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疯癫的老头指着她道“喂,小姑娘,这是我的地盘,你换个地方想。”
“我爱在这想她,与你何干?从未听说这里有人住,何时变成你的地盘了?”
那老头颇不乐意,怒道“我和我儿子约在此处见面,你来捣什么乱?”
未等小龙女辩解,他一爪抓过来。这疯疯癫癫的老头正是“西毒”欧阳锋,他这些年来过得时而清醒,时而混乱,唯有武功是越练越强,从不糊涂,他方才一拍之中蕴含了数个变招,本是必中之招,谁知给这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轻轻巧巧地避开了,而这一抓,亦是他掌法中的精髓,孰料仍是给她躲了过去,不由得“咦”了一声,更认定是她把自己儿子藏起来了。
第章
两人酣斗之际,忽听一人唤道“爹爹!爹爹!你在跟谁打?”
欧阳锋嘿了一声,道“我儿子来了,不同你打了!”
他倏尔远逸,小龙女只觉得压力骤减,也不追击,在旁打量。只见来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眉目俊秀,身上穿着道袍,竟是重阳宫的道士。她暗自戒备,不料那少年见了她,似乎面有喜色,笑道“我识得你!”
小龙女道“重阳宫自然上上下下都识得我。”
少年正是杨过,当日小龙女和李莫愁夜闯重阳宫,皆因他一句话泄露了全真道士误杀孙婆婆的秘密。他听了小龙女的话,道“不错!你们打得臭道士落花流水,叫人好不快活!”
小龙女微微奇怪,见这少年穿着道袍,却管全真教唤作“臭道士”,又有点不知他的来历。
杨过见她疑惑,便道“我叫杨过,以前在重阳宫得罪了人,臭道士们要杀我,我就跑,半路上给孙婆婆救了,可是那班道士连孙婆婆也要打……”
小龙女摇摇头,道“他们打不过的。”
杨过喜道“你怎么知道?那几个道士给孙婆婆打得落花流水,就去叫人,孙婆婆带我去一个古墓门口,但门关了,我们进不去,孙婆婆只得放蜂子蜇人,”
小龙女点头道“墓门已封了。后来呢?”
杨过咬牙道“孙婆婆好心带我去给他们送解药,臭道士们却将她打死啦……”
“我知道,是郝大通。”
杨过一愣,似是有话要说,却被欧阳锋不悦地打断“你是我儿子,还是她儿子?”
“我爹爹脑子不太好,你别跟他计较。”杨过陪着笑对小龙女赔罪,继而转头道“我当然是爹爹的儿子。人家现在这里的,咱们上别处去。”
“那怎么行!这地方是咱们先找好的。”
杨过撒娇道“爹爹,爹爹,好不好嘛?我刚才看到一个地方,比这里还好呢,我们去那边,好不好?”
这几声“爹爹”叫得欧阳锋心中舒畅之至,笑道“乖儿子这么说,爹爹当然依你,你带路。啊哟不好,这个小姑娘轻功很好,她来偷听怎么办?”
小龙女冷声道“我不学你的武功。”
杨过又赔笑道“对不住对不住。龙姑娘,若是你看到我师父来找我,烦请你千万不要供出我的下落。”俄而对欧阳锋道“她不会来偷学的,我们快走吧。”
小龙女点点头,背过去,正欲再寻个清净地方,不料背心一麻,一股劲气直透肺腑,原是欧阳锋伸臂将她穴道点了,他来速奇快,小龙女半分防备也没有。只听两人越走越远,欧阳锋没事人似地问着杨过“你师父对你好不好”,杨过答道“再好也没有了,只比爹爹差一点。”欧阳锋“嗯”了一声,道“你师父除开武功差些,也没什么可挑的。王重阳的武功不错,你学一学也没什么害处……”
她想起古墓中看见的解穴秘籍,当下便按照此法冲开穴道,岂料冲了几次,被点住的穴道不但没有松动,反而越来越酸麻,两条腿站将不住,颓然软倒在地上。她只得放弃这个念头,等待穴道自行解开。反正站着坐着,也并不妨碍她计算李莫愁回来的时辰。
李莫愁每次都要去四五日,想来四五日也并不能教好“那两个小崽子”,且路途说近不近,就算李莫愁不有意去生事,她那些仇家却难免找上她,可要她忽然间与两个不认识的小孩一道住着,且莫说两个孩童与李莫愁相熟,每日都要她指导,肯定也要分去她的半数注意力。到时只得她一人在旁默默参悟武学,比之同李莫愁一起,不免少了一半乐趣。
王重阳当日所刻解穴秘籍,乃是九阴真经内的武功,欧阳锋却是因为逆练九阴真经而成这般疯癫的样子。是以按重阳遗刻解穴,自然解不开,不但解不开,还等若当了欧阳锋的帮凶,将自己的气血越冲越是郁结。好在她并不是很挂心此事,盯着天上的星星出了一会儿神,竟尔睡了过去。
过了良久,她忽地惊醒,惊觉有人触碰,便要睁眼查看。她在黑夜中视物无碍,此番眼前却一片黑暗,想来是有人以黑布蒙了她的眼睛。
她张口欲呼,苦于口舌不得动弹,那人一只手却抚过自己的嘴唇。她只闻到一股铜皮的味道,类似寻常铁剑剑鞘上的饰物。她欲躲不成,不禁思索起此人来历,这人却张臂相抱。初初这人极为胆怯,渐渐动作放肆起来,竟以口唇相贴,在她颈中来回摩挲,小龙女惊惧非常,初时以为是欧阳锋忽施□□,但贴脸之人面上光滑,又以为是那少年道士,可身形又相差略多。她甚或祈求其实是师姐在戏弄她,可师姐身上的味道,断断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人似是知她惊惧,一双手在她身上来回抚弄,间且宽衣解带。她动弹不得,再无计可施,只得任人为所欲为,好在此人从头至尾动作都十分温柔,她静静受着,身躯竟然渐渐起了些陌生的反应。
李莫愁回到山上,同往常一样走到小龙女门前细细听了听,料想她正在睡觉,却不料里面半点声息也无。她略略心惊,心道这师妹再怎么厉害,也不会修得睡梦中都没有呼吸之声吧?遂双手使力,推开房门。门应声而开,绳子上空无一人,床上更是从未有人睡过的痕迹,又见桌上饭菜仍给纱网扣着,想来是今日还要吃的,更不可能是回了古墓之中。她心神不宁,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当下出门去,往两人常去的地方一一寻找,终于在一片玫瑰花旁找到一点白色。
她十八岁便下山闯荡江湖,见多识广,但见小龙女衣衫狼藉,双腿裸在外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下了然,一片冰凉。她走过去探了小龙女脉门,又替她推宫过血,看她动了动胳膊,才将她盖面之布掀起来。
小龙女茫然地看着她,抬起胳膊,伸到李莫愁眼皮底下,喃喃道“师姐,守宫砂……没有了——”
第章
第章
第章
第章
第章
第章
你来晚了这里什么也没有
第章
(300)
她恍惚睡去,一夜无梦,再醒来时周遭已是大亮。光从草屋的缝隙处渗进来,虽然昏暗,她仍是觉得刺眼。
这十多日来,她夜夜与小龙女同眠,已习惯了身旁有个人。只是一动之下,那熟悉又陌生的酥麻感立刻从腰间奔窜上来,她吓了一跳,低头看见腰间被子下突起一条手臂的形状,搭在自己腰间。
浅浅的气息吹拂在她后颈上。李莫愁骤然惊醒,许是她的动作吵醒了身后的人。腰间那条手臂动了动,忽地按在她胸口上,按得她向后一仰。
她闷哼一声,彻底吵醒了小龙女。
“师姐?”小龙女略显急切,“你不走吧?”
李莫愁略觉莫名“我上哪去?起来练功吧,已拖了许久,再拖上几天,只怕荒废了。”
是夜后,小龙女似是恢复了许多,不再向李莫愁央求,只是仍要和李莫愁同床共枕,要与她肌肤相贴不可。
李莫愁明知这样必埋祸端,可也从未拒绝过她的任何过分要求。只暗自宽慰自己此乃我古墓派内之事,不杀人不放火,又与旁人有何相干?
她心底甚至隐隐盼着小龙女来黏她来缠她,却又不敢深究为什么有这样的期盼,只能归结为年纪渐长,对旧日时光越来越留念,喜与旧识呆在一起。
小龙女又恢复了一片淡漠,清丽绝俗的脸上半点表情也不见。她每日下午唤李莫愁起来做饭,待日落昏暝时练功,渐渐与平时无异。
如是又过了两个月,本该是李莫愁出门的日子,她却不敢离开,小龙女知她何意,便道“师姐若是不走,便助我练功吧。”
她二人虽平日里吐息打坐勤练不辍,但其实已到了瓶颈阶段,若要想再有精进,则必须得专注冲过去不可,小龙女尚且停在第七段,而李莫愁比她还差一些,第七段尚未练成。对于武功一事,李莫愁实是甚有追求,但小龙女前日里的状态,她自然不敢提练功之事。
□□双数为“阳退”,可随时休息,单数为“阴进”,就不但需要专注,还需要有人从旁协助,半点马虎不得。因她的第七段乃是“阴进”的功夫,故而她生怕小龙女一个恍惚,使她落得个走火入魔、半身不遂的境地。
“师妹,你当真没事了么?”
小龙女点点头,“师姐放心,我知你在紧要关头,不会胡乱拿你性命儿戏。”
李莫愁知她一言九鼎,才忐忑地应下。
当晚小龙女无声无息地进她的房间,踢上门拉上帘子,见李莫愁直直盯着她,奇道“师姐,怎么了?”
李莫愁喃喃道“也不知这到底是谁的房间……”
(302)
李莫愁的脸一下子热起来,粗声道“哼,当真无不同?”
小龙女倒认真思索起来,犹疑道“……师姐丰腴些。”
李莫愁的身材实则秾纤合度,绝无多一分不该长的肉。成日罩在宽大的道袍里,更衬得她弱不禁风,从前从未有人说过她“丰腴”,忽有一人当着她的面说她胖,李莫愁心下不悦,正欲发作,却见小龙女抬起手来,在自己身上不知哪里摸了摸,捏了捏,续道“舒服些。”
李莫愁顿感哭笑不得,原是这小孩儿拿自己与她比较。
“是是是,你这么瘦都是师姐的错,我还是勤快些去山下买些好吃的给你。莫想了,开始吧。”
小龙女闻言转过身,见李莫愁闭着眼睛,便拿起她的手与自己双掌相抵,探得她已运内息,也试探着将自己的真气缓缓送过去。
李莫愁的修为精纯,比之两年前已大是长进,这倒使小龙女微感奇怪。因为在她十八年生涯之中,所熟识之人不过是师父、孙婆婆和李莫愁三人,孙婆婆和师父的武功和修为都进展甚缓,而李莫愁下山较早,她只知师姐厉害,交手之前却都不知她多厉害。
她自己倒是进步神速,也因此问过师父这是为何。师父只说除开各人天资差异,初入师门者进步自然神速,越到后来,则越无法有所突破,有人三十来岁时已被俗事缠身,无法专心修炼,自然无法有所精进,则这人的修为,往往只停在三十岁左右。而天资平平之人,只要肯静下心来修行,内力精纯,则往往超过天资聪颖却不甚努力之人。
想来师姐不但聪明,而且十分努力,以至她每次上终南山挑衅时,小龙女都能发现她有所长进。只望她真心从此静心在山中修炼,别再理山下的俗事。
第章
李莫愁行功十分平稳,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任何差错。她自己行功时心魔重重,常常内息紊乱,每次醒来之时不但自己一身汗,也累得李莫愁一身汗水,瞧着十分辛苦。如此看来,李莫愁确乎不但比她聪明,更加比她努力,还比她多了十年修为。从前那么多次能把师姐赶出古墓,不得不说是靠了墓中机关诡异。
她睁开眼睛,细细描过眼前人的眼角眉梢,只觉说不出的好看,甚至此时她竟然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就只是因为忽地十分想念那起起伏伏的触感。
但是师姐就在行功的紧要关头,受不得任何打扰,她在一旁护法,防的就是外物碰撞她,怎可现在去摸她的脸?可就在此时,她忽见李莫愁双眉紧锁,显得十分痛苦。她惊呼一声“师姐”,急忙导正她的内息,陡然间被一股大力弹了回来,她又赶紧扑回去,握住李莫愁双手,导正她奔窜的内息。
这过程十分艰难,李莫愁每次内功运行一周天回到小龙女这里时,都会毫不客气地入侵回来,使得她经脉刺痛,单只两次便弄得她手腕发抖,好在后来着意防御,这才没有损伤经脉。
李莫愁却似乎毫不自知,内息一圈一圈地运转着,但看她紧锁的眉头,小龙女便知她正承受着伐髓洗脉的痛楚,更胜自己百倍。李莫愁额上汗水从一滴一滴聚成一股一股,不断地从她脸上滑落,两人身旁的床单很快被浸湿成了深色,小龙女却没空理会,只知此时万万不能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