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窗帘,听见自己这样说“汪顾,对不起。”
可她搞不清自己为何道歉。
是为了适才企图用汪顾满足自己xi,ng欲的事吗?她自认没那么善良。
那是为了之前那句不近人情的嘲笑之语?她认为那是事实。
还是……其他什么?
师烨裳的脑袋前所未有地乱成了一锅浆糊,她恍然发现自己一旦开始思考与汪顾之间的纠葛,惯来明晰的思绪就会变得混沌无比,令她像是得了ji,ng神分裂症般痛苦,且无医。
“没关系。”汪顾亲亲她泪shi的脸颊,猫儿一样舔去上面残存的泪水,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想再去撩拨师烨裳,所以她拉过被子,密密地盖住两人的身体,以此表明态度“我可以等。因为如果换我是你,我一定比你更纠结。不仅仅是酒后。八成连班都上不了,只能天天蹲在家里哭。”
岂料师烨裳听完这些深情而认真的话,竟是扬眉一笑,这回真是笑得露水不沾,笑得风轻云淡了,“汪顾,你这么照顾我的情绪,害我都不好意思用你了。”
汪顾就着灯光看师烨裳那双哭得发红的眼睛,愣头愣脑地半问半答“什么?我随时等你差遣,你只管用吧。”
师烨裳揉揉眼睛,环手搂住汪顾的脖颈,抽抽鼻子,暧昧道“还是那句话,我们做点什么吧。”为防汪顾犹豫、疑虑、误会,她不得不尽量客观地解释原因,“没错,原则上我应该信守承诺,等到六月底七月初再勾引你,可现在我想我们既然迟早要做,不如就省去那些老套的契机和死板的计划,直入主题吧。老实说,我的身体需要xi,ng爱,忍无可忍,而与你zuo爱是我最好的选择,你就当是为我排忧解难,把你的手,和体力,借我用一用吧。”
这大概是全天下最赤裸的勾引了……汪顾半痴呆地想。虽然她知道师烨裳那脑袋的构造与普通人不同,可打死她也想不到师烨裳所谓的“勾引”居然会直白到这种空前绝后、匪夷所思、丧尽天良的地步,一时之间,那些在她脑中排演了无数次的“完美应对勾引”方案泯灭成灰,她整个人就那么瞠目结舌地愣那里,真真是半点儿贼心也掏不出来了。
等好几分钟过去,她才战战兢兢地结巴道“师、师、师烨裳,幸好我、我是les,我要是、是个男人,肯肯肯、肯定被你弄得阳痿,往后只能天天、天天去看小广告上的退休老军医。”
哭过一场,师烨裳轻松得像换了一个人。她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右手顺着汪顾的脊背不紧不慢地往下滑,一直滑到系在汪顾腰间的浴袍绳结处,明目张胆地扯散了它,“老军医都如你所愿,阉狗去了,没时间,还是我给你治吧。”说着,她将手探进汪顾敞开的门襟中,顺着汪顾均匀紧实的腰侧曲线,慢慢抚上汪顾的后腰槽,并逐渐向下,待得碰到尾椎,只轻轻按一按,却不停留,而是又不疾不徐地沿着脊梁骨的走向,返回肩胛处……果然,两个来回而已,汪顾就被治愈了,彻底治愈了——她非但恢复了贼心,贼胆儿也肥了不少。
“我死都想不到我们之间第一次会是这样的一个开始。”汪顾起身,褪去碍事的浴袍,再俯低时,她的手已不再规矩,在温暖被窝里,轻轻盖上师烨裳柔软的胸部,一膝卡入师烨裳虚虚并拢的双腿间,一膝压住被角,免得一会儿动作太大,把被子弄下床去,“你要是去当言情小说的主角,读者都得吐血三千毫升而死。”
师烨裳自然地支起置于汪顾膝间的右腿,坦然笑道“做自己的爱,让别人吐去吧。”
231 汪顾的敌意
几乎在所有人的心目中,由爱而起的xi,ng都应该是一个顺理成章的过程,这过程可以像干柴烈火般炽烈,可以像石上流水般温存,可以像中俄关系般暧昧,可以像卖 y 嫖娼般赤裸,但很少有人会想起自己的第一次,其实是像计划经济般刻板有序,计划,或被计划,又也许是合谋,总之并非顺理成章——酒后乱xi,ng除外,那是突发事件,史上最无聊无趣,却最频繁发生的突发事件。
汪顾后来认为,自己与师烨裳“合谋”的这次xi,ng体验,并不是按部就班,也不是酒后乱xi,ng,更不是顺理成章,而是一场在按部就班的计划程序下,虽于师烨裳酒后顺理成章地提前发生了,可无论如何也搭不上“乱xi,ng”一词的……必然事件。
是的,必然事件。
原因是两人都憋得太久,它要再不发生,估计两人都得憋出毛病,或者憋出外遇来。
这场jiao 欢的开始,由于受师烨裳那毫无保留的坦诚态度影响,汪顾反倒扬弃了往日意 y 时的激动,沉着冷静得像要去办公,过程就是脱衣、盖被、上身、亲吻。因为师烨裳的目的就是满足xi,ng欲,所以汪顾希望给师烨裳一场漂亮的xi,ng爱。
但当她吻上师烨裳的唇,而师烨裳又有了旗帜鲜明的回应时,她的血液便不由自主地分涌上下,上至脑袋,下至腿间,大被里,两个交叠的身体之间温度急升。一吻终了,两人都热出了一身大汗。
“热死了……”师烨裳一手贴在汪顾微微弓起的背上,一手虚软地垂在床边,眼里有欲望,但更多的是疲惫。她喝了很多酒,酒ji,ng的麻痹效果会大大降低身体的敏感度,此刻她除了脑袋清醒,其余无一处不醉。“能不能不盖被子?”她看着汪顾的眼睛问,刻意而为之的笑容似鼓励,更似挑衅。
汪顾眯着眼睛,将师烨裳的表情看了个真切。她的气息由于克制而显得沉着又亢奋,好像一口气呼出去便需要马上补充,迟疑一秒就有窒息的可能。收到师烨裳的请求,她毫不犹豫,一把掀开厚重的被子,心中其实有一万八千个求之不得,毕竟这正好能让她就着昏暗光线仔细打量师烨裳的身体。
师烨裳的身体终于是她汪顾的了……念及如此,之前的忧虑一扫而空,汪顾又晕头转向地想起汪露的猜测,同时第无数次肯定了她的猜测“她身材应该很好吧?看样子是瘦不露骨型的,不算丰满,你一手肯定能包全了,皮肤也不错,又白又透,摸起来肯定凉凉滑滑的,腿那么长……”
嗯,汪顾一早就知道,师烨裳的漂亮,从来也不是那些被语言夸张出来的,不切实际的,毫无特色的,不符合“师烨裳”这个名词的,卓世耀眼的浮华。
她内敛沉静,像一块玻璃种的翡翠,通体上下晶莹剔透,却称不上无暇。
她的骨骼太细,因此即便肌rou和脂肪再少,也足可以完全掩盖骨骼的轮廓,令她不会显得像林森柏那般肋骨是肋骨,脊梁是脊梁的格局分明。她的上围和下围都只是刚过及格线的尺码,决算不得前凸后翘,但她的皮肤似雪白皙,如水润泽,即便在再y暗的环境里,只要有一丝微光,便能清晰衬出那轮廓的柔和美好。她四肢修长匀称,关节处的血管与力筋依稀可见,这令她像个人,而不是一幅画。自她肋心向下,有浅浅一条腹沟,均匀延伸至小腹,渐渐被纳入一缕细软交错的茸毛间,令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汪顾不愿如此心急,只把手盖到她肩下那处狰狞的圆形伤疤处,颤抖地感受她平稳的心跳,一瞬幻觉,两人像是老夫老妻,zuo爱这种事,已经例行公事地发生了无数遍,以至于激情化为习惯,熟悉真实得不带一丝虚幻意味。
“师烨裳,你是故意要毁了我对你的好印象吧?”汪顾自觉手心的川字纹烫得几乎能在师烨裳胸口烙出个印子来,于是她翻转了手掌,用底节指背,自尾指到食指,磕磕绊绊地感受伤疤下方那颗凉凉的樱红豆芽,末了,她把那豆芽托在自己食指根侧,曲过拇指为它稍微一加温,舌尖便凑了上去,几乎不带□意味地轻轻舔舐——汪顾从不认为自己会有这样好的耐xi,ng,可实情是她已经为师烨裳破了足够多的常例,就算师烨裳立马说睡觉,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收手,拉起被子,搂住师烨裳,就那么平淡无奇地睡一晚上,让两人继续做那纯之又纯的床伴。
师烨裳困困地阖起眼,侧歪着头,鼻息轻缓,静静感受着汪顾温热的舌尖。她不想对汪顾的问题作答,但她就是这么做的。汪顾足够聪明,看破了她的本意,她无以为应,只好牵住汪顾置于她胸前的右手,将它带到腹下,平淡道“日久天长,好印象总会毁掉。进来吧,我不需要前戏。”
闻言,汪顾显然是一愣。她勾起嘴角笑了笑,无奈地摇摇头,“真的,这是习惯。”
人人认为她是圣女,或修女,可她恰恰相反。自始至终,她的xi,ng爱习惯未曾遵循常人理念。
要浪漫缠绵,还是要高潮?对她来说,二者不可得兼。
张蕴兮比她大了十九岁,在认识她之前,张蕴兮有过一段为xi,ng而xi,ng的日子。这段经历使张蕴兮比别人更了解xi,ng,也使张蕴兮远比林森柏急躁。先入主题再渲染是张蕴兮的一贯宗旨,经过初夜那场漫长而艰辛的探索,张蕴兮对她的身体有了十拿九稳的了解,其后八年便是一如既往,长驱直入的攻占。这使得师烨裳早早习惯了先上车后买票的xi,ng爱,若是撩拨得太久,她会昏昏欲睡,甚至干脆睡去,换言之,她对xi,ng的理解已经正确到无以复加的地步,zuo爱像挠痒痒,痒了就挠,挠了解痒,千万别往痒痒挠上面裹一层打着“前戏”标签的面巾纸,否则她会如隔靴搔痒那般,觉得不痛快。
可惜,汪顾一路受过来,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
以己度人是汪顾的优点,也是汪顾的缺点。汪顾的固执与张蕴兮好有一拼,师烨裳觉得,汪顾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你一点也不shi,”汪顾从师烨裳腿间抽出手来,大张了手掌放到师烨裳面前,让师烨裳看她掌间清晰干燥的纹路,“我要还做得下去,不得变强j,i,an?”
师烨裳颇想解释自己的习惯,可又觉得对汪顾解释不通,唯有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憋起一脸还算诚实的笑意,再次声明“我很敏感,前戏时间太长会敏感过度,如果你不习惯,我也不勉强你,但我真的不需要前戏,那会让我觉得很煎熬。不过还是感谢你为我着想,如果今天不适合,那我们……”下一秒,师烨裳霍然瞪大了眼睛,汪顾的手毫无预兆地向下,真的依她的意思抵到了适合的地方,毫不迟疑地拓进,报复似地将第一个指节卡在入口处,不动。
“你又打算用这种方式打击我吧?”汪顾拉直脊背,将嘴贴在师烨裳下巴上喃喃,“想看看我能受得了多少打击?”再深入一节,师烨裳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种屏息忍耐的表情,“你是我的,只要你舒服,我愿意被你打击。我有自信陪你一辈子,守你一辈子,给你一辈子的快乐。”没根而入,汪顾将脸倚到师烨裳急促起伏的锁骨上,指尖是蜜一般的润滑,可她反倒觉得不舒服,略带敌意地顶动两下,师烨裳顿时气息急促地弓起了身子,“可你怎么像只冰封万年的妖怪,无论如何也捂不暖呢?”
在□痴迷中师烨裳觉察汪顾异常,眉头一皱,想要推开汪顾,可汪顾的手像是钉在她身体里那般不可动摇,眸中也显出了许多不是意识之内的情绪,她尽力支起沉重的脑袋想用额头测测汪顾体温,汪顾却偏头避过她,只用一双烧红了的眼睛盯着她,一字一顿重申道“你是我的。”
师烨裳全没想到汪顾会在这时候发烧烧出野xi,ng,一时边感慨扁桃体炎的强大,边冲汪顾哭笑不得道“汪顾,我只是想跟你zuo爱罢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你又发烧了,咱们还是睡觉吧,有事明天再说。”师烨裳折腾一天,也是累了,她伸手要去拉被子,汪顾却不肯善罢甘休,指尖反复进退,令师烨裳想起自己还处在xi,ng爱的环境里,并非是想抽身就能抽身的。
“你是我的。”汪顾恍惚道。
“汪顾,”她叹口气,环手揽住汪顾滚烫的腰身,企图安慰汪顾那压抑已久,随机爆发的倔强,“每个人都只是自己的。”
汪顾知道高烧骤起,下一刻她便有可能被烧糊涂,这使得她格外珍惜清醒着的时刻,按她的想法为绝后患,今晚无论如何如何也要把妖怪拿下。
可她发起烧来,想东西又是一段一段的,脑子里一会儿是想象中张蕴然与师烨裳滚床单的场景,一会儿又变成师烨裳跪在张蕴兮坟前那一幕。她知道自己总想这些东西一定会对师烨裳的身体产生敌意,可她忍不住不去想,谁让师烨裳给她的,净是这些与爱意无关却与妒忌紧密联系的信息。
232 一波里来,折三折
“我不管,你就是我的,整个人都是我的。”汪顾将唇贴在师烨裳唇下,喃喃道。
师烨裳一手托起汪顾的脸,一手抓住汪顾置于她腿间的手腕,气虚地冲汪顾摇了摇头,言语中竟是带了一丝陌生的哀求,“汪顾,今天你我状态都不对,还是算了吧,勉强做下去,咱俩都难受。”说实话,她不是不能理解汪顾久抑难耐的心情,可她直觉这场xi,ng爱不会朝她预期的方向发展。汪顾搂在她腰下的手臂箍得死紧,几乎故意要让她感觉不适,汪顾抵在她体内的手指也是不怀好意的僵直着,像一把钝剑,似乎随时会毫不留情地将她的身体刺穿。她甚至前所未有地在这种情况下感觉恐惧,乃至身体也随着恐惧的心情变得紧绷起来,“如果你愿意,等你退烧之后再做也不迟的。”
汪顾自然也晓得自己状态不对,她烧得厉害,四肢沉重得像四根水泥柱子,每一块肌rou都像酸nai那么酸,这般境地,rou体的欲望即便存在,也很有限,根本谈不上非做不可。
但当xi,ng爱变成一种象征,象征着得到,象征着结合,象征着永恒,可想而知,她心中欲望的强烈程度会在这种心理暗示之下去到何种地步。行乐的初衷是什么,一时显得很不重要。她只清楚自己决不愿就此失去这久旱甘霖般的机会,即便她明知自己已经对师烨裳的身体产生了敌意——被师烨裳那把zuo爱当喝水般自然的冷静态度所激起的敌意。
她把我当成了什么呢?我为她付出了那么多,难道她一点儿也看不见吗?要是她能这样草率地与我发生关系,岂不是说明她可以在饥渴时与任何人发生关系?我的爱,对她来说,到底又算什么呢?连前戏都不用,xi,ng爱对她来说莫非只是在寻求xi,ng器官的刺激?
……
在那样的态度面前,是个人都会这么想。
汪顾是人,她可以用理智控制自己不把师烨裳往坏里想,可一旦失去理智,她便只是个赤裸裸的人,不是个脸谱化的戏剧角色,她会妒忌,会生气,会后悔,会冲动……人类该有的情绪她一样不缺。人xi,ng的阳光面她占了个全,人xi,ng的y暗面她也免不了要有,天堂地狱一念之差,微妙的小情绪在被一根筋的思考路线无限放大之后,她像任何一个争强好胜的人那样希望用某种结局证明自己。
“我病是病,”汪顾支愣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师烨裳,慢慢转动被师烨裳握住的手腕,眼看师烨裳露出失魂般迷离的表情,她心中生出一股不明所以的胜利感,“但还可以满足你。不信的话,我们继续。”
师烨裳感情迟钝,身体却敏感,她对肢体语言的研究也许比汪顾对爱情的理解还要深入些。汪顾的动作极具侵略xi,ng,说得直接些,简直就是玩弄,她自认在床事这方面从不强求尊重,可即便林森柏那个火铳子也没有冲到用如此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待她,一时之间,她的心眼儿又缩成了瞳孔大小,仍然握在汪顾腕上的手尽力一推,同时将上身朝床头方向弓缩,杵在身体里的异物被脱开,她并拢双腿迅速翻到大床另外一侧,边不慌不忙地掖实被子,边背对汪顾冷淡道“对不起,汪顾,我困了。晚安。”
汪顾显然没料到她会决绝至此,一双烧红的眼睛愣愣看着她,火气冉冉升起,却久久没有动作。大概两分钟后,师烨裳听见如雷贯耳的一声“哈啾”,皱着眉头转过身去,只见汪顾裸着身子趴在床间,四肢曲成不自然的姿势,鼻翼唇角都泛着病态潮红,人已经烧得只剩下喘气的劲儿了。
师烨裳急忙坐起,将被子披到汪顾背上,赤脚下床,去到吧台旁调了杯温水兑上口服补液盐,匆匆返回,从床头柜上抓起药剂铝箔片,抠开,按适应剂量攒了一把在手心里,一气儿喂到汪顾嘴边,递上水,“吃药,吃了再死,否则死不瞑目。”
病毒回光返照,汪顾无能为力,她自知不是打不死的小强,只得让步于客观条件,眼睁睁看着机会从身边溜走。张嘴,含药,吞水,睡觉……她喘着火烧火燎的粗气,隐约觉得自己该对师烨裳道歉,可不等她修好辞造好句,周公已经骑着高头大马来到她身边,他长鞭一挥,她俯首称臣。
这一觉,两人一直睡到五月二日中午十二点半,若不是酒店干洗部的送衣电话将她们闹醒,她们一个病瘫了的,一个喝多了的,还不知得睡到哪年哪月去。
“那就请在晚饭时送进来吧,嗯,没关系,谢谢。”师烨裳放下电话,就着半起身的姿势趴倒,赤裸肩背明目张胆地露在微凉的空气里,肩胛上有一块不规则的椭圆型伤疤,倒没有多狰狞,不过一圈浅浅突起的纹路包围着一块颜色比周边皮肤更白更透的新鲜皮rou而已,若放在别人身上并无要紧,可放在她身上俨然算得瑕疵,一迹触目惊心的瑕疵——几乎在所有人眼里,玻璃人一样的师烨裳,身上连个青春痘疤都不该有,更何况伤疤。
汪顾知道那块伤疤的来历,隐隐有些心疼,像每日醒来时一样,迷糊着将迷糊的师烨裳合身揽进怀中,嘴唇贴着师烨裳的后脑勺迷糊问“睡得好不好?”
师烨裳闭着眼睛从汪顾的枕头下摸出一盒渔夫之宝,丢一颗到嘴里,继而将盒子放到肩上递给汪顾,脸埋在枕间,嘤嘤作答“不好。”嘎嘣嘎嘣咬碎薄荷片,保持着背对汪顾的姿势,转而又问“烧退了?”
“嗯,退了,喉咙也完全不疼了,应该是好了。”汪顾一气儿含了三颗糖,辣得她眼泪直飙,可她还是很有攻君气势地掰过师烨裳的身子,瞪着师烨裳那张像是快要睡着般的淡薄嘴脸,认真致歉,“师烨裳,昨晚对不起,无论怎么说都是我的错,咱再来过吧。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师烨裳倦倦地半睁开眼,嘴角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摇摇头,突然扯起被子将自己兜头兜脸地蒙进去,唔一声后,她躲在被窝里嗡嗡“我死了。”汪顾笑着松开环在她腰身上的手臂,刚要逮她,她却滋溜缩到大床中央去,若不是汪顾动作够快,敏捷地抓住她的手臂将她重新拽回枕头上来,想必她再蹿一下,便能直接从床尾落地,扬长而去。
“个倒霉孩子皮不死你,还有没有点儿淑女形象了?啊?!”
汪顾假作气恼地憋着笑冷着脸打着官腔训斥师烨裳,师烨裳反倒在汪顾怀里笑得蜷成一团,像只入锅半熟的大虾米,“哈哈……哈……哈哈哈……昨、昨天你好、好剉,好剉啊……连个爱都没做完就烧、烧、烧、烧烧晕了,现、现在还有脸、有脸提?”师烨裳的害怕来得快也去得快,她认为汪顾的失常完全是由高烧而起,所以一旦汪顾恢复健康,她还是一看见汪顾,特别是正经说话的汪顾就想笑,“我、我可不是英雄,我可不想跟你再来过……哈……哈哈……”
汪顾苦脸看着师烨裳,不觉尴尬,只觉想死,实情是她在心中早哭死一万遍了。她知道师烨裳记人丑事是五十年不带忘的,两人间的第一次xi,ng经历就这么被高烧给毁了,说什么她都气不顺,她觉得搞不好就得落下xi,ng心理创伤,从今往后一蹶不振,于是她决定今天,对就是今天!在今天之内,无论如何都要扳回一城!即便对师烨裳用强也在所不惜!
“妖怪!今天我一定要将你拿下!”汪顾在被窝中老鹰似地扑住师烨裳,高高抓着她的手腕,躯干和双腿一齐发力,愣是将她曲成一团的身子压平,两膝卡入她笑得发软的腿间,把脸凑到她眼前威胁道“师烨裳,聪明的就快快求饶!大爷,阿不,大娘我兴许饶你一命!你若一意孤行,抗拒执法,我必将借zuo爱之名行s之实!代表月亮惩罚你!”
“嗯?”师烨裳摒着笑意眨眨眼,舔舔唇,嘶嘶溜溜吸口水,装出一副老色狼的样子,“来嘛,我没说要抗拒啊,我昨晚就干躺着让你惩罚来着,可也不知道是谁那么不争气,一进来,没几下就不动弹了,最后还烧晕过去,还得我替你盖被子,啧啧啧,”摇头,叹气,“唉,”摇头,叹气,“唉,”摇头,叹气,“唉……指望你来惩罚我,还不如自裁呢……”
汪顾心想自己若是个男人,瞧见师烨裳镇定自若的样子,再听见她淋漓尽致的嘲笑,这xi,ng心理y影准跑不了要落,搞不好,阳痿早泄少ji,ng无ji,ng全得一遍,如此一个风华正茂风度翩翩风彩夺目的中华好男儿变成风里来雨里去的疯子,无怪乎某台要搞什么“加油,好男儿”,敢情是因为世上有了师烨裳,而师烨裳又长了那么一张损死人还找人要ji,ng神损失费的嘴……诶?又不对。师烨裳是les,貌似跟好男儿没什么关系……汪顾边想,边不合时宜地愤愤吻住师烨裳的唇——这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能让她说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昨晚她成功勾起了她的敌意,天知道今天她要勾起她的啥意?
啊!原来是为了鼓励这世上所有被师烨裳损过的女人勇敢地活下去,这才有了“快乐女声”!
233 受与受的矛盾
激烈的亲吻中,汪顾的食指顺着师烨裳的手腕,一直滑行向下,带点力道地按触过师烨裳白皙光滑的手臂,很快,一线红痕,从掌根到肩窝,清晰地浮现在师烨裳皮肤上,线条像用红色粉笔画出来的一样明显,轮廓又像用樱花瓣铺出来的一样模糊,汪顾知道那样的红痕出现在师烨裳的皮肤上究竟会有多美,她想看,但她不敢看,她必须认真而专横地亲吻师烨裳,让唇舌牢牢困住师烨裳的话语和思想,并不敢有一丝放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说不定比昨晚还糟糕——人,不能两次掉进同一个坑里。一次已经足够让师烨裳调侃半辈子,两次她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烈烈的午后阳光被两层玻璃,三层窗帘挡在窗外,室内采光只能靠窗帘底脚处几块光斑,以及窗帘上方窗帘盒子里反s,he下来的光线,是以满室y暗自不必说,读书看报决计不能,摸着黑往支票上签名也稍显勉强,去上厕所时亦要留意脚下省得摔个狗吃屎,唯独适合zuo爱。
赶巧,刚醒之际,也很适合zuo爱,特别经过前夜撩拨,两人的身体都处在春期禽兽一般的状态里,稍一动作,交缠的赤裸身体间立刻生出一种天雷勾地火的热烈,这爱,仿佛是不做不行了。
师烨裳感觉到汪顾那不折不饶的热情,人也就懒洋洋的不再想着推诿,此外,对汪顾手艺的好奇心发挥了它的既有作用,师烨裳在这场xi,ng爱一始所怀有的心情,虽与甘之如饴尚有一段距离,但用跃跃欲试来形容,是丝毫不嫌夸张的。
“师烨裳,”一吻终了,汪顾像前夜一样将手盖到师烨裳心口,指尖又在辗转蹂躏那颗慢慢觉醒的小豆芽,“如果我做得好,你会爱上我吗?”
师烨裳半暝着双眼静静靠在枕间,鼻息颤抖却不急促。她的肩膀露在被面之外,双手被汪顾牵着,乖乖放到汪顾肩上,十指一合,松松环住了汪顾的脖颈。被窝里的双腿已被汪顾强行分开,正微微支曲着摆在汪顾身侧,只要汪顾视力够好,低头便能将她的身体从上到下一览无余——这是一个将身体全然开放的姿势,若按孔老夫子的观点,她绝对是旧时代 y 荡表率,即便放到新时代里,也是不逞多让的享乐楷模。
时下,她扬着下巴,故意用眼角去看汪顾,一种不言而喻的诱惑气息便悄悄漫了出来,勾得汪顾胸中一阵小鹿乱撞。“如果我说不会,你就不继续了?”她用半威胁半嘲笑的语气问。
汪顾是被她吓大的,眼看好事将成,再听她用反问句,浑身汗毛顿时全竖了起来,两眼一瞪,手下力道不知不觉重了几分,口吻却是害怕得发颤“那、那、那怎么可能?!咱可以一步一步,慢慢来!先上车后买票也是很好的生活方式!”
她手里是什么,就算她没知觉,师烨裳也会有,她手一重,师烨裳便疼得皱眉,为了报复,师烨裳将贴在她后颈上的双手手腕合紧,像要掐死她似地前后晃了晃,转而道“这不就对了?无论我怎么回答都不会影响你行事,那我凭什么回答你?”
汪顾被她狠狠噎了一下,登时觉出自己幼稚,脑袋悠悠地低下去,喉咙里小狗那般咕嘟咕嘟了一阵,突然又抬起头来,双目炯炯地盯着师烨裳,右手顺着师烨裳腹间迷人的身体曲线向下潜去,掌心盖住一片稀疏细软的浅色毛发,笑容一瞬全开,“不答就不答,反正我死缠着你你也拿我没办法。师烨裳,你千错万错不算错,错只错在让我变富,我念你恩啊,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都在所不辞!还有,富了缠人缠得更得心应手!”
师烨裳自是牛马成群,绝不稀罕这么一只身不强力不壮的“原受”。但她初醒,ji,ng神不错,颇想靠打击汪顾达成她ji,ng神一整天的目的,只是话还没出口,汪顾的手便已堂而皇之地抵到她身体入口处,从那蓄势待发的架势已能看出,她若再说出一些不让汪顾如意的话来,遭殃的只有她自己,于是她审时度势,冲汪顾那张阳光得不像在zuo爱,而像在逛迪士尼主题公园的笑脸挑眉,清风挽月,露水不沾,“念恩就快点,再迟些我怕你又要睡过去了。”
睡过去了……睡过去了……睡过去了……这到底是怎样的奇耻大辱,汪顾说不清,可当她中指指尖触到那粒隐藏薄皮下的相思豆,她的智商立刻退化到元谋人级别,辱不辱的,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区别了,恨恨骂一声“师总,你个王八蛋。”她就要弓身向下潜去。
好在师烨裳动作也不慢,疾手拉住她,哀求似地看着她,摇摇头,“别。”
每个人对xi,ng刺激都有自己的极限。师烨裳的极限便是口 jiao。因为那种身、心、口三者保持一致的交会令她兴奋到极点,却始终无法达到高潮,很难熬。
“你还真是cha卡式手机啊?”汪顾疑惑又颓萎地看着师烨裳,手再摸回师烨裳腿间,在那处温暖干燥的皮肤上来回游动。
说实话,汪顾根本想象不到师烨裳空有一副好身材,对xi,ng的需求却居然简单乏味到这种地步,连前戏都不能接受,她不合时宜地回顾往昔展望未来,一面觉得自己赚到了,一面又觉得自己很惨有个在xi,ng生活上容易满足的伴侣是很好的,今后下班回来,累得半死之际,不用多花时间做床上运动,肯定每天都有好体力去面对工作,此为赚。而有个在xi,ng生活上完全拒绝□之外所有动作的伴侣是不幸的,特别是这位伴侣有着近乎完美的面孔和近乎完美的身材,看得,碰不得,人类原始冲动中,对身体的膜拜无以施展,想想都觉得惨。同时,若想单凭机械的活塞运动便使对方获得生理上的高潮,这绝对是项技术活,万一她做不好——她当了那么些年的受,做不好是情理之中的事,这个“万一”,很有考虑的必要——师烨裳不满意,两人间那本就巨大的心理隔阂今后还不得再添上“xi,ng生活不和谐”这一生理障碍?如此这般,她又有什么资格阻止师烨裳墙外开花?她该以什么立场守在师烨裳身旁?她……它妈的,汪顾忍不住暗暗骂娘,因为她真是越想越没活路了。
被汪顾制在身下,仿佛要被当成风干rou般长久晾晒的师烨裳此时已觉乏味,她只是单纯地眷恋那种身体被欲望充满的感觉罢了,却并不想让汪顾为这种事情苦恼。再者说,她很清楚自己这种xi,ng爱要求往往会被人当做 y 荡饥渴的象征,她不要求汪顾立刻适应这种不应在言情小说中出现的情况,毕竟像她这样的女人不多,许典那张损嘴就曾毫不留情地指出她的问题之所在“你啊,你就是个男人,zuo爱就为了高潮,爱抚什么的通通不必要,bo起时间长了还怕s,he不出来。你倒是好伺候,就光苦了那些想要借xi,ng对你表达爱意的人。做什么都像对牛弹琴嘛。”
师烨裳不甚熟练地翻了个白眼,摇头叹气,“你到底做不做?不做就起来吃饭吧,我饿了,想吃蛇羹。”牵住汪顾的手,膝盖在汪顾小腿上撞了撞,以此示意她要下床。
汪顾见再耗下去好事得黄,于是下定决心般咬牙闭眼,转腕绕开师烨裳的制止,俯下上身,半压半伏到师烨裳身上,将唇贴到师烨裳耳边,喉音黯哑道“没shi,你真要这么办,可就得忍着点儿疼了。”说完,她便将指尖抵到柔软的入口处,在含住师烨裳耳垂的同时,慢慢将两指推了进去,“放松啊,师总,放松,你闲了那么长时间,比个处女强不到哪儿去呀。”
她这话说得挺实在,还真没有冤枉师烨裳。你看师烨裳像个急色鬼一样经不起撩拨吧?她的身体却青涩得像根刚抽芽的小葱。汪顾个二愣子,还以为师烨裳久经沙场难以满足,不明不白地就用上了重型推土机,殊不知师烨裳身体的入口并不比她那小心眼儿宽敞,就算开发拓容一整夜,也不过堪堪能令一指出入顺当,汪顾这修路工程一上马便硬要将它括宽一倍,不检讨自己,反倒怪师烨裳不够放松,气得师烨裳昭昭要把她踢下床,但无奈她已经将半个指节硬锲了进去,力道强硬,似那水泥钉一样稳固,师烨裳只得专注地盯着天花板,靠深呼吸忍住疼痛的同时,咬牙低恨道“你才是处女。”
汪顾见师烨裳不喊疼,反而是一字一顿地损她,还以为师烨裳是在欲迎还拒地暗示她蛮干,心里轰地一阵欲火冲天,手下更是没准。师烨裳仰头喘息之际,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汪顾强硬拓开,锐利的疼痛感顺着脊梁骨带着火似的温度迅速蹿进脑海,她甚至能够从那疼痛的程度分辨出汪顾指尖探入的深度和每一个指节的形状,还真是有些“第一次”的感觉了。
另一头,由于外部没有充分润滑,汪顾也前进得万分艰难,她心怀恻隐,气喘吁吁地抬头面对师烨裳,可师烨裳闭着眼,皱着眉,双手还虚虚环在她颈后,唇间是急促的气息,偶尔有微不可闻的呻吟自喉间逸出……这全是行欢时的正常反应,她真没看出师烨裳有多疼,还道师烨裳享受的不得了,于是狠心一下,突然低头吻住师烨裳的唇,上臂绷紧,狠心突入,指根顶上狭窄的入口,指尖触到一方潮shi而圆润的凸起,硬生生地将一条单向人行道扩宽为标准双车道后,她的舌尖被师烨裳难以抑制的合颚动作逼得退了出来,再看师烨裳,人已疼得满额虚汗,眼角还噙着泪。
234 谁比谁惨
“师烨裳,你没事吧?要不、要不咱不做了,咱这辈子都不做了,柏拉图好不好?”汪顾担心,手抖,出了一脑门子汗,胡言乱语。可师烨裳不吱声,她也不敢擅自抽身。天知道师烨裳这号神人在床事方面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怪癖?至少她活到这把年岁还从没见过不需要前戏的女人呢。
对汪顾来说,这场xi,ng爱真是考技术。你要问她有没有快乐,她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由于长期为受的不自信与“必须做好”的决心,现下,她的心理压力远比快乐大得多。而师烨裳,早考虑到了各种可能,汪顾就算做得再差她也可以忍耐,她咬着牙不喊疼,就是担心给汪顾造成不必要的压力和阻力——两人本是陌路,日常生活也是磨了几个月才有眼前这般协调,xi,ng生活自然也不能强求初夜尽情。毕竟生活不是电影,不可能一帆风顺。xi,ng生活亦不是a ian,不可能一击即中。
既然磕磕碰碰不可避免,那么,疼也只能自己忍着,不能埋怨,不能气馁,更不能因为害怕伤害而就此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