面前。三人省略寒暄,直入正题。

    汪顾心急地握住了林森柏的手,以供拍照之用,“你们见到师烨裳没?”

    林森柏也紧紧地握着汪顾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像在捏一只会发出吱吱叫声的橡皮玩具,“没,她是妖怪,用飘的,我等凡夫俗子哪里能看得见。”

    汪顾转而与咪宝握手,但不如与林森柏交握时那么热烈。咪宝知道她是失望透顶了,于是她打算让汪顾突破极限,再创新高,“别看我,我是f咖,不需要做苦力的时候老板通常不会跟我联系。”眼看着汪顾瘪嘴了,她那莫须有的良心这才渐渐有了雏形,但距离出生还很有一段时间,随即就变本加厉地揶揄道“唉哟哟,您这是要哭啊?”汪顾很配合地作出含泪隐忍状,激动地点头。咪宝微笑,亲切地在她手上拍拍,“别别别,千万别,就算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可也不带这样雷人的喂。”

    310 同庆

    按规程,晚宴将于所有重要嘉宾按时抵达之后正式开始。依时间表所示,不出意外的话,八点半邀请入席,届时慈善拍卖也会以一种娱兴表演的方式热烈开锤,于是在此之前的一段时间,就成为了所谓的“年会”时段,说白了就是将率先抵达的客人们聚到一间大型会客厅里,喝着餐前酒,抽着事后烟,华丽寒暄着坐等开饭。

    林森柏今天因为要出席一个工程奠基仪式,赶个大早就起来了,七点吃过早饭,十二点吃过午饭,入场时早是饿得头昏眼花手脚发抖。现下咪宝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她身边看杂志,裤兜里就揣着她那形同宝贝般的橡皮糖,可偏是打死不给她,理由是“饭前不许吃零食”,只让人给她端来一碗掺杂着多种干果的牛nai泡甜甜圈充饥作罢。林森柏虽说素来饮食健康,但她对甜甜圈这种谷类食品很没有开一,然而此刻饿得要疯,她也唯有就范,只是吃着吃着,心里不由就生出几分小孩子惯有的委屈,好像受了多大的虐待一样哭丧着脸一勺一勺地往自己嘴里喂东西。

    “阿乖,你是真饿了啊?”妈妈桑瞧她连甜甜圈都肯于入嘴且吃得飞快,这才发现她是真饿了,并非嘴馋橡皮糖那么简单,一时就免不得要责怪自己粗心冷血。结果落花流水地一顿自责下来,她甚至觉得自己不让林森柏饭前吃零食是一种极其武断野蛮专制独裁的行为,实在有些违背女权主义的原则了。“要么我陪你去餐厅先吃点儿东西垫巴垫巴?哎哟,瞧这小脸儿黑的,墨香味十足嘛。”

    林森柏正在气头上,咪宝越是哄,她就越别扭,撑到咪宝说完她的脸像砚台,她胸中那股无名贼火嗵地一窜半天高,干脆当着一票富豪政要的面,鼓囔着嘴咕唧咕唧大嚼大咽起来。这可就把咪宝给愁死了——倘若在家,咪宝足有成千上万分的信心能够将她哄好,可眼前这场景又断断不能为她一个解林森柏腰带扒林森柏衣服的好时机,左思右想苦无良策,她只得与一干闲杂人等为伍,严肃围观林森柏的果腹过程,并及时反映群众围观心得,“哎哎哎,你吃慢点儿,都滴裤子上了!”

    话说这边厢上演周瑜打黄盖,汪顾那儿可就有些火烧眉毛。师家的车队迟迟不来,师烨裳更是不见踪影。汪顾从对讲机里得知车队排位和通讯专线中都还没有记录到师氏的相关信息,心里别提有多焦急了。“岑副总,你马上给师烨裳打个电话,看她——你好你好,欢迎,里边请,”汪顾从客人手中抽回爪子,再度转头面对身旁的岑礼杉,“看她有没有出事。她一贯守时,这会儿还没入场,恐怕有问题。”岑礼杉说好,抬起脚来刚要走,汪顾突然又加了一句,“诶!要是她没事的话就告诉她别着急,慢慢走,不到都没关系更别说迟到,只是千万别飙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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