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兰摸摸自己手上的戒指,虽然林逸人表示这只是新年礼物,但是戒指这个东西总是被寄予了太多寓意。戴上戒指的时候归兰幸福又懊恼地觉得自己被套牢了。
然而没过几天,归兰就很好地接受了自己可能已经算是有家室的人并且成了别人的家室这件事,而且每每念及心里都有那么点小愉悦。
但是这点愉悦她不能明显地表现出来,以免像是自作多情。
不知不觉在心里把自己划为“人|妻”的行列的归兰,对眼前这个女人起了一些亲近的感觉,更对她显而易见的悲伤和愤慨起了一丝好奇和同情。
女人先是悲戚地说着什么,方言和普通话掺半,大概是要求和对方离婚。
或许是要求被对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几个回合下来,那女人也恶狠狠起来。
“这个婚我离定了!你不同意,我就找律师告你,你等着吧!”
女人挂了电话,脸颊上掉下两行泪。归兰有意无意地听到了一些,不免有些唏嘘,手伸进了衣兜里,攥住了纸巾,左右纠结该不该向这个陌生的女人递出去。
忽然,脑里灵光一现,归兰动作伶俐地递出了纸巾,随之扬起一个甜美的微笑。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女人说了声“谢谢”,接过纸巾擤了一把鼻涕,上下打量了归兰一番,摆手“我跟我先生闹离婚呢,让你见笑了。小姑娘,你不懂,帮不了我。”
归兰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放在了下巴边上,戒指“不小心”在那女人面前晃过。
“你也结婚了?”
归兰本来想炫耀地表示“我老公是律师”,话到嘴边还是腼腆了一下,体贴地保护路人的世界观。
“我好朋友是律师。”说完,补充道,“很好的朋友。”
说这话的时候,归兰整个人是容光焕发的,脸眼睛都亮晶晶的,笑容毫不自觉地咧得大大的。
一只手指着自己,另一只手把保温包搂得紧紧的,恨不得在自己的脸上贴上人|妻这个标签。
这种感觉还真是……有点美妙。归兰陷入这种设定无法自拔。
那女人把归兰的手扯过来,紧紧地捏着,眼睛里霎时放出了光亮。
归兰瞬间觉得自己脑袋上戴了五星徽章军帽,而对方正紧握着自己的手跟自己上演军民一家亲。
“那……收咨询费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把镜头还给主c。
要结文了我比较方,我需要仔细斟酌一下。
☆、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
归兰把那尚不知名的女人带到了事务所。
她心里是忐忑的,不仅因为她深感跟这里西装笔挺的人格格不入,还因为心里那点不太光明正大的小心思。
不同于上次没人理会的的冷淡,这次事务所里的人都莫名热情,即便在工作中也会探出头打个招呼,脸上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迷之微笑。
身后的女人见这副场面,更加觉得归兰靠谱,诚惶诚恐的脸上有了一丝松动。
归兰胆战心惊地打了一轮照面,领着女人穿越人群,进了林逸人的办公室。
林逸人看到归兰的时候,眼里划过一抹惊喜。
顾及着旁人,林逸人的语调仍旧客套疏离“请坐。”
归兰跳到林逸人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便眉低眼顺地退到了一旁。
“请问怎么称呼?”
“魏华。”
“魏小姐,为什么要离婚?”
女人下意识地环顾了周围,神情纠结,欲言又止。
林逸人对这样的人见惯不怪,四平八稳道“放心,我们保证绝对不会泄露委托人的隐私。”
女人咬咬牙,压低了声音,一脸惨痛地开口“他……那个不行。”
归兰一时间微笑有些僵硬地挂在脸上,偷瞥林逸人好像没有表现出什么尴尬。
一来二去,才问清楚情况。魏华和她先生结婚至今七年,结婚没多久时候,她先生总是以出差为托辞回避了同房,但窗户纸总有捅破的一天,结婚两年后女人才确定,她先生是真的不举。去医院看过,没有治好,她先生觉得丢人,就不肯再去。魏华多次提出离婚,但都失败了。
“婚前你先生对你说过他的情况吗?”林逸人问,“这点很重要,关乎你先生是否属于骗婚。你仔细考虑再回答。”
“没有!绝对没有。”女人回答得干脆。
“那冒昧地请问,你们之间是否还有其他矛盾,比如——出轨?”
女人突然沉默了。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林逸人身后的归兰张大了嘴,尴尬得无地自容。
她有点听不下去了,满脑子都是天呐我怎么给林逸人找了这么个差事。
“这是你的隐私,你可以不必告诉我。但是如果有,那么在法院判决前千万不要被你先生发现。”
“律师,收费呢?”女人问了最关心的问题。
“除办案手续费五千,还有争议标的6。意思是如果我们为你额外争得10万财产,我们抽成六千。”
女人神色悻然,捏着包不说话了。
“你可以考虑一下。既然你是她的朋友,”林逸人看一眼归兰,继续平和道,“我们为你免去咨询费。如果有问题,打这个电话。”
林逸人写下了一串号码,归兰一瞥,尾号是让人看一眼就记忆深刻的“419419”,属于司晓的。
嗯,很好,朋友就是拿来出卖的。
女人连声道谢着离开了。
归兰这才敢把怀里的保温包放到林逸人面前“对不起,让你为难了吧。”
“怎么突然过来了?想我了?”
她尾音很慵懒,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就像致命的诱惑,心情因为归兰的到来而明显愉悦起来。
归兰拖着下巴笑得有一丝狡黠,指尖轻叩桌面“还好。”
说着还好,脸上却是心满意足的表情。
“我来公司开个会,讨论宁玉的案子,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家。”
林逸人来公司,是因为自己对宁玉这个案子拿不了主意。上午,她召集几个刑律,开了一个小型研讨会。
分析了案件本身的情况,再对比相似的案例,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做有罪辩护是更为正确的选择,不管从律师的名誉考虑,还是从委托人的利益考虑。可是林逸人却显得很头疼,犹疑着下不了决定,这让其他人都很不解。
“你觉得宁玉……是个怎样的人?听劝吗?”
林逸人自己在心里给出了否定答案,就上次交流来看,宁玉是个拿主意独立又坚定的人,偏生还有些随性过了头,好似对什么都满不在乎。
归兰听林逸人说完宁玉的想法,露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怔忪模样“宁姐……可能是不想让赵臻等?”
林逸人哑然失笑,轻叹着摇摇头,又问归兰“你觉得我该听谁的?”
归兰有些紧张,她觉得自己手上捏着一根线,她的话可能影响林逸人,影响案子的辩护和判决,产生一连串的蝴蝶效应。归兰舒了口气,才说“宁玉姐以前总告诉我,人生怎么走要自己选。”
林逸人若有所悟地微微点头,归兰手心捏了一把汗。
“不说这个了。”林逸人笑着低头看见保温包,眉眼里的温柔像水一样溢出来,“给我的?”
林逸人想打开保温包的时候,归兰一跃而起抢在了她前面,摸了摸饭盒,温的。
好在公司有一台微波炉,归兰积极地拿出去加热。
事务所十二点开始的午休,现在下位置走动的人多了,有个律师模样的人正在用微波炉。
看到归兰来了,那人关了微波炉,把自己热到一半的饭拿了出来,让归兰先用。
归兰受宠若惊的同时又很不适应。
她没忘记如同草芥般委曲求全的日子,因着林逸人,有人开始尊敬讨好她,这种感觉很不真实,又让她惶恐不自在。
她逃回了林逸人身边。
林逸人什么也没做,只是耐性地等着她。
林逸人把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半个月内不许再来,来也不许坐公交车,太辛苦了。”
归兰把这话当成了耳旁风,林逸人慢条斯理的动作让她着急,恨不得帮她打开盒子。
盖着盒子的时候香味就跑了出来,更别说打开盒子的时候,让人食指大动。
归兰得意地眯起了眼,把脸凑得近近的,眼睛里透着光,明显地期待着什么。
“感觉怎么样?”
“很好。”林逸人这么说,却放下了勺子。
这个动作让归兰心中警铃响起,飞快地回忆起自己做饭的每个步骤,难道真是久不下厨生疏了?瞅着那米饭上撒的芝麻粒,西芹百合鲜翠欲滴,卖相怎么看也算不错。
归兰绞着手指,有点丧气。
林逸人不急不缓地把她拉近,距离一点一点缩小,却慢得就像透过窗户落在书桌上的阳光,一寸一寸地缓缓推移。
气氛正好,林逸人坐着,归兰站着,归兰感受到林逸人的呼吸,脸颊就被阳光烘得热热的。她紧张得不敢喘大气,却遏制不住狂跳的心脏,因为林逸人看上去想要来一段温情的埋胸戏码。而诚恳接受医嘱的她用胸贴代替了内衣。
虽然视觉上比不上穿了内衣那样磅礴,但是应该触感比较好,归兰这样想着,暗暗挺直了身子。
可是没有,她的胸口在推移到距离她的脸两公分的时候停顿了,林逸人抬眼看她,眼神异常认真,阳光在她瞳孔里洒上一层淡淡的金。
“我觉得很好,”她说,“就像一直所求的终于都圆满了。”
归兰花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林逸人在回答她的问题。
但是她的回答好像不止停留在饭菜的味道上。
本来想得到一番恭维的归兰,意识到自己获得了一句似非而是无比含蓄的表白,霎时所有低落都一扫而光,眯着眼心满意足地笑了。
她把手轻轻搭在林逸人肩膀上,微微俯下身子,和林逸人四目相对。
淡色的阳光落入眼中,把眼眸的颜色也涂淡了些许,林逸人眼神很安稳,带着一种透明的诚挚。
或许就是林逸人看自己的样子,让归兰感觉很特别,她的眼神从来和飘忽这个词无关,总是有一种安稳人心的力量,温柔的时候如水环绕,如风缱绻,即便冷峻的时候也是平静沉着的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