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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子桑gl第39节

作者:k兽 字数:16931 更新:2022-01-12 07:47:49

    “还扎啊。”简清麻溜地站起,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这么一个热死人的天气,就不能让我好好地坐在营帐里吃水果喝酒吗真是“怎么会有那么凶巴巴的妻子”

    徐逍耳朵比较尖。

    她朝跟前这丫头瞥了一眼,“你嘟嘟囔囔地说什么呢。”

    “没啥也没说。”

    “你多吃点肉,现在军营又不是养不起你。”

    徐逍的黑脸终于有些缓和。

    “唔唔唔。”简清默默地扒着饭,嘴里塞满了东西,说得含糊不清。她偷偷地瞄了一眼徐逍,突然觉得这女人口是心非的时候还真是动人啊明明就很担心我,紧张我,却非得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嘿,真是的。

    “你饿几年了吗,哪里流放回来的。”徐逍回过身看到这副吃相就不高兴,一把夺过简清手里头的饭碗,然后抽出手帕子递给她。“吃慢一些,没有人和你抢。”难道平时对她就有那么差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简清被虐待。

    “唔”简清默默地咽下一口饭,“我咋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就拿走我碗里的肉”苛刻至极的女人,就知道每天罚我

    “对你那么严,是为了你好。”徐逍像是洞悉她心底里的想法,没好气地给她捶捶胳膊捶捶腿,“你好歹是个武状元,目不识丁,这话传出去你也没有脸面不是”见简清默默点头,徐逍复又叹了一口气。

    “大家对你的期望都很高,我也希望你能实至名归地坐上这个职位。皇上让你跟着我学事,不管怎样,我也不能辜负皇上的用心”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徐逍最近总喜欢唠叨她。

    真心相付,两个女子在世间生存需要太多太多证明自己的地方。尽管当朝皇帝也是一个喜欢女子的女子,可是徐逍不希望和简清一起之后,还会因能力问题而被世俗否定。就像她当年身份暴露而在三军面前正名,她徐逍靠的是能力,而不是同情。

    要把这段感情摆上台面,怎么着也得让别人觉得,你们就是天造地设。

    “我知道,文清。”简清低垂眼睑,没有多说。

    关于之前长宁让简清秘密谋划的火器,如今已经初有成效。虽然这件事并不为人所知,但是简清能预料到,等火光冲天的那一刹那,徐逍就再也不用担心她还是一个孩子。“过几日皇上要见我,到时候会在京都内城留一段时间。”

    虽然军营就在京都郊外,可是没有命令,武官一般不进京。

    这是千百年来的习俗,也是君臣之间的一种忌惮。

    “那你要照顾好自己。”徐逍的话里不泛任何波澜,

    军营的生活一日复一日,每天擂鼓每天训练,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而徐逍投身武官那么多年,杀敌那么多,攻城掠地也不少,唯一还能让自己活过来的,到底是眼前这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就跟简清以前说的那样

    就连我是女子你也接纳,那为何不接纳我的年纪说我比你小,可说不定我还比你先走一步呢

    话说得不吉利,可是又好像很有道理。

    “文清你别总在我面前板着脸。”简清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倒在怀里的时候趁机在她脸上轻吻。“不要担心我,我会更担心你。”

    徐逍抬眼看她,埋在她的怀里。

    “我担心你沾花惹草”

    “噫哪里话”

    二人复又嬉笑打闹,将先前的不快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靖雀六年,时任武官尉郎的简清琢磨出一样新型的战场火器,以平日庆祝节日的烟火爆竹结合硫磺弹药,研制出以为主力可射出数百米远的爆破铁器,称为流火,而这一个功绩,也在数后几年为简清一连提了几阶官职,成为靖雀帝手下的当红武将。

    简清一名,就如当年徐逍一样,红遍了大江南北。

    而后来简清与徐逍齐上战场,率领军队大破海外一事,更是被写进了大延史册,留后人景仰,不过,此为后话。如今的简清和徐逍,还处于对未来一无所知的状况,但是心里坚信,只要握紧身边这个人的手,一切都会变好来的。

    管什么男女呢。

    、第136章 温袅袅

    靖雀四年冬。

    皇城景和殿。

    “朕觉得今天冬天较往年冷了不少啊。”长宁披着连呈递上来的大髦,一直站在殿外呵着热气。柏清平用过晚膳已经先行回永桐殿了,近来身子不适,长宁也是心疼。不过王以俞这边平时也不算经常来,难得吃顿饭,好歹多说几句家常不是“皇嫂近日也要多注意身子,加上梵儿顽皮,估计下过雪会闹腾着去玩,皇嫂定要费心了。”

    如今快满五岁的皇子子桑梵,是大延上下护得不得了的小祖宗。

    长宁既已抛开话说自己喜欢女子,那必定是留不下皇嗣的;而纵观子桑一脉,也就剩下长宁和子桑梵二人。喔,除了那不知所踪的太上皇子桑聿。明面上没有对皇子梵过多宠溺,但是私底下长宁派了不少人护着,架势比皇帝更甚呢。

    “皇上也不要为梵儿的事过多劳心了。”王以俞抿嘴一笑,迎着北风却还是如旧和煦,“哀家听说朝中之事很是繁琐,想必皇上必定为此憔悴不少。梵儿生性顽皮,却得皇上处处照料,实在是梵儿的福气。”

    长宁站在冷风里干笑,“哪里哪里”

    愈发觉得,皇家人的情分只能靠着一个孩子来维系了。

    长宁心里头有些哀凉,父皇的高处不胜寒真是说对了,赶明儿把事情处理完,要不也随着父皇去当个平民老百姓想想,似乎真的比当皇帝更有滋味。

    寒暄几句,长宁便领着连呈等人离开了景和殿。而就在离开景和殿没多久,打远看到一抹身影提着宫灯往这边走,远远地从一个角门进景和去了。长宁有些疑惑,怎么这个时辰了还有客人造访皇嫂

    “连呈。”

    “奴才在。”

    长宁朝那头打了个眼色、有些话,不用她亲自说出口了吧。

    “是。”连呈低眉顺眼,轻声回禀“那是恩和侯。”

    “恩和侯”

    其实宫中内外,有很多事情反倒是这些做下人的更了解。就比如说哪个宫人在哪个地方看到什么事,一传十十传百或者是藏着掖着不说,这些情况都会有。而一般情况下没有什么大碍,奴才们都不会擅自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今日也只是长宁发问,连呈才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道出。

    “对。虽然小皇子的病情早已康愈,恩和侯也早早迁离景和殿,不过,恩和侯造访景和殿的次数还是蛮多的。”连呈知道察言观色,自然明白哪些话该说,所以都是就轻避重。“小皇子对恩和侯的感情也颇深,太后对于恩和侯也友善,算是太后身边多了一个说话的伴儿吧。”

    “喔”长宁仅是挑眉,也不深究。

    说话的伴随意吧。

    “长宁刚走你就来,就不怕她看到”

    景和殿的偏室,如今似乎已经成为了王以俞和温袅袅私下会面的地方。以往偏室都会有人把守,自从考虑到温袅袅总是过来,若是被看到也怕落人口实,王以俞便下了令,不必到这边巡逻。

    只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恩和侯经常造访景和殿的事早已传遍宫中、幸亏小皇子逐渐长大,对于恩和侯也颇有几分感情,姑且还能当个挡箭牌。王以俞心里清白,这件事瞒不了多久,梵儿身边那么多长宁的人,只怕长宁也已经开始怀疑了。

    “不管我什么时候来,皇上都会看到的,我硬是躲着也没用。”温袅袅顺势将偏室的门锁好,走近她身侧将她满满地抱在怀里。“我与你这般也不是办法,不如”

    “不如什么”王以俞微微回头,“你觉得坦白,真的适合吗。”

    就算她年纪太轻,不适宜为了先帝守一辈子的寡,可是皇帝向来是被神化的人物,没有跟随陪葬已是万幸,何况另觅良人大延的风气的确有所改观,可是,还未曾到了这种事也能大量宽容的地步。

    如果是个普通人,或者可以。

    可她。

    “太后”温袅袅手上力气复又重了几分,紧紧地将她揽在自己的身边,生怕丢了一般。“也是,与其让你面对那些老臣的笔墨讨伐,倒不如什么都不说,免生事端。但是伊儿,皇上那边必定是要交代的,我在想,皇上既是喜欢女子,说不定”

    “可是你别忘了,先帝是她兄长。”

    即便她也是喜欢女子的世俗人,可是血浓于水,谁又能担保不受到阻挠王以俞回过身来,见温袅袅连连被反驳而心情低落,轻拉着她的手“走一步算一步吧,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事情还如何解决。”

    何尝不想和你光明正大呢

    只是这个位置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梵儿还小,已经没了爹了

    “好以后再算吧。”

    幸而温袅袅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即便这件事情两个人已经说了很多次,可是每一次都是温袅袅先低头。王以俞也就这么蜷缩在她的怀里,紧紧地揽着她的腰身,在她颈间轻啃。

    “唔几天不见,你就那么想我”

    暧昧至极。

    王以俞一下子就被她这句话说得红了脸,一直说不出话。而实际上,之前有过情1事的王以俞要比温袅袅的感受要深一些,和男子做那样的事有的似乎只是冲击与猛烈,至于女子却是从未试过的温腻和柔情。总不能说和先帝一起时不好,那到底是一个真心的男子,只不过,还是做不到像一个女子一样给她关怀吧。

    温袅袅有带给她全新的体验,让她那久未让人触碰的身子,如雨后逢甘露。

    “嗯啊灯把灯灭了”

    “伊儿你总是这般”

    火光一吹,原本明亮的偏室便陷入一片黑暗。

    门外一直守着的两名宫女察觉到殿内灭了灯,各自会意地对望了一眼,便提着宫灯转身离去。已经养成了一种不用说出口的默契、她们自然而然地把恩和侯温袅袅当作太后的亲近人,至于她们会做什么事

    一介宫女,也没资格过问。

    “每回吻你,都有一股。”漆黑的偏室里,两位伊人三下五除二,早已赤诚相对。王以俞躺在身1下,对她这话不禁有些羞中带怒“还乱说”

    “好不乱说”

    “嗯这才嗯啊”

    “话说,梵儿睡了吗”

    “他睡下,我才嗯来的”

    、第137章 楠长宁

    皇城,御书房。

    长宁瘫在座上,有些无力地望着头顶的八宝琉璃盏。“前段时间费心小国的改风易俗,如今倒是要让你们好好地整理一下父皇的事情大延史册是要延续千秋万世的,父皇又是开国皇帝”

    御书房里跪着好些官员,文臣武将的核心都尽数于此。

    此外,还有专门负责收录典故的史官,如今正提笔等候差遣。

    倒有一事。

    御书房再也没有像旧时那般随心所欲的坐拥一团了,想当年天命帝和乾治帝在位时,君臣席地而坐,商讨国事,曾传为一时佳话。但是自长宁即位之后,不知道是这位女皇帝不曾听说还是不愿雷同,再也没有上演过这般温情的一幕。暗卫长东南,也算是看着大延这些变化长大,在一次议事之后就曾问过长宁皇上为何,不沿袭先帝之举

    长宁淡笑,说了这样一个答案。

    “朕毕竟是个女子,再如何亲民亲臣,也总得有些女儿模样。虽然说那样的举措能让君臣之间更为交心,可是东南,如今的大延需要文治,交不交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集权罢了。何况,若然朕和先帝、父皇他们一样,又怎么能让他们感受到女子为帝的差别朕不希望女子为帝只是一段时期的需要,而要他们明白,这世间之事,都是天命所归。”

    东南却是一时愚钝。

    时期需要和天命所归,他们的差异是哪里

    长宁无奈地拍了一掌他的头该干嘛干嘛去,成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如今天命皇帝的史册本已撰写一套,但因部分事情未曾理清条理,一直搁置下来。”史官在堂前跪下,亲手奉上一整套装订线本。

    长宁挥手示意连呈去拿,复又坐直了身子。

    “部分事情未理清,什么意思”

    史官再拜“包括天命皇帝起义之前,在民间生活以及当上大宁驸马的事情。”

    哦,那些啊。

    长宁指尖在龙案上轻叩,也有些犹豫。父皇的这段身世太过尴尬,若是把当年流落民间甚至包括皇爷爷用计复朝的事情写出,未免不会有有心之人冠以自私之名。而母后的身份是大宁公主,虽然未曾对大延做出过分之事,然而哎。

    “众卿可有何计策”

    座下众臣互相对望。

    “天命帝曾说过,事实既有,毋须隐瞒。”说话的人正是卢锦正、如今年将四十,却仍然意气风发。“皇上,微臣认为,天命帝旧时之事,大可以天命而论。百姓虽知天命帝曾为驸马,却不知当中缘故。且可以前德信皇帝愿独子安好为始,尔后一切变故,皆为天命所归。”德信皇帝指前朝太子统

    “卢卿家”长宁沉默半晌,方笑了出声,“实在是可以啊哈哈哈哈哈哈。”

    百姓们一向喜欢帝王被神化、当然,皇家人也喜欢神化自己。要说回来,父皇的这一个天命所归实在是取得太妙。

    天命

    御书房议事过后,文臣武将皆都散去。

    长宁还在座上同史官商议着一些史册中该留意的地方,连呈倒是一阵小碎步地走了过来,轻道“皇上,翰林院院士公孙霆求见。”此话一出,长宁一愣。公孙霆公孙政的孙儿那个弱不禁风的小文生,可是从来都不敢与朕多说半句话的,今天,怎么有那么大的胆量来了御书房

    “传他进来。史官,先退下。”

    “是,皇上。”

    撰写史册一事告一段落、公孙霆进来御书房时,便只有在座上安静得出奇的长宁以及内侍连呈。公孙霆尚且穿着翰林院院士的官服,躬着身子走近御书房来,掀袍而跪“臣,翰林院院士公孙霆,拜见皇上。”他的确没有试过这样来见长宁,所以此刻跪在地上,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发抖。

    长宁没看透他想干嘛,至于公孙霆怯场也是意料之中。静默一会儿,长宁才微微颔首“免礼了。”

    “谢皇上。”

    按照原有的朝廷律例,官阶低微者面圣需要向上级官员层层汇报、而且,非要紧事情不得会面。自子桑聿早年登基为帝,从大延刑法之中作出了修改,其中就包括翰林院“翰林之士近帝王身侧,理应无论大小皆可面圣”,换言之,就是说翰林院要负责很多事情,要经常和皇帝打交道,特例允许哪怕翰林院的一个小官员都能面圣。

    至于背后需要到哪些人审核,这又是一件复杂事。

    “其实微臣今日来,是想问皇上一件事。”

    这话说得有趣。

    长宁身边的连呈首先便朝着公孙霆递去一个眼色、当今皇帝是什么人哪里还轮得到你来问一件事只是长宁不慌不忙,扯着嘴角便笑了“公孙卿有何事不妨直说。”这个书呆子,做起事来还挺一鸣惊人的呵。

    片刻。

    “微臣想问皇上,此生,是不是就喜欢一个女子。”

    公孙霆的眉目是紧皱的,他的神情,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与坚决。那一刻,御书房里的另外二人都被这句话愣到、只是望着公孙霆那非说不可的模样,更觉得疑惑。

    长宁抬眼望他,神情也是同样的严肃。

    “朕乃天子,一言九鼎。”

    一字一句,堪比千斤重。

    公孙霆这方敛下眼睛。

    “得知皇上心意坚决,微臣也就、安心了。”后头三个字,语气放得极轻。长宁猜测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绪,只见那公孙霆仍旧跪在地上,面容沉着,如同在说一件甚为紧要的国家大事。而长宁身边的连呈,自是感觉到公孙霆这个话题的忌讳,刚想出言阻止,却不料他又说了其他事来。

    “大延有帝王如此,微臣觉得,实在是开启了新世。”公孙霆拱手而起,面带微笑地看向座上长宁“如今大延比以前更为繁荣兴盛,也更为公正严明,这一切,都多亏了皇上的英明。”

    “公孙卿今日前来,莫不是要夸奖朕”

    长宁对于他的奉承没有放在心里,道“常言说,富贵人家不过百,意思就是一户大富大贵的人家过了百年,家产必定大不如前。而纵观中原历朝历代,也的确有着隔一段时间兴衰的规律。按公孙卿来看,朕、能否保子桑家千秋万世”这个话题,也是最为考验文官的题目。换一句话来说跟朕是不是万岁一个道理,当皇帝的都知道世间有很多不可能、可是回话的人却决定了皇帝对这个人的态度。

    不知道公孙霆问喜欢女子是什么意思,但是不来也来了,顺道看看这个公孙霆到底有多少本事吧。

    长宁最近爱上了敛才。

    但凡有可取之处的人,长宁都想好好发展,留在自己这边。

    “极盛必衰,此乃世间常态。”

    “所以公孙卿的意思是,子桑家终有一日也会变为平民。”

    虽然长宁并不是子桑家的亲生骨肉。

    可是啊,

    她就是想把子桑这个姓氏传下去。不管是不是当皇帝,也不管以后会有什么样的遭遇。最好最好还是位极人臣天之骄子那般,永远守着这片土地活下去。

    “是。”公孙霆应得毫不犹豫。

    连呈总算是忍不住了,一把转过身来向着公孙霆斥声“公孙大人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连呈。”

    长宁朝这耐不住气的小随从斜了一眼。

    什么时候身边随从也可以这般为我出头了长宁突然有些忌惮。就像身边的暗卫,身边的内侍和宫女,这些地方平时从来没有留意,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时间长了,也会有危害。

    “微臣”

    “你先退下吧。”

    公孙霆有些不解,“皇上”

    “退下吧。”

    长宁现在需要自己静一静。

    “微臣遵命。”

    父皇,儿臣似乎明白你为什么要退位了。

    当年你跟我说你不能留在高位太久,是怕自己做出糊涂的决策。那时候我还在疑惑,你想问题想得那么周全,又怎么会糊涂今时今日,儿臣才懂得一个词,叫做纵而生骄。哪怕你在朝堂上依然是一个好帝王,可是权臣势力越来越大,身边心腹也越来越信任,长而久往,又是铸成大错。

    兴衰有周期,当皇帝,同样也有这样的周期。

    父皇,

    你说儿臣要不要改条刑法,说皇帝当多少年就该退位呢

    任重而道远。

    长宁叹了一口气。

    “任重,而道远啊”

    父皇你给我留的这个烂摊子

    真的是

    、第138章 子桑罿

    北漠草原。

    纵马高歌,酣原酒,

    扬鞭斗苍穹,勿回头。

    火树蹿孤星,银花染烟群,

    莫问红尘需年少,倒得天地几回游

    一望无际的天空下,是这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北漠草原上住的百姓不多,而且都是游牧民族,打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自由得很、他们的居住方式也是走一地算一地,带着能各处移动的帐篷和羊群马匹,每天潇洒地过活。

    前些年草原上多了一户人家,因为来的时候刚好遇到部落里的活动,故而和大家都打了个照面。这天正是又一年的聚会盛事,一个黝黑的强壮汉子策马扬鞭而来,代表他们的族长来探望这一位新来的客人。

    “格桑”

    “诶”

    草原上的这处歇仁包的门口开向东南,沿袭着以日出方向为吉祥的古老传统。而帐内的中央部位,安放着高约二尺的火炉;火炉的东侧放着堆放炊具的碗橱,火炉上方的帐顶开有一个天窗;火炉西边铺着地毡,地毡上摆放矮腿的雕花木桌。包门的两侧悬挂着马鞭、弓箭、以及嚼辔之类的用具,帐内的西侧摆放着红漆彩绘木柜,木柜的北角上敬放着佛龛和佛像,佛像前供放着香炉及祭品。歇仁即蒙古包

    被那黝黑汉子唤作格桑的人出了门来,穿着同样的北漠部落服饰,甩着自己身上的大衣袖“敖登”

    看样子应该是非常熟悉。

    “格桑,族长让我来找你呢,一同过去,喝奶酒吃肉”

    敖登冲格桑一笑。

    “好。”

    “那你这会儿得过来了啊,我就先回去了。”敖登复又利索地骑上高头大马,扯着鞭子又不忘再叮嘱几句“下午的箭射,大家都等着你亮场呢。”

    “放心,一定会去的。”

    敖登倒是有些不相信地又看了格桑几眼,骑着马转悠几圈,这才扬起鞭子。

    隔远了还嚷着

    “记得来,我等你”

    “知道了”

    格桑站在门前,无奈一笑。

    “敖登特地来找你了”

    刚进包里,就传来这么一道声音。来人的神情更显得无措了,只能对着她干笑“是啊,可能是怕我又临阵退缩吧。哈哈哈,真的是要死,当初来到草原,不该显露自己的本事的。冉儿,你说我,该不该去”

    这个格桑,其实就是退了大延帝位,然后到北漠草原生活的天命皇帝、子桑聿。

    为了掩人耳目,子桑聿还特地取了个格桑的名字,取义于西地的一种花,柏倾冉特别喜欢的。至于敖登唉,前几年子桑聿等人刚到草原,恰好遇上了部落的节日,非常热闹。那时候节日会上有个活动,就是骑马箭射,子桑聿本来以为游牧民族箭射应该非常厉害,自己这种只是班门弄斧,就没多大留心、一箭,直接中了部落里好几十年没人破过的成绩。

    那是骑马走射,以及百米红心。

    柏倾冉默默地望着她笑,几年草原生活,这人不再像以前那么白皙、虽然对比部落里的人,子桑聿的脸蛋还是特别干净。柏倾冉觉得自己是越来越喜欢她了,喜欢她的另一面,她的很多面,喜欢那除了驸马帝王以外的另外一个灵魂。

    “你不是喜欢骑马箭射吗,既然敖登那么希望你去,你就去呗。”柏倾冉走到她跟前,慢悠悠地依着她的怀里躺下,脸上蹭着她身上的兽皮外袍,柔柔的。“而且部落里的人都挺好,难不成你还怕他们像中原那般,对你嫉恨”草原上的人们,都是重英雄惜英雄,对于强者只有崇仰从来没有妒忌之心。

    有善意的争强,却没有恶意的好胜。

    “哎”子桑聿同样俯下身来,捋着她耳边的头发,“可我不想露锋芒,我怕会打破现在的这一种静谧生活。”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这十个字大概就是子桑聿和柏倾冉如今的生活写照。北漠狼多,为此这几年来子桑聿还特地养了好几只狗在门外,虽然自己会功夫,但是活得平民一些不好吗

    不过话说回来。

    有几个暗卫根本不愿意离开子桑聿的身边,如今也跟随着在北漠生活。嗯,住的不远,隔壁那个歇仁包就是正天他们。子桑聿说你们就不自己找个地方生活吗正天他们说,少主,我们决定了,我们也要去北漠。

    好吧。

    “呆子,你越是躲着他们,他们就越觉得你神神秘秘。”柏倾冉抬起手来,点了一下她的鼻子,笑了“去吧,好不好我想你带着我一起去,我也想去那节日会上热闹热闹。”尽管知道她这番话是为了让自己出山,可是一心想满足柏倾冉愿望的子桑聿根本招架不住,心底里的犹豫一下子就被她打散。

    想看热闹么哎

    去还是不去呢。

    “去嘛阿聿”

    “唔”

    “去嘛”

    柏倾冉揽着她的脖子,撑起身来在她唇边印了一记。

    “去嘛,我想看。”

    子桑聿摇了摇头,“英雄难过美人关那就去吧。”

    出门的场面特别壮观。

    子桑聿骑着一匹马,柏倾冉也骑着一匹马,后头跟着正天几个已经混成北漠人的邻居实则是暗卫,还有的就是他们这几年来养的五六条狗正所谓,骑马遛狗人生赢家,子桑聿对于这句话却是不怎么认同,一面骑着马一面吆喝着跟上来的狗,示意要它们回去歇仁包看家去

    “要死还跟着回头家里丢了东西我就把你晾房顶”

    很明显威胁已经没有用了,狗狗们想的只有“为什么你们都出去了为什么不带上我啊主人”。

    “哈哈哈”

    柏倾冉被这画面惹得一阵轻笑,右手一提手中的鞭子打在马身上,一声呼啸。“格桑,你慢慢来,我和阿木尔他们先走一步了驾”柏倾冉的马术明显也比以前好了许多,活脱脱地活成了北漠部落人民。子桑聿见状,不禁心中生急,回头从马背上抽出一柄铜锭,猛然使力向后扔去。

    “砰”

    要死,把帐篷上的旗子都扔歪了。

    “汪汪汪汪”

    这个方法明显有用。

    狗狗们以为子桑聿和它们玩游戏,一下子全都跑回歇仁包去、争到铜锭时,子桑聿等人已经策马走远了。

    “好好看家别跟来”

    狗狗们原地徘徊,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开。

    北漠的核心地方,驻扎着部落大部分人的歇仁包。

    子桑聿连同众多“邻居”到达节日会场地的时候,大家正在准备酒酿和肉,各方人陆续入座。人群中的敖登一个转身,留意到他期盼已久的客人,不禁喜上眉梢“格桑这会儿你总算来了快快快,特地给你留了座位”

    得他这一句,附近的人都望向子桑聿、而且带着一种崇仰的目光。

    “诶,好。”

    一行人纷纷下马,另又有人负责把马匹拉到一处栓好。

    子桑聿吁着一口气,还在犹豫今天在比赛上到底该如何发挥身边陪同着柏倾冉他们,本来已经要坐下来了,却不料场地以外飞奔着一抹身影,嗷嗷叫着冲节日会而来。

    “阿塔”

    子桑聿真是服了。

    那小家伙还在人群里转悠,没多会儿,就立马向着子桑聿跑,扑腾着自己那几个小爪子,尾巴摇晃得厉害。“汪汪汪”子桑聿哭笑不得,但是看到阿塔追到这个份上,也只好一把将它拥在怀里,揉着它毛茸茸的脑袋“阿塔,不枉我那么宠你”

    阿塔是一只狗。

    是家里养着的最老那只母狗生的崽,平日里乖巧温顺,是子桑聿最喜欢的一只。

    “这种感觉,是不是比当皇帝还有成就感”柏倾冉在她耳边笑了,顺道也逗逗她怀里的狗崽。小动物不比人,它们不懂心计也不会谋划,但是凭着今天这追千里的画面,阿塔比朝堂上阿谀奉承的臣子好上不知道千万倍。

    子桑聿不说话,只是淡笑。

    活在民间却依然受到忠心追随,不知道是什么动力驱使子桑聿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天他们、那边的几个如今正和自己相熟的北漠人嬉闹说笑,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肉,其乐融融。其实他们也不算是完完全全地跟在子桑聿身边,毕竟这几年在北漠,他们是真的在用心生活,活出了真正的自己。

    所谓的帝王架子,其实早就舍弃了。

    “怎么了”

    “嗯”

    子桑聿又看回柏倾冉。

    从十六岁看到这个人的第一面,从和睦的驸马生活到挑起战火,复朝为帝到生儿育女,那么多年了,子桑聿从来没有起过疑心的人就是柏倾冉。说来也是神奇,世间怎么真的有这样的一对人,相依相伴多年仍旧恩爱如初唔

    那么多磨难,只是旁人不知而已。

    想当初阴差阳错成为驸马,坦白女子身份之后那大半年的冷冻期,哪里是一字一句能表达清楚的年少情窦初开却被一口回绝,那样的心境有多少人可以明白好景不长的平淡日子,却又因那一年柏道成杀尽无辜而挑起了事、得知自己是前朝遗孤,那种晴天霹雳又能有几个人可以感受个清楚。

    不是没想过退缩。

    安安稳稳地当驸马多好,为什么非要和冉儿她爹作对子桑聿不愚钝,这些道理自然懂。

    可是,当年的连聿如果选择了退缩,真的对得起那些潜伏十数年只为了一朝一夕的前朝亲信别说道义了,那年的大宁乌烟瘴气,就算连聿不起头,也终会被别人先占一步,到时候她这个落难驸马和落难公主会遭遇什么

    数年战火,她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是女儿身。

    除了那每月一次的癸水能让她有女儿家的感觉,其他的时间里,承受的东西比男儿多得多。可是,一出京师势必反宁,这是她不能违背的信念、也是支撑她一路走过来的字眼。

    打仗很轻松

    那为何不想一想民间易子而食的可怖嘴脸,想一想定疆城一战的几万尸首战火蔓延烧遍了整个中原,如果把当中的辛酸苦难一一列出,就怕,这片土地都会渗满泪。她子桑聿当皇帝从不轻松,每一天面对的都是自己将死的觉悟,别忘了,定疆城一战她还承受着那次受伤而遗留下来的毛病。

    阎王若要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

    登基为帝,叱咤风云,她从一个普通的连家村少年,成长为一个人人称赞的传奇帝王。

    可是小时候背诵国策不如意的时候,挨了连复多少鞭子处理国家政事想不懂的时候,翻了多少史书为了研究这场仗怎样打才能减少伤亡,她又熬了多少个日夜成帝之路铺满了尸体和鲜血,这样一个道理,不管是她还是柏道成,亦或是后来的睿儿和长宁,都是一样的。

    而子桑聿活成普通平民的时候,庆幸,还未失去太多。

    “冉儿”

    “怎么啦”

    转过脸去看到柏倾冉笑颜时,过往的种种就像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掠过,瞬息而逝。子桑聿默默地看着她许久,原本想说出口的话又变得那样的不讨趣。

    “干嘛不说”柏倾冉觉得她有些古怪。

    子桑聿笑了。

    “我想再养两条狗。”

    “诶第八条了。”

    “不好嘛”

    “那你别吃肉哦。”

    “‵′︵┻━┻”

    一个午后,子桑聿还在家里睡午觉的时辰,门外几条狗叫嚷得厉害。

    “”

    子桑聿倒是懒得起身,一双眼睛简直困得睁不开了,到底是谁啊柏倾冉倒是一直坐在床边整理衣物,察觉到门外的异样,便起身出了外面,没有吵醒那只瞌睡虫。半晌,就在子桑聿准备进入另一个梦境的时候,耳边听到这么两句话

    “格桑,你看谁来了。”

    “父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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