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惊讶看到我们”颜歆对她说，她绕过杨杨，主动替她收拾起被子。
杨杨坐在一边说“我是惊讶啊，简直像见了鬼，我还以为我在做梦。”
“你梦到这样的画面”
“梦到过。不只一次，昨晚也梦到了，结果真实发生在我面前。你说是不是奇迹”杨杨也帮她整起来。
颜歆从杨杨的被子里挖出一个小熊，笑着看向杨杨，从安噗地笑了出来，她说“阿姨已经是大人了晚上还抱小熊睡觉。”
杨杨把小熊塞进被子里，颜歆说“里面还有别的东西吗”
意识到被取笑了，杨杨瞪了她一下“没了。”
颜歆把被子叠好才停手，说“你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
“昨晚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我”杨杨被酒精折磨地几乎停止运转的脑子这才缓缓动起来。她昨晚说了很多的话，平时只敢想不敢说的一个梦，她说给颜歆听了。
她只敢想，不敢说，不敢做，颜歆却做了。
颜歆的勇敢让杨杨眼眶发热，但是在此刻她心里却后怕起来，母亲还在下，一如平常日子做早餐，她还在跟邻居抱怨菜价涨了，看起来很生气，但是也仅是寻常的抱怨，在此时此刻，一切都是风平浪静，她却要打破这份平静
她怕了。颜歆看出了她在这一刻的心情，杨杨还没做好准备走出这一步。
颜歆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你想什么呢，你把自己吓到了。”
“颜歆，我”她才知道自己无法走出这一步，做梦的时候她是如此的勇敢，像无所畏惧的超人。可是此时此刻要她真的去做，她走不了。
“我是来拜年的，还要从安，你说你是来干嘛的”颜歆问从安。
从安忙跳到杨杨身上“咩咩阿姨，我的红包呢。”
杨杨说“不缺你的，藏在我大衣的口袋里，要我现在就给你还是等等你自己来找，找到算你的”
“嗯嗯，要，我自己找。 ”从安在她身上摸起来，“这边吗”
终于被她摸到了红包，一摸还是两个。一个写着从安，一个是暖暖。
“妹妹在家”从安拿着红包激动起来。
“她现在在外婆家拜年，等下你马上就会看到她了。”
比收到红包更开心的事情就是听到暖暖马上就会回来的消息，去香港的时候特别为暖暖采买的礼物还没送出去，杨杨本来想自己送的，既然从安来了就让她自己送去。
听到下传来车子的声音，杨杨对从安说“暖暖回来了，你可以去找她。”
从安抱着一大堆的礼物，小短腿跑地飞快。
屋子里就剩下杨杨和颜歆两人，杨杨的害怕和歉意写在眼睛里，颜歆则是无条件地包容她理解她。
她不会咄咄逼人地逼她怎么做，她与她共进退。
“今天气氛这么好，不应该谈激烈的话题。”颜歆的话安抚了杨杨的心。
杨杨张开手臂把她结结实实的抱住。这怀中的人像一团云托起她的这颗心，让她的心柔地要化成水。
杨杨的拥抱是如此的用力，颜歆在她怀里感觉到了疼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颜歆听到杨杨身上的细胞在重复着这样三个字。
她笑杨杨太认真，她不在意杨杨怎么做，只要她知道杨杨是认真的就可以了。
暖暖和从安占据了客厅的地毯，地毯上扑满了她们两人的玩具，拆玩具那刻的新鲜感满的快要溢了出来，两人完全沉浸在其中。
杨妈妈看到从安有模有样地组装起小车来，夸她聪明。暖暖对她更是崇拜不已，因为她连上面简单的说明书都看不懂。
“她叫从安，现在刚上小学一年级。”颜歆向杨妈妈介绍从安，眼前的人还不知道杨杨与从安的关系。现在彼此之间隔着一层薄纸，只要吹口气就能戳破，但是此刻是如此地平静，她也不想打破这一刻的好氛围。
“她真是一个聪明又乖巧的孩子，真好啊。”
杨杨看着这一场景，内心复杂，她的视线与颜歆对上，颜歆的微笑抚平了她揉成一团的心。
家里仅存不多的几瓶好酒都被杨爸爸和杨杨两人喝完，杨浩然刚孝敬玩岳父岳母又跑了一趟市中心买了一箱酒回来。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刚好开饭，刚进门就听到招呼他坐下来吃饭的声音。
杨浩然应了一声，到老婆边上坐下，在看到颜歆那刻露出惊讶的神情。
他老婆以为他是看见美女就没了魂，倒翻了醋缸，桌子底下的手死命地拧他的大腿。
杨浩然怪叫了一声，一回过神就对杨杨说“你真的把你女朋友带回家，老妈没把你打死”
他心直口快，说出来以后才发现桌子上的气氛不对，这场面和乐融融，没有家庭战争的影子笼罩，一家之主还在忙着给小辈剥大闸蟹，这一桌子上的人听到他的话顿时停下手中的活，全部朝他看来。
杨浩然怪自己多嘴，说“我开玩笑的。看我干吗”
“我为什么要打死她”杨妈妈转头看向他，对他刚才的话起了疑心。
杨浩然笑着把她面前的杯子倒满可乐，说“妈，我刚才开玩笑的。”
“我听着不像开玩笑的。”杨妈妈的视线在两边徘徊。
杨杨和颜歆两人自顾自吃饭，压根没有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杨杨把牛蛙夹到颜歆碗里“牛蛙是我下厨做的，你吃吃看味道好不好”
“嗯。”
杨妈妈在收拾一桌的狼藉，颜歆和杨杨也上去帮忙，杨妈妈还是在观察这两人，女人的心是细腻如发丝的，何况是做了母亲的女人，这些年风风雨雨走来，历练多了，眼睛也被磨地雪亮，两人之间即便是细如蛛丝的牵连也被她捕捉到。
杨杨暗自握了握颜歆的手，似乎下了某种决心，颜歆心里了然，在她走出那一步的时候握住她的手，她希望杨杨不要去。
但是杨杨回给她一个微笑。
杨浩然这下可苦恼了，他坐在电脑前陪女儿看喜羊羊已经是一种折磨，更何况是自己的老妈虎视眈眈坐在自己身边，恨不得用严刑逼供逼着自己说出真相。
他知道烈士的下场是什么，他做不到粉身碎骨浑不怕的境界，但是那人是他姐姐啊，他再不济也要咬牙撑下去。
“妈，我是胡说八道的，我说是女的朋友”
“如果是这样你需要紧张成这样吗你还知道点什么”杨妈妈两眼尖锐地像钉子，自己儿子脸上藏不住心思，他是她生的，她会不了解他现在在想什么，这种表情分明就是有事瞒着她。
女儿也是她生的，但是这个女儿要比狐狸还狡猾，从小斗到大，她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情她绝对会藏到地底，她想从女儿那里攻破是不可能的，唯一突破点就是好像什么都知道的儿子。
“妈。”杨杨叫住杨妈妈，杨妈妈转过头看向她。
杨杨放下心中的挣扎，说“我其实一早就想跟你说件事情。”
“什么事情”杨妈妈皱起眉头。
“颜歆她是我女朋友。”
杨浩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在老妈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忙调节气氛“姐姐的意思是女的朋友。妈，你不要想太多”
杨妈妈不是听不懂普通话的老古董，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封建派，她懂，就是因为懂，所以在理解之后无法接受她听到的话。
火山将要爆发，杨杨一步步后退，站到颜歆身边，说“现在赶紧逃。”
说着，她把从安一把抱起，同时拉着颜歆往外面跑。
跑出家门坐上颜歆的车，杨杨猛踩油门，性能极佳的轿跑发挥它的卓越功能，以极快地速度冲出家门。
而此时车上的两人才刚刚意识到她们被抓着逃跑了。
杨杨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颜歆害怕她这样下去会出车祸，示意她把车停到一边。
车缓缓靠到路边，杨杨扑到颜歆身上，说“我真的做了，我都不敢相信我居然”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勇敢。”
“不，我一点都不勇敢，我害怕面对现实，所以我逃了，我发现做这件事情所需要的勇气超过了自己的极限，你才是最勇敢的人，颜歆，我做不动像你这样，我没你那么勇敢”
经历过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软弱，颜歆做得到她却未必能做到。她为自己感到羞耻。
“杨杨，我爱你。”颜歆为她红了眼睛。
“妈咪，我们为什么要走”从安还是不能理解大人的疯狂举动，在她看来大人都是怪物，可怕的思维和复杂的想法让她无法看透，她还想走过去和妹妹一起玩，但是在下一秒却被杨杨阿姨抓进车子里，如果她理解没有错刚才的行为叫逃跑，可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逃走
“等下会有龙卷风出现。”杨杨对从安说。
“阿姨骗人，龙卷风只会在夏天出现。阿姨一定没有看过书。”
“这是一个比喻。”杨杨很认真地解释。
颜歆说“让我来开车。你和她慢慢解释。”杨杨和颜歆交换了位置，颜歆坐到驾驶座上占据主导地位，她提醒车上的家人系好安全带，虽然大家是在逃亡，也许用另外一个词来说就是私奔，但是还是要注意安全。
车子刚开没多久，一辆熟悉的白色v从他们身边超过，杨杨注意到那是杨浩然的车。
前面的v开了没多久就停在路边，杨浩然从车上走下来，拦住她们的车。
杨杨要下车窗，看到自己的弟弟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你丢下一堆烂摊子给我让我收拾”杨浩然怒吼道。
杨杨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现在老妈在逼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他妈的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他妈的怎么会有你这种姐姐”杨浩然吼完深深地喘息。
杨杨说“妈妈叫你来追我”
“是。她要我把你带回去，她现在很生气，以前老爸说要和她离婚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生气过，这都是你惹出来的。”
杨杨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她心里有数。
“回去。你既然有胆子说出口，也要有胆子解释清楚。”杨浩然说。
杨杨看了眼颜歆，颜歆告诉她，不管她做什么，她都是支持的。
杨杨心里有了决定，说“我跟你回去。”要面对的总归要去面对的。
她对颜歆说“你先回去，我处理完事情就回家。”
“不需要我陪在你身边吗”
“我怕你在，我会变地贪生怕死。”杨杨笑笑，她走下车，坐进杨浩然的车子里，车窗摇下，她伸出头对颜歆说“回去。”
杨杨的脚步在门口停下，杨妈妈愤怒的眼光已经把她千刀万剐，她扬起一抹笑，走了进去。
杨浩然和他老婆坐在下听上的声音，非常担心上面的人。
老妈是关上门教训人，不然被人看到，自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走出门还是和和气气的，但是杨浩然知道一旦犯了错妈妈打起人来有多恨，何况是这次杨杨真的犯了大错。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女儿来”
“你说啊，你到底想跟谁过不去”
“你”
哐当上面传来各种砸东西的声音，让底下人心惊胆战。那房间以前是书房，后来做了杂物间，里面放了一大堆的东西，如果杨妈妈想砸死人，那是轻而易举的。
这期间都是杨妈妈在骂，另外一人一声不吭。
不会是被砸死了杨浩然可坐不下了，他刚站起身，就发现上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老妈那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哑然而至。
“不会出事了”杨浩然带着老婆跑上去，刚走到梯口，杨杨正从梯口下来。
她一手扶着额头，血从指缝间流出来，一路走下来梯上都有血迹。
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疼，反而像解脱了一样。
杨杨从弟妹手里接过干净的毛巾，对杨浩然说“妈妈在屋里哭，你让她哭一会儿，别进去，叫老爸去。”
她了解妈妈，那人要面子，绝对不会让弟弟去看见她哭的样子，爸爸是唯一能安抚她的人。
“她是不是朝你扔刀子”这血也不知道能不能止住。
杨杨说“不是，是一块鸡血石，不过现在已经砸碎了。”
杨浩然顿时脸色发白，那是他岳父送给他的宝贝，现在价格年年在翻，砸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杨浩然主动提出要送杨杨回家，车开到门口，发现颜歆的车迎面而来。
杨杨说“我坐她的车回去。家里就交给你了。”
“你你说的真轻松。”杨浩然猛砸方向盘。在整件事情中他才是最无辜的人好不好。
杨杨走上车的那会儿满头的血吓死了颜歆和从安，还害的颜歆差点哭出来，而杨杨则告诉她没事了，她已经都说明白了，虽然过程是如此地痛。
颜歆带她到医院包扎伤口，大过年的喝醉酒以后发生各种砍杀都是正常现象，于是值班的护士很淡漠地为她包扎额头，动作一点都不人性化。
回家以后颜歆小心翼翼地脱下她带着血迹的衣服，让她躺下睡觉。
额头还在疼，不过是疼到麻木了，没有那么难受。
今天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让从安收到了惊吓，她再没有提起妹妹，而是乖乖地看动画片。
杨杨握着颜歆的手，说“我早就应该知道我妈不像你妈妈那么好说话。”
“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就应该阻止你不让你去，说不说都不重要。”颜歆被她这烈士一般悲壮的场面吓得至今都没有回过神来，她在担心和紧张之中度过这煎熬的一天。她要被杨杨吓哭了。
杨杨说“我想做一回英雄，可惜我忘记了教科书上写的每一个英雄都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你吓死我了。”
“其实我妈没想砸我，她只是做做样子，一时失手才会咂中我的额头。”
“嗯，我知道。”
“我跟她说，你是不是宁可我死也不愿意让我好好活着她被我吓坏了。好像我真的要和她寻死一样。”杨杨轻笑，笑的时候扯到了伤口，让她的脸皱成一团。
“好了好了，什么话都不要说了，你好好休息。”
杨杨望着颜歆点头，她也觉得很累，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需要时间让她去消化。
颜歆深深地凝望着她，像望着一个易碎的宝贝，她的眼眶溢出热泪，低下头用杨杨的手擦去多余的泪水。
乔忻时是到大年初二才知道两人发生了这种事情，当知道这件事情的刹那，她脱口而出一句话“你是不想活了”
杨杨在电话里笑“我是想更好的活着。”
“你啊你啊不过你也是时候坦白了，到了你这个年纪不结婚的不是想做尼姑就是拉拉，阿姨心里其实也有数。”乔忻时反过来安慰她，希望她不要太在意，毕竟出柜这种东西就像是第二次出生，第一次是在医院里出生，那时候是决定性别，第二次是出柜，决定了性取向。
既然两人都走出来了，她也只有给祝福。
不过她还是特别强调“在公司里你们还是不要出柜了。我不想听到你们俩为中心的话题。”
“公私分明是我的原则。”杨杨说。
“嗯，你们就继续瞒着，等到你们四十多岁的时候，人家问起你们为什么还不结婚，我会告诉他们，因为你们俩看破红尘绝了男女之情。”
“哈哈”杨杨大笑，不小心扯到伤口又猛抽气。
颜歆被她的笑声吸引过来于是走来看看，杨杨告诉她她在和乔忻时说话。
“你现在在做什么”
“在家里看电视。”
“你的有时呢”
“她尽忠职守为人民服务，大过年的还去加班。我等下就去接她，晚上我们一起去日本泡温泉。”
“好，不打扰你了。”杨杨放下电话，恰好这时候颜歆走过来，她伸出手拉住颜歆的手，颜歆说“你现在的表情像孩子。”
“妈咪，抱。”杨杨索性就把自己当做是一个孩子，伸出手要颜歆抱抱。
颜歆抱住她，说“够了么”
“再亲亲。”杨杨擅长得寸进尺。
亲了左边又亲了右边，颜歆问“这样够了么”
“还有这里。”杨杨指着自己的嘴巴说。
在她们的床边从安托着腮看两人腻来腻去。虽然她看不懂她们在做什么，但是她觉得这样的场面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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