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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GL] 第54节

作者:叁仟ML 字数:10794 更新:2022-01-12 05:49:56

    现在的汪顾,还是搞不明白,师烨裳究竟是怎样把当初那十几二十个亿在几年中像玩儿一样就翻了番的,她到底哪儿来那么多时间在师张霍三家之间周璇,又哪儿来那么多ji,ng力把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平衡得众参众赢,却毫无瓜葛。她想把自己累死吗?

    二零零七年元旦,下午四点,汪顾坐在温泉别墅的客厅里,舒服得令人直想叹气的意大利绒面沙发上,蜷着腿,抱着膝,对着电视里不断重播的元旦晚会,发呆。

    冬天越来越深,寒意也越来越深,汪顾忘了开暖气,所以屋外有多冷,屋里就有多冷。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今天汪妈妈要她回家吃饭,说是汪爸爸给她买了好多冬天里罕见有卖的毛蚶,汪妈妈还熬了ji汤。

    汪顾富了,可她的生活没有变,因为她不想变。

    她没像自己身为苦命小白领时设想的那样,有了钱便拿着大把钞票坐在迪拜帆船酒店的餐厅里大啃特啃毛蟹腿,也没有站在巴哈马的游艇上左手一只波士顿龙虾,啃两口,吐掉,再去啃右手上的澳大利亚龙虾,更没天天鱼翅鲍鱼燕窝海参吃到浑身抽搐口吐白沫鼻血横流倒地翻白眼,汪顾还是爱吃汪爸爸煮的毛蚶,还是喜欢喝汪妈妈熬的ji汤,还是时不常地回家吃那顿最木奉的火锅,对她来说,她的生活,相比没认识师烨裳之前,不同的只有银行账户里的数字而已。

    换好衣服,汪顾走下车库,眼看阿斯顿马丁与宾利并排放着,汪顾自觉早已疼得麻木的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

    “还不回来……”汪顾闷闷说出今天以来第一句话,打开车库门,钻进阿斯顿马丁。

    b城的交通状况每况愈下,路上轿车卡车中巴冷巴大排长龙,人流与车流一统,尾气共白雪一色,苍茫大地,放眼望去,除了车,就是车轮,此一景,令人不由要问人生苦短,缘何生命都被浪费在堵车上。

    回家的必经之路被堵得严严实实,汪顾无奈地将车转进一条通往购物中心的小路里,打算在购物中心喝点饮料上个厕所随便逛逛,看能不能给父母带回点什么去,顺便躲避塞车。

    这小半年来,汪顾基本没逛过街,对奢侈品也失去了兴趣。购物中心外围诡异地竖起了lv的黑白灯光大标牌,汪顾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再一问,才知道这间lv专营店是零六年十一开张的,汪顾想,难怪自己没发现。

    去年的十一,她看完张蕴然交给她的几堆小项目计划便跑到一个能够弄到机场安保监控录像的朋友那里去,一遍遍查看八月四到六日的监控画面,期间没有快进一次,反而因为多次回放使得四十八小时的录像总共花了六十七小时才算看完。

    十月八日,没有找到师烨裳身影的汪顾拖着连续四天不眠的身子回到办公室,她问张蕴然能不能帮忙去调b城的出境记录,张蕴然告诉她,师烨裳一向谨慎如特务,如果她不想让人找到她,那就算把世界翻个个你也休想筛出那个躲在橱柜里的女人。

    汪顾觉得张蕴然说得有道理,但她没有放弃,张蕴然不帮忙,她也不至于被尿憋死,有钱能使鬼推磨,她整整十万悬赏砸出去,十月十日便有人将一封带excel附件的电邮发到了她的邮箱里。

    ctrl+f找不到“师烨裳”三个字,她就一眼一个字地对它实施人工查找,可正如张蕴然所言,师烨裳的计划,从来滴水不漏。她的消失,自始至终都是一场经过严密安排ji,ng心策划的演出,她要离开的事,在她离开之前根本没有人知道,她要去哪儿,在她离开后也同样没有人知道。

    无论汪顾花多少钱,有多少人肯替她卖命,终究敌不过师烨裳那颗看起来不大,其实被开发得很好,但由于开发得太好,最终物极必反地坏掉了,必须入厂大修的脑袋瓜子。

    “小姐,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专营店里的售货员笑容可掬地为汪顾端来一杯冰水,递给她一块薰衣草味的消毒shi巾。

    汪顾不想买什么,她只是走走看看,距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站在店里,远远望去,她还能看见长长的车龙。

    “有新品吗?饰品箱包都可以。”汪顾说出这话来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吃惊。

    换成半年前的她,进了奢侈品专营店,看见一件商品,往往能把连人家售货员都记不清的产品编号流利背出,可现在,她连面前几个瞧着很眼熟的行李袋都忘了是哪年出的,更别提让她看出哪些是新品。

    售货员引她走到货架旁,指着一只印着lv老花的多用包对她介绍道“这只是06冬季系列的压花皮革新品多用袋,”售货员将包提起,放在她手中,让她试一下把手的感觉,接着又把她领到镜子前,将手对着汪顾镜子里随意的站姿,相当专业地上下一示,“这个包配您这身衣服和您的气质相当适合,比较干净爽朗。”

    汪顾看着镜子里,手袋上的ra组合图案,曾经一沾奢侈品就变得雀跃心情此刻也不知死哪儿去了,她只好苦笑着将包交还服务态度令人满意的售货员,“结账吧。”她就当她买了一份优质的服务。

    “好的,这个包的售价是六万七千元整,您刷卡还是付现金?”

    虽说这年头流行刷卡,但奢侈品专营店里的售货员毕竟见多识广,拎着一袋子钱来买东西的客人她们倒也没少遇到,上个月就有位肥头大耳的中老年男宾带着个当他女儿都嫌小的少女来买东西,结账时他让服务员等等,留下少女他独自走出门去,几分钟后折回,怀里多了个糠师傅矿物质水的包装箱。少女娇嗔他大老粗,他露出猥琐大叔独有的微笑,边说这才有派,边打开箱子,箱盖一翻开,售货员们顿时傻眼。里面竟满满当当都是摞得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

    “刷卡吧。”相比起来,还是汪顾这样的客人比较正常。

    汪顾心不在焉地掏出从来没用过的信用卡,交给售货员,视线隔着这间店面通透的玻璃外墙搜寻四周还有没有什么值得逛的店铺,“你们负责选址的人真有意思,对面居然是宠物店。”

    售货员收起签名票根的时候,微笑回答汪顾“是啊,我们店的位置都没有它好,它定址比我们早,听说老板来头很大,中心宁愿把我们这些品牌商委屈了也不愿得罪他。”

    是那么有意思的一家宠物店,不逛似乎对不起自己。汪顾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接过售货员递来的袋子,她朝她道谢,没ji,ng神地慢慢朝那家宠物店走去。

    即将走出门口时,有一瞬,她看见自己被华丽黑晶玻璃反s,he出的身影,和表情,于是突然明白,为什么师烨裳总是一派雷打不动的云淡风轻,为什么她疲惫带笑的脸上总挂着一副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表情,为什么她身家几十亿相貌堪称完美却能在受人瞩目的环境里隐形,低调得没有一点儿存在感,为什么……

    121——接——

    宠物店里很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猫砂和毛绒玩具味。

    店面四周挂着许多猫猫狗狗的相片,相框各不相同,但都很ji,ng致,看来,这家店每卖出一只宠物,都会依依不舍地为它们拍照留念。

    宠物店很大,占地是刚才那家lv店的两倍都不止。狗和猫有各自的区域,中间隔着一个三四十平方的客用休憩区,背对店门,狗在左,猫在右。宠物笼被搭成超市里货柜的样子,两排,一排大,一排小,笼口面对面放置,有几只不大ji,ng神的阿猫阿狗在里面休息,其他健康有活力的家伙都在各自围区,吃饭的吃饭,挠痒的挠痒,打架的打架,晒太阳的晒太阳,自由得一如提前跃进了共产主义。

    果然是宠物店啊,动物都被宠得不像样子……

    汪顾摸摸一只大金毛的头,大金毛伸出舌头舔她的手,她想笑,可嘴角刚扯起一点,眼角又shi了。

    这间店的店员远不若lv店的殷勤,汪顾在店里逛了一圈,也没个人过来问她想买什么。不过这样也好,汪顾本来就不像买什么,一个lv的包可以随便买,一条狗一只猫乃至一尾金鱼却都不是可以任xi,ng买下的东西,它陪你走人生一段路,你要负责它的一辈子,汪顾现在哄自己开心都难,更别提去哄猫猫狗狗开心了。

    客用休憩区里有一套真皮沙发,汪顾堵车堵得有些烦,逛得有些累,屁股沾到舒适的椅面就不想起来,宠物店店员静静走到她身边,将一小瓶矿泉水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朝她微笑点头,又默默离开。

    汪顾有些吃惊。

    这店已经有爱到这种地步了?雇残障人士做服务生?

    哦,是为了避税吧。

    可人家店员不是她想象中的残障人士,店里电话响起时,汪顾听见那个系着咖啡色围裙的女孩清脆悦耳的应答声,“我先清理一下,等你们回来。”女孩挂掉电话,心情很好地眯着眼走到休憩区边上的两个木质大狗屋前,抽出里面铺着的绒毛毯子,先滚掉上面的毛,再用蒸汽灭菌器仔细消毒。

    汪顾因为刚才shi了眼,隐形眼镜上沾了些令人视线模糊的东西,她好奇想要看清女孩的动作就必须摘掉隐形眼镜换起正常的架鼻眼镜。

    她眼镜刚换好,女孩口中的“你们”就回来了——是另一个看起来年纪更轻的素衣女孩和两只大狗。

    汪顾猛地从沙发上弹起,三步并两步走到大狗面前,激动得像一九六一年只能靠吃草根树皮活命的灾民看见了两颗白面大馒头般热泪盈眶声音发颤“大熊?!汪汪?!”

    素衣女孩手里牵着两只牧羊犬,一只边牧,一只古牧。

    边牧一见汪顾便高兴地拽着颈链想往她身上扑,古牧老实些,可它听见有熟人在喊自己名字,立刻嘿嘿傻笑着站了起来。如师烨裳所想,它真的比汪顾还高了。

    “它们的主人在哪儿?!”汪顾鲁莽地紧紧抓住素衣女孩的手腕,好像怕她也会和师烨裳一样消失掉,“只要你告诉我,多少钱我都肯付!”

    素衣女孩错愕地望着汪顾,不知该如何是好,嘴里支支吾吾发出些汪顾听不懂的音节,还是之前那个年纪稍长的女孩过来解围,汪顾才算弄清楚,这店里确实雇佣了残障人士,但不是她以为的围裙女孩,而是眼前这个素衣女孩,不聋,但哑,可能是先天的声带发育不良。

    围裙女孩警惕地看着汪顾,从她掌中牵过素衣女孩的手,下意识地轻轻替她揉着被汪顾捏红的手腕,“您认识师小姐?”

    眼镜片后,汪顾一双眼睛都是红的。

    她认识师小姐?笑话!她何止是认识师小姐?她差点没和师小姐发展到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能够发展到的最亲密的那层关系去!

    “你看大熊和汪汪表情还不知道我跟她的关系吗?”汪顾盯着围裙女孩,抖着手,指着正莫名其妙一致歪头看她的大熊和汪汪,“拜托你快告诉我师烨裳在哪儿?她好不好?她……”是不是还活着。

    “师小姐只是把大熊和汪汪寄养在这里而已,她没告诉我们她要去哪儿。”女孩摇头道。

    汪顾一听这话,心里不免泄气,可她还是不依不饶地追问“那她说没说要寄养多久?总得有个期限吧?她交了多长时间的寄养费?”

    “她说半年之内她会取回,寄养费什么的,她是直接与老板谈的,我们不知道。”

    半年,又是半年。

    师烨裳果然是个凡事都必须做到ji,ng确的人,对师宇翰说半年,对宠物店也说半年。

    现在距离师烨裳说的半年只差一又三分之一个月不足,可她就是不出现,连个报平安的信儿都没有,真要把人活活担心死。

    汪顾拿起自己的旧手袋,从里面掏出个人现金支票薄,随手签了一张,扯下,连名片一起双手递给围裙女孩,焦急焦躁焦虑地语无伦次道“我没有拿钱压人的意思,我只是很高兴能遇到你们,这点钱全当今后我在这里喝水占地方的消费,如果我不在的时候,师烨裳回来取狗,你们能不能第一时间通知我?你们是情侣吧?所以可以想象我的心情吧?你们看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定也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吧?我不能失去她,她是从我这里逃开的,我要……”

    这个傍晚,汪顾对两个陌生的女孩话唠一样说了很多很多话,直把两个阅历尚浅的小女生说得泪洒满襟,临走,她把那只刚买的lv多用包送给了素衣女孩,拜托她好好照顾大熊和汪汪。

    大熊,汪汪,乃们莫怪我这当娘的心狠,娘亲我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好拿你们当诱饵……

    汪顾一路堵车堵回家,小半年来头一次那么兴高采烈地大声与汪家二老打招呼“爸妈!”风筝转转制作

    汪家二老正在准备饭桌,见到几乎是跳着进门的汪顾,两人先是一愣,随后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看看天,又看看汪顾,异口同声问“小顾,你怎么了?”

    “找到狗了!”汪顾笑得阳光灿烂,满怀希望,掰下一根螃蟹腿就往嘴里塞。汪家二老还没反应过来汪顾什么时候养狗了,便听汪顾嘎嘣啃着蟹壳嘟嘟道“找到狗就能找到师烨裳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汪妈妈难掩自己也随汪顾晴朗笑容变得明亮许多的心情,呵呵笑着用力拍了一下汪顾的肩,“还说你要忘了师小姐呢,原来一直在找哇。”她当然知道汪顾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何况师烨裳早已渗入了汪顾的生活,要忘,谈何容易,就算当时说出那个“忘”字,对汪顾而言,都是件挺艰难的事。可她不知道汪顾其实一直在努力寻找师烨裳,因为汪顾这段总是失魂落魄,寡言少语,每句话都力图节简,沉甸甸的心事更是半点儿也没对她吐露过。

    “找!把天涯海角那块石头翻过来都要找!我汪顾是谁啊?找到她我就拿副手铐用铁链把她拴我裤腰上!走哪儿带哪儿,我让她再一声不吭地跑……掉!”汪顾想说“跑去治病”,好在悬崖勒马。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师烨裳有病的事,毕竟兹事体大,为了师烨裳,她和李孝培必须守口如瓶。

    汪妈妈只晓得师烨裳身体不好,却不知道师烨裳患的是有生命危险的重症,有时她眼看汪顾对着白玉兰树下的狗绳桩子掉泪,心里还会略带批评地叹息汪顾的脆弱——三天两头,动不动就触景生情,这恋爱也未免谈得太没水平了吧?就算真的很喜欢,很爱,可无论如何也不能整天相顾无语泪千行啊,师烨裳只是离开了,又不是死了。

    “找回来就要对人家好,不要说什么拿铁链子拴起来的话,师小姐又不是狗,你拴她,她人在心不在又有什么用?”汪爸爸显然听不惯小年轻们表达浓烈爱意的方式,抿住昭昭要往上翘起的嘴角,他皱眉冷脸,手上继续认真摆碗,嘴里继续严肃教训“快三十的人了,还口无遮拦,该打。”

    汪顾从小学习成绩不错,接人待物凑合,也不做什么大是大非的事情,可她常常爬树攀墙,招猫逗狗,形而无状,言而非礼,汪爸爸和汪妈妈都出身教养谨慎的家庭,平时对孩子疼爱归疼爱,家教却很严,汪顾可以喜欢同xi,ng,可以崇洋拜金,可以风流快活,但他们要求她不能触犯作为一个端正的人所应保有的原则底线,所以汪顾一贯没少因说错话而挨批。

    “爸,您说得对,我任罚,可您罚完我我还得绑她,绳子比结婚证有用多了,对她,就得强硬。”汪顾端着碗吸吸呼呼地喝那刚出锅的滚烫ji汤,汪妈妈坐在一旁替她剥毛蚶,汪爸爸无奈地笑着摇头。好吧,他不得不承认,有缺点,值得让人打屁股的汪顾,比没缺点,凡事面面俱到,可成天面无表情,像抹游魂一样叫人疼也疼不了,骂也骂不得的汪顾强,至少他更愿意看到这个有缺点又偏执地坚持自己缺点的汪顾。

    “慢点喝,烫成口条你就真的只能把师小姐绑起来她才会不跑了。”

    汪爸爸的冷幽默,有时挺叫人抹汗的。

    122——着——

    从去年十一月六日开始,林森柏与咪宝进入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分居期,原因,倒不是两人感情不和,而是钱五行出院了。

    咪宝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若将病瘫的父亲交给年迈的母亲照顾,自己还仅顾一己私利,与林森柏歌舞升平地过日子,实在说不过去,于是她对林森柏提出自己回家住一段时间,等父亲的情况更好些再做其他打算。

    林森柏别扭归别扭,可她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任xi,ng顽纵的人,咪宝说得在情在理,她觉得她应该支持,于是两人达成共识,暂时分居,有空约会。

    咪宝临走嘱咐林森柏别乱吃东西,睡前检查煤气阀门,晚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自己开车,家里的树要按时浇水别把人家当仙人掌养,维生素a才卖四块六一瓶不用省着吃也别当饭吃,胃口淡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体内没有足够的盐分容易水中毒,没必要非把椅子摆到电视跟前去看新闻而躺在床上看书只会让近视度数变得更深,睡觉时要么盖好被子要么穿件衣服冻感冒不会让她看起来像林黛玉只会让她看起来像条刚从海里捞出来的带鱼……林森柏只答一句“管好你自己就行,瞎c,ao的什么心,没你我也死不了。”

    二零零七年一月四日,上午十一点三十七分,林森柏把手里源通两个正副总经理四个部门经理做出的年度工作报告摔在桌面上,可其实犯错的是这六位经理的嘴,不是那些个报告内容。

    “什么叫迫不得已?如果你们用这种态度去面对丰合的人,就算合作,吃亏的还是源通,我不同意。资金匮乏可以贷款,我们手头有两个旧区改造项目,银行会优先考虑我们。怕掉链子可以拆借,同行之间拆东墙补西墙是常有的事,源通也不是没干过。再来,资金筹措是董事局的事,与你们执行层无关,你们现在要做的是赶紧算出南城那几栋烂尾楼是炸了盖新的值,还是继续盖完值,质检部的人呢?源通在建的楼还没多到可以让质检部所有同事二十四小时守在工地现场吧?!”

    与在家里有商有量的态度不同,林森柏在公司里作风是非常强硬的,有时相比师烨裳亦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想做的事,任你谁来劝也没用,不干就是不干。源通不是股份有限公司,而是有限责任公司,源通的股份林森柏独占百分之六十五,处于绝对控股地位,她摇头,连董事局都拿她没办法,更别说这些个她花钱聘来的职业经理人。

    林森柏新聘的财务经理孙颉饶是初入源通不怕虎,林森柏盛怒之下在场所有人都噤声闭气了,就他还敢去捻老虎须“可整一个财务年度源通的状况都不容乐观,资金链确实紧张了点,现在地产局势那么好,贷款要利息,拆借利息更高,真的不如与丰合合作。”

    “我说让质检部的人进来,”林森柏两眼一瞪,却不看他,丢掉手里的签字笔,将大班椅背转,面对窗,“你们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吗?”

    林森柏每次召集质检部都是单独约见,从来不允许有不相关的人在侧,连一向替她做牛做马的苏喻卿都得门外候着,大伙儿听她提这茬,自然知道她是在赶人了,源通雇的这票职业经理人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谁都不想当那没皮没脸的货,于是逐个起身,默默退出林森柏的办公室。

    十二点过五分,林森柏走出源通大楼,发现天气不知什么时候转y了。浓灰的云朵抑郁地垂在半空中,一派黑云压城的前兆。

    “昨儿个天气预报没说要下雨呀。”她钻进一辆停在骑楼下的s80,熟练地摸出冰箱中专属于她的酸nai软糖储藏盒,剥出一块来,言不由衷地问司机,“你要不要?”

    “真给我?好啊。”坏心眼的司机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指着自己下巴,张开嘴,假装朝林森柏要糖吃。

    林森柏哼地一声,把糖果丢进自己嘴里,赶紧嚼,唔嘛唔嘛,“你就想。”

    上回,同样的戏码就因为林森柏把糖丢进嘴里后含着没嚼,最后被咪宝抢走了,差点没把没气量的老伯气个半死,她从那时起就发誓再也不干这种兜着炫吃了吐的事儿了,所以得赶紧嚼。

    “小气鬼。”咪宝也学她样子哼一声,扭过头去点火起步。

    其实,后座上还有一大堆她买给林森柏的零食,而除了与林森柏抢东西时,她对零食从来退避三舍。

    “快开车吧,我饿死了,跟那群混蛋吵一上午,我都不晓得自己雇他们来是做什么用的。”林森柏一见到咪宝就什么形象也没了,半躺在挑仰向后的座椅上,她满腹牢sao终于逮着地方发泄般地对着咪宝贴在副驾安全带盒上的香料片狂喷,“我的公司我还不明白情况啊?!缺资金、缺资金,缺个狗屁资金,还不是董事会那群老狐狸想让我用私产收地,收完看好就入公司,不好就自负盈亏,母亲的,新闻都没看全就学会跟我打时间差了。还动不动就拿跟丰合合作压我,吃准了我不会同意。”

    “,本小姐就愿意放着银行里那五个亿不动,宁可贷款拆借都不动,我看他们能拿我怎么地!局势一片大好又怎么着?局势再好没我林森柏,他们一帮老男人都得喝西北风去,哼,装b还装出水平了,读两本地产杂志就敢在我面前叫板,潘石屹王石任志强,我曰!连因地制宜都不懂,把b城当北京上海深圳杭州,以为b城也是风向标,还给我旁征博引……”

    咪宝知道她就是随便喷喷发泄一下,等发泄完了,她还是那个风吹雨打都不变的小j,i,an商,一肚子黑水算计完房奴算计自己公司的董事,是以她每说几句,咪宝便好似理解加同情地嗯一嗯,并不往脑子里去。

    今天,两人大早便约了去吃午饭,因为林森柏还打算回家午睡,所以咪宝将餐点内容定得很简单,牛排。

    嗯,牛排。

    咪宝舔舔上唇,看样子仍在专心致志地开车,可实际上心已经不知飞到了哪部禁播片的删节镜头里——林森柏与咪宝的第一顿饭,吃的就是牛排。

    零三年秋冬交接的某个星期六早上十点未过半,两人刚结束长达十三个小时的“会面”,饥肠辘辘地走出会馆大门去找食物补充体力。咪宝ji,ng神地问林森柏想吃什么,林森柏哑着嗓子说t骨排。悠闲假日,ru黄阳光下薄雾初散的上午十点,能想起吃牛排的也就只有林森柏这号被折腾得快虚脱的人了。

    但家财万贯揉着眼睛摇晃走路的别扭小受说要吃牛排,咪宝身为富有责任感的攻君总不能说“咱还是去吃叔叔吧”……吧?如此这般,咪宝只好把林森柏带回了自己的公寓,让她先看会儿电视玩玩游戏休息一下,自己去买东西。林森柏二话不说点头应好,可等她买了东西回来,再看见她时,她已经在沙发上睡得像只烤得半熟不熟的ru猪,还带打小鼾说梦话。

    纸袋中,层层叠摞的盒子里装的都是上好的牛rou。初次合餐,咪宝并不知道林森柏会喜欢哪个部位的牛rou,也不清楚林森柏对哪种熟度更感兴趣,所以要买齐,不能让本来已经很命苦的小受受委屈。专供酒店厨房的菲力,rou眼,t骨,西冷,咪宝甚至连不适合做扒制的梢踺,脊踺rou都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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