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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国风云 第65节

作者:岳树树 字数:15732 更新:2022-01-12 07:11:29

    季悦君一夜未眠,整个人清瘦许多依旧盖不住她仙子般的容颜一举一动更带着震撼人心的魅力,只因绝望有着直刺人心的美。季悦君转向面前男子故作轻松一笑,“陵月,以后你二哥靠你多担待。”

    江陵月面上的苦楚之色悲痛地抿抿嘴似乎承受不了如今现实,“二哥在安寿宫跪了两日,滴水未尽……王嫂只要你说——”

    “这就够了。”季悦君知江陵月要说什么,她摆摆手心似乎被人刺进千针万刺真切体味一番什么叫锥心之痛。

    “王嫂——你说句话——”江陵月多想季悦君能开口吩咐一句便是拼上这条性命他也不想今后林瑄埋怨他。

    “侯爷别闹了,”季沐之挡在季悦君面前厉声制止,“走,悦君,爹送你上路。”

    “等等…太皇太后说对不起你。”

    “转告皇祖母,悦君不怪她,悦君走了。”

    江陵月流泪道,“王嫂,如此做对二哥是不是太残忍?”

    “对她来说,有希望比什么都重要。”季悦君背着江陵月虽已泪流却控制着自己的声音道,“告诉她好好活着。”

    天色已晚,两日滴水未尽加上之前劳累奔波林瑄的身子已经消耗太多,跪在安寿宫里摇摇欲坠,恍惚中看到两个人影越来越近,林瑄抬头开口一阵沙哑“太皇太后…求…你放了悦君。”林瑄抓住她的衣角丝丝不松手,却听到她熟悉的声音冷冷得道“今天祭祀结束,雍王妃已经离世去见上天了。”

    林瑄愣愣得看着太皇太后片刻之后突然起身暴跳如雷,可谁知腿软竟摔倒在地上不顾直喊“你骗我,你骗我!你肯定在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骗你恨我么?定北侯也在场啊,你问问他。”林瑄这才看清站在太皇太后身边的定北侯,“你怎么在这?你说啊,悦君在哪!”林瑄踉跄站起来抓着江陵月的前襟拼命摇晃,江陵月绷着脸心里难过得仿佛日与夜颠倒一般,仍是狠心得点点头。忽然捂住胸口林瑄脸色发青一口鲜血喷出来随后狠狠得昏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快传御医!”太皇太后急忙颤颤巍巍蹲下身,江陵月忙朝内监喊道“叫婉晴来,快叫婉晴来!……太皇太后,给二哥的这剂药太猛……”江陵月难过得背过脸去,太皇太后一夜之间仿佛又沧桑许多,喃喃道“天地不仁,生死存亡一夕一朝受不了也得受,保命要紧……”

    一连三日承阳殿里灯火日夜不停,听说雍王病倒御医连夜跟着侍候目前仍是昏迷不醒。承阳殿里如今一切事物全由江陵月打典,明明是夜半三更他仍和衣而坐守在林瑄的床榻前不敢片刻离开,婉晴端着药见到江陵月叹口气,道“把这药喂给王爷喝,再这么折腾身子早晚要耗光。”江陵月连忙起身,“婉晴你医术最好,二哥身子交给你打理我们最踏实。”婉晴退后一步摆摆手心里有些生气,“王爷几经不折身子大不如从前,最受不得情绪刺激内伤郁结对她没有好处。”婉晴不知发生什么事情,江陵月也不会说只陪笑转开话“二哥什么时候能醒来,太后太后让我问问你。”听到江陵月提到太皇太后婉晴把目光从林瑄苍白面容上移开,盯着江陵月问道“今日太皇太后何时走的?”虽不知道婉晴问此作甚,江陵月平静得回答道“刚走一盏茶的功夫。”江陵月把林瑄慢慢扶起来细细为他盖好被子转身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喂他吃药,流进嘴中的药一半又溢出落在放好的白色帕子,婉晴背过身去江陵月当她生气,劝慰道“婉晴你放心,二哥会没事的,”话一出口江陵月回过神他竟然在劝慰一个大夫?忙接着问道“婉晴二哥什么时候能醒?”

    “明日。”林瑄昏倒之后婉晴赶来,虽然不知何时让雍王动气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迹象,经过几次大病后林瑄身体最不能大喜大悲容易加速内伤,把完脉就给他开安神舒缓的方子,让他昏睡几日进行自我调养。“常安,你派人去安寿宫传个话,说…王爷明日会醒。”江陵月吩咐道,心口上悄然移上一块千斤巨石。

    太阳到正午,正在前厅独自用膳的江陵月忽然听到宫女公公们,高低错落的欢喜声“王爷醒了,王爷醒了……!”反应片刻江陵月放下碗筷匆匆朝寝宫跑去。直到太皇太后来,雍王已经把站在殿里的所有人全部轰出门去,谁都不见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独自坐在床上疲惫不堪的脸色,深渊般绝望眼眸寂静了似乎一百年。“陵月,瑄儿什么时候醒的?”太皇太后进门就问道。

    “刚醒就派人去请您,二哥他……”

    “刚醒就把人都轰出来,我听他们说了,这孩子心实。进去看看吧,今天不给他一个说法,怕是早晚要拆了我安寿宫,走走走。”太皇太后嘴上抱怨,眉梢上带着喜色毕竟孙儿醒来了。“出去!都出去——!”刚踏入寝宫,林瑄怒气嘶吼的声音如夏日暴烈的雨水劈头盖脸得浇过来。江陵月替林瑄捏把汗忙要出声就被太皇太后拉回来,“勿躁。”

    “大胆,你们好大的胆子!”林瑄正对着两个不听劝阻的闯入者嘶吼着,过了屏风不远才看清来人。“原来是太皇太后和我的好兄弟江陵月——呵呵……”林瑄苦笑几声,如今他是活在绝望和背叛的深渊里再也翻不得身。“瞧瞧你现在什么样子,”太皇太后有些失望,果然自古以来情毒最可怕。“皇祖母,皇祖母,皇祖母,”林瑄每叫一声都提高一个响度听着让人心颤又心悲,“你说,悦…君…,你为什么要杀她,如今我才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林瑄几乎要再次崩溃,颤颤巍巍下床拉着太皇太后的衣服绝望地道,“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去把她找回来啊,皇祖母……”

    纵是心肠再硬太皇太后的心都跟着碎成一片,“瑄儿,皇祖母今天是来告诉你真相,你看看这封信。”江陵月立时把信恭敬得呈到林瑄面前,“二哥你看看。”林瑄疑惑得看看江陵月又看看太皇太后,烫金信封里装着什么秘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打开看看。”太皇太后注视着林瑄拆开信封,或许因为太过关心有所发抖,林瑄理开信纸并不是熟悉隽秀的字体,反而是硬朗如刀的笔峰,看着看着林瑄支撑不住向后坐到床榻上眼神直愣半天没说出一句话。“看明白没有,”太皇太后冷不丁得问道,“雍王爷看明白了吗?”

    “悦君没死……”林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脸上平静的看不出情绪,“她留下我一个…?”太皇太后叹气继续道“周老儿出兵讨女儿没讨到这会儿挟持你皇兄来换女儿,我这老人家问你,若是这封信交到你手上让你处置你是换还是不换?”林瑄不吱声绝望得坐在那里,“出兵去打吗?已经打了半年,若不是周国今年灾害连连,照国十几年休养生息的成果就要毁于一旦。回绝周国的条件,不问照国皇上的生死吗?这信送到雍王照国皇上胞弟的手里会怎样,让他在兄长还是爱妃之间抉择?是对不起自己的结发妻子或是对不起自己的亲兄弟?或是是拿照国国运去换一己之私即便成功背负全天下的骂名他们俩真得能幸福吗?林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需要点拨太多,悦君有多在乎你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她帮你做了决定,免得你左右为难或是在清史上背下生生世世的骂名……又怕你直接知道这个消息接受不了,她说对王爷来说有希望比什么都重要,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你才能坦然面对这样的结果,最起码你们俩都还活着。”天涯两隔的爱人似乎比祭祀卦象选中的人祭——被至亲所杀的结局要好很多。“啊———”林瑄像是被欺骗的孩子一般放声大哭,委屈得喘息声几乎要淹没整个皇宫,像是冬日里融化的雪人。

    江陵月刚蹑手蹑脚得走出寝宫,太皇太后地关怀的声音传了过来,“瑄儿睡着了?”江陵月连忙行礼,“刚睡着,想来也是身心俱疲。太皇太后您怎么不回宫休息?”太皇太后闭上眼睛似乎在寻求一片净土,“我一听瑄儿哭就走不动,从他小时候就如此,十几年了从没想到瑄儿还会有撕心裂肺的时候……”片刻她睁开眼睛长舒一口气“能哭出来就好。老人家乏了,我先回去了。”又一场风波似乎平息,寂静得皇宫里躺着一个万念俱灰的灵魂。

    第二日,送进寝宫得饭菜只是被把弄二三就端了出来,江陵月朝愁眉不展的常安招招手,常安把盛放着精美吃食的托盘给了门口的小太监后就朝江陵月走来。“王爷怎么样?”江陵月焦急地问,一早上从林瑄醒来后他都徘徊着没敢进门。

    “唉……从醒来就坐在床上发呆,呆呆坐着一句话都不说,”

    “哎呀哎呀,常安你怎么哭了?”

    常安摸摸眼泪,抽搐道“以前王爷不是这样的……奴才从来没见过王爷这样过,奴才好心疼他,端给他饭吃,他吃了几口就让我端走,我就求他说‘王爷,你多吃点才能有力气,病才能早点好。他愣了半天说‘常安你知道么,我也想吃也想和从前一样,可是这里盛不下,我想吐。’”常安学林瑄指了指自己的胃,灵光一现忽地朝江陵月道“不和侯爷说了,王爷肯定是这里不舒服,我去请婉晴姑娘来。”

    江陵月来不及管他,心道找婉晴她也无计可施,心病还需心药医。匆匆推门进了到寝宫,帘子没有拉开屋里有些昏暗,江陵月走到床榻前林瑄一直坐在床上出神丝毫不在意是谁进走来,似乎他全然与外面的世界隔离。江陵月站着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开口,“二哥,开始我被太皇太后加急招进宫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我一遍又一遍问王嫂这是不是她的选择。二哥,王嫂四天了,王嫂再过两日应该就到周老儿指定的地点,如果你还想再见她一面或者要拦下她,今天我就陪你走,捅破天我江陵月都不说怂话。我不想你你以后都活在阴影里,后悔自责里,你知道么,你现在就像个懦夫!”忽然江陵月脖子上一凉,林瑄的极光宝刀架在江陵月的脖子上,冷声道“你现在就带我出宫。”江陵月毫无惧色坦荡道“二哥,我只想选对你最好的,你做了决定我就陪你去。”

    “那就别说废话,赶紧走现在就走。”林瑄斩钉截铁得道。

    “好。”江陵月丝毫没有犹豫,立刻答应和林瑄去。

    珠儿匆匆进到安寿宫偏殿,太皇太后正坐在梳妆镜前身后二三个妆容精致的宫女正小心翼翼得为她梳头,珠儿忙上前接过犀牛角梳子吩咐道“都先下去吧。”宫女们行礼听话得告退,太皇太后望着镜子里的面容久久不语,珠儿知道她今日忧心皇上安危如今再添上雍王折磨着一生都不从平静的照国太皇太后有些心力憔悴,“太皇太后您今日气色不错。”

    “是吗?雍王和定北侯出宫了吧?”太皇太后点了点盒子里碧绿的簪子珠儿便伸手取出细细插在她花白的发髻上,有时候珠儿也会想也只有太皇太后到这个年纪才会有如此风采,“出宫了,今儿一早就走了。”迟疑一番,珠儿咬了咬下唇,问道“太皇太后知道王爷会去找王妃还放他走,您不怕王爷……”

    “他不去怎么死心呢?瑄儿…还是太年幼,性子太像澈儿。”说到这太皇太后眼神黯淡,忽又想起正事强打精神问道“给张将军传话了吗?”珠儿继续给她盘着发髻朗声道“昨天就派人去传话了,您就放心吧。”太皇太后满意得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无奈摇头“我倒是想宽心,两个孩子如今都不再宫里,走,还得去应付那般子老臣。告诉张将军,什么都比不上王爷的安危。”站起来有些微微弯背的太皇太后,因劳累眼角的皱纹多出许多,珠儿看着心疼虽说是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睿智得让人常常忘记她如今是七十多岁的老人家,“您放心吧,如今王爷的安危是头等大事,已经按您吩咐沿路都会有人保护他的。”

    太皇太后捶了捶后背,喃喃道“孽债,都是孽债……你走得快,什么都丢给我……”

    小洲镇地出西南边陲,是和周国接壤的边境小镇,小洲对面就是周国的地界,两国来往多是水运,也是从照国东去周国最近的一条路,因是水路地理位置优渥小镇倒也算富硕不像是北面边陲苦寒也不似是南域酷暑。照国和周国水路都不发达,虽有征战皆是陆展因此这小洲镇的百姓过着桃花源记般安详生活,这半年照周开展镇守在镇上的士兵比从前多了五倍这几日更是增添到了十倍,百姓们有些紧张毕竟战场在周口莫不是这里也要打仗不成?更奇怪的是,小洲镇最贵的客栈如今被重兵把手县吏们从县里聚到镇上说是朝里有个大官要来,不知真假。他们不知道最贵的客栈即使有重兵把手一样有人对它周围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二哥?”江陵月端着几盘菜进屋看见林瑄还是那个姿势站在窗边盯着斜对面雅致的客栈发呆,“来,吃点东西。赶路七天都没吃顿好的,中午好好吃晚上我去替你打探消息。”日夜兼程七天赶到这,季太傅他们似乎也是今天到,“二哥?”见林瑄没有反应江陵月把饭菜放在桌子上过去叫他,“一路上你都没吃什么,看你这几天瘦的,王嫂若是看见又要心疼。”

    林瑄回过头嘶哑的声音传过来,“我不饿,也吃不下。”江陵月不管他饿不饿继续絮叨“不饿也要吃点,身体累垮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啰嗦?!我说了不饿,不想吃!”林瑄爆发中嘶吼,江陵月用陌生的眼神看了看林瑄,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把门关上出了房间。林瑄望了一眼门口,想象着江陵月刚刚出去的表情,面上暴躁的情绪减掉许多,心里默默说了声抱歉。

    刚出门江陵月就被男装的身穿男装的李涅儿拦住去路,江陵月十分惊讶,“你怎么会在这?”接着生气道,“你不好好在京都带着怎么跟踪我!”李涅儿笑道,“因为想你了呗。”两只眼睛似乎带了钩子盯着江陵月,看得他两色泛红,“瞎说什么,姑娘家也不嫌…哎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你知道害羞是不是你是姑娘家呀?”李涅儿继续巧笑道,她最喜欢看江陵月江陵月窘迫的样子了。“别岔开话,你怎么来这,谁带你来的?”江陵月继续追问,他隐约觉得这事不简单。“如果我说是我爹你会怎么样?”李涅儿眼神有些闪烁笑容依旧快乐,“我不想骗你,我想和你说实话,江陵月,我爹要带我走了。”这些日子江陵月几乎快忘了李涅儿是李嫣然是李承先的女儿,不是他的表妹。不知该如何回答江陵月满脑子都在盘算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要不要趁机捉拿李承先,他果然投靠了周国。如果…如果抓到李承先……可李嫣然脸上洋溢的笑容融化了江陵月的心防。

    “江陵月你怎么不吱声,是不想让我走么?”李涅儿捂着嘴得意地笑道,“都陪你大半年了,你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是不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嘛,以后你还是可以来看我的。”江陵月心里自然有些不舍,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他去做,他笑道“不舍那是自然,既然表妹已经想好去哪里,做表哥的便会护送到哪。你住在什么地方,过了明日我去找你,当下我有要事抽不出身。”李涅儿拍手称赞,“就知道你人最好,我刚到小洲镇还没落脚的地方,你不能给我找个落脚的地方么?就在你投宿的地方再给我一间厢房,谁让这家店都被你包下来了,一个空房都没有。”江陵月脸上一变,他虽然将客栈包下来但也让老板对外宣称客满,“涅儿别闹,我真的有要事,你拿着这个令牌去驿站,这镇上可不太平,听我的话。”李涅儿刚想反驳,江陵月把腰上的令牌塞到李涅儿的手上,“过了明日我去驿站看你。”

    “若是明日我就随我爹走了呢……”李涅儿盯着令牌闷声问道。江陵月急着敢去打探消息没有在意她的情绪变化,“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过了今晚明天我一定抽空去。一定要隐藏好身份记住没?”江陵月见她点点头,“这还差不多,有要事我先走了。”说完江陵月急匆匆地没入人群。

    往来的人群里伫立着女子手里握着什么,长久得注视着东面来往的人群,一个男子缓步走来,在他身边悄悄道“怎么样?你还觉得定北侯对你有情吗?连你的去留都不在意…你真的确定他值得你去死?他不过是跟在林瑄身后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李家的仇不报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李涅儿冷眼看着面前熟悉的大哥,“我是不会和爹去周国的,以后别来找我!告诉爹,保重。”说完头都不回大步迈入人流中。

    推开房门已经是旁晚,江陵月进到屋里太阳已经不在房间里,屋里十分静谧忙绕过屏风看见林瑄和衣而眠紧张的心才得以平静,原来是睡着了。江陵月不急着叫他,坐在堂厅的圆桌前自顾自端起一杯茶水,也朝窗外的客栈大门口望起来。一路上林瑄都浅眠,日夜兼程的空隙里常常也是没睡一会儿就惊醒,江陵月很开心林瑄在客栈里睡着了,也许只有在离王嫂最近的地方她才能安然入睡吧。直到天色全部变暗林瑄才醒过来,绕到外间见江陵月趴在桌子上睡得东到西歪,伫立一会儿便捡了对面的位子坐下来。“吵醒你了?”林瑄问道,江陵月挣扎着起来,手臂发麻忍不住打了哈欠,“没有没有,本来没想睡,谁知道坐在这里想事情没掌灯就睡着了。”忽然想起什么事情,江陵月猛地从凳子上弹起来,惊慌问道“什么时辰了?什么时辰了?完了完了……”跑到窗户边看到街上的行人长舒一口气,“你晚上有约?”林瑄疑惑得望着他。

    江陵月摆摆手忙道“不是不是,我怕二哥你错过带王嫂走的时辰,今天我打探过了,今夜咱们按照这个线路走……”说着江陵月从胸前掏出一张画好的地图,“这里这里和这里的守卫多,但是从这里咱们一定能绕过守卫,”江陵月满意得抬头碰见林瑄发愣的眼神,问道“二哥,二哥,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林瑄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盖也不喝水玩弄着细瓷的杯盖,“你今天看见季老头没?”

    “看到了,不过只看到他侧脸,风尘仆仆的。”江陵月小声道,语气像是自家心爱宠物受了委屈一般,林瑄苦笑,“你是不是很奇怪,一直爱女如命的季老头这次怎么会乖乖听话?”江陵月惊奇得望着林瑄,那眼神就是在说你怎么知道?“从她把女儿嫁到雍王府你还不知道季老头是什么样的人,先皇为什么会选他做辅政大臣?”已经林瑄提点,江陵月恍然大悟赞同道“季老头对照国忠心耿耿,纵使心底里流血也要咬牙去做……真是难为他了。”林瑄低头道“他更分得清什么是大义什么是小义,可是我不分不清!”林瑄闭上眼睛,季悦君早已将路上的荆棘替她踏平,还没来得及犯错已经开始承受结果林瑄心有不甘。

    一直坐到后半夜林瑄都没有动,江陵月有些摸不清她要做什么。直到天色蒙蒙亮护送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林瑄疯了一样冲出去牵马一路狂奔,到了城外急匆匆地登上城墙被守卫拦下,“竟然敢闯边境城墙,大胆!”江陵月骑着马也赶到见林瑄在城门口下马来不及问,急忙喝倒“大胆!速速放行!”江陵月刚把令牌从腰间拿出来,两个护卫已经被林瑄折了胳膊,他疯了似地冲到城墙上,看着不远处的人马痛哭道“悦君,悦君……悦君……是我林瑄对不起你,我不能…不能带你走!”江陵月赶到城墙上见到此番情境依然明白,远处照国的彩旗显得格外刺眼。林瑄背靠着城墙泣不成声,江陵月走过去她几经不能开口说话,过了半个时辰林瑄才平静蹲坐在城墙上一声不吭。直到旁晚林瑄瞪着猩红的眼睛突然从江陵月腰间抽出宝剑揪起一撮长发划出一道弧线青丝立时落在青石上,“今日我林瑄在此立誓,我要做当世最强之人,以发代首,你就是我的立誓人!”

    江陵月感觉,林瑄又活了,又可能是变了。

    林瑄没有走,他留在镇上等着林瑾。没想到遇袭,一群黑衣人拦了去路,他们两个人功力有限,纵使拼上全部力气也没能摆脱黑衣人的拦截。江陵月护住林瑄完全不管自己安危,身上被砍了几刀,这些黑衣人皆是武林高手出手不凡两人被逼到角落里,心里焦灼极了。相互望一眼,林瑄背后已经冒出不少虚汗,今日因悲怆他身体还没有恢复只能使出平日里七分力量,眼看着江陵月保护自己连连受伤急得眼睛都发红。突然黑暗中又来了一拨人和黑衣人交手,林瑄和江陵月趁乱逃出包围圈在街道中狂奔,江陵月突然看到熟悉的一抹身影,“涅儿?”倩影轻轻转身果然是李涅儿,“你怎么在这,快过来我带你走!”江陵月焦急地道,正说着江陵月急急上前想去拉李涅儿的手,忽然看见身后有人影闪动,此时林瑄大叫“小心!”随后把手里的宝剑朝黑衣人的方向射过去。沿着黑暗涌动过来隐藏在黑暗中的危险晃动着风声,是弩箭。江陵月看着知道箭朝着自己飞来,想要用力推开李涅儿,谁知道李涅儿笑着望着他猛地扑到他怀里。

    黑衣人倒在血泊中,林瑄冷冷的扫了一眼拔出插在他身上的宝剑。“你怎么这么傻啊!”江陵月哭道,“我这就带你找大夫。”林瑄忙着掏出一只瓷瓶取出一颗丹药递给江陵月,“吃下去,吃下就好多了,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一定能救你的!”江陵月嘶喊道。李涅儿摇摇头,嘴边涌出鲜血让她开口变得更加艰难,“我累了,陵月,我喜欢你,可是我累了……我爹和我大哥让我引你出来,要…杀你和王爷,我…知道如果我不来…他们也会有别的办法,……我来就能保护…你。我知道你喜欢木瑶姑娘,…别等着姑娘先开口,你们…很般配。”

    “你别说话,你不能死!难道你要让我一辈子带着对你的亏欠活着么?你这样太自私!”江陵月颤抖着用衣袖擦着她嘴角的血。李涅儿笑得很满足也很虚弱,“我从来没说过自己不是自私,陵月我怕你…忘了我。永远在你心里有我的角落,是我…唯一的希望。”

    人的性命在活着的时候十分顽强,可以经受各种淬炼,却又如此脆弱,泯灭不过眨眼间。遇袭第二日林瑄得知一路上都有大内护卫跟随,之后林瑄的住所防卫更加严密,林瑄有感觉和周国的事情还没那么简单。李涅儿的死对江陵月打击也不小,虽然他表面一切如常,林瑄却常常发现他在出神发呆眼神黯淡。派人去查李承先的下落至今仍没有消息,目前林瑄能做的就是等,等着季沐之回来。

    “君儿想去周国吗?”季沐之在甲板上问道,日光洒落下来分外美丽,“想见见你的生父么?”季悦君站在季沐之身边海风掠过带着股咸腥的味道,“君儿没有见过母亲,她却在我出生之后就给我选好了父亲。爹,你一直都爱着母亲么,哪怕她心里爱着别人?”想问这个问题已经很久,只不过她没有找到好的时机,“母亲一定很漂亮吧?”

    季沐之望了季悦君一眼,眼神有些闪烁,“你母亲不仅漂亮也非常智慧。虽然她没有爱过我,我却是她最信任的人。感谢她把你送到我身边,让我做了你的父亲。难道君当真一点都不想见见生父吗?”

    “如果说没有一点好奇是假,但见了又能怎样,第一次听见我说话而欣喜的人不是他,教我走路的人不是他,陪我念书的人不是他,每日焦心我成长的人也不是他,为了我去和皇上抗婚的人也不是他,我只在乎你的感受——爹。”季悦君有些激动得道。“知足了,”季沐之含着眼泪笑道,“老夫还有什么不知足呢。君儿,你有半点不愿意爹也不会送你回周国,你怎么偏偏如此拗不过弯,爹都安排好,丁默带着苏慕清就在船上,周国没有人知道你长什么模样,苏姑娘顶替你去周国当公主对她来说也是好结果,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就不听爹的话?”

    “苏慕清,苏姑娘不能替我去承受周国的未知,这对她不公平。”季悦君波澜不惊得道。“去周国当公主对她来说那是顶天的机会,她自愿代你前往!”季沐之生硬得道。“爹,连你都不放心你女儿去,你能保证周国对这个公主好吗?”季沐之不吭声,皇上对皇子也只是看喜好,更何况是二十年没见过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的父女。“爹,你别逃避了,万一周国发现苏姑娘顶替了我,苏姑娘会没命,皇上呢?皇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雍王,我还有什么脸面见她?何况爹你也放不下皇上啊。”季沐之生气道“那雍王就有脸见你了?哎,你这孩子怎么不记得疼啊,你以为你去了周国以后还能见到她吗?”季悦君脸色发白,心跟着疼了一下,“爹——”季沐之举手投降应付道“好好好,不说了。”季沐之有些丧气,君儿真是和她娘亲一样,心都骗到林家女孩儿身上了。

    第一百三十章

    自照国立国七百多年从未受此大辱,崇德帝十七年三月,当朝皇上林瑾在周国驾崩。

    雍王在小洲镇受到刺杀,险些丧命。尽管形势十分危险,林瑄仍想在小洲镇等着林瑾,无奈太皇太后懿旨让他火速回京都不准丝毫逗留。无奈之下林瑄由御林军护送返京主持朝政。一月个半月后,传来噩耗林瑾驾崩季沐之带着皇上的遗体回京。

    “二哥,你还好……吧。”林瑄身着雪白丧服跪在地上守灵,灵期不能进食林瑄更加消瘦像是园子里的青竹。满屋子披麻戴孝的大臣跪着默不作声,如今知道真相大臣们对雍王是刮目相看。皇上在周国走了,显然是周国的计谋还想杀王爷让照国陷入混乱真是居心叵测用心之毒。

    林瑄拍拍江陵月的手让他安心,尽管他的眼睛肿胀是因为偷偷在屋里哭的缘故,眼圈发青是因为几夜未眠,嘴唇发白是因为伤心过度气血两亏,他更加明白现在不是他脆弱的时候。木然地伸手往火盆里又添一把纸钱,橘黄色的火苗很快舔食干净变成一片灰烬。“王爷,太医院首求见。”常安匆匆进到大殿在林瑄身边道。

    “嗯。”林瑄盯着火盆眼神空洞地点点头。太医院首毕恭毕敬地行礼,身上的朝服外面也和大臣们一样的白色丧服,“回王爷,太皇太后最近晕倒是伤心过度,只是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受不得刺激。臣已经给太皇太后开了些安神药,太医院轮班照料请王爷放心。”林瑄回过头望着他,隔了一会儿才开口犀利的目光把太医院首吓得背后冒汗,“你尽心照料不得有任何差池,下去吧。”

    寂静大殿外突然传来争吵声,林瑄朝门外望了望问道“常安,外面怎么如此吵闹,难道这宫里还有人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林瑄厉色训道,常安忙谢罪小跑着出去查看。没多会一脸难色的进来,“是何事?”常安看看周围的大臣迟疑片刻才道“是…宜妃……”

    “宜妃怎么了?”林瑄问道,想到宜妃肚子里的孩子只觉心里一紧。“她嚷嚷着要进来……”

    众人一听都小声议论着,左丞相更是言道“这里是给皇上首领的地方,娘娘们在隔壁偏殿就好,别破坏了礼数。”夜里守灵一直都是男人的事情,女人是没有资格站到这里的。林瑄没有理会左丞相继续问道“宜妃可说为什么事?”

    “她想见王爷和诸位大臣。”常安回道。林瑄思忖片刻,“让她进来吧。”宜妃一身丧服,头上带着白色簪花,肚子明显突出由太监扶着进殿,微微点头开口道“看到王叔和诸位大臣在这里妾身放心多了,”说着便抽搐起来,“皇上还没看到自己的孩子如今就……抛下我们母子,还有四个月孩子就要出世,妾身先把话说在这里,这孩子以后不登基,朝中大小事务还要仰仗王爷,皇上在世的时候就说王爷是他的亲兄弟也是他养大的,长兄为父以后还请王爷多多念着你的侄儿……呜呜呜……”说着又哭起来。大臣们面面相觑皇上尸骨未寒,宜妃就要来分家正位?太不像话了……能看透时局的大臣们倒是佩服这女人的心思,若是此时不一退为进,以这女人的背景想立自己的孩子为皇上几乎无望,若是没有高人指点反而佩服起她智谋和勇气。

    “快那张椅子来,让宜妃好好坐着。”林瑄站起身走到宜妃的身边,轻松道“皇嫂说得哪里话,你身上怀的是皇兄的骨肉,论情论理都要让我侄儿坐上皇位,之前我也说过,这皇位本王没兴趣,今日几番周折我林瑄心灰意冷只想回封地修养。”宜妃听林瑄如此说,心里十分雀跃面上却不表露,似是遗憾道“既然这是王叔的心思,还是找大臣们商量,妾身妇道人家做不得主,只能仰仗诸位大臣。”

    江陵月一直没有吱声,默默观察者宜妃的举动也看着林瑄的反应,林瑄表面上开不出异样但是凭着他对林瑄的了解此时他一定很反胃。林瑄高贵地点点头,“一定是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还是那句话我林瑄对皇位没兴趣。不过,宜妃如今已经确定是皇子了?”

    此言一出大臣们全都懵了,内心戏十足。个个出言表达自己对雍王主持朝政的热烈心情,当然也有少部分人认为应该传位给未出世的小皇子,当然也可能是小公主。如今照国处在风雨飘摇的境地,再经不起变动。如果传位给一个在襁褓中的小孩儿这大权要把持在何人手里?大臣们不傻,就算雍王自己不愿意登基太皇太后也会逼着他就范,如若今日糊涂站错队以后不是更惨?想到这里大臣们更加卖力得跪求王爷主持大局,不知道是谁先哭出声,一个个哭天抹地的喊着,可比宜妃刚刚哭得还响亮,“哎呦,皇上你睁眼看看王爷,这会他就要撂摊子,不要我们这些老臣了!呜呜呜!啊!呜呜呜呜!”大殿里全是哭声,林瑄,江陵月和季沐之三个人杵在那半天没反应过来。

    “都跪到中殿去!这儿是吵吵的地儿吗?”林瑄眼不见为净把大臣们全哄到中殿去守灵,“定北侯你留下,太傅你也留下。”闹哄哄的大殿归于安静,三人看了一眼后交换眼神,林瑄开口道“太傅人你带来了,就验一验吧。”

    “我在周国见到皇上时,他身子已经很虚弱,但是谁能想到他走得这么快,实在是让人怀疑是不是周国有人下毒,之前皇上的身体总得说还不错,皇上驾崩时身体虚弱至极,没有任何中毒迹象,不停地流鼻血我在周朝请了最有名的大夫还有我们带去的御医都没有查出病因。”季沐之默默道脸上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林瑄挥挥手道“季太傅不用多说,本王也想知道皇兄的死因,皇祖母有自己的看法,大臣们也有,如果不是事情到了此番境地,我也是万万不会再惊动皇兄的。季太傅,陵弟你们来督办吧,我…先回避。”林瑄速速绕道正殿屏风后面去。三天之后林瑄放弃此念头季太傅找来的高手也无能为力,直到林瑾被送入皇陵他的死因一直是个迷,他的这比账无疑要算到周国。

    到了后半夜林瑄跪在殿内身后是跪着的江陵月和季沐之,林瑄突然开口道“季太傅,你一直都没告诉我你到了周国之后发生了什么。”季沐之回京都之后太皇太后病倒,天子殡礼逐项事宜一件多过一件,更可怕的是林瑄一直都不敢面对林瑾的死。季沐之陷入沉思,慢慢道“周国的使臣接我们住进他们附近的行宫,三日之后周王才召见,宫宴上我提接皇上回国,他也爽快说现在就让我见见皇上,并说宴席之后就可带着皇上走。只是皇上有些虚弱咳嗽得厉害脸色苍白。我问周延庆皇上是不是生病了,他回说请了宫里御医全瞧个遍也没人说出这是怎么了,兴许是水土不服。当时老臣只想赶快带着皇上离开周国以免又生变数,等到照国的地界儿再好好调理。谁知回去第二日皇上就卧床不起,急得我赶紧让跟去的御医瞧也没看出名堂,问皇上只说,难受无力,似是有千万蚂蚁在咬噬全身,我心里一沉想是不是中毒,依然没有发现,皇上的症状很多医生瞧了都说绝不是中毒。第三日皇上开始不停流鼻血,眼窝深陷……老臣想带着皇上离开周国可皇上已经走不动路,更经不起车马劳顿,日夜咳嗽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期间,周王派人送过珍贵药材也让周国的御医过来,不知道皇上是被他害成如此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行径还是当真不知情……”

    “皇兄的死他脱不了干系!若不是这老贼儿,皇兄如今正在乾清殿批折子,我恨不得现在就亲手杀了他,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林瑄咬牙切齿,头上青筋暴露抽出腰间的极光宝剑用力一挥身后的桌案立时被劈成两半,“恨不得现在召集大军杀到周国去,砍下老贼的头颅!”父亲,兄长的死都因一人而起,林瑄恨,怨却只能克己。

    “在周国但凡皇上有清醒的时候,都拉着老臣的手说……”季沐之陷入痛苦的回忆,“说什么?!”林瑄关切道。“他都说,让老臣回去辅佐王爷登基,千万不能把照国的大业毁了。一定要让你做和明君圣主!”季沐之哭着道,他陪皇上走完了人生最后的一段路,从林瑾刚出生时一点一点看着他长大教他诗书礼仪,为君之道看着他登基,刚监国时候的紧促到后来君临天下,皇上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君,最后亲眼看着他慢慢陨灭。“王爷,照国如今经不起折腾,你要休息养政,等几年之后国强兵盛才是出兵的时机。今日固然能出兵,结局如何不知,如今朝里的大臣也需要你安抚,等到王爷坐稳江山方可为先皇,皇上报仇。”林瑄满腔的怒火化成一潭冷水,手上一软极光宝刀跌落在地上发出几声碰撞声,端正地跪在棺椁前不再吭声,江陵月担心得看着林瑄,他木然的脸上没有多于的波澜仿佛死了一次。

    第一百三十一章

    崇德帝的殡礼持续一个多月,整个皇宫在肃穆白色的背景下显得有些苍凉。从崇德帝送入皇陵后各地方上报的折子仍是由内阁成员组织批复,十分重要或紧急的奏折呈给雍王,照国有两个月没有上朝,如今皇帝没了新皇还没登基倒是没法子进行朝议。听说太皇太后把雍王在祭灵殿关了三天,就是因为雍王不想继位。说来也是奇怪,历朝来想登上皇位的皇子数不胜数,雍王这样特例真是少之又少。

    “瑄儿,照国的命运如今在你手上,你要毁了它还是重建它全凭你,皇祖母的话都说进了,你好好想想。”太皇太后的话在林瑄的耳边又回荡起来,林瑄乘着春光出宫散心,宫里像是有无形的大手捏着他的全身喘不过气。他木涩的面孔漫无目的走在人群中金黄色的阳光晒在身上有些温暖却不足以融化他的内心。跟在身后的是常安和禁军统领,林瑄觉得有些累只想放空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承担。亲手封上皇陵后的每一夜林瑄都梦见皇兄笑着来和他说话,问他过得好不好。每次他一开口皇兄登时就不见了,他发疯一样寻找每当看到皇兄在不远处可他怎么也追不上。

    “快走快走,去前面的酒楼看热闹!听说有位高人在卖开心呢,好多人去看,无效赔十倍钱!昨天就有不少人买了呢,今天又来了!”个小贩相互吆喝着收拾摊子动作迅速得朝前面赶去。

    “哼…”林瑄不屑得笑一声,心底十分鄙夷,只有傻子才去。

    “常安去,问问酒楼在哪?”

    酒楼不大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两人给林瑄开道才勉强挤得进去,到了门前才知道入场费用为一两银子,难怪好多人只是围在门口看热闹。进到里面竟然做得满满当当,林瑄一行三人绕了一会儿才在最后面的角落里找到一张桌子。坐下来点好茶水,节目似乎已经开始,锣鼓声响起。只见一位消瘦少年站到台上,虽是身着粗布衣裳气质出众眉清目秀。常安见林瑄喝了口茶水,挑了挑眉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他心里已经谢天谢地了,甭管这场子是不是骗人的他都打定主意等会儿结束多给些赏钱。少年的声音很好听,有板有眼地道“各位客观来到这里肯定是人生里遇见难事了。而世间的难事无外乎两种求不得和舍不得,不信各位听我说。”

    “有为家中公子不争气积郁成疾,说白了求得是光耀门楣。有为佳人日夜难眠,求得是两情相悦,有为仕途烦闷,求得是官运亨通。再说,这舍不得,有兄弟因家产反目,是舍不得钱,有为佳人相思成疾,是舍不得情,有为生离死别而伤心,也是舍不得情,诸位看我说得对不对?”

    只见地下一位身材偏胖的生意人高声喊道“不见得!我要是为钱财太多烦恼你说这是为什么?”少年不慌不忙应对自如,“这位客观举例更对啦,您的烦恼是舍不得散财啊!”底下人一片哄笑,为少见的机智拍手称赞。少年继续道“不知各位认为有什么本领的人烦恼最少,开心应该最多?”

    “那必须要有钱!”

    “对对对,最好要权!光有钱没用!”

    “没人管得到你,你想干嘛干嘛!”

    下面的人七嘴八舌的说到,少年笑道“听了各位刚刚说得,无外乎就是有钱有权,放到生活中应该是个贵人。说到贵人,按照各位的标准来看,当今皇上应该是最快乐的人。家产大,有无上的权利,没人管得了,想做什么做什么。可是皇上他真的快乐吗?我们常人妄自揣测,没人会关心皇上的快乐。”

    “为什么呀?”低下人都非常诧异纷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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