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五分钟,并没有迟到。”
雷傲脸上没什么反应,手指却隐隐用力按住了椅子的扶手,吴林康这个老油条怎么看不出来?立马点头哈腰地打圆场:“咱们雷总是工作狂,对艺人的要求向来严格,这样吧,完了大家一起吃个饭,熟络熟络,都是朋友嘛……”
“不好意思吴主任,试完镜后我还要去见一个重要的朋友。”
祝拾肆当即回绝,雷傲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脱口而出:“见谁?”
我见谁跟你有什么关系?祝拾肆挑起眉峰,迷惑地看向雷傲,吴林康抹了把汗,把郭惜招了过来:“小郭,你怎么安排的啊?快帮拾肆重新排排行程,中午他要去参加雷总的局,知道不?”
郭惜为难地向祝拾肆求证,祝拾肆摇了下头,她又小心地看了下雷傲,对方投来的眼神像猛兽一样凶狠锋利,把郭惜吓得一颤。
祝拾肆不惧地斜着眼瞪向雷傲,转身将郭惜拉到身后,让她去忙其他的。郭惜走后,吴林康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了,向着祝拾肆,嘴巴嗫嚅了几下,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三人僵持了十几秒,雷傲松了松领口,如睡狮苏醒般站了起来。他跨出一步,缩短了和祝拾肆的距离,两人的体格差异明显地体现了出来,祝拾肆并没有因为他压迫姓的气场而后退,冷静地注视着他的动作轨迹,看他踱步走近,近得连领下的吻|痕也看得一清二楚。
浓烈的科隆香水呛入祝拾肆的呼吸,他没有别过头,只是轻咳了一声,扬起下巴,更加坚定地凝视着雷傲。
“不要为难她。”
祝拾肆确定郭惜已经走远,但不确定雷傲是否要去找她的茬。
“我在你心中是这种人?”
视线上方,雷傲眯起眼睛,目光里飘浮着躁动和戏谑,等他从祝拾肆的脸上捕捉到因香水而蹙眉的表情后,退了半步,冷冷说道:
“吃饭就免了,有件事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第十四章
面对雷傲这个骚扰过自己多次,有了卿风还缠着别人不放的渣男,祝拾肆并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走了一步,利落且不失强硬地回应:“我有什么事需要向你雷傲解释?”
“你把我拉黑了,为什么?”
雷傲的质问在祝拾肆意料之外,竟然是为了这种小事?
“哦,我忘了备注,以为加了狗仔,顺手就删了。”祝拾肆轻描淡写地撒了个小谎。
在旁边冷汗直流的吴林康哎了声,皱着的脸干笑起来:“手误手误,来,快把雷总给加上。”
“加不上,手机没电了。”祝拾肆抱歉地向吴林康笑了下,无视了正目光灼灼看着他的雷傲,直接调头走入化妆间。
这句话不假,他的手机的确没电了,不过就算有电,他也会说没电。
录影棚里的气氛更闷了几分,雷傲阴沉的目光在祝拾肆走远的背影上盘旋,吴林康搔头抓耳,偷摸着用眼神向陈荃求助,陈荃看都不看他,坐在监视器前和郭惜低声说笑:“祝拾肆真有个姓,我喜欢。”
一走进化妆间,祝拾肆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科隆香水味,想必某人之前来过这里。
在他上次使用的化妆镜前,一条裹着粘液的黑色领带皱巴巴地挂在镜框的灯泡上,散发着一股怪味。祝拾肆没多想,换了个座位,叫来了在隔壁休息的化妆师,只花了十分钟就做好了造型。
祝拾肆身着褐色旧西服,顶着一头汗湿的乱发,缓慢疲沓地走向布景区。
陈荃眼前一亮,他此刻表现出的正是这场戏中何赛该有的状态,她没有打断祝拾肆,灯光摄影和录音师默契就位,郭惜站到监视器后,换了个角度用她的手机开始录制视频。
现场极为安静,中央空调运作的单调嗡鸣和不知何处的管道滴水声,模拟出旧楼道压抑氵朝湿的氛围。祝拾肆的后背疲倦地佝偻着,放空被汗水滋得睁不开的目光,拖着被正装束缚的步伐,沉默地,呆滞地,锈钝地踏上了布景中的楼梯。
祝拾肆僵硬地抬起一只胳膊,压在由他虚拟出的扶手上,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机械地上着楼。他的手掌重复着攀附的动作,手心像一只失去黏姓的吸盘,张开又收缩。
咚,咚,咚,沉闷的步伐响了数十声,在他以崎岖的姿势跨上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何赛的另一个人格出现了。
“好呀……”
祝拾肆停顿在跨步的动作,仰起被衬衫包裹得喘不过气的脖子,轻柔又自然地向前方的空气问好。
剧中,何赛此时看到的是一个男人,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正等候在他的出租屋门口。何赛忽略掉了“他是谁”的疑问,以一种被直觉CAO控的亲切感,像碰见熟人般对男人轻声问候。
“好,”祝拾肆沉下声线,换到男人的站位,低头向空空的楼梯微笑,“我提前来找你了,何赛。”
这一天,何赛失业了,平凡的他冒出了一些关于死的念头。在他到家的时候,另一个人格决定和他见面,他自称为“K”,与何赛通信已久的笔友代号一致。
……
祝拾肆演到两人纠缠过后,K为何赛捋顺乱发,放空的何赛枕在K的腿上,低声问K,你到底是谁。
“卡。”
此时陈荃喊了停。
“不错啊祝老师,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摄像师对祝拾肆竖了个大拇指,祝拾肆记得他,之前就是他对方听说自己演得不行。
“谢谢,”祝拾肆擦掉被汗水迷得发痛的眼睛,走向陈荃,“陈导,我有哪些问题?”
陈荃坐在导演椅上,仰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道:“你很用心,我能感觉到情绪酝酿得很充足,单人戏的进步很大,但是……”
陈荃嘶了一声,祝拾肆手心冒汗,半蹲到椅旁:“陈导您说,我带了本子和笔,都会记下来的。”
祝拾肆背过身去,从包里拿出《巨星手册》,快速翻到空白页。
“不是,也不是有问题,我总觉得……”陈荃眼睛转了转,叫来郭惜,“小郭,你去C区把编剧请过来。”
郭惜应着跑出了录影棚,陈荃接着说:“你对他俩的感情理解得不太对,你处理得是够细腻,但方向偏了,就差那么点儿火候……嗯,很微妙的感觉你也理解不了,一会儿编剧来了,咱们仨再细说。”
“是不是我把何赛表现得太急迫了?毕竟在他的视角里,虽然和K联络着,但从未见过面,他也没有表露过对K的爱……”
“不是,不对,”陈荃瘪着嘴摇头,“这场戏需要的正是一种刚刚相认就进入渴求肢体触碰的状态,你想想,这种跳过逻辑、被原始冲动支配的违和碰撞,其实是两人同为一体的最好解释。”
祝拾肆试着去理解陈荃的话,似懂非懂,陈荃见他冥思苦想的认真模样很是喜欢,宽慰道:“没事儿,别紧张,你要实在消化不了,咱们去找方听给你单独指导一下,他这段戏抓得非常好,你不介意的吧?”
“呃……”听到大佬的名字,祝拾肆不由地缩了一下,“还,还是不用了吧,没别的意思,我想试着自己去理解。”
“你这小孩,”陈荃笑着让祝拾肆站起来,“可惜没保留当时他试镜的片段,有的话直接发你一份了。”
祝拾肆嘴上道谢,腹诽着就算保留了自己还不一定会看。但有一点他觉得奇怪,如果没保存演员的试镜视频,那Q布是怎么看到他的表演的?
难道陈导只上传了自己的?她的心中早有内定的选手了?祝拾肆想到这里,有一丝窃喜。
不过这份窃喜并没有维持多久,几分钟后,编剧来到片场,看了眼回放,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祝拾肆的问题。
“没有演出自己爱自己的感觉,你处理成了完全分裂的两个角色。”
陈荃听了编剧的意见,在一旁附和:“对,虽然是人格分裂,但那种灵魂伴侣般契合的自恋感你没表现出来。”
祝拾肆抿着嘴说不出话,愣了一阵,半问半答道:“我演的何赛没有爱上自己,而是在爱另一个人?”
陈荃拍了下手,指向祝拾肆:“对,总结得很到位!明白了吧?休息十分钟,理一下思路,一会儿再过来试戏。”
祝拾肆感觉头皮在发麻,恍恍惚惚进了休息室。不料,门一打开,雷傲竟然在里面,祝拾肆转身就退出去把门关了,来到化妆间坐下,揉了几把酸得不行的肩膀,才慢慢缓过神来。
“居然被他给说对了……”
祝拾肆既诧异又非常挫败,一个自称无业游民的外行,眼光这么犀利?竟然和导演的观点一致,准确地找出了祝拾肆的症结。
为什么?明明自己才是专业演员啊。
祝拾肆下意识摸出手机,想找Q布说个明白,然而手机没电了,他也没有Q布的电话。
该死,就不能联系我一下吗?祝拾肆抓起自己本来就已经够乱的头发,把脸埋进胳膊,突然,身后响起了一声冷笑。
“卿风今天的表现很不错。”
祝拾肆警觉地从臂弯中看向镜面,镜子里,雷傲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他的背后。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又来了?
“陈荃和吴林康都夸他演得很好。”雷傲跷着二郎腿,光亮的皮鞋悠然晃荡着。
靠,关我屁事。
祝拾肆心思烦乱,直接没给雷傲好脸色,压低眉心,眼珠似瞪似怒地往上斜着,再加上一头乱发和衬衣领中一道道汗迹,有种凶狠乖戾的味道,倒是和他平时工整精致的形象不大相同。
雷傲脸上浮出一缕兴致,走到了祝拾肆背后,正要伸手去摸他的脖子,祝拾肆一下站了起来,转身捉住雷傲的手。
“干什么?”
雷傲的手腕被握得发疼,他怔愣半刻,轻巧拨开祝拾肆的五指,反手捏住他的下巴,奚弄道:“据说你比卿风高了十厘米,怎么还是要我低着头,才能和你对视?”
祝拾肆并不示弱,横起食指放在鼻尖,毫不遮掩地表现出对雷傲的香水以及对他本人的厌恶,回以了一个同样揶揄的笑容。
“那不是正好吗?雷总,你终于学会低头了……还有啊,何赛的身高是一米八往上走,我裸高183,方听186,卿风我没记错的话是174,从外形上讲,他最不符合。”
悠悠说完这些话,祝拾肆无视了雷傲怒意渐浓的眼睛,反手从化妆台前摸了一只眉笔和一张纸,随便写下一串号码,塞入雷傲的西装背心口袋:
“专业断骨增高,你的男友值得拥有。”
*
舒缓的夜风随着卷动的窗帘飘进宽敞的卧室,电视上正播放着娱乐新闻,主持人的声音被房间里不歇的破碎对白盖过,并没有人在看电视。
床下散落着几个使用过的橡胶制品,十几分钟后,又一个雨衣被主人一把拽掉,丢在了地板上。
“把我的手松开……”
卿风掐上雷傲的背,打断了他拆开新包装的动作。
他的手上捆着一根已经看不出形状的黑色布条,沾染着香水和化妆品的味道,和本身的怪味混合在一起,紧缚着卿风白皙的皮肤。
雷傲抓住卿风手间的死结,毫不怜惜地将站不稳的他拖下了床,卿风腿软,扑向雷傲的胸口,眯着泪光朦胧的红眼睛嗔道:“你今天好野蛮,怎么,不爽吗……”
雷傲没有说话,只是将卿风抓得更死。
卿风顺势踮起脚,哈了一口气,吹向雷傲斜方肌上的汗水,睁眼媚笑:
“白月光不搭理你,你不开心了,对吗?”
☆、第十五章
“你只不过被我多睡了几次,”雷傲注视着卿风妖娆晃动的舌尖,冷哼道,“就自以为了解我?”
卿风看似顺从地摇头:“啊,不敢不敢,雷总的心,我等小虾米怎么猜得透?我只是明白一些庸俗的道理罢了。”
雷傲结着汗水的眉峰扬起,示意卿风往下说。
“这世上有些东西是不值得耗费心血的,比如木头人的感情,祝拾肆这种千年朽木,雷总还是不要多花精力的好。”
卿风的舌头跳跃着,踮起的脚尖站回地面,束缚的双手被雷傲高高地抓着,就像猎物举着手臂,向傲慢的兽王屈服投降。
雷傲追视着卿风收回齿里的舌,目光定在他湿润发亮的唇珠上,忽然生出了古怪的冲动,脱口问道:“你在吃醋?”
“噗,”卿风的唇瓣上下分开,口里那朱红的果实若隐若现地雌伏着,“雷总都为我踢开正宫女友了,我还有什么理由吃醋?”
“……早上我和你一起去片场,你试完镜,我留下来看祝拾肆演戏,你没感觉?”
雷傲的口气是质问的,但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悄然放开了领带的死结,躬下了腰去接触卿风的视线。
此刻的卿风不再像投降的猎物,而像一个蝴蝶结系在手腕上的礼物,一个被黑色领带包装的人形玩具。
“感觉?”卿风回以雷傲一个玩具该有的甜蜜笑容,“早上在片场的化妆间被你疼爱的时候,我比较有感觉。”
雷傲的胸口泛起些微酸涩,但仅存了一瞬,就被冲头的强烈兴奋感驱逐得无影无踪。
他把卿风丢回床面,欺身而上,卿风艰难地摸索到拆了一半的套,被雷傲夺了过去,扔在地上,长驱直入。
橡胶制品啪嗒落地,黏滑的化工液体流向了木质地板,在它的不远处,有两张碎纸片,合在一起大致能看到上面有一串用眉笔写的号码,号码末尾画了一个阴阳怪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