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在路上 第19节

    这时，门突然响了起来。去开门，看到孙持站在我的面前。外面竟然下起了雨。

    她说下雨了，来躲一下。可以吗？

    又来耍什么花样？我说。

    她看着我，这样漠然的我。她问是不是如果换成晶晶，你会比较高兴点？

    我也看着她，说是。

    你好狠心。她看着我说。眼神里全是委屈还有悲伤，让我原本扎煞起来的刺一下子软了下去。只是，我还是说狠心的人，不是我们。

    什么“我们”？她问。

    你心知肚明。我说。

    心知肚明？她看了我一眼，渐渐地转移了视线，说，你指的是她——来仪？

    原来，我总是希望我正在撰写的爱情，其实只是虚梦一场，只是我笔下的虚构人物。但是，当从她的嘴里听到两个字“来仪”。所有的幻想，倏地破碎。

    每个人都有过去，不是吗？她还是说。

    这个理由根本无法说服我。那不一样，是她首先放弃。首先放弃的人，要负全部的责任。

    重要的是，你还有未来吗？我问。

    原本还想要争辩些什么的孙持，低下了她骄傲的头。她凄然一笑，看着我，说是。没有。

    她说完，转身要走。

    我也快步跟了上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天空的雨丝纷纷扬扬地洒落在我们的头发上，脸上，眼睛里……

    我张开手掌，说这是你留在我手心里的字。那是你看似温情的绝情。为什么不是你的手机号码？因为你根本就不想和我再联系。因为你根本就不想给另一个女人一个未来。所以，对不起，我受不起。

    掌心向上，迎接着秋雨的纷至沓来。秋雨的雨丝，就像蚕宝宝似的，吞噬她留在我掌心里的一笔一划。

    她看着我，难看地微笑。她说你会遇到更好的，所以，不要因为我而难过太久。祝福你，十月。

    她再次走。

    这一次，我不会留她。对于那些爱情的逃兵，我们应该就地阵法！我就是爱情的法西斯！很久以前，姚源就这样说我。在某些关键的时刻，我的决绝，像一把双刃的刀，同时割伤我们。

    但，这就是爱情。

    失败的爱情，本来就是相互间的厮杀与屠宰。爱情，没有谁输谁赢。爱情失败的时候，我们都是输家。关于这点，她也知道。所以，她才会说“不要因为我而难过太久”。

    她该是多么聪慧的女人。

    聪明而美丽的女人，是口深不可测的陷阱，掉下去无法轻易爬出来。即便爬出来，也是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所以，庆幸我还在井口徘徊的时刻，适时地选择后退。只是，抬头看着她走进了雨中，渐渐地走远，淡出了我的视线。

    我那易怒的心早已被这雨浇灭。我想我更像一只困兽，因为无法轻易地逃脱，所以愤怒地横冲直撞。撞伤了自己，也撞伤了陷阱……

    朱小姐。直到晶晶在后面叫我，我才恍然而醒。我转身对她笑，看起来无伤无痕。她递给我一条浴巾，说你站了很久了。你们——怎么了？

    我接过毛巾，擦了擦脸，说没事。

    她替我打开房间的门，说进来吧，别着凉了。

    我听她的话，进屋去。

    她帮我把毛巾放好，又递上一张账单，说如果没有别的消费，这个就是你的账单。你核对一下，没有错误的话，你签个字，明天到总台付钱。

    酒店的账单，可以用金钱去完结，没有后顾之忧。

    感情的账单，却无法用金钱去埋单。我和孙持在彼此身上消费的情意，最后的最后，都将留在记忆里。因为无法支付结单，所以只能永远相欠。

    而现在，是不再继续相欠的时候了，我拿起笔，迅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晶晶说你不看仔细些？

    多些，少些又怎样呢？我说。

    她看着我，说我已经核对很多遍了，你放心。

    我转过身，说我想换衣服了，晚上见。

    晚上见。她出门去。

    门“嘭”地关上，我那堵了许久的心，终于被泪冲决。我用手指一把抹去眼泪。结束了，没有未来了。

    没有未来，比没有过去，更可怕。

    40舍得

    40舍得 十月，在路上 40舍得 作者天使有约 类别女女小说

    阴雨天，黑得特别快。

    阿全早早地在大堂里摆了一桌子，请我们一起吃饭。当庚叔、晶晶和小美都到了，独独少了孙持的时候，阿全紧张的脸，一下子变得颓丧。

    庚叔问孙小姐呢？

    晶晶说孙小姐下午就说她晚上有事，来不了。

    阿全变得更加沮丧。阿全的脸，就像一面镜子，照到了我的内心。

    阿全开了白干，给我们满上。他第一次以老板的姿态命令道“统统都得喝，一醉方休。”

    我可以拒绝他，但是我不想拒绝。我更愿意有人陪着我醉。这样，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的难堪。这样，才可以真正地放纵。

    阿全看了一眼庚叔说你例外。你只能喝这个。

    他取出一瓶矿泉水。

    庚叔没有抗议，因为他实在不适宜喝酒。大家心照不宣地举杯，并不多加关注他们父子间的默契。

    第一杯，当然是因为我们的相聚。酒一入肚，我就有些讨厌这样的酒席子。酒，在人心情愉快的时候，是个好东西；在人郁闷的时候，就是毒药。现在，阿全和我都在饮鸩止渴吧？两个失态的人，在庚叔和晶晶的眼里，都是一样透明。

    关于阿全，关于我，都关乎于那个缺席的人——孙持。

    阿全站起来，端着酒杯，说我高兴，我先喝第二杯。第二杯，谢谢我的父亲，给了我一切。

    庚叔拍了拍阿全的肩膀，说傻孩子！

    他们两个碰杯。庚叔看着他，说阿全，有些东西，是爸爸给不了你的。是需要你争取的。但是，我还是要给你一句话强扭的瓜不甜，退一步海阔天空。

    庚叔说着，也看了我一眼。是的，他给不了阿全爱情。但是，可以教他如何舍得。听小美说，阿全只是庚叔的养子，确切的说是庚叔35岁那年娶回来的女人的遗腹子。女人，很漂亮，也很贤惠。庚叔为了讨好她，就在房子的后面种了一园子的玫瑰花。可惜，这个女人从未真正爱过他。阿全3岁那年，女人留了笔钱就离开了手指岭。从此以后，庚叔开始酗酒，但是不会打人。他醉了，就倒地而睡。阿全6岁那年的冬天，下大雪，庚叔酒醉倒在玫瑰园里，冻了一夜。6岁的阿全，叫不醒他，也拖不动他。他跑到家里，拿了所有的被子盖在庚叔的身上。庚叔没有冻着，却冻坏了阿全，高烧398度，得了肺炎。从此以后，庚叔逢人便夸“阿全是个好娃。”18岁的阿全，没有继续读书，到城里的酒店做了两年的服务员。20岁，用那个女人留下的钱造了房子，开了这个“玫瑰庄园”。

    阿全说他永远不会离开玫瑰庄园。他的命，在这里。他的命，就是庚叔吧？

    我抬头看着他们两个，平凡的人，不平凡的人生。如果不是那些曲折的事，这一对父子，何以会这样情深？

    我们得感谢上苍的磨难，是对真情的锤炼。而我们，都是上苍的手下败将。我们逃不过锤炼的劫。我想着，自己倒酒，浅浅地喝。

    晶晶凑过来，问你还会来手指岭吗？

    我握着酒杯，顿了顿，说不知道。我连明天的方向在哪都不知道。所以，不去计划以后。

    晶晶点了点头，说不知道也是好的。答应了，不曾做到，总是会叫人失望。

    她是指凤来仪，还是孙醇？我看着她的面孔，看起来有些疲惫，不如当初的清澈。然后还是很快地低下头，不想以为我的注视，是一种暧昧。

    我继续看着他们。小美也凑上前，去和阿全喝酒。小美，是喜欢阿全的。关于这点，我从她说阿全就能感觉到。阿全却推开了她，说我去给孙小姐打电话，这样的酒席，怎么能缺了她？

    他是最终没能忍住他心里的秘密。

    小美，去打孙小姐的电话。阿全继续下命令道。

    他看起来有些醉了，至少酒上头。在我失神的那几分钟里，我不知道他喝了几杯。小美却有些不愿意。晶晶说我来吧。我的手机里有孙持的电话。

    我转眼看着她。她有她的电话！那一串数字，曾经对我来说，多么多么重要。如今，似乎唾手可得，而我却望而却步了。

    晶晶从包里掏出了手机，而我竟然失态地一直一直盯着她。她看到了，突地笑，伸手把手机递给了我。她说喏！

    是聪明的女孩子，我一早就知道。可是，我到底要不要拿过来，打给她？我盯着晶晶的手机，突然不知所措。

    41我不想舍得

    41我不想舍得 十月，在路上 41我不想舍得 作者天使有约 类别女女小说

    晶晶晃了晃手机，说朱十月，你打啊。你打，她会比较开心吧。

    他们都看着我。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难道我也把我心里的秘密都写到了脸上？最后，当我伸手去拿电话的时候，小美一把撩去。

    她笑着说老板，可是命令我打的！

    唉！小美！晶晶朝她瞪了一眼。

    我收回了手，说还是小美打比较好。我打，她不会来。

    我有些落寞地缩回到自己的位置里。命运的刹那引诱，使我完全地出卖了内心。原来，我还是渴望她来。那会是我们最后一次的机会吗？我还想要这样的机会吗？

    小美迅速地拨号，但是很快她就摆摆手，耸了耸肩，说关机了。

    看得出来，她对此感到满意。

    然而，我和阿全就像泄气的皮球，动弹不得。我还是站了起来，伸手要过晶晶的手机，翻到那个号码。那一串熟悉的数字，就因陌生的排列，而使我患得患失了多久。我用最快的速度，记下它，在脑袋里。

    那是我们间，最后的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