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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GL] 第102节

作者:叁仟ML 字数:17795 更新:2022-01-12 05:50:32

    师烨裳边盛饭边盯菜,很明显是饿得一塌糊涂了,“我们时间有限,目的很容易被识穿,即便动用私募的那些零散账户令他们很难一下查到我们,可动机摆在那儿,还是保险点好。我怕他们发现之后大手比入场托市,到时偷ji不成蚀把米……”说到这儿,师烨裳突然顿了顿,盛饭的饭勺停在空中,眼睛也眯了起来。过了大概十几秒,她问林森柏,“如果源通是上市公司,我说我不惜一切代价收购你的源通,你怕不怕?”

    林森柏啪叽放下碗筷,不假思索地冲师烨裳嚷嚷“怎么不怕?!我源通再干几年资产比现在要翻番的!卖给你得那么几个破钱干啥?这可是事业啊!我又不缺钱花!今后要是咪宝想抱孩子来养,我还得传子传孙呢不是?!”

    师烨裳一听就笑了,继续她那打太极一样的盛饭动作,似乎心情很好地说“嗯,不用上诉了,一审就得证据不足无罪释放。”林森柏挠着头问为什么,师烨裳昂头,陶醉地闻着米饭的馨香,一脸变态的亢奋,“他现在在家,与我们无关,明天就让他们送他去出庭。”林森柏扶了扶下巴,师烨裳则又嚼起了虾仁,“之前他被打针打得浑浑噩噩的被扫黄扫进了派出所,留有案底在不怕没人疑,我们可以借口申请新的证人和证据到庭证明他神经有问题,人格也有问题。他是关键证人,这种情况肯定会延期审理,虽然延期的时间不会很长,但我们其实并不需要真的收购那两间公司,只要让他知道害怕就够了,不是还要传子传孙呢吗?”

    林森柏闻言,登时一跃而起。她用颤抖的手握住筷子,筷尖指着师烨裳的鼻子,抖,抖,抖,直抖了快有半分钟才暴跳如雷地冲师烨裳大喊“你个王八蛋少鹦鹉学舌!我就不信你能丁克到老!就算你愿意汪顾还不愿意呢!别到时候你比我动作还快!”

    师烨裳摊手,左右摇头,表情甚是无辜,“我又没说我不。”

    270 天昏地暗

    “汪顾,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吃完饭,已是时近两点,师烨裳边吃力地单手系起外套扣子,边跟着林森柏的脚步往办公室门外走,“谢谢。把你名下所有能够即时兑现的资金借我用一下。嗯,明早八点之前,最迟八点半。你如果不熟悉流程可以打电话给阿sue,对,就是那个香港的财管,告诉她,全部,如果全部有困难,就越多越好。目的地是台北股市。她会明白我意思的。”汪顾在那头又说了些什么,害师烨裳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行吧,你学学也好,不过学习是要缴学费的。你马上让周老先生带他那票虔诚的门徒来国代,替我省下一笔c,ao作费。”

    等师烨裳挂了电话,林森柏立刻后退一步,将脑袋靠到她肩旁,低低声问了一句“傻子,你把你名下的资产全给她了?那要是她跟你闹分手,你岂不是一无所有?”

    师烨裳面无表情地按电梯,按完便扭头横了林森柏一眼,“我快饿死的时候你记得赏我口饭吃。”

    林森柏顿时挠墙跳脚,还不敢跳得太用力,“我也至于那么小气?!我给你张卡,任你刷去。”

    两人在源通楼下喝杯消化茶,东扯西扯地聊了一会儿,不多时便驱车去往国代,期间不过四十几分钟,但等两人回到国代时,汪顾,周子儒以及十几个不修边幅的年轻人已经在师烨裳办公室旁的小型会议室里等着了。

    林森柏背着手,弓着腰,看起来比周老先生还老迈地逛到五米乘两米的会议桌前,只见上面密密麻麻摆着十二台笔记本电脑,会议桌的重心点上还窝着一个黑漆漆的服务器,服务器四周密密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数据线,加密机、打印机、路由器,以及一系列用于屏蔽监控的电子器材全都集中在一个粗壮的铬钢架子上,那架势,简直要赶上黑客帝国。

    满头花发的周子儒从会议椅上站起来,神采奕奕地望着会议室门口的师烨裳,“师小姐,好久不见了。这么急叫我们来,我想应该是要像以前一样做事了吧。所以我一兴奋就让他们把设备和换洗的衣服都带来了,但愿我没猜错。”

    师烨裳把外套交给汪顾,徐徐走到老先生面前,客气亦不失热情地与他握手,“要办这种事,到底还是周老先生。我真羡慕你,你的门生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年轻人,你们一个科研组的技术实力比好些公募都要强,我要是你,夜里做梦都会笑醒的。”

    汪顾替师烨裳挂好衣服,从角柜上取了专门给师烨裳买的柠檬薄荷水递到她手里,随口八卦道“周老先生刚才一直在赞你好手腕,一个地球就没你玩不转的股市,是不是真的啊?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而且这些之前你也没教过我,哼哼,好东西都藏起来,欺负我是小市民什么都不懂,不道义。”林森柏坐在窗台上玩s,听见汪顾的话,心中不由吐槽小市民算什么?她还当我农民呢!

    师烨裳不想在这样紧迫的局势下与汪顾打情骂俏,于是她悄悄捏住汪顾裤兜边沿,轻轻扯了扯。汪顾明白她这种举动的意义,身在商场,时间有时比金钱还要重要。师烨裳这次大阵仗对外,事情肯定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轻松,再想到明天上午师宇翰的案子就要开庭,就连汪顾心里也难免有些惴惴不安,于是她登时闭嘴,只拍了拍师烨裳的肩,作势退下。师烨裳为了缓解尴尬,在感觉到汪顾向后退的时候一把拉住了她,左手一指周子儒身边的位置,“说到金融这方面,你应该向周老先生学习。当年他在华尔街叱咤风云的时候,你我都还是包尿布的小屁孩。诶?怎么没给周老沏茶?”汪顾知道师烨裳是给她台阶下,主动请缨去沏茶,师烨裳说周子儒喜欢普洱,林森柏登时就从窗台上跳下来,嘴里哼哼哈哈地说她最爱泡普洱,一时间,b城两个大财主又被师烨裳使唤成了丫鬟,在场众人喝着她们泡出来的茶,心里都不知该作何感想是好。

    “这次我请大家来是为了做一个闪电收购案。收购目标是台湾一家名为‘时代纵横’的上市公司,但特殊之处在于这次我们不仅仅要针对‘时代纵横’,同时还必须兼顾另外一家台湾上市公司‘台禾’。原因是这两家公司之间存在姻亲关系,随时有可能发生资金联动,所以c,ao作起来颇有难度。好在从资金角度讲,我们不存在明确的限制,这一次,我是志在必得,否则各位也不会看见林董汪董两个大人物一齐在这里坐镇的盛况。”师烨裳站在会议桌的东主席位上,右手先后引向窗台与吧台,林森柏打飞机打得起劲,只是点了点头,汪顾沏茶怕分神烫手,也只是稍微抬起下巴朝席内笑了笑,“实不相瞒,这一次的收购我不打算使用单纯的技术手段,因为对方家底丰厚,资金由国内转向国外的速度也会出乎我们意料的快,倘若我们单拼技术,一来拉锯时间比较长,二来成本比较大,而这两点都是不为我和在座诸位所期待的,于是,”师烨裳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我很感谢周老先生做了万全打算,把整套家当都带过来,有了他的信息网络,我想,在东八区的六月二十八日十七点之前我们就能令台北市面上出现关于这两家上市公司财政状况的负面新闻了。毕竟台湾的新闻管制并不像国内那么严格。下面我们来谈谈今天的具体目标吧……”

    汪顾远远望着师烨裳,昨夜的床笫之欢简直就像一场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黄粱美梦。汪顾不是不知道女人认真工作时的美好,但她想不到居然可以这么美好。站在会议桌前的师烨裳,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从容不迫的优雅大气,且不说她脸上一惯八风吹来如如不动的平和与镇静,单听她言语中不经意散发出的无悔自信就以足够令人为之倾倒,当然,汪顾并不敢说每一个人,但她看席间众人的表情,已经知道是大多数人。

    把这样的师烨裳困在床间予取予求,再让她睁着因失眠而充血的眼睛看着你心满意足地入睡……这到底需要怎么样的运气?汪顾想,至少也得一百世吃斋供佛,而且还不能是半路出家的和尚尼姑,得是一生就生在寺院门口,连人nai都没喝过,直接在佛祖脚下被米汤豆腐汤灌大的。

    时至四点,消息层面的工作基本有了框架。师烨裳走到周子儒背后,默默看了一会儿他屏幕上的十二组监控图像,随即躬低身子对他交代了些什么。周子儒初听之时面上波澜不惊,但听到最后,他扭回头,大惑不解地小声问了句“为什么?”师烨裳直起腰身,居高临下地玩笑道“暂时保密。”周子儒摇摇头,竖着右手食指朝师烨裳的方向点了点,叹气般说“你啊你啊……”

    林森柏大概是玩游戏玩腻了,或者是在窗台上把腿吊酸了,总之她是不耐烦了,撅着嘴看看表,她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但不等拨通又迅速挂掉,师烨裳听见挂断时手机发出的滴一声便回过头去瞄她,她一瞧师烨裳在瞄她,骨子里那股别扭劲儿就上来了,手忙脚乱地重新拨号,紧紧将听筒按到耳边,师烨裳也是个没安好心的,她越紧张她就越爱逗她,就在林森柏左顾右盼等电话接通的时候,师烨裳落步无声地飘到她身边,几乎把唇贴到她下巴上吐槽道“重拨啊,重拨,反正你什么时候重拨都是咪宝的电话,何必拨号那么辛苦呢?嗯,就为你一天到晚打扰我的员工工作,你拆给我的钱我我也不打算付利息了。”林森柏闻言,刚想伸手去捶师烨裳,哪知电话适时接通,她只得恶狠狠地瞪师烨裳一眼,牵住师烨裳的手跳下窗台,边三心二意地应电话,边迈着摇摆如鹅的方步将师烨裳拖到汪顾面前,把师烨裳的手往汪顾手里一塞,留一句“汪董,管好你家恶婆娘”,她一秒都不迟疑,拔腿就往会议室外跑。

    “呵,淘气包真不容易,之前受了那么大的创,现在却一点儿也瞧不出来。我要是她,我可能得意志消沉好长一段。”汪顾将师烨裳牵进吧台,借由吧柜的遮挡,令人看不见两人在吧柜下的十指缠绵——师烨裳在社交场合是丝毫不怕秀亲密的,但她不喜欢在工作和公共场合做这些行而无状的事情。汪顾本身也觉得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没必要甜蜜得满世界都知道,于是便更无谓去犯师烨裳忌讳,想跟她腻一腻自有求其之策,比如,这样汪顾曲起食指在师烨裳掌心,由慢及快地戳戳戳,师烨裳看她,她也眯着眼睛看师烨裳。师烨裳起初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可她突然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这下,色情意味可就明显了。“戳什么戳。”师烨裳低声道,说完便紧紧攥住汪顾的手指,自己不动,也不让汪顾动。汪顾色迷迷盯着师烨裳脸颊上逐渐腾起的红云,身形突然往下一蹲,师烨裳牢牢抓着她的手,她蹲,她自然也得蹲。谁知她一蹲下,汪顾的吻便立刻杀到唇间……然后,她就那么莫名其妙地跟汪顾在嘈杂的会议室里,狭小的半环吧台内,相当不合时宜地吻了个天昏地暗。

    271 挠痒痒

    傍晚,夏日的天空泛起一抹灰黑,灼灼热风有了一些即将消散的迹象。

    六点近半,林森柏再是一刻也待不住了。她把资料一丢,走到师烨裳背后,双臂圈过师烨裳撑在桌沿,像是要与师烨裳调情那般暧昧地对着师烨裳的耳朵道“哈尼啊,我要去鸳鸯戏水啦,你慢慢忙哈。我这边大部分资金已经到位了,账户和密码都是老样子,你知道的,有事电话,白白了您呐。”咪宝历来准时,以她的车速,从会馆到国代的路程,加上堵车等灯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分钟,算算,她再有几十秒就该到楼下了,林森柏断断不愿让她等,因为她总是那么无声无息不知催促地等,等得让林森柏心里闷闷作痛。

    “滚滚滚,煮你的ji蛋去吧。”师烨裳看她要走,干脆就在背后推她一把,让她走得更快一些,“啊,对了,突然想起件事,回来回来,听完再走。”她朝三步外的林森柏招手——推完人家又让人家回来,要是普通人肯定不干了。可林森柏好奇心重,师烨裳说有事,她就一定要听个真切,于是乖乖把耳朵伸到师烨裳嘴边,让师烨裳一字不落地说完了下面这句话“小心啊,小心把荷包蛋煮成飞机场。到时啊,咪宝的手一放上去,‘咻’一声,就滑掉了。”

    林森柏脑子里顿时噼里啪啦放开了大红炮仗。她真想狠狠地给师烨裳一板砖,可汪顾在呢,汪顾也许或肯定会找她拼命。何况这间会议室里什么都有,连浴室和卫生间都不缺,偏偏就是没有板砖,于是她只得悄悄把手蹭师烨裳另一边耳朵附近,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恨恨道“师烨裳,你也就敢在我面前炫耀了,随便换个女人来你都得自惭形秽而死,就你那胸……啧啧啧,真难为汪董关了灯还能找到。”说着,林森柏拽住师烨裳的耳朵一拧就是半圈,并在师烨裳忙于挣脱时,突然一跳半丈远,就此远离了师烨裳的攻击范围,一走了之。

    少了林森柏狂碾按键的声音,会议室里又恢复了忙碌的平静。

    一张会议桌上十几个人,没有一个闲着,但乍看起来,又没有一个忙着。脑袋里的工作是只能从眯起的眼睛里,皱起的眉头间,下撇的嘴角旁,颤动的脚跟下窥出端倪的神秘物事,偶尔有人忍不住要用拇指的指甲抠无名指的指甲,也是由于即将想到某一问题的答案,实在太过激动了。

    “师小姐,这次的利空我们散得很顺利,如你所料,他们与台湾政界确实没有很密切的联系,有也是点头交,从这个角度切入,不但经济迅速而且效果出奇的好,我刚问过几个在台北做报社的朋友,他们说早在五点已经派人去跟进了这方面的消息,相信晚新闻和早报都会有‘时代’的影子。”周子儒说话时眼睛还盯在显示屏上,从他兴奋的表情看来,他真不像个年逾七十的老人。

    师烨裳默不作声地用手指了指会议桌正中的手机信号屏蔽器,示意汪顾检查设备运行情况,免得被有心人拔cha头,待得确认一切安好后,她才把小臂撑在扶手上,低头对身边的周子儒说“他们是不敢跟那边有联系的,他们也不想让那边人知道他的底,这场风波过去之后,他们很可能会被安一个经济间谍的名头,不过到时他们已经把钱转走了,也不关我们事了。他们是安全反被安全误,技术基础不牢底子太薄就不敢跑得太远,可要说到安全,其实还是国内安全。一万宗事爆出一宗来那也是自己作了孽的。他们以为自己那盘生意是多大的事儿呢,到头在上面人眼里,不过小菜而已,转盘转三圈都不一定有人想下筷子尝一尝,更何况吃光?”

    周子儒闻言,忍不住地呵呵直笑,一面笑,一面颤颤悠悠地端起汪顾斟给他的普洱,“我就说,这世上惹谁都别惹你。因为惹谁都能指望东山再起,惹了你,直接一蹶不振,彻底没希望了。”

    师烨裳不以为然地摇了摇手,象牙白的衬衣袖口因没系袖扣而松松敞开着,却是奇怪地飘而不垮,“周老,您又本末倒置地冤枉我,现在是我被人欺负,哪里是我欺负人?”汪顾在旁听着,心里难免发怵是啊是啊,都是人家欺负你……可人家要不莫名其妙地欺负到你,你哪儿来借口去酣畅淋漓地报复人家呢?

    ……

    一转,时至凌晨。席内众人似乎都没有离开的打算,汪顾陪师烨裳回办公室之前,眼看着周子儒从座位底下的旅行包里掏出一个防水布卷筒,待得展开,居然是个睡袋。师烨裳说男人们要锁门睡觉了,催汪顾快走。岂料两人刚出会议室,会议室的大门便被人咔嚓锁了个严实,几个墨黑人影站在密合的百叶窗后再次检查窗帘是否有缝,最后甚至用透明胶将百叶窗的下角黏在了窗框上。汪顾见状,不由奇怪地问“这是干嘛?瞧架势是要打核战啊?用得着这样吗?完全切断他们与外界的私人联系,那岂不是在收购案行进期间,连家都不能回?一直被封闭在办公室里,多可怜啊,像坐牢一样。”

    师烨裳在前面走着,听见汪顾问话也不回头,直到两人进了隔临的总经理办公室,关上门,她才似是而非地答道“他们都是久处这行的专业人士,为了防止消息提前走漏,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周子儒曾经出过事,那之后他回到国内,韬光养晦,不再做一些抛头露面的事情,所以相比起来,他的策略组会更加谨慎保密,对我们来说,他的人自然也就更可靠。”

    她的言下之意是面对上市公司的强行收购过程中,最敏感的便是里通外国。同一个收购项目组的组员有权利确保自己的劳动成果不因同事的自私举动受到侵害,同时也有义务对保密工作负责。从理论角度看,这种类型的收购是两股大资金的交锋,输赢本应由筹码说话,可一旦有心人一厢情愿地启动了强行收购案,就说明收购方有足够的现金储备以及相对可靠的资金链条保证收购案的成功,毕竟一个收购案动辄便是上亿现金,其中包括利息在内的资金闲置成本自是难以估量,没有人愿意亏蚀自己丰足别人。然而现实中,针对上市公司的收购失败案例并不在少数,除却预计不足等既定劣势,最坏事的往往就是所谓的商业间谍。个中的道理很简单,人人都明白,但在人才流动迅速的金融领域,商业间谍是防不胜防的。就算一个收购案的成功意味着收购方参与者的声望与荣耀,可这两者在金钱面前从来不值一提,特别在大量的金钱面前,简直连个屁都不是。

    “嗯,说来也是。不过我到现在才知道周老先生原来还有这么一大帮门徒,原来他本身是个这么有水平的人。”汪顾牵着师烨裳走进卧室,先是调高了中央冷气的温度,后是拖着哈欠连天的师烨裳去到莲蓬头下,“你,今晚不准用浴缸。”师烨裳擦擦眼泪问为什么,汪顾边替她脱衬衣边客观地分析道“你都困成这样了,一进浴缸保准不用两分钟就能睡着。浴缸是用来洗澡的,不是用来睡觉的,乖啦,快点洗完早点睡,不是说五点就得起床看市,九点还得到庭听审吗?”

    说起五点起床,师烨裳的脸上立马露出了纠结的表情。她由于失眠,最怕早起,早起之后起床气什么且放在一边,光是胃酸引起的晨吐就令她深深地体会到孕妇的伟大。 “明天你替我去隔壁吧,我不想那么早起了。反正基金那边的人头户是定时下单的,有大变动再说吧。”师烨裳褪掉内衣,无所顾忌地将它掠过汪顾头顶丢到了对面的换洗筐里。汪顾回头一看,正中篮心,立时由衷赞道“准头真好。”

    老实说,汪顾也许是这世上最不希望师烨裳早起的人,因为师烨裳早起火气没处撒,最倒霉的还是她这个枕边货。三下五除二脱光师烨裳身上的衣物,她退到玻璃隔断外,关门之前答应师烨裳会替她去瞧,自己则赶紧霸占了隔断外的大浴缸,潦草地将自己从头到脚刷了一遍,刚好在师烨裳即将洗完时带着满身泡沫跨出浴缸,放掉浴缸里的泡泡水,一头扎进雾气蒸腾的隔断间,前胸贴上师烨裳后背,让莲蓬头中喷出的热水得到最高效的利用。

    师烨裳怕汪顾毛手毛脚,也怕自己心猿意马,没等身上沐浴液冲干净就拿起了门架上的浴巾。汪顾用shi漉漉的爪子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下,随即扯出原本固定在墙上的莲蓬头替她冲掉背上的滑腻的泡沫,但手还是很有分寸地摆在自己身边,并没像以往那样摸着摸着就摸到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去。“不许逃跑,沐浴液留在身上你就不怕晚上睡觉时痒痒?还是你当自己仙女,不挠痒痒的啊?”师烨裳扭头去看汪顾,满脸疲惫一时被好奇掩盖掉不少,“仙女不挠痒痒?”

    汪顾摇摇头,一本正紧地答“不挠啊。”你看,那边有颗地瓜树耶!

    师烨裳知道自己一犯困就净做傻事,于是皱起眉头,很认真地想了几秒,然后才谨慎地问“那她们痒痒怎么办?忍着不挠?”

    “是啊,仙女是要形象的嘛,挠痒痒像什么话。”汪顾抓过浴巾,端午节裹粽子一样将师烨裳包了起来,“就算真痒得不行,也可以让童子给她们挠嘛。”

    师烨裳被汪顾推着出了浴室,站到镜前要刷牙又发现裹着浴巾不方便,刚好,她从镜子里看见汪顾浑身上下都在淌水,便把浴巾褪下来丢给汪顾,再次响应了国家环保节能的号召,顺便在叼牙刷之前抓紧时间问“蹭树不是更快捷?”

    272 师烨裳的安慰

    六月的最后一天,晨光自窗帘缝隙处拥挤入室时,汪顾被轻微的手机震动声闹醒。她右手循着记忆的指引去到枕下,摸出手机,在询问是否开机的页面按下“是”,又迅速将手机塞回枕下。五点了。汪顾逐渐恢复清明的大脑中冒出一个很不相关的词,春宵苦短,可其实昨晚两人匆匆忙忙洗完澡就匆匆忙忙上床睡觉了,纯睡觉,师烨裳难得一次不失眠,汪顾自然也睡得更香甜。

    这人上辈子是瘸子吧?不然怎么把要走路的执念全发泄到踢被子上了……汪顾苦恼地看着堆在自己肚子上的被子和蜷在自己身边,周身上下不着一物的师烨裳……你好歹也剩一点嘛?有必要踢得那么彻底吗?汪顾把高高堆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一点点覆回师烨裳身上,整个过程中还是只敢用右手,也只能用右手,因为左手的袖摆被师烨裳紧紧地攥着,那种力道就好像一个不慎坠崖的人抓到了崖壁上的一枝野荆,即便手心已经被剐得血rou模糊,也要死命拽住。嗯,挺好,挺和谐,咱不算□,至少咱手上还盖着被子呢不是?

    半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睡得像猪一样深熟的枕边人,汪顾该起床了。再不起床就起不来床了。一颗一颗解开睡衣上的纽扣,汪顾使一计金蝉脱壳,褪去上衣,之后才敢从床间坐起,好似身边布着颗核弹似的缓慢下床。绕着床边走了一圈,待得确定师烨裳前胸后背下巴脚丫都没露出来后她才快步走进浴室,急匆匆洗漱一番,等她再从浴室里出来,师烨裳果然又在演示“如何将一张鹅绒被又自然又彻底地踢开”手上少了阻力,她轻松惬意地攥着汪顾的睡衣翻了个身,这一翻身后背就整个露出来了。她喃喃梦呓着用脸蹭蹭被子,倒也知道冷,身子不自觉地就往被子里靠,问题是被子又不是人,被子哪儿知道心疼她?为了争取最大的自由,她靠,它就躲,躲着躲着就有一大半躲到了床边去。睚眦必报的人是不会管那得罪她的对方是人是物的,她求之而不得,下意识的就是一脚踹出去,可由于没有踹到点子上,威武的被子君巍然不动,她大概是以为它这回学乖了,于是又往它的方向蠕动。被子君深受其害,欲哭无泪,欲诉无门,只好再顺着她的来势瑟缩几分。很好,师烨裳这回彻底怒了,连踹带推,不惜让自己的脑袋从枕头上掉下去也势必要将被子君驱赶下床,窸窸窣窣两秒之后,被子君终于解放了,毫无疑问地全滑床下去了。

    汪顾哭笑不得地看着这每早必演的保留剧目,心内无比佩服师烨裳这种锲而不舍的踢被子ji,ng神,再联想到她昨晚关于仙女应该怎样挠痒痒的问题,不由就嘁嘁地贼笑出声来,边笑,脚下一边不受控制地往床边走。从地毯上扶起落难的被子君,汪顾满怀同情地在它身上拍拍,还不敢直接往师烨裳身上盖。这会儿盖上去,说不定不等她穿衣出门师烨裳就又完成工作了。左思右想之下仍无良方,汪顾脑袋里的灯泡一亮,调头又进了浴室,关上门,摘下马桶边的电话,“妈,办公室没有小毯子怎么办?”汪妈妈略微想了一下,很快便条理清晰地告诉汪顾,没毯子浴巾也行,反正先给师烨裳裹个东西让她错以为有人在搂着她,再拿大被往她身上压,让她知道那是被子,如果浴巾不够大,不足以包住她,那就在她踢前几下的时候按住她身边的被角,她踢来踢去踢不掉自然就会放弃了。

    “妈妈真伟大。”汪顾由衷感慨,“我小时候踢被子您就是那么对付我的?”

    汪妈妈在那头直言不讳地答到“你小时候都是我和你爸轮流搂着睡的,没机会踢被子。”汪顾终于明白自己为毛会这么有安全感了,爬树,摔下来,再爬,再摔也不知道怕,敢情从小是被爹妈当猫养大的。

    因师烨裳的被子问题,汪顾一直折腾到六点才进了隔壁会议室。此时会议室里的人早已进入战备状态,墙上的投影幕布上正在放映录播的台北新闻,席内众位各自cha着耳塞听新闻内容,且都把眼睛瞪得像金鱼那么大,汪顾进门时只有前来开锁的周子儒对她打了声招呼,剩下的人皆视她为无物,这也让汪顾真切地感受了一把“如入无人之境”的美妙滋味,再也不用羡慕某只没有存在感的妖怪了。

    “资金方面没问题吧?会不会接续不力?”汪顾低声问坐在自己身边的周子儒。

    周子儒笑着摆摆手,鹤发童颜神采奕奕,说话时口中的普洱茶香内夹着一股清新的牙膏气,不是一般老年人那样的腐朽气息,“加上几个打算来分一杯羹的私募,到目前为止已经准备出十三亿美元,约合四百多亿新台币了。对手又不是主权基金,也不是郭台铭的鸿海,两家公司合起来市值才堪堪过千亿,昨天的夜间新闻应该很够他们慌一阵的。”因为不知道师烨裳与汪顾之间可以沟通到哪一步,所以周子儒说得很有保留,具体的目标和时间他都没有交代,可汪顾对这一类型的收购案几乎没有概念,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听,总之她从他听出前景乐观的味道就够了,钱不是大事。

    时近八点,台湾方面的早间新闻内容也被传送过来,师烨裳像是掐着点起床的,新闻刚一播,她就拿着钥匙开门进来了。

    “怎么样?”师烨裳走到周子儒身边,迷迷登登地端着咖啡就往汪顾腿上坐。

    汪顾哪料师烨裳会突然来这么一手,一时紧张得几乎要变成四脚板凳,双爪牢牢地抓住扶手,两条腿僵硬地支立在大理石地面上,一动也不敢动。反倒是目睹了这一切的周子儒,照旧一派学究气的处变不惊,该怎么说还怎么说,该怎么坐还怎么坐,完全没显出汪顾那样突如其来的窘迫,轻松之余,他居然还饶有兴致地避过师烨裳的问题跟师烨裳打起哈哈来,“事态不错,可师小姐的仪容看起来不怎么样。”周子儒指指自己的下巴,汪顾便直觉地探头去看师烨裳的下巴——哎哟喂,绿豆那么大的一滴牙膏挂在上面,你也不嫌重得慌。汪顾赶紧替她抹掉,又听周子儒继续笑道“汪董,我认识师小姐十二年了,这十二年里我年年都有几次机会观察师小姐换牙膏没有。早些年张董怕她年纪小要害蛀牙,给她换了一支特效抗龋齿的牙膏,鲜红色的,那回可真把我吓到了,张董也老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牙膏,可她倒好,把人吓一身冷汗之后调头又梦游似的回房睡去了,好像出来就为吓人一样。”

    师烨裳还没彻底清醒,明明知道自己被人吐槽也打不起ji,ng神反抗,汪顾不敢在明面上对周子儒表示苟同,只好猫在师烨裳背后冲周子儒微笑点头,三人在沉默中尴尬了好一会儿,直到师烨裳慢条斯理地喝完一杯咖啡,放下杯子,东方的母睡狮这才神清气爽地发作了,“周老,”她缓慢地用指背揉眼睛,“话说当年您是真不客气啊,每天早上八点准时来办公室报到,张蕴兮恨死你了,天天跟我说要送你几瓶安眠药让你春夏秋冬都好眠,我呢,同仇敌忾,当然也是看见你就恨得牙根痒痒,起床一瞧你在,不止那次,我有哪一次不是立马掉头就走的?”

    “嗯,这样说起来……也对,你十来岁那会儿讨厌我讨厌得一个张氏都知道,”周子儒很有自知之明地撇着嘴角点点头,“教你东你干西,要你买你偏卖……”

    师烨裳与周子儒一来一往,互相揶揄得不亦乐乎,在一旁听着的汪顾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她清楚周子儒之所以会在她面前讲这些故事是因为他认为她早已能够豁达地接受师烨裳的所有过往,而之前,她也确实是如他所想的一样,豁达地接受了在师烨裳心中张蕴兮永远第一的事实。然而,她终究是人,在懵懵懂懂只想着全力达成一个目标的时候她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可在真真切切得到一份爱情之后,她也和所有人一样渴望完整与忠诚。

    自从她进入张氏,先是张蕴然,后是岑礼杉,再是周子儒,他们都以为她能全盘接受师烨裳的冷漠就一定能全盘接受这种冷漠的由来,他们只不晓得,她眼中的他们,堪称是用夸耀的语气在提张蕴兮。

    她不明白他们到底是希望她继承张蕴兮的荣光?还是希望她延续张蕴兮的爱情?抑或两者兼具?也许两者皆非?

    他们不明白她只是凑巧与张蕴兮爱上了同一个人而已,她不需要别人时时提醒她又有哪儿哪儿做得不如张蕴兮,她更不需要别人来同情她爱上师烨裳的这种遭遇。

    她有她的家庭,她有她的人生,若不是因为师烨裳,不是因为师烨裳生了一场足够要命的病,张蕴兮这个名字也许永远不会出现在她汪顾的生命里,永远不会有机会分享她的人生和她的爱人……“汪顾,汪顾。”师烨裳把手放在汪顾眼前摇了摇,汪顾猛然回神,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师烨裳,“汪顾,专注眼前,不要想太多。”师烨裳低下头,小声对她说。

    “嗯?”汪顾勾起嘴角,笑出八颗白牙,思绪中断,理智回归,“我只是在想早餐应该吃什么而已。”

    “等开市,你仔细看周老怎么c,ao作,我该去法院了。”师烨裳破天荒地在临走前亲了她一下,脸上,唇瓣冰凉。

    273 琐碎的日常

    师烨裳早上八点半左右出的门,中午不到十一点就又晃晃悠悠地和林森柏一起回来了。

    汪顾问她庭上情况怎么样,她没怎么认真答,只说事情都在预料当中,只要大家各自做好手头的事,师宇翰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林森柏在师烨裳与汪顾谈话之时又蹦上了窗台,从提包里摸出笔记本,打开,先是一张硕大的龙猫背景图片跳出来,接着,汪顾看见了她那桌面上明晃晃地摆着的十几二十个游戏程序。原来,这不是笔记本,而是小霸王学习机。

    “汪董要不要一起玩?可以对战的!”林森柏将手中游戏手柄高高扬起,程序启动时手柄震了一会儿,这令汪顾直觉地想到两个字,跳蛋。

    “不用了,林董你自己玩吧。可是窗台那边有点晒,你到这边来玩不好吗?”汪顾指指吧台,用哄小孩的语气对林森柏道,“这边有凳子有桌子,比那边舒服多了。”

    “没关系,”只见她颇为得意地摇摇头,从提包里掏出一顶浅棕色的牛仔帽,戴上,下巴一昂,自高处神气地看着y暗里的汪顾,“李医生让我多晒太阳,有利于钙质吸收。”为方便采光,会议室虽然封闭了室内方向的观察窗口,但面向室外的落地大窗只用百叶帘虚虚遮起一半。林森柏靠坐的那个窗台朝南而开,时值正午,烈日当空,被百叶窗分割成一线一线的阳光栅栏般横立在窗台的大理石上,林森柏坐在那里,说得正经些是挨晒,说得娱乐些……就是快变斑马了。可惜林森柏并不在乎自己会变斑马,反正都是有主的人了,她那主子每天最大的娱乐就是找她身上这样那样的缺点调侃取笑,晒成斑马之后,她不会再被笑平胸也不一定呢?

    汪顾闻言,只得笑着作罢,心知以这淘气包的xi,ng子,绝不是一般人能劝得动的,除非师烨裳这时叉着腰对窗台大喊“林森柏,你给我滚下来!”否则她这中午定要晒干在窗台边了。可师烨裳又怎么会叉腰大喊呢?于是汪顾赶紧跑回师烨裳的办公室翻找治中暑的药,以防林森柏真的被晒出毛病,到时咪宝请假不上班,席之沐一个人忙不过来,便又得拉师烨裳回去坐镇会馆——谁家的东西谁心疼。

    师烨裳见汪顾匆忙走开,虽不明所以,却还是条件反s,he地瞄了一眼林森柏,“你自己顾自己,不然我让咪宝来守着你。”她道。林森柏压低帽檐只作听不见。可师烨裳叮嘱过,自认尽到责任也就不再去管林森柏死活了,反正她与林森柏之间一向采取双向放任政策,互不干涉,互不搭理,拌嘴顶牛是她俩联络感情的普遍方式,若是突然间你侬我侬的温情起来,恐怕两人都会因耐受不良而上吐下泻致死。

    在墙上石英钟的分针再有几秒就要压上数字12时,周子儒托托老花镜,搓搓由于兴奋而汗shi的手,似乎等不及地坐在会议桌边问向师烨裳,“师小姐,可以开始了吗?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师烨裳信步走到他身后,背着手俯下腰,眯起眼睛瞧着他屏幕上的十二个分屏,“跌多少了?看起来还不算很明显的样子。”

    周子儒不可置信地扭头去看师烨裳,“师小姐啊,咱们是放了个利空,又不是丢了颗核弹,您还希望它跌多少?其实跳空低开两个点已经不错了,今天我们要不救的话他们有可能会跌停牌的。台湾跟国内的局势不太一样,他们比较上得了台面的散户都会请专人理财。理财专员方面的资讯面要比公众大出许多,像这种层面的利空,还不至于能令他们崩盘。”

    “台湾股市的跌幅限制是百分之七,跳空开到现在才跌到百分之五,你不觉得怪吗?一点半就收市了,”师烨裳看看表,将视线转向另一个屏幕上的数据,“我们还有两个半小时。主力先不要急着接单,让人头账户那边在当前点位稍微进一些,方便低位兑淡。总之不让他们在中午十二点以前停牌就行,剩下的我们走一步看一步。”

    周子儒不明白师烨裳要卖什么药,但他知道师烨裳不会故弄玄虚,既然她说了要这么办,那就肯定有她的理由。再者说,这个项目终究是师烨裳的,她请他来是代为c,ao作,不是全权负责,身为c,ao作员就要有c,ao作员的c,ao守,若是搞得尾大不掉,事情就难看了。将师烨裳的指示下发之后,周子儒按师烨裳的意见着手调查是谁在背后接了对手的货,师烨裳则悄悄逛到林森柏背后,突然用力拍上她的肩,拍得林森柏闷着腔“咯”一声,差点儿没把个少女魂给吓掉。

    “走,下楼吃饭去。”师烨裳径自合起林森柏的笔记本,笔记本发出滴的一声响,自动休眠了。林森柏早已习惯被师烨裳欺负,如此场合不宜喧哗,她也就只能默默吃下瘪去,乖乖跟师烨裳一起回办公室去找汪顾。

    话说汪顾这头正在找药呢,卧室里的抽屉柜子几乎都被她翻了个遍。她明明记得天气刚热起来时她就给师烨裳买了很多防中暑的药,可一到用的时候就死活想不起自己把它们放哪儿了。赶巧这会儿师烨裳过来叫她吃饭,她便撅着屁股跪在更衣室的底柜前问“师烨裳,你收拾那些中暑药了吗?我怎么找不到在哪儿?”可其实她也只是随口问问,谁都知道师烨裳是绝对不会自己动手收拾东西的。她的办公室和卧室平时都由秘书处那群小女生打理,她的个人物品全都放在衣帽间的几个用来摆领带袜子的浅抽屉里,只要一拉开,里面的东西自是一览无余,不费她ji,ng神去找。

    “找它干嘛,那些药生活中心肯定有,你要是中暑了我让他们送上来就行。”师烨裳很大爷气派地斜倚在门框边,林森柏捏着s弯腰驼背,受气包似地贴着墙角罚站,要是师烨裳不说,汪顾真看不出这俩以前居然是正常的攻守关系。“得,那我不找了,看林董生龙活虎的样子也不像能中暑的,”汪顾拍拍手,站身起来,在进浴室的路途中假惺惺对师烨裳道“大不了告诉钱总,她怎么劝都不听,一定要坐窗台就好。”

    林森柏一听,立刻收起s,眨着星星眼,双手交握胸前作祈祷状,“啊——原来汪董是在替我找药啊!呜呜呜,”甩泪,“我、我、我好感动~”握拳,“今天我做东!山珍海味随便点!不要跟我客气!可我要是真中暑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呀!不能丢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右手在左手上画圈圈。可怜兮兮。

    师烨裳无奈地站在一边,朝天花板翻了个大白眼。汪顾洗手出来,看见林森柏正掐着师烨裳的脖子前后摇晃,为了不让林森柏把师烨裳摇出个脑溢血来,她快步上前,装作要出门的样子分开两人,“借过借过,”待得出了门,她这才转头问“啊,既然是林董做东,那咱们去哪儿吃好呢?”

    “唉,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我做东,当然是要让朋友得益了,走!咱们去会馆!”林森柏做了个英雄冲锋的动作,不过在汪顾眼里,她像凹凸曼更多。

    师烨裳早知道她想找咪宝吃午饭,她做东当然是她说话,不去会馆难道还去路边摊上吃煎饼?再说了,林森柏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看别人双双对对,自己形单影只,有汪顾在,她是绝对不可能当这个电灯泡的,她非得把一顿平常的午饭搞成家庭聚会不可,于是,除了扯上咪宝,她别无选择。当然,以她林森柏的身份地位,要再找个女伴出来作陪也不是难事,但问题在她有那个贼胆吗?没有。没有就只能这么办。

    汪顾倒是也晓得林森柏去会馆吃饭的动机不纯,不过师烨裳不做声,她也就无谓木奉打鸳鸯了,从裤兜中翻出车钥匙,她退后两步牵起师烨裳的手,替林森柏打圆场道“去会馆吃也挺好的,反正夏天出的新菜色咱还没尝完,今天刚好让林董也试试菜,给点意见。”

    “意见?”师烨裳挑眉,“按她的意见做,会馆的生意非黄不可。”林森柏在旁嘿嘿笑。“还是让咪宝出来吃吧,会馆太远,我怕赶不及回来,取个中点,去滨河那边吃上次那家越南菜,如何?咪宝也到点午休了,每天两个小时的午休,我原意也是偶尔让她出来陪我这个老板吃饭的。”

    天大地大生意最大。汪顾不表态,林森柏立刻掏手机打电话给咪宝。可咪宝没去过那家店,林森柏只得叽哩哇啦地向她交代路线。一时三人下了地下车库,分头取车,汪顾认为师烨裳没必要开车了,但师烨裳坚持各走各路,理由很简单三人各有公务在身,闲时聚首举杯,忙时各分东西,还是各开各车方便一些,省去诸多限制。

    汪顾听师烨裳这么一说也觉得有很道理,于是便依了师烨裳意思,只交代她安全驾驶。

    然而三辆车一出车库,汪顾就知道自己有错,而且错大了——林森柏与师烨裳一碰头,哪儿可能好好开车?汪顾只听耳边两声几乎要连成一片的马达轰鸣,一辆玛莎拉蒂,一辆蓝宝坚尼嗖嗖就从她视线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274 含笑饮砒霜

    饭间,果然如之前所料,周子儒打来电话说情况有变,师烨裳匆匆扒干净碗里的海鲜饭,擦擦嘴,交代余下三人慢慢吃,自己拍拍屁股就要走。汪顾怕她又开快车,跟在她后面不歇嘴地叮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师烨裳不耐烦地停下脚步竖起三根指头对天发誓“我在回程路上要是超过一百二十码,那就让我——”

    “不要不要,”汪顾赶紧捂住她的嘴,喊停她的话,手拍胸口作怕怕状,“还是让我,让我那啥吧,我那啥生还的机会还大一些,你那啥的话铁定得见我亲妈去了。想得美呢。”汪顾只惦记师烨裳的小命,慌乱之中彻底漏了去想大白天的在市区里开超一百二十码,又不是飞机,可能吗?

    师烨裳走后,四方位打嘴仗的主要对手缺位,三人便又恢复到成年人正常用餐的态度,认真吃,轻声聊,偶尔八卦一下对方,但也是点到即止。林森柏有咪宝在身边,安心之余,就连吃饭喝水的样子也稳重了许多,咪宝替她剥虾,她投桃报李,动作笨拙地给咪宝调咖啡。汪顾看俩葱头照是一派相互独立的亲密,心中对之前事件的担忧不由放下许多,但还是忍不住犹豫地关心道“你们二位……没问题吧?我听师烨裳说那事还有得好闹呢,会不会很影响你们?”

    林森柏闻言,把头一歪,半扬起眉,做了个不明所以的表情。咪宝倒是听懂了汪顾的话,但她选择将问题转述与林森柏,让林森柏来作答,“汪小姐问咱俩家里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上回闹得满城风雨,她和老板都在等下文呢,咱可不能偃旗息鼓不让人过八卦瘾呀。”铲一块绿豆布丁塞进林森柏嘴里,咪宝鼓励林森柏放点料出来“满足”一下汪顾——她俩也知道汪顾是好心,不过师烨裳那张损嘴刚把林森柏谑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林森柏又怎么会放过汪顾?

    “哦,那件事啊,”林森柏伸手抓住咪宝在桌面下戳她大腿的手指,顺着关节弯曲的方向将它捏在手里拗来拗去,“怎么可能那么快闹完,前几天哪,我妈闹自杀,昨天她妈又闹自杀,好在一个安眠药吃不够量,一个割脉割得太浅,所以今天咱才能坐在这里一起吃饭。”咪宝见汪顾听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急忙扯住林森柏的裤缝让她别说得太夸张,但林森柏吹牛的瘾头一犯,哪里管得三七二十一,汪顾当真地听,她就当真地讲,不一会儿,她就绘声绘色地将一场普通的家庭矛盾折腾成了年度伦理大片,那ji,ng彩程度较之某部即将在央视热播的台语长片亦不逞多让,害纯真的汪顾在一顿饭间无数次手捏冷汗在心中默默为她们祈祷,并在回到国代后第一时间将林森柏所杜撰的来龙去脉转述给师烨裳,然后,理所当然地被师烨裳笑了一顿。

    “她们谑你呢,傻子。”师烨裳坐在会议室的东主席上,手里捏的却是国代的日常文件,汪顾站在她背后,眼睛直勾勾地对上她笑得泪盈盈的一双漆黑瞳仁,“林森柏倒是可能,但咪宝那货要是遇上这样的大事早就颠儿得没影了,还会跟我们吃饭?”

    汪顾转头一想,也是,咪宝一看就是那种念家的人,春节的时候她还催着林森柏给家里买年货呢,遇上这样的大事她就更没可能出来瞎跑不着家……不过呢,这种事情只要没发生就是幸运,也不枉她白白捏那么多手冷汗了,嗯,祈祷应验!汪顾的心情豁然开朗,一边帮师烨裳捏肩,一边笑呵呵地用眼角去瞟远处窗台上的单薄人影,“啊……是谑我的就好,总之不幸的事情没有发生就算天大福气了,如果日后老人家能够想开,那也就不枉她们付出过那么多努力。对了,刚说情况有变,是怎么回事?现在处理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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