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发自真心觉得看到那位如同冰霜一样的统治者是个好事,不禁特别陶醉的摇了摇头。安吾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不过她掩饰了下来,只是一时捉不定主意,眼睛好几次往外寻找出路。
这位不请自来的恶魔倒也不生气,只是摇了摇尾巴,突然目光望向右手侧的黑塔——安吾勉强支撑起自己,但是刚想要起身,右脚就被草根绊倒又滚在地上。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眼泪噼里啪啦的滚下来,又被她硬是憋回去,憋得小脸通红。安吾觉得自己肯定激怒了她,只能越发痛恨自己的无能。
但是,有什么东西突然温温的覆盖在她身上。她定睛一看,是件大花的大衣盖在自己身上,上面的花色从赤橙黄绿青蓝紫一个色环转下来,密密麻麻的遍布呢制大衣。这品味简直和老太太一样,安吾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这位恶魔。但是她却完全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反倒是颇有兴趣的摇起尾巴。
怎么看她穿着也不是这个品位的……算了,有衣服遮蔽一下也是好的。安吾把衣服拉紧(这件衣服对她来说真的很大),一边委屈的缩成一团。
恶魔说“然后呢?”
“……什,什么然后?”
“如果你不打算和我说的话,我就不管你了。”她眨眨紫色的眼睛,伸手指着旁边这位昏迷不醒的女人“然后她醒了我也不管。”
安吾冷汗直冒“……请,请等一会!不,不是我不想说……只是……”
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状况好,一时间左看看右看看找不到说的节点。这位恶魔好像一下子就觉得无聊了,瘫着脸说“我很忙的,一会还要开会的啊。出来散个步还能遇到这种事,也真是……”
恶魔懒洋洋的打个呵欠,目光不时往远处游弋。安吾轻轻拍了拍胸口,一边镇静自己一边说“不,不是这样的,只是,如果您能保证不伤害我,并且保证我以后不会回到她的身边去,我就告诉您。把全部原原本本的告诉您。但是我这种情况下实在是……无法……”
但是恶魔也完全不生气“我理解。所有带有眼睛的动物一般来说观察一个人喜欢从外表进行判断。漂亮的人会被加上许多好的评价,而我显然和危险,凶恶这几个词紧紧挂钩。”她又把过长的刘海捋了捋,安吾注意到她的眼睛其实很漂亮,只是加诸在整张脸上就和狂气融为一体了而已。
她续道“如果我是个娇小可爱的,穿着蕾丝裙的小女孩,你肯定第一反应是叫我快跑。社会动物就是这样去判断和定型别人,以便使自己能够迅速的做出反应。这点我不怪你。”
她的脊背稍微又放下去些“您说得对。但——这也是因为您看起来一巴掌就能拍死我。”
恶魔放声大笑。她说“你是天穹人类吧?你难道不知道地底最危险的某些东西,正是一些长得特别可爱,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算了,你就算不说我也猜得到。你是个天穹人类,你不懂地底的法制。”
她稍微转了一下身子——在那一刹那,安吾决定把自己的性命交托于她。她身子往前倾,差点扑倒在地,但是她还是奋力说“如果您能帮助我,如果我能回到天穹,那么我一定会助您一臂之力的!以克拉蕊希之名起誓,不论您是谁,都会获得……”
她的嘴唇被恶魔的手指抵住了。她的手指并不是血肉之躯,而是冰冷的,坚硬的……金属物体。恶魔说“你喊错了。是克拉拉瑞西。另外,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助,法律不会在某个人在急需要帮助的时候才伸出援手,而每个人,都有在别人危急的时候伸出手的权利。”
她施施然的收回手,安吾说“但是……”
“我知道你想什么。天穹的旧皇室的姓氏……这令人很是怀念。”恶魔说“但你没有解释到最核心的问题。你和这女人到底在干吗?我不喜欢别人和我兜圈子,并且我也劝你最好在3分钟之内赶紧说完。”
她意识到自己不得不说明白这件事的时候,猛然的羞红了脸。
安吾从牙缝中挤出字来,仿佛连谈论这个话题都要立刻致她于死地一样“……性……性方面的……所以……”
恶魔稍微撇开脸去。这百分之百不是害羞,而是对她的怜悯,她想。令人恶心的怜悯,她如果……不,她需要。至少她没有用刻骨的恶心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巡视,仿佛巡视领土。
那女人轻声说“买个天穹的公主当玩物,肯定能在这些旧贵族势力里引起一阵话题了。不过我现在暂时没有时间理你。”
她说完之后就用唯一空闲的手掏出一条绳子。该绳子黑不溜秋还有些打花,看起来就是条麻绳。恶魔扬手让它自己去把那女人给捆住,一边空出了自己的左手。她刚一放手那边就传来一声尖锐的大叫——但是她看都不看,只是又掏出一叠白纸,伸手就在上面写起来。
她撇了安吾一眼,淡淡说“对方的名字?”
安吾还没反应过来,看了她一眼,突然回神立刻回答“……我听是,希安。”
恶魔应了一句,又开始继续。
明明是那么厚的文件,她居然就只写了一会就写完了,然后啪一声往她前面一放,抬手嘬出一个尖锐的口哨。她把这些做完之后安吾只是低头瞄了一眼她写了什么,恶魔就在她低头的瞬间,像海面上的雾气一样消失不见了。
她紧抓花里胡哨的大衣。内里的粗糙面料蹭到伤口,令她稍微有些不适的皱眉。
就仿佛现在才,回到现实一样,身子的感受都一并回来了。冷汗,伤口,肮脏,钝痛。她恍若做了个梦,是希安的叫声让她回到现实。那绳子看起来其貌不扬,结果结实的很,把她捆作一团,绝无机会挣脱。
“你!你给我解开!”她尖叫着说。
安吾注视她的脸。本来漂亮而空虚,被幼稚的自私欲望侵占的脸庞,因为被打碎了颧骨,又在泥里打滚,而变得乱七八糟。希安吃痛,发出呜咽声,嘴里含糊不清的骂着谁。
她默不作声的又往大衣里面圈去,全然不顾对方的威胁。
无论是希安软弱又甜蜜的求饶,又或者是刻骨的威胁,她都只是呆呆的盯着面前的报告。这上面用的是完全看不懂的文字,又扭曲又刚健,即使她看不懂也觉得本能的很丑,但是她固执的认为这是这种文字本来就是那么丑的写法。希安仍然在骂着,但她听不见。
不一会有什么人落在了公园外,解开围栏走进来。
她抬头一看这是位恶魔。角细小而扭曲,仿佛羊角,但他的眼睛是猩红色的。他收拢翅膀,快步走过来,虽然看不太清,但是安吾总觉得他脸上带着疑惑和苦色。恶魔越过她俩径直拿起她面前的报告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红色的眼睛不可思议的往左右一看,肩膀就飞快的垮了下来。
恶魔无视了希安的求饶声(不,我只是路过的,我和这女人没有一点关系,你看看她那恶心的人类的样子!)懒洋洋的说“行吧?一上班就这么刺激。小姐,麻烦你伸出手来,我要拘留你们两位。”
安吾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写霸道总裁,去看雷文了。
看完还是写不出来,因为太弱智了。
第84章 ch13??
霓掐准时间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中间多了一个人——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已经被她看见了。她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只能故作自然的僵硬的往里面走。
但是这位朋友只是站在原处看她。当然,她脸上的表情过个一万年可能也是这样就是了……
地底第一大恶魔领主脖子僵硬,被自己亲姐抓包在办公室。她踏出一步,又抽回来,转头看了一眼属下当然这里现在所有人都假装自己很忙,连脑袋都抬不起来的那种忙。她明明应该冲上去问怎么样的,但是心里一份沉重过头的东西硌在喉咙里,好像她之前所做的全部决心得加倍努力,才能冲上来。
季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疲态,脸色也是清清冷冷的样子。她只是开口说“你要不问我,我就不说。”
霓苦笑说“我知道。”
她略微思考了一下,便错身上前仔细看了看姐姐。相对而言稍微娇小一些的姐姐稍微抬起头来看她,她左看右看确定姐姐确实没有因为这种莽撞行为遭受任何一点伤害之后,才在她耳边说“……怎么样?”
季稍微抬了抬头,铜红色的眼睛里一丝感情都没翻起来,仿佛自己的妹妹也不过是一颗石子——只不过季的这种样子她太熟悉了,并不觉得吃惊。
姐姐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季轻声说“睡着了。”
她一瞬间差点反握住姐姐的手腕,但是更多的东西翻腾上来直冲脑门。霓不花一秒将这些情绪吞入肚中,于是升上来的,就是全是轻飘飘的解脱感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几乎暂停了一分钟,而姐姐就只是这么看着她。
她将手心展开,而姐姐将手放于其中。
虽然属下肯定不敢看,但是她莫名其妙有种尴尬感,也只敢紧紧地握住姐姐的手,借此表达激烈的内在情绪。她浑然不知自己的尾巴摇的多么热烈,在季的眼中简直和信号灯一样醒目。
季伸手抚摸妹妹的脑袋。她也没多思考,稍微低下头给姐姐摸。她那一头桀骜不驯的短发被姐姐摸得都顺滑光亮像被拉去做了8次护发素护理之后,季才松手,又往她的耳朵摸去。
她又有点小心翼翼的歪过头给姐姐摸。姐姐摸得她怪怪的,但是又不敢问出口,只敢被姐姐摸着尖耳朵上的三个耳钉。姐姐轻声说“裂痕。”
她一惊,自己也下意识的摸了上去。不过她在摸上去之前就知道为什么这三个耳钉是姐姐的造物。她制作这些,是为了阻止自己过于发怒而不小心毁灭到无辜生物而做的。但是之前自己何止发怒了一次……所以……肯定破裂了。但她自己没在意就是。
季帮她取下耳钉。普通装饰的圆环耳钉碎了两个半,几乎全军覆没。她更加不好意思,一想到自己几乎每次都麻烦姐姐就不好意思,只能看她捏起来放进口袋里,旋即又抬起头来。
季说“为什么不先来见我?”
她发出苦笑。姐姐在闹脾气,不然不可能说出这句话。
这时候属下还等着自己开会就更加尴尬了,她自觉属下也尴尬的不行,于是又握住姐姐的手“要参加吗?”
季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倒是轻声应道“可以。”
她抬腿走到一边,自己拿出椅子坐下来。霓倒是在她走过去的时刻心里更加凝起奇怪的思绪——不过她没想下去。事实上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无论是生是死都应该做的事情,绝对不会变,这就对了。
她斜眼看见龙克尔睡得不省人事,也只能暗暗为她祈祷她千万不要这么快醒。
然后她一下坐进沙发里,身体瘫的平平,发出嘎吱一声。霓抬头发令“来吧。和我汇报。”
大家如释重负的赶忙抬起头,假装季不在旁边,赶忙上来汇报。按照惯例,周孔是第一个汇报的他汇报说这个手镜确实是个魔法用具,不过能量微乎其微,充其量能够互传声音。蕾娜则帮他找到了大致的位置——在城下区,具体得下去定位,那地方魔法能量太混乱了。
小饼干则报告说这个灵魂奇迹一般的失踪了,她用了一点血肉,只能猜想可能是被困住了,倒是找到他老爸,不过这个傻子的老爸被莫名其妙杀害成了怨灵,记忆也丢了不少。阿五汇报完之后,大家归列站好,在她面前排成一排。
她轻轻叹了口气。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这个手套,是犯人身上的东西。”她从怀里掏出那对紫色手套的装匣子,扔给周孔“你继续看看。蕾娜,一会和周孔出差去地下一趟,找到再告诉我。小饼干,你把他爸说的话记录下来。灵矢……你帮我抄一份会议记录。司空,你就先解散吧。”
大家纷纷打心底感到安慰,于是纷纷(赶紧)走散。一瞬间下属们连影子都没了,霓才突然觉醒妈的应该让他们把龙克尔带回地底的……不过已经晚了,算了。
她不出声的又捋了捋刘海。季轻声说“你的头发又长了。”
“没事。”她自己把头发又剪回原来的长度。一旦发怒头发和指甲都会增长,也算是一种外在表现了。她又躺回沙发上,心里盘算自己应该去看看别的东西……但是姐姐已经站在沙发前了。
季平白的直叙“我并不生气。”
霓斜躺在沙发上,心想自己确实看得出来姐姐没生气,但是她也不敢说话。其一是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提任何一句别的,其二是她不发怒就打不过姐姐,但是这样姐姐会更加生气。
季坐在她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的视线。她稍微有点犹豫,不过还是伸手环过姐姐的腰,把手轻轻放在她的大腿上。
她们俩谁也看不见谁的脸了。季于是说“有一天晚上,你和我一起走过这后面的路去城外。”
霓应说“那是一千多年前了,当时那条路还是泥路呢。”
她只能看到姐姐的背影。纤细的美丽的像冰晶一样的腰肢,在她面前阻挡了大部分的视线。她稍微立起身子,把角隐藏起来,从而把姐姐由背后抱在怀里。
这感觉稍微有点奇妙。她将头靠在姐姐的肩窝上,稍微摆了摆位置。她们俩的耳朵压在一起,霓只能躲开姐姐的角。但不一会,季就把角也隐藏起来了。她们俩脸贴在一起,各自因为彼此的魔力有点痒。不过霓紧紧地抱着季不给她躲开,季也就这么被她抱着了。
姐姐的身子有股淡淡的味道。她自己身上总有种‘热’的味道,不过冰是没有味道的。这是姐姐的味道。她不知道这应该归类为什么,于是埋头于她一头与自己同色的头发中。
霓说“我记得。我很多时候都在想,如果我不去做那么多事情,是不是现在还有机会和你一起走过这条路?”她说这话包含一切都不会的意味,不过季并不应下。
姐姐平平低头“但是你不会。因为你是霓。”
她于是叹气。因为姐姐说的很对。仿佛天底下所有问题用个她的名字套上就全部都能解决一样,但是这个确实如此。霓只能假装自己没听见,尾巴也敷衍的摆了摆。
季任由她抱住自己,一边轻声说“现在的你不同了。你有自己的打算,你总是这样。但是你现在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她赌气说“什么?什么打算?我没有啊?”
不过,姐姐的手指像冰一样柔柔的把她的话封了进去。季说“嗯。”
这听起来是应答,但是实际上是问号,霓的尾巴颇为委屈的蜷了回去,主人也把脑袋闷闷的埋在姐姐的背后“实际上……我不应该,我确实不应该。”
季侧过头“做错了事就应该怎么样。”
霓蹭了一下她的背,还是抬起头。她看起来表情一点都没变,好像刚刚一连串动作都不是她做的一样。她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露出微笑“我知道。”
她们俩这种惯常的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哑谜猜完,霓仍然抱着姐姐不放。季也不转过来,任由妹妹到处乱蹭,像兽类留下气味一样。季那双橙红色的眼睛转过来“更进一步也可以哦。”
“你是说撒娇吗?”霓低低发笑。
“是呢。”季回答说。被回答了超出意料的答案,霓轻轻皱起眉头,应付式的拒绝回答。撒娇和她是应该放在一起的词吗?她不觉得。但是,在姐姐的附近……稍微的。也……
“不要。”她干脆利落的拒绝,也大方的把手放开了。这下季倒是回过头来,她稍微看了她一眼,季就面对面的抱住了她。霓被姐姐的怀抱完全占领了思绪,顿时动弹不得。不过这个难得的拥抱就像是春雪消融一般短暂,季很快就仿佛没事一般一下就放开了。
怀里充满了姐姐的气味。霓一下愣住了。还没有询问姐姐是何等态度,季就站起身来消失了。她甚至吝啬的只留下一句话“在城区中心医所。”
“我……我知道了。”她一时间找不到词,呆呆应了一句,又顿时恼怒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但她又不能理解这种苦闷感,只能猛的吐出一口气。
“搞什么啊………”霓咬了咬牙,闷闷不乐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是要比恋情这种东西更加深重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