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小姐,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可以为你们介绍。”来吧,可爱的姑娘们,大叔爱你们!
师烨裳瞄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尚先生,点点头,“谢谢。”其实我什么都不需要。
汪顾掂起橱窗里的一个振翅喷火恶龙形的胸针,托到师烨裳眼前,“看,好不好玩?像不像……”
“像什么?”师烨裳不很ji,ng神地看着汪顾,挑眉,“像我?”
汪顾没吃雄心豹子胆,她才不敢承认师烨裳是正确的,忙不迭摇头,她心虚地解释“问号问号,‘像不像’后面直接就是个句号,我是说这东西造得像不像咱小时候童话故事里的那些喷火龙。”汗shi一背。
不识时务的时尚先生大概认为汪顾和师烨裳都是花钱如流水的二世祖,又见汪顾拿起的那个饰品不够昂贵,于是他颠儿不颠儿地跑到店子的深处,从一个打满s,he灯的带锁展示柜里取出两只铺着蓝黑色丝绒布的银盘,小心端到二人面前,克制地微笑道“这两盘胸针每一枚都是十七到十九世纪的古董,非常适合二位小姐的典雅气质和……”
“呃——”古董……汪顾生怕师烨裳心火复炽,急忙挥手打断他的话,“对不起,我们想看一些特别的东西,比如这种,”汪顾晃晃手上的恶龙,“清新可爱一点儿的。”时尚先生盯着那只恶龙,左看右看愣是瞧不出它到底有何清新可爱之处。不过这也不怪他,大概这只神似师烨裳的恶龙唯有在汪顾眼里才是“清新可爱”的。
就在汪顾与时尚先生对话的时候,师烨裳久站不耐,径自走到商店的橱窗边,样子像在看橱窗里的展示品,可其实是在看橱窗外的来往行人。不一会儿,汪顾又拿来几个同样“清新可爱”的胸针给她挑,她一瞧,当真是清一色的妖怪长角的小恶魔,圆肚子的蝙蝠,戴眼罩的瘦猪,吃ji腿的长颈鹿,人脸的蝴蝶……“有没有正常点儿的?”师烨裳问。这口气就颇有些无可奈何了。下一个一分钟之内,一个人影,连带一枚舞女兰造型的白银翡翠胸针来到她面前,“这个怎么样?”
她看看,点头,说“不错。”但接着又说“可我不喜欢。”抬眼,她牵起汪顾空闲的左手,向汪顾介绍这位向她推销胸针的小姐,“汪顾,这位是丰合地产的董事长,莫茗梓莫小姐。”
人生何处不相逢,不是冤家不聚头。
278 这不正经的世界
汪顾在此之前从没见过莫茗梓,但现下一瞧,便和林森柏一样,也觉得莫茗梓漂亮,很漂亮,非常非常漂亮,但她与林森柏在一个问题上意见相左,那就是她看莫茗梓也就比师烨裳差一点儿,而林森柏看莫茗梓,不用说了,当然是比那谁谁差一点儿。
幸福法则第一条人只要永远都觉得自己的东西比人家的好,那就会永远地幸福下去。
“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您二位,”莫茗梓把两手背到身后,笑得露水不沾,“若是不打搅的话,二位能不能赏我几分薄面,移步楼上,参加我的派对?不瞒二位,今天是我生日,三十四岁了。”她那身后依旧是八抬大轿的仪仗,两个近身随行,六个外围保镖,就差来几个吹唢呐敲锣鼓的开路,再来俩媒婆花嫂压轿,整凑一场古代迎亲的戏。
师烨裳一时想起林森柏说过莫茗梓在中央商区这边买了一层楼作私己之用,如今看来这层楼就在这购物城之上,既然人都到了主人家门口,此时再要推却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何况在当前敌对立场尚未挑明的关口无论谁先露出抗拒之意都很不相宜,万一莫茗梓较起真来,这个拒绝便足够成为激化双方矛盾的导火索,死活不过一顿饭,在哪儿吃还不一样呢?念及如此,师烨裳也还对方以一笑,嘴上说着生日快乐,身体健康,相请不如偶遇,恭敬不如从命之类的话,手上却拿着汪顾挑的那只恶龙示意汪顾付钱买下,“要小票和发票。”机打小票上有时间地点,发票上有抬头,一旦出了事,这就算两个能够证明时间地点人物事情的证据了。
汪顾不知道师烨裳要那些东西做什么,但她很高兴师烨裳肯买下自己挑的胸针,一边幻想着师烨裳将这枚胸针别到唐装襟前的样子,一边依照师烨裳的吩咐付钱取票,没几分钟她便又回到师烨裳身边,将那别针盒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手袋里,左手牵起师烨裳的右手,右手递出一个白色皮革小盒,“莫小姐,这次太仓促了,我们的一点点心意,实在很失礼,希望您不要嫌弃。”汪顾知道师烨裳与莫茗梓有隙,也知道莫茗梓一直在打林森柏注意,故而就对阵线问题格外注重,处处事事都要用“您”和“我们”这样方向明显的词语来彰示自己与师烨裳的不可分离。
莫茗梓笑着答谢,接过打开,原来盒中放着的正是那枚舞女兰的白银胸针,“二位有心了,我过生日其实也就是找个理由玩玩闹闹,缓解一下工作压力,嗯……”她顿了顿,回头看看随行手上的几个大购物袋,确定该采办的都已齐备,这才对师汪二人继续道“那我们走吧?上面场子刚热起来,现在上去刚刚好。”
师烨裳装作不经意地瞧了一眼她身后的袋子,点点头,“走吧。”一行人随即去往楼内的直达电梯口。途中师烨裳不知怎么地就柔情蜜意起来,一边走,一边搂着汪顾的手臂说说笑笑。汪顾受宠若惊,却很快明白师烨裳是在演戏,于是无论师烨裳说了什么,她也会配合着与师烨裳胡咬一通耳朵。
两人就这么牛头不对马嘴地走了一路,临进电梯时,师烨裳突然站立不稳地打了个摆子,汪顾看她作势要晕,急忙环紧置于她腰间的手臂,牢牢将她扶住,“你没事吧?是不是中暑还没好?”汪顾心知做戏要做全一套,这时就顺势把自己的额头贴到师烨裳额上,亲密rou麻地在师烨裳永远苍白的唇前低声嗔道“你看你,发烧了也不说,非得等病倒才肯看医生吗?”
师烨裳虚弱地展眉一笑,“我没事的,就是有点头晕,休息一下就好了。”
汪顾见她里里外外都是个明里受邀暗地落跑的样子便要提出送她回家,谁知一路因为当了电灯泡而不好开腔的莫茗梓却在此时突兀地cha了一句话进来,“汪小姐不必担心,我的朋友中有几个很不错的医生,他们现就在楼上。一会儿让他们给师小姐开点药,我派人去买。师小姐在这边好好休息一下,等缓过劲儿来再走也不迟。”
汪顾闻言,假意询问师烨裳意见,师烨裳环视四下,想了一想,最终还是决定接受莫茗梓的好意,按莫茗梓说的去做。“汪顾,麻烦你回去替我拿两瓶莫小姐生日年份的红酒过来,我要跟莫小姐喝一杯,消消暑。”说完,她又暧昧地趴在汪顾肩上,嘁嘁笑着默声道“我没事,逗你玩儿呢。去吧,慢点儿开,酒到了我跟她喝一杯做做样子就回家。人都来了,一杯寿酒也不喝总不太合适。再说咱那礼物也实在单拿不出手。”汪顾扭过头,定定看了师烨裳一眼,脸上很快换起公式化的笑容,故作关心地叮嘱师烨裳几句,为了快去快回,她很果断地抬腿滚蛋,而师烨裳也作出一副深情的样子来,望着汪顾渐行渐远的背影,良久出神。
莫茗梓的随从一直电梯里为她们擒着电梯,像是不愿打搅她俩这番赏心悦目的离别,就连莫茗梓本人也盯着她俩看得津津有味,汪顾走后,她还陪着师烨裳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师烨裳突然醒过神来,赔着笑意,满嘴道歉地走进电梯,这场师烨裳自导自演的雷人狗血剧才宣告落幕。
会不会太恶心人了点儿?师烨裳在电梯里摸着额头想下次还是演个含蓄的吧,就算要把个愣头青支开,面子还是得要的——一点点试探到这一步,师烨裳心里已经十分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鸿门宴。也许并不是非要命不可的鸿门宴,但她即将面对的一定不会是一场其乐融融的生日派对。
就在刚才,师烨裳从莫茗梓随行的购物袋里发现了成打的红牛,这是毒品派对的象征,因为大量吸食大麻和可卡因会令人ji,ng神恍惚,口渴喜甜。红牛中不含碳酸,却含有咖啡因和蔗糖,它契合了吸毒者的需要,能够长时间地维持吸毒者的兴奋状态,进而令派对一直保持在热火朝天的氛围里。师烨裳知道这些,但她更清楚楼上的派对不适合单纯的汪顾,所以她佯装病态,打算借故与汪顾一道开溜,同时她也开始对莫茗梓这番邀请的目的揣起几分心思——与那位罹患间歇xi,ng被害妄想症的林大老板不同,师烨裳在清醒时向来很有安全感,换言之,她的不安全感是只有在睡梦中才会出现的东西。她仿佛天生就不喜欢怀疑,即便在明天就要对台禾发起恶意收购的今天,那么凑巧地随便逛个街都会遇到台禾的千金,她也依然故我。今天若只她一个人来,她肯定会干脆地拍马提枪撩袖子,管那什么有名字还是没名字,生日还是忌日,派对还是沙龙,她去就是了,横直不过一条命而已,何况这街还是汪顾催她来逛的,汪顾总不可能害她。
是啊,汪顾总不能害她……所以无论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她也不能让汪顾担一丝一毫的危险。
“师小姐,”莫茗梓在走出电梯前若有所思地看了师烨裳一眼,师烨裳淡然笑笑,应了个嗯,“师小姐的气色不怎么好。是不是病了很久?”
师烨裳是业内众所周知的病秧子,师宇翰成天在同僚之间打听各种强身健体的中西药物,常常令业内众人错以为师烨裳不久于世,有些个神经过敏的甚至早早地盘算起应该在师烨裳的葬礼上穿什么好。在张氏的那些年里,师烨裳几乎每个月都会被董事会质疑健康状况,于是此时,就算莫茗梓不是问“是不是病了很久”,而是问“是不是死了很久”,师烨裳也不会觉得冒犯,反倒会觉得莫茗梓这个人懵头懵脑的,还挺可爱。
“之前因为晒了会儿太阳有些中暑,关系不大,只是底子不好,动辄就犯晕,让莫小姐担心了,实在不好意思。”师烨裳说着便从裤兜里取出一个药盒,捻起几颗仁丹丢进嘴里。
仁丹的味道很快在狭小的电梯里扩散开来,可电梯门一敞,一股夹杂着大麻甜香的刺鼻酒ji,ng味立刻挤进轿厢,冲散了仁丹的气息,也令师烨裳大皱其眉。她讨厌任何毒品的味道,讨厌到几乎作呕的地步,虽然无论哪一类哪一种毒品她也一点儿没少闻。
莫茗梓体贴地将手按在电梯门侧让师烨裳先走,师烨裳本应作出一副亦步亦趋的客人样,但如今她一心只想找些酒来盖住弥漫在鼻尖的味道,索xi,ng就大大方方地快步出了电梯,在知客的引领下通过两扇富丽堂皇的对开大门,笔直走进莫茗梓那比大多数中型超市还大的所谓“家”中。
“师小姐,请这边走,”莫茗梓带着随行赶上来,引手向左,作了请的姿势,“咱们去清净些的地方先休息一下。”师烨裳客随主便,举步掠过茫茫人海,真的就随她走进一个过于豪华的宽敞房间。
谁想待得双方坐定,莫茗梓突然便改换了口气,平着一张脸,开门见山道“师小姐,废话不说了,我只要一样东西,希望你别横加阻拦。”
房间很宽大,师烨裳目测不下八十平方,内里一水儿凸凹不平的巴塞罗那风格。宾主双方各自坐在相对的皮质休闲椅上,身后各有四名闲杂人等,气氛说不上紧张,但也绝不轻松。然而就在这样的气氛下,师烨裳反倒觉得舒服,自在地叹了口气,放任酸疼的腰身靠上椅背,翘起二郎腿,她笑,照是一派的云淡风轻,“现在的黑客技术不错嘛,汪顾电脑里的日程表都能被你弄出来。外面搞这么多群众演员是准备拖住汪顾以便我们单独相处?不错,装得挺像这么回事的。”
“今天真的是我生日。”莫茗梓被师烨裳轻而易举地绕跑题了,“只不过时间紧迫,我不得不把两件事都放在今天一起处理。没错,我手里确实有汪小姐的日程安排,但并非通过不合法手段取得。”
师烨裳懒懒地睨她一眼,嘴角笑意越来越轻蔑,口气也越来越轻佻,“那是哪儿来的?”
莫茗梓不知是对师烨裳的鄙视选择xi,ng失明,还是她根本就迟钝得察觉不出师烨裳的变化,总之一旦进入正经的商谈阶段她就变得无比幼稚,与之前寒暄之时判若两人,直截了当得几乎要有白痴的嫌疑——师烨裳屡试不爽,终于不再怀疑她的智商,因为首先没有怀疑的必要,再者她自己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印证着这一点,“买来的。我们付钱,自然有人会为我们相关信息。”
师烨裳先是一愣,随后便嘁地一声笑了起来,摇摇手,“跟我谈判,你还不够班,还是让你的随行来吧。”忍住扶额苦笑的冲动,师烨裳心想傻子才跟白痴谈判呢。
279 这无厘头的世界
自从与莫茗梓有了交集之后,师烨裳觉得自己的生活越来越瞎扯蛋了。
她想不到世上居然会有那么没逻辑的美人,更想不到那么没逻辑的美人会揣着那么大的野心,而且还是那么不着调的野心。如果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可她端那个居高临下的态度到底算什么?人笨不可怕啊!可怕的是笨就笨了还自以为聪明啊!这到底是个多不正经的世界啊?连这种人都能像中央一台一样正经地活着,你倒是让那些兢兢业业辛辛苦苦勤勤恳恳的人活去哪个频道?中央八?也就只能中央八了——错乱得好像患了老年痴呆症一般的寒国台。
其实师烨裳不是一个爱发牢sao的人,她向来觉得只要是问题就一定有解决的方法。然而如今摆在她面前的这个大问题真是无解,她颇想为莫茗梓植入ic或者脑后cha管,奈何这两项技术尚未成熟,ic到了莫茗梓脑里会退化成狗芯片,数据管到了莫茗梓脑后也会变成导尿管,于是师烨裳总算体会了什么叫满腹牢sao,又由于实在太满,她几乎恨不能切腹自尽了。
“我只要林森柏,得到她我就撤出b城。”被师烨裳绕得围着地球跑了好几圈后,莫茗梓终于在随行的提醒下回归正题,“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我来跟你谈就够了。”她抬起手,指指吧台方向,她的随行立刻心领神会地为师烨裳拿来一支塑料瓶装矿泉水,拧开,刚要斟杯,师烨裳就做了个“不用”的手势。莫茗梓见状便说“中暑要多喝水。”
师烨裳勾起嘴角,自鼻腔中激出几丝无声的笑,“谢谢好意,我不喝这种水。”
她平素就不大喝清水,除了送药迫不得已才会喝两口,同时她讨厌一切直接与塑料直接接触的食物,其中就包括了瓶装矿泉水。早先,汪顾认为她的心理作用太强大,后来发现她确实是闭上眼睛单凭味觉就能分辨出食物装盛器皿的活仪器,于是汪顾某天突发奇想,又送了她个外号豌豆公主。
此时,豌豆公主已经腻味了这种神经质的交谈,百无聊赖地看了眼天花板后,她的语速也变得飞快起来,“你要林森柏就应该直接向林森柏阐明来意,我一不是林森柏的监护人二不是林森柏的所有者三不是林森柏的合作伙伴从某种意义上说来,我和她甚至是毫无疑问的敌对关系,恕我无法理解你的逻辑也不想理解你的逻辑因为你实在是没有逻辑,我们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如我们将这个问题就此搁置,要么你开开心心地送我出门我们今后照旧好来好往,要么你仗着人多势众把我软禁起来若有来日等我好好报答你的知遇之恩,你自己选吧,我没意见。”师烨裳装傻装得很像那么回事,将自己与林森柏的关系撇了个一清二楚。她本可以给莫茗梓一个适当的切入点延续这场对话以套取更多信息,但她清楚与莫茗梓谈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多说无用,不如就此杀停,换上幕后主使,即便会因此惹来危险,然不入虎x,ue焉得虎子?
时下局面显然已不是仅靠手里那些表面消息就能控制了的,那么至少也要让她知道敌手是谁吧?就像众多仁人义士曾经曰过的就算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眼看着那对漂亮的眸子茫然不知所措地闪来闪去,师烨裳的笑意大有喷薄而出之势,可她是那么努力地憋着,以至于把一张苍白的脸憋得像动情时分那么红润,莫茗梓的视线刚挨到她的脸便立刻成了一帖狗皮膏药,死死的粘在上面,无论如何不肯移开。两人就这样不伦不类地对峙着,约莫三分钟后,师烨裳才听莫茗梓气息不稳地开口道“我发现你也不错。”
师烨裳正想着扶不起的阿斗云云,不提防莫茗梓突然出声,暂时聋掉的耳朵复聪不及,莫茗梓说的话在她耳朵里嘤嘤嗡嗡地响成一片,故而她高高地挑起眉,很不当回事地问“嗯?”
莫茗梓也是个不知羞愧的,她问,她就答,仿佛之前没听懂的那些都不作数,只有这一句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我是说,我发现你也不错。从某些方面看来,你和林森柏一样适合我。”
闻言,师烨裳脑海里“咕噜”就冒了个泡泡,泡泡里面有许许多多美丽缤纷的奇思妙想,一个一个像小蝌蚪一样摇着尾巴游来游去,其中有一只特别活泼,不断用脑袋去撞那泡壁,泡泡终于耐不住冲撞,被它捅得“啪”一声破掉,师烨裳突然就捂着嘴,淌着泪,很不要形象地呜呜闷笑起来,而那只漂亮的小蝌蚪很快在笑声中现了原形,原来是这么个想法莫茗梓神经病。接着,小蝌蚪们逐个显形,分别都有莫茗梓公主病、莫茗梓皇帝病、莫茗梓玛丽苏、莫茗梓……师烨裳自大,她这前半生也见过好些比她还要自大的人,可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一个自大到非得把自己当成古代帝皇的人。她开始认真地考虑莫茗梓的真实存在xi,ng,结果一不小心就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个人影。
人影徐声问她“你觉得我荒唐吗?”她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我倒不觉得我有多荒唐。”
师烨裳照是捂着嘴,心想人和猪是永远无法达成共识的。
莫茗梓在师烨裳膝前单腿支跪了下来,温柔地抓起师烨裳的手,她轻轻在那手背上吻一下,转而深情道“我喜欢像你和林森柏这样自信又美丽的女人,真的喜欢。如果你愿意,无论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我知道你不缺钱,可你缺不缺权呢?在中国,权比钱好用。我有权,但我不会强迫你,我们可以不签合同,合得则来,不合则去,只要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我身边,别的我都可以不计较。”
师烨裳歪头看向莫茗梓,空闲的手还捂着自己发酸发疼的肚皮。她抱着听相声的心情专心致志地聆听莫茗梓的“情话”,心内却在暗暗道这孩子二nai包多了,一嘴的专业词汇。
随即她又握紧了置于腹间的拳头,在腹中默默发狠你不计较,我还计较呢!
莫茗梓当然不晓得师烨裳的心思有多恶毒,她看重的只是师烨裳和林森柏身上共有的优点。她没有说谎,她喜欢女人,她尤其喜欢迷人的女人。当年林森柏在追光灯下示意起舞的轻巧动作结结实实击中了她的萌点,现在师烨裳在休闲椅间不经意的脸红同样令她心跳加速,她想亲近她们,占有他们,她觉得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此之前,她不择手段地得到过许多人,可其中并不包括她的丈夫——一个符合或超过所有女人理想,能够与她门当户对的男人。
但她是为什么而结婚的呢?
她曾绞尽脑汁思考过无数次,然而每一次她的思考都会以“必须”作为结束。
是的,身为女人,无论自己多么喜欢女人也必须与一个男人结婚,生一个孩子,不是似乎,而是唯有这样人生才会完整。她的父母都是如假包换的党员,他们开明地说他们不会包办她的婚姻,他们告诉她门当户对日子长,他们为她介绍了旧同僚的儿子,两家一拍即合,他们问她有没有什么不满意,她说没有。因为他百般皆好,真的挑不出什么毛病。紧接着,他们结婚了。
婚后,他也说不清是爱她还是不爱她,总之他纵容她的一切,甚至她的“怪癖”,她则依旧是喜欢出色的女人,待他如知己,于他分享心情,此外她还会与他保持适度适量的xi,ng生活,原因是一段必须的婚姻里必须有xi,ng,好在他的技术不错,她没有觉得吃苦,只是觉得有些浪费时间。虽然这段时间情况有些变了,不过整体还好,她的生活只有在追求或即将得到一个出色的女人时才会漾起波澜,除此之外的事情她不用担心太多,凡事都有……
“很抱歉,我不愿意。我想林森柏也不会愿意的。这个话题我希望到此为止,”师烨裳忍住一脚把她踹开的冲动,低头笑笑望着她,“如果你没有公务层面的话要对我说,那恕我少陪。哦,还有,祝你生日快乐。”除了对父亲张蕴兮汪顾以及小动物还有点儿耐xi,ng之外,师烨裳本身并不是个善忍的人,此时她作势起身,莫茗梓自然不会让她得逞,倾身而上,她横过手臂牢牢地压住了师烨裳意欲直起的双腿,双手随即顺势而上,抓住师烨裳的肩,用力将师烨裳的腰背推贴在椅背上。师烨裳万没想到她还会来这招,脸上顿时有了厌烦之色,“我真的没有兴趣与你再谈什么,在b城你也没有什么绝对占优的地方。即便你权大通天,但只要我在这里出事今晚你肯定睡班房。你若不晓得强龙难压地头蛇,我想林森柏这会儿八成已经被你收入囊中了,所以你还是有顾虑的,对吗?”
莫茗梓照是含情脉脉地看着师烨裳,答案直截了当,“对。”
师烨裳曲臂指向自己肩头,“那就请你放开。”
莫茗梓冲师烨裳背后的随行道“小吴,去把骡子叫过来。”随后她又低下头,目光直勾勾地对上师烨裳那张淡漠的脸,“骡子会说服你留下来的。”
师烨裳想了好久,终于想起骡子应该是长成什么样子的一种动物长脸,大耳朵,四方嘴,长腿,马尾巴,圆屁股……有些图上它是黑色的,有些图上它是棕色的。百科书说它是马和驴的j,i,an情产物,有公母之分,但没繁衍能力——师烨裳觉得这种动物可怜死了,也不知道它漫漫长夜靠什么活动来打发时间。
280 这恐怖的世界
在见到“骡子”第一眼时,师烨裳跟自己打了个赌我这辈子要再见到比她还丑的活人,我就掏一千万成立一个整容基金,拯救这世上所有与她一样悲惨的人。
“这是马律箩,马驴骡的马,律师的律,箩筐的箩。我的私人助理,也是我的大学室友,”莫茗梓把唇贴在师烨裳耳边,暧昧得叫师烨裳这种死了半截的货也忍不住要起ji皮疙瘩,“你可以叫她小马,驴子或者骡子,也可以叫她ary,不过她不一定答应,因为她更喜欢别人叫她lilo。你刚才说我不配与你谈公务,那就换她来跟你谈吧。”
马律箩走到师烨裳面前,微微鞠一个躬,杂乱如野草的一头枯黄短发仿佛被施了咒语那般纹丝不动地定在脑袋上,像是戴了顶非主流的帽子,又像种了盆发育不良的葱蒜,师烨裳有心送她一瓶营养油,但转念一想,她需要的又何止一瓶营养油而已?还是送她一把手术刀吧。
“师小姐,您好。”
马律箩垂下浮肿的丹凤眼,扁平的蒜头鼻里发出嗡嗡鼻音。一张血盆大口微微张开,唇线黑得犹若染了墨水,唇间牙齿白里透黄,两颗门牙之间距离远得令彼此日夜相思,一身嫣红草绿的条纹长裙更是将她箩筐般的身躯衬成了一个五彩缤纷的万花筒。鉴于师烨裳长久地陷入了惊讶太过的沉默中,她有些不满地一皱眉,这便使得她那本就惨不忍睹的相貌愈发地引人惆怅起来……
约莫两分钟后,师烨裳终于甩脱了某种状况外的神游表情,颔首笑答“您好,马小姐。”
马律箩就在等师烨裳这句回答,待得答案落地,她的屁股也随之落到了古朴厚重的花梨木茶几上。师烨裳看她根本不把莫茗梓放在眼里,心中已然清楚自己遇见了什么货色。好在恃才傲物的男男女女她见得太多,此时就算马律箩拿鼻孔看她,她也不会觉得奇怪或是愤怒,只要别从那鼻孔中发现被人细心梳理过并且编成麻花辫的粗壮鼻毛,她就得三呼万岁,自己猫到一边感恩戴德去了。
莫茗梓也知道师烨裳是被马律箩给镇住了,随即就大大方方地握住师烨裳的手,安稳得像是理应如此一般优雅而端庄地在师烨裳身边坐下来,“骡子,师小姐觉得我太笨了,不喜欢与我聊天,还是你跟她聊吧。对了,我现在不光要林森柏,还要她。”莫茗梓横一指指向师烨裳。师烨裳眼里瞧着马律箩,脑里想着“女人长得丑亦不失为一种武器”,根本不知道莫茗梓那只欠拗的手正指着自己。
马律箩对莫茗梓的荒谬狂妄早已习以为常,也不说什么,只是极其无奈地摇了摇头,面上隐约露出一丝可谓狰狞的苦笑,把师烨裳吓得差点儿没哭出来——所幸马律箩看出了她的不安,立刻嘱咐随行,“给师小姐拿瓶红酒,我房间里酒柜第二层左数第六瓶,再拿三只riedel的刀光杯。”转而她又对师烨裳说“我长得难看,令师小姐不舒服了吧?没事,喝两杯酒轻松一下,大家聊着聊着就聊开了。至于我这张脸,师小姐可看可不看,要不……莫茗梓,你过来,让师小姐看着你,大家好说话。”
师烨裳怎么好意思接这种话茬,长得丑又不是马律箩的错,她自己少见多怪失了态反倒要让别人来安慰她,这实在是太不礼貌了。眼下她颇想学习林森柏那套连连摆手的动作,却无奈右手仍被莫茗梓握着,动弹不得,好在莫茗梓听从马律箩的建议,很快将狗皮膏药一样的自己从师烨裳身上揭了下来,否则师烨裳绝不保证自己不会在下一秒更加失态地一巴掌招呼过去。
“并非马小姐想的那样,我不过想自己的事情想得太过专注,失礼之处,还请马小姐原谅。”师烨裳理理唐装柔软的立领,稍微向前倾斜身体,公事化地将对叉交缠的十指放在重新叠摞的膝盖上,努力扬起一脸坦然的微笑,“不过老酒还是免了吧,我今晚还有工作,打算在稍后喝一杯莫小姐的生辰酒就走了。”
“师小姐难道就没有想过,令尊的案子仍然被我们掌握着,与我们交恶可能对案情不利吗?”马律箩两手张开,十指向上,作了一个无边飞起的动作,“虽然我暂时还没查出你们这次到底有多少资金投入台北股市,不过以师小姐的号召力,我想百亿不成问题。”话间,红酒入杯,师烨裳一看酒标就知道不是法国原产地酒,但她也不能确定到底是哪国的产物,毕竟红酒这东西跟人一样,五花八门,千姿百态,若是光从酒标就能分出个三六九等来,那她也不用劳神费力地跟个万花筒琢磨什么刀光配老酒的问题了。“请师小姐尝尝这酒,”马律箩扬手一示,丹凤眼内锋利的光芒濯濯逼人,“几杯酒而已,我想,大概还醉不倒曾经醉生梦死的师小姐,如果师小姐觉得这酒还好,我打算改天到张蕴兮女士墓前奠……”
“在商言商,请不要把她牵扯进来。”师烨裳贴着桌面推开那盏摆到自己面前的酒杯,颤抖的右手随即回到温暖的裤兜里,攥紧,左手捏住右肘,她斜斜靠向右侧的扶手,难得一次坐得不那么端正,所为不过是不要正对马律箩的脸,“我父亲那边的事,你开个条件,只要我能接受自然不会拒绝。”
马律箩似乎并没有退让的打算,依旧自顾自地舞动着肥唇大嘴,用低哑的嗓音慢慢道“你们有那么大笔资金,要收购台禾是很简单的事,为什么你始终不拿这个说事反倒要对我们示弱?我想师小姐肯定也知道我们的最终目的不在于此,所以应该是你开条件才对。如果你答应我们彻底的孤立源通,那我们这边什么事都好商量,根本不用搞出这么大动静就能顺利解决问题。”
师烨裳摊手,故意做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来,“在b城,金狮和源通是个对立统一的关系,双方长期保持动态平衡,我当初能与她签订提高拆借额度的合同就预备了要有今天这一着。你们想逼林森柏破产缴枪,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林森柏宁愿破产也不愿卖身呢?这样的荒唐事还是少做一点吧,这又不是旧社会,还能买卖人口的。”
坐在一旁的莫茗梓似乎对这样的胶着状态很不耐烦,连连催促马律箩谈要紧事。马律箩不着急地抿一口酒,但模样并不轻松,以至于一双淡到看不出毛在哪儿的眉也深深地纠结起来,“这么说,师小姐是不肯合作了?你宁愿牺牲自己的父亲也不愿孤立林森柏?”
师烨裳无所谓地点点头,“我父亲犯了法,接受惩罚也是应该,即便入狱,撑死半年就出来了。更何况我有能力让他在牢里也过得舒舒服服。可一旦我断了你们财路,你们就不知何处容身了,这点,我希望你们能明白,不要为了一个淘气包就把自己作贱到绝路上去。”
马律箩见话不投机,便干脆不再与师烨裳说了,转过头,她朝莫茗梓瘪了瘪她那张一笑就能咧到耳根子下的大嘴,“你还敢要她?别为难我了好不好?她就是个石头啊!什么弱点也没有,难道你真要让我去绑架张蕴兮的墓碑?”师烨裳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效果。她从来不带着弱点上谈判桌,所以她有寸步不让的资本。可她没想到马律箩说完前句还有后茬,而这后茬着实是个很吓人的后茬,连她都忍不住地打了一哆嗦,“实在不行,咱就把她软禁起来吧,关着,一直关到咱们收购了时代再说。”师烨裳心想自己这回是遇到野人了,新时代的人哪儿有动辄就提软禁的呢?“把她关起来,再把师宇翰送进监狱,师氏就是咱们的囊中物了,源通自然也是咱们的了,到时她和林森柏就都是你的了,我也就算完成任务了,你答应给我的假期不能反悔,我已经快有一年没放过假了。”
莫茗梓听不出马律箩嘴里的戏谑,只是觉得马律箩说的非常在理,随即就点头笑道“好。很好。到时一定给你放假。”
可是马律箩听她那么说完,眯成一线的丹凤眼里突然就闪出几分锐利的光芒来,“要说到做到。”
师烨裳在一旁听这俩说话就跟听天书似的,怎么都适应不过来。在她的印象里,巧取豪夺顶多到林森柏那程度就算野蛮的了,一到霍岂萧文旧颜那程度就几乎有些瞎扯蛋的意味,算不得现实世界产物了,现在碰到莫茗梓马律箩这号不黑不白又摸不透背景的,她那颗聪明的脑袋瓜子就真不够用了。当然,她绝不相信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软禁她这么个大活人,可人家这会儿要真的软禁她,她也完全没话说的——就当自己被疯狗咬了呗。
这两人到底一唱一和的搞什么鬼呢?
不会那么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把我请上来看戏吧?
明天开市就有一场恶战,她俩难道是怕我收拾台禾所以真打算绑架我?
也不会啊,要绑架我何必明目张胆地把我从楼下弄上来呢?等我走在路边的时候绑架我不就得了,多干净利索。
莫非她们是林森柏说的那种,脑袋被驴踢了的,想什么是什么的纨绔孙子党?
可再孙子也不能草菅人命吧?
……
师烨裳自问自答地琢磨了好半天,心中将适才听到的每一句话都拿出来细细品评了一遍,最后她发现马律箩这人很有问题她半认真不认真地唧唧歪歪老半天,不是挑拨就是威胁,但都没尽力做到极致,末了她干脆还逗弄起莫茗梓来,显见她是很不愿帮莫茗梓处理这些事的。可她费心费力地做了那么多功夫,却故意在处处都留有漏洞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是心存顾虑不便赶尽杀绝?还是她有她自己的一盘棋,不愿完全按照莫茗梓的意愿行动?
就在师烨裳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阵阵杂乱喧哗,随即房门被人急促叩响,有声通报,汪顾来了。
281 这错乱的世界
汪顾来了,但汪顾不是自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