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大理寺少卿段临启,见过驸马爷。”
段临启走到客厅中间,朝着楚徇溪作了一揖。
“段大人不必多礼,我不过区区一个驸马而已。”他这样子着实叫楚徇溪受宠若惊。
楚徇溪转头不解的看了一眼胡为,他今日这是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胡为拍了一下楚徇溪的肩膀,投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而后越过楚徇溪对着段临启抚了一下手,“在下还有事,段大人与舍弟慢聊。”
“诶!胡……”
楚徇溪想叫住胡为问她到底怎么回事,转眼却对上段临启的眼,心里咯噔一下,顿觉尴尬。
段临启温和一笑,就着身旁的桌子坐下。
“所谓幽梦,并不是一开始就要被炼制出来的毒|药,乃是前朝宫中一药童熬药时误抓错药熬制而成。”
楚徇溪点头,这点她赞同,火药不就是古代那些炼丹术士无意中发明的吗。
“药童的师傅是前朝皇后的心腹,便暗中将此药用于谋害那些得宠的妃子,凡中幽梦者,无一生还。后来事迹败露,此药就被列为了禁药。”
楚徇溪重新走到桌边坐下,两眼微眯,“段大人究竟是何意?”幽梦之事,殿上他不是已经科普过一次了吗?好端端,干嘛又说给她听?那种传说中的药,她一个字都不想再听好吗?
“幽梦本就是无意而生出之药,成分诡怪,没有药方,外人是根本炼不出解药的。”段临启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小口,“至于那些个当时用它害人的人,又怎会自己研制解药。何况那些用幽梦害人的人,后来皆被判了死罪。”
“但天网恢恢,尚有疏漏。当初亲手熬出幽梦的小药童反倒逃过了一劫。小药童离开皇宫,后来在民间成了一位名医,耗毕生精力于临死之际悟出解毒之方。”
楚徇溪轻笑,听到此处她已经知道段临启究竟什么意思了,不由起身冷冷的看着他,“那么究竟要如何,段大人方可拿出解药。”
段临启怔了一下,他没想到楚徇溪会这么快反应过来,还说得这么直接,但很快他又露出了笑容。如此反应,倒也甚好。
“下官但问驸马一句,不知驸马待公主可情深义重?”
楚徇溪怒了,挥袖看着段临启,“段大人真是多此一问,我是公主的驸马,自然待公主情深义重!”这话她不敢当着公主说,但背着公主,她还是敢的。
“那不知驸马可愿以你对公主的情深义重,为公主换取幽梦之解药。”
段临启从怀里掏出一个很是小巧的红木盒子,“下官此处尚有解药一枚,若驸马愿主动休书一封,与公主和离,此药下官双手奉上。”
“哈哈哈哈!”
闻言,楚徇溪不禁大笑,她这是穿越到了一个什么破地方!这是什么古代?什么君纲臣纲?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通通都是狗屁!
“好,我答应你!”不就是和离吗?她离就是!反正离与不离,在那人眼中也无甚区别!
“我答应你,给我一点时间,我自会向公主递上休书,但皇上中毒之事不能耽搁!”想起那个可爱的小孩子,楚徇溪真的希望他能早早醒过来。再则,他若能早一天醒来,公主就能不用整夜守着他,就能早一天睡个好觉了吧。
段临启满意的点点头,“今日之事,还望驸马爷做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下官明日自会向公主呈上解药。”明日将要发生的事,恐怕这位驸马还不知道吧。
楚徇溪无甚表情的看向段临启,“段大人多虑了,此事不用段大人你提醒,我也会做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徇溪,对不起!”
见楚徇溪一个人呆呆的立在大厅,一副失了魂的样子,胡为冲过去一把抱住她。流着泪,嘴里不停地说对不起。
“徇溪,清河的全名是苏清河,那个被满门抄斩的丞相苏绮,便是她的父亲。当日满门抄斩,清河之所以逃过一劫,是因为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胡为手中用力,“可是段临启知道,他找到我,同我说了此事,他让我带你来这里见他 ,徇溪,我没有办法,无论他跟你谈了什么,今日都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胡为出卖了你!”
胡为越说越自责,脸上泪越积越多。她对不起楚徇溪,可是她没有办法。
楚徇溪叹一口气,拍了拍胡为的背,反倒安慰她,“无事,他并没有和我说什么,其实不关胡为你的事,他不在此处找我,也会在别处找我,反倒是我累了你和清河。”
“徇溪,当日我是有私心的,胡家人因某些原因,不得在琰国为官,所以我本打算说服徇溪你做了官后,将清河之事告知与你,若有机会你替她爹平反。”胡为低下头,声音越说越小,“如今看来,是我当时考虑不周。”
原来如此!
楚徇溪后退一步,看着胡为,越笑越大,“原来如此。”
“徇溪!”
怕她发狂,胡为上前抓住她两只手臂。谁知楚徇溪笑意骤收,反而一只手搭在她肩上,语气没心没肺,“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走,咱喝酒去!”
温热的水泡去了楚徇溪一身醉意,那日的记忆如同水中不断蔓延的雾气,不断蔓延进脑海里。
怎么好不容易醉了一场,趁着糊涂发泄了一场,怎么泡了一个澡就这么快清醒了呢?怎么好不容易可以与公主大人靠近一点点,怎么就有人要横空冒出来逼她呢?呵呵,休书要怎么写呢,她根本不会啊?怎么突然心就这么痛呢?
“啊啊啊!”
“啊啊啊!!!”
楚徇溪抬起手用尽全力拍打面前的水面,她一遍又一遍的拍打,一遍又一遍的打,每打一次,都有大片的水花冲撞到她的脸上眼睛里,她恍似不觉,只管一遍遍的拍打。
“驸马爷!”
溪声在外面,听得浴房内传出一阵阵压抑发泄声,担心驸马爷,忙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唤了她一声。
“驸马爷,可是发生了何事?”
溪声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楚徇溪整个人动作一滞,安静下来,回到,“我无事。”
听得门口处响起溪声离去的脚步声,楚徇溪方才捂着嘴,一边哭一边沿着浴池边缘无力的滑下。
眼泪不断溢出眼眶,止也止不住。
不是当初还曾拒绝吗,不是还想过要放弃公主吗,怎么如今她的心这么痛?怎么,这么痛!
“公主,对不起!”
“公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星辰殿
南门潇一只手轻轻抚在南门衍额头上,眼里担忧又上了一层。
见公主的样子,一旁的潇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公主,没能研制出解药,潇竹无能。”她真的很没用,不管她怎么尝试,都无法找到解毒之法。
南门潇好似没有听到,低头温柔的看着南门衍,“衍儿,不管用什么方法,皇姐一定会让你醒过来的,你要坚持住,你要等着皇姐,衍儿,你是男儿,当要有担当,这天下是你的,不要留皇姐一个人替你守着这天下。”
这样的公主,教潇竹心头歉疚更深,一头磕在地上,坚定的开口,“公主,潇竹此后就算不眠不休也要找到解毒之法!”
南门潇点头,潇竹是故去神医沈传最得意的弟子,她相信她,只要衍儿等得起,解药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公主!段大人命人送来了解药!”
潇月手里拿着一个红木盒子急急从殿外冲进来,一脸喜悦。
“段大人查封清王府,于其家中一处隐秘暗格里发现了解药!”
“什么!”
南门潇噌的站起。
“潇竹,你去看看解药是否为真!”
突然有人送来了解药,潇竹也是眼前一亮,连忙接过潇竹手里的盒子。缓缓打开,里面是一颗如同黑珍珠一般圆润光滑的药丸,潇月小心的拿起药丸放在鼻尖一嗅,神情大变,几步走到桌边,从怀里取出一袋细针耐心的扎在药丸上。
半个时辰后,潇竹收起针包好,又拿起笔开了一个方子交给潇月,“待会以此药为辅同这粒药丸一同给皇上服下,不出半个时辰,皇上便可醒来。”
“好的,我这就拿去熬!”
听到皇上喝了药就能醒来,潇月松了一口气。
潇竹拽住她,“记住,三碗水不多不少熬成一碗,如此药性最佳。”
第37章 谁自愿
也不知道一个人在浴池泡了多久,楚徇溪抬手抹去脸上泪痕,起身踏出浴池,因长时间的浸泡,她的皮肤显得异常的白。晃了晃有些晕眩的脑袋,弯腰拿过一旁的衣物穿好,整顿好情绪,才推门而去。
“驸马爷,你出来了!”
刚跨出门口,溪声的声音传了过来。楚徇溪抬眼一看,溪声手里拿着一条白布正从侧面走过来,她的身后,竹影晃晃。
楚徇溪接过白布,盖在湿漉漉的头发上擦拭。
“溪声,去书房替我准备好笔墨纸砚,我要修书一封。”
“诶,好!”
想到驸马爷是状元出身,想必方才沐浴间得了灵感,溪声不敢怠慢,连忙转身往书房匆匆跑去。
“唉……”
楚徇溪重重的叹一口气,取下头上沾湿的白布,看着溪声奔跑的背影,嘴里呢喃,“溪声啊溪声,你该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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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告诉本少爷,这京城里,都有些什么好玩的!”
紫衣的少年公子一把甩开手里的纸扇,说出的话颇有几分潇洒不羁。庭院中的一株紫薇开得正盛,与少年的一身紫衣相得益彰。
仆人年纪有些大了,脸上的皱纹皱了又皱,躬下身劝道,“少爷,不可!老爷夫人刚离世,少爷如此,于礼不合!”
一把收起手中的扇子,少年转头看着年老的仆人,“于礼不合?”少年嗤笑一声,“什么与礼不合,礼是什么,日日跪安,本少爷哪日没做到?三拜九叩,本少爷少过哪一拜,哪一叩?真是荒唐!自三年前本公子来到这里,就同这胡家人说过本公子不是他胡家的少爷!”
“少爷!”
仆人啪的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少爷,都是于忠不好,都是于忠的错!如果那日于忠晚些离开少爷,少爷就不会掉进水里,少爷就不会得了那臆症!”
胡家大少爷,乃是胡府独一脉,金贵无比,因自小体弱,胡家人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丢了,从小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于忠连连甩头,多好的命啊,谁曾想,小小的一个意外,少爷竟一夜之间生出了臆症。
“于忠啊于忠,你还真是愚忠!”
少年不想搭理他,兀自摔袖而去。什么胡家大少爷,不过是爹不疼娘不爱!
“我是自由身,不在这里之前是,在这里之后也会是,谁都别想绑住我,我只是,也只会是自己的!”少年转身连连后退,手中扇子举过头顶,“从此以后,我的名字便叫胡为,从此以后,我———胡为,将在这个大琰国胡作非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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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殿
龙床上,南门衍的睫毛微微动了动,似是即将醒来之兆。
“公主!”
一旁的潇月激动的叫了一声公主,一只手拽住身边同样面色激动的潇竹。
南门潇紧紧地盯着南门衍,右手拳头捏了捏,抬起左手示意潇月噤声。
“皇…姐……”
南门衍睫毛越颤幅度越大,最终睁开了眼来。小孩子,昏睡了那么多天,醒来自觉口渴难耐,睁眼见到床边的自家皇姐,将要出口的水字立马化作两个字———皇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