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说不清
上好的白玉玉兰花, 雕工精湛,质地上乘, 在阳光下触目温润。
“小公子, 你动也不动看了这只玉簪好一会了,可是看上了这只玉簪?”
见眼前少年穿得一身富贵, 知他定不是一般人,小贩嘴里露出谄媚的微笑,一只手拿起玉簪递在楚徇溪面前。
着实好看的玉簪, 尤其是上面的那朵玉兰花, 真是栩栩如生。楚徇溪眨了眨眼,白色?与公主一身白衣很配。
见眼前少年的样子,小贩知他已有些心动之意, 连忙开口, “玉簪明意,公子不妨赠予心上人。”
“多少钱?”
楚徇溪低头拿过小贩手中的玉簪,细细打量, 她很喜欢小贩方才说的心上人三个字。心上人?原来她楚徇溪也会有拥有心上人的这么一天么?似乎这么一想,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起来, 她不再是那个傻傻的小孩了, 她的心里有了公主,她觉得自己一瞬间长大了。
“五十两。”
见少年是真的喜欢这支簪子, 小贩也没想宰他,略一思索,伸出了五个手指。
“溪声, 付钱。”
楚徇溪将簪子小心的放进胸口,抬手,吩咐身边的溪声付钱 ,转身继续往前走。
溪声匆匆付完钱,连忙追上楚徇溪,“驸马爷,我们接下来还要去哪?”
楚徇溪便顿住脚,整个人呆立在街道中央。说实话,街道那么长,行人熙熙攘攘,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从皇宫回到公主府后,公主大人就要去处理她的朝中事,她自己一个人在公主府呆得无聊才出来。
“去倚红楼吧。”
楚徇溪动了动嘴,稍后嘴里说出五个字。
“驸马爷!”溪声一把上前拽住楚徇溪,一脸惊恐的看着她,“驸马爷不可,您是驸马呀,若是去了那里,公主殿下定会生气的。”
楚徇溪将头一偏,不满的撇撇嘴,“哼,她每日见那么多人,这样官,那样官,那些年轻的官员个个都还长得不赖,怎么,就许她打着因公见美男的名号,就不许我看美人了!”
“驸马爷!”溪声是真急了,一只脚跳得老高。
不等她开口,楚徇溪一扇子打在她额头,咧嘴一笑,“反对无效。”
“不是!”溪声推开额头上的扇子,激动的看着自家驸马爷,“不是!溪声活了十六年,从未去过这种地方,我害怕!”
这激动的样子,这委屈的语气,楚徇溪蹙眉,她依稀透过此时的溪声看到了那时的自己,那个时候胡为将她诓进这里,她就是这般样子。
“溪声,不要怕,有些东西,你见识过了,就会知道,没什么可怕的。”
说完,楚徇溪转身继续往前走,留下溪声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她。
“哟,这位俊俏的小公子,来来来,里边请!”一只脚刚踏进门口,老鸨触不及防的抛过来手绢。楚徇溪往旁边微微迈了迈,抬了抬手示意后面的溪声将银票递给老鸨。
溪声四处望了望,随后做贼般的从怀里将两张银票递给老鸨,然后快速低下了头。
“我要见清河姑娘,不知这些钱够不够?”楚徇溪打开纸扇,扇了起来。第二次来,还是有些紧张的。
老鸨连连点头,“公子楼上请。”
走了一步,楚徇溪回头,一把拽过溪声,小声在她耳边说,“喂,溪声啊,你现在是男子啊,不要露出一副这样欲说还羞欲说还羞的娇滴滴样子啊,你这样子怎么保护你的驸马爷我!”
溪声点了两下头,“要不驸马爷,咱们现在离去?”
“去什么去,来都来了,那些银子白花了?”
还是阵阵琴声首先传进耳里。门开着,楚徇溪迈步进去,见一着了淡黄衣衫的小姑娘正将桌上的茶杯倒好茶。是上次在门口开门那一个。
“姑娘……”楚徇溪抬起手将要跟她打招呼,结果小姑娘一见到她立马将手中茶壶往桌上重重一置,很是鄙夷的看了楚徇溪一眼,嘴里吐出四个字,“一丘之貉”。
楚徇溪好看的笑容立马停滞在了脸上,好端端的,她惹谁了?胡为那厮招了人,她还得跟着挨骂,这感觉还真是酸爽。
“新灵,不可对驸马爷放肆!”
清河停止弹琴,起身走了出来,对新灵喝斥了一声,又朝着楚徇溪行了一礼,“清河见过驸马爷。”
楚徇溪真是哭笑不得,连忙扶起清河,“别别别,胡为是我表哥,你可是我未来的表嫂,不须多礼,不须多礼!”
清河起身,微微一笑,“徇溪如今贵为驸马,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徇溪今日来见清河,是为何事?”
清河之言一针见血,楚徇溪心头暗暗一惊,面不改色的看了一眼溪声跟新灵,示意她们先出去。
溪声老实的转身往外走,新灵回头看向自家小姐,见她微微点头,便也跟着溪声走了出去。
楚徇溪拉过凳子坐下,拿起桌上茶喝了一口,漫不经心道,“俗话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我觉得吧,清河姑娘你,可以和我家公主坐在一起愉快喝茶。”
清河蹙眉,一时间不明白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反问道,“不知徇溪此话何解?”
楚徇溪放下杯子,大大一笑,“你看啊,你们都是顶级的大美女,在所有陌生人面前周身都自带一股冰山气质。”看上的人,都是俗人,譬如胡为,避如她。接着在心头不厚道的补充了一下,不,胡为那厮爱钱,她更俗些。
清河淡淡一笑,亦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徇溪再不说明来意,清河可要送客了。”
“你为什么会喜欢上胡为?如果喜欢,她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你现在对她,是喜欢还是爱?”
一口气快速说完,楚徇溪有些脸红,手指不自觉的快速转起桌上的杯子来,不敢再看清河一眼,问出这样的问题,她真的好尴尬,可是她又真的很想知道答案。或许她可以透过清河继而看透公主。
见她的样子,清河笑了,“你那么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问她呢?”
楚徇溪慢慢地抬起头,认真的反问她,“莫非清河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一步步被公主她吸引,是怎么一步步喜欢上她的?”物以类聚,她和胡为大概是可以归为一类的。
闻言,清河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的看着楚徇溪,随后颇为欣赏的点点头挨着她旁边坐下。
“初见胡为,觉得她就是一个欠人□□的小痞子,想着哪一天见到一定要好好的□□一番,几次偶遇,竟觉得这小痞子真是越发有意思,想着下次再见定要好好逗弄一番”清河浅浅一笑,“之后的事,便说不清了。”
楚徇溪不满的嘟起嘴,心道清河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徇溪呢?”清河问。
虽然清河的回答模棱两可,但楚徇溪也没打算隐瞒,“初次见面就被她惊艳到,不只是样貌,而是她整个人给我的感觉,那种怎么都忘不了的感觉,在脑海里愈发深刻,渐渐的越发想靠近她,越发想被她注意,没想到会成为她的驸马。之后的事,便说不清了。不过我想,公主大人长得太过好看还是占了一定原因。”
“呵~”清河轻笑,默默为楚徇溪甄上茶,“我与你的公主能不能一起愉快的喝茶我不知道,就凭你最后那句话,不过我定是可以和徇溪你愉快的喝茶。”
御书房,几个大臣一齐躬下身子,抚手。
“皇上,公主,臣等告退。”
“皇姐,你去哪?”
南门衍见几个喋喋不休的大臣刚走,自家皇姐也转身迈开了脚步,连忙噔噔噔跑过去拉住自家皇姐。
南门潇回过头,朝小皇帝笑得温和,“既已议事完毕,我自当回府。”
“皇姐你走了,皇宫就余朕一人了,可是朕……可是我……”小皇帝低下头看着自己明黄的长靴,极是委屈。他这么小,为什么皇姐总狠心将他一个人留在皇宫。
南门潇收起笑容蹲下身与南门衍平视,一只手搭上他额头,谆谆教诲,“可是你是皇帝,你是南门衍,你不是寻常人家的普通孩子,从你生下来这一天开始,这皇宫,这大琰就注定是你的,从你被百姓被大臣称万岁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注定要为了你的百姓你的江山一个人忍受孤独。”南门潇轻轻放下手,神情越发严肃,“衍儿,皇姐只能陪你一小段路,终有一日你会明白,帝王自有帝王的孤独,纵是皇姐,亦不能化解。”终有一日,你会习惯这份孤独。
南门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缓缓松开自己的小手,一步步后退,默默望着皇姐的背影一点点远去,直至消失不见。他是皇上,但他知道皇姐更希望的是———他能成为一代帝王。
新灵靠着栏杆,低头看着大厅下面的一群人,良久,眉头皱了又皱,转身灼灼的盯着旁边的人,毫不客气的忿忿开口,“你看了这么久,看出来了吗,我脸上是有花还是有你家驸马爷?”
看人还被当场给捉住了,溪声尴尬得脸涨得通红,心头飞快一跳,连忙将头撇开。过了一会儿,余光瞟到对方还在看着她,遂大起胆子将头转了过去,问出了心头徘徊多时的话,“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很烂套了的话。
新灵定定的看着她,简短的回了两个字,“是啊。”
是啊,两个字叫溪声乐开了花,心头的尴尬也没了,一脸灿烂的看着新灵,“真的啊,我们真的见过啊,我就说你看起来好像很熟悉的样子!”想了想,又道,“不过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呢?”
“哈哈哈~”
新灵捂嘴一阵大笑,走过去,靠近溪声。
“姑娘,你……”见她走过来,莫名的,溪声只觉心头一阵紧张,缩着脖子,喃喃开口。
新灵收起笑,抬起手,捏起拳头,朝着溪声脑袋狠狠揍了一拳。
“鬼才跟你见过!”
第53章 故事外
“韩汐十五岁, 家人为她行及笈之礼,当日受邀观礼者, 敬王一家亦在其内。
那个时候的吴昊, 虽然早已臭名昭著,人人喊打, 但其实他也是北都第一的美男子,那日,十五及笈的韩汐, 自堂前抬头往下望, 至此,她心中便只有当日的好看少年,再无恶名昭著的敬王世子吴昊。”
不甚明亮的房间, 韩允独自垂下头, 过了一会儿,再次传来他低低的声音。
“十五岁的韩汐,十五年间未出过韩府半步, 自是不谙世事,三言两语便被吴昊蛊惑了去, 两人甚至私相授受, 谈及婚嫁。”
“韩氏一门忠义,韩父怎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嫁与一纨绔恶霸, 况韩父早已为韩汐指有婚事。”
胡为转身,低头看着韩允,“所以那日吴昊才会向韩况求娶韩汐, 如此看来,二人情投意合!那么为何韩家还是被灭了门?”胡为越想越糊涂了,韩家与吴家简直就像一团乱麻。
一语激起千层浪,胡为口中的灭门两字叫韩允整个人重重一颤,熊熊的烈火,坍塌的房屋,面目狰狞的纵火者,火中挣扎的人,一个个片段接连不断涌入脑海,似要将他整个人淹没。韩允狠狠的捏起拳头,似要捏碎心头的无边之恨。
“因为,韩汐死了。”韩允咬牙道。
“什么?”胡为不可思议的盯着韩允,“你说什么?”
“韩汐出逃失败,当晚在闺房喝下了毒酒,毒是没有解药的鹤顶红。”说完,韩允重重一拳垂在桌上。
“怎么会是这样!”胡为越发诧异的看着韩允,“按你所说,韩汐在韩氏被灭门前已死,那么那日与你调包的人不是韩汐,那么又是谁?”
心头一痛,韩允站起来,面上极其不悦,“那是韩家故事以外的事。”
韩允绕过胡为往门外走,走到一半复又停下,韩允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短刀,嘴角冷笑,“胡公子很聪明,应该知道,有些事,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是不利。”
胡为闻言,反倒是一下子坐到凳子上,两只手抱着后脑勺,整个人微微后仰,表现出一副慵懒的样子,缓缓开口,“是吗?莫非韩兄与胡某相处这些日子,韩兄还未对胡某有所了解吗?”
“唉!”胡为又叹了一口气,面色颇为无辜,“我可是对韩兄了解得很呢。”
韩允顿住脚,愣了一下,突然转过身,抽出刀压在胡为脖子上,面色冰冷,“胡公子,你我不过萍水相逢。各有目的,才暂时站在一条线上,我们,不会是朋友。”
“呵~”
胡为突然一声轻笑,接着越笑越大声,抬起一只手捂着嘴,丝毫不顾虑脖间的刀,“韩兄你何必这样一副样子,弄得我好想是个刚给你表了白要不停缠着你的小姑娘,此刻被你拒绝了。”
韩允紧紧盯着胡为,目光扫过他嘴角那抹不羁的笑意,将刀从他脖子上移开,重新收回到腰间,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呼~”
胡为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趴倒在桌上,过了一会,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脖子有些痛,但不见指尖有血迹。放下手,坐正身子拿过茶杯倒了一杯茶,小饮了一口,嘴里自言自语,“韩家以外的故事么,不肯说么?”
入暮时分,整条街道显得极为空旷,左右的小贩此刻都已收了摊,之前热闹的吆喝一声也没有了。
“驸马爷……”
溪声紧紧的跟在楚徇溪身后,街道上她们两人的脚步声极为清晰,“驸马爷!”溪声加快脚步走到楚徇溪身边,叫了她一声。
“驸马爷,天色已晚,我们是去驸马府,还是公主府?”按理说驸马爷是该回驸马府的,可这些天驸马爷又一直呆在公主府,故而溪声一时有些糊涂。
楚徇溪脚下没有停,手中扇子敲了一下溪声,“有区别吗?”有区别吗?要不是那日被掳去了公主府 ,她都不知道原来她以为不能接近的公主府其实就在驸马府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