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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同人的家里醒来 第3节

作者:封刃作书 字数:33879 更新:2022-01-12 08:33:58

    “你”秦虞挑了挑眉,尾音微微上扬似乎有些许的不屑。“就算给你一柄利剑、给你一把好刀,你能够杀得了眼前的敌兵么或者说你能够拉到那弓弩么”士族弟子向来鄙薄武夫,他们以文弱纤瘦为美,以文辞斐然为佳,谢元畅没有习过武,叶肆或许比他强一些,可真到了那无情残酷的战场上,恐怕死得比谁都快。

    “我虽然不能够冲锋陷阵,但是我可以在军帐中出谋划策,当一个军师啊”叶肆很是不服气地应道,她伸手箍住了秦虞的腰,手中微微地用劲,又道,“我会布阵,我还能”

    “不管你会什么,你都不能去。”秦虞面容瞬间冷厉起来,她截断了叶肆的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叹了一口气道,“元畅,你别忘了自己是个女人,那儿岂是你能够待的地方你留在京都,等我的好消息吧。”

    或许叶肆可以选择等,但是就怕秦虞离开的第一夜,自己就会莫名的出现在她的床上,从而百口莫辩,若是要杜绝这种事情,那就是混入军中。抿了抿唇,叶肆笑问道“殿下你这是关心我么”

    秦虞哼了一声,掩饰住略微有些僵硬的神情,她冷嗤道“我只是怕驸马爷出了事情,谢相来找我麻烦。”以秦虞的权势何须畏惧其他人还真是一个蹩脚的借口,这至少说明了经过自己这几个月的软磨硬泡,可算是卸下了这位殿下的心防。要是现在讨个吻,那任务会不会就完成了呢仔细想想又有些许的不甘心,任务一旦完成此世界崩塌,心中的那点星火还没能蔓延成一片炽热的火就被掐灭,反正还有很长时间,不要又像上次又叶肆抓住了脑海中忽然浮现的这个字眼,只能知道自己已经历过一个世界,却没有权限提取完整的记忆。暗暗哂笑一声,她摇了摇头。

    “你在想什么,又是摇头又是笑的。”秦虞忽地开口问道。

    叶肆愣了愣,恍惚笑道“没什么。”见秦虞眉心紧锁,她又补了一句,“殿下你不也是一个女子么为什么你能够出现在战场,而我不能呢”该捧在了手底心怜惜的是天底下的女子,包括她襄城公主在内,又何止是一个女扮男装多时、逐渐适应了自己角色的谢元畅

    “不管你在想什么,你不能也不准离开京都”

    这是秦虞下的命令,一道叶肆根本不会遵守的命令。

    天启二年,九月。

    邵陵王秦魏反,襄城长公主亲率大军出征。

    秋雨如丝。

    玉京楼上下望,是一片飒然的秋以及那渐行渐远的大军。往日里香醇的美酒入了喉,忽然间变得又苦又涩。叶肆坐在了栏杆畔,恨不得生了双翼随着大军远去。秦虞那厮当真是心狠,连送行都不肯,命人将她锁在了府中。幸而他人眼中的谢元畅,是一个风流肆意的贵公子,料想不到她原可以是那眉如初月、目引横波的女娇娥。

    这逃出公主府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要混入军中那当真是件难事,叶肆也不去想那个办法,索性在外头等到次日天明。若是秦虞问起,也只能够半真半假的说些话,一个重生的人接受起玄异的事情总比别人来得容易,谁让她叶肆劝服不了那位固执的殿下呢

    “小肆儿,你对那位殿下还真是牵肠挂肚,一日不见如三秋啊。”系统君每一回出来总是伴随着那风凉话,自己那看着极为靠谱的导师秦澜竟然会弄出这么一个奇葩的坑人系统来。很不屑地撇了撇嘴,叶肆也很没好气地应道“不关心她我怎么完成这世界的任务”

    系统君戏谑道“她是这世界的女主,死不了,最多半死不活。”见叶肆没有答话,它又继续道,“你在这个世界都极少想起你亲爱的导师秦澜,你是又一次将她给抛到了脑后去了么她对你多加照拂,可换来的是你一片冷硬心肠,还不伤心死。”

    系统君不会很频繁的出现,就算出现了也不知是说些无聊的话语,很明显它的话中有话,还是与在时空学院的秦澜相关的,那些当初被叶肆淡忘掉的疑惑险些被叶肆重新从积灰的角落里头搬出来。雨丝飘入了栏杆,触手一片潮湿,这秋雨霎时间便勾走了叶肆的神思,她怔然地望着外头那一团朦朦的冷雾,那哒哒的马蹄声在她的脑海中久久不散,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一个跨着神骏、银甲红袍的飒爽女将军。

    守卫家国是她重生后的使命那么自己要守护的又是什么呢

    第20章 从公主的床上醒来十

    想好的种种说辞被眼前的一切给打碎了,帐外的风夹带着雨丝送来一阵凉意,那一枝红烛燃烧到了尽头,噗地一声熄灭了。黎明已经到来,那伏在案上看兵书的人揉了揉眼,转头对上了凭空出现的叶肆,她的面容沉静,不见丝毫的讶异与恐惧。

    谁知道这位殿下会看了一夜的文书啊叶肆坐起身拥着那一层薄薄的布衾,喃了喃唇,低声道“我悄悄跟来了,昨夜见你看书太入神,我就没有出声。对了,你的帐子外竟没有守兵。”这话只能骗骗三岁小孩子,可万一秦虞信了呢

    秦虞不开口,只是静静地望着叶肆,唇边含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叶肆不知道这位殿下在想什么,她被这般很是平静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猛地掀开了被褥,从那小榻上滑下,应道“其实我”

    话语蓦地被秦虞打断,她挥了挥手,似乎无心听叶肆的解释,或者说这一切在她看来并不重要,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小秘密,譬如她秦虞从来不会与人提起自己所谓的前世。“这儿是木隆关,秦魏想要攻下京都面对的最后一道关卡,也是我军必须攻下的关卡。叛军势如破竹,连下了十几城,有些州郡伺机闹事呢。”

    叶肆走到了秦虞的身侧,低头看那被红笔圈圈点点的图,这木隆关在关索岭,山高谷深,波浪翻涌如同海潮,关门不开只有一道极为狭窄的山道可容人同行,正所谓一人当关万夫莫开,前一世的守关将是谢相的门生,因为谢元畅,秦魏得以不废一兵一卒入关。如今守关将已是秦虞的心腹,说到底还是不能够尽信。

    “过了木隆关,我们要面对的是朝天河,这个位置是无渡桥,它旁边有一座小庙,里面塑着一尊雷公垂钓像,传闻此处不宜修缮桥梁,不管镇民废了多少心思,在次日便会发现桥被河水冲走,直到有一天这里来了一个自称是雷公的人,他只是一甩钓钩,便将河中作乱的水怪扯出,他亲自设计了这道桥,称作是无渡,只有无渡之处才会想尽一切方法自渡。”秦虞瞥了叶肆一眼,又轻声道,“叛军已经迫近了木隆关,我军要抵达那处,至少得花上三天的时间。”

    “五天。”叶肆的面色很凝重,她背着手走出了军帐,因为那缠绵雨丝的阻隔,天光犹是蒙着一层淡灰色,可以看清不远处那持刀士兵的轮廓。土地潮湿泥泞,留下了一串串的脚印。细弱的水流在堆积,不消多时,它们就能够漫出那个小小的坑。如果只是这绵绵的雨丝便罢了,可是不久之后倾盆大雨即将来临,大军的脚步必然受阻。伸出手掌接住了那滴落的雨水,一阵彻骨的凉意漫入了四肢百骸。在这静谧的雨夜中,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甚至可以听清来人身上的剑柄与盔甲相撞击的声音。叶肆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被秦虞猛地一扯,带入了帐中,而那帐幔垂下,将帐子锁入了一片黑暗中。

    “来的人是谁”

    “你还穿着女装”

    两道声音撞击到了一块,叶肆低头看着被秦虞锁在了怀中的自己,确实是一身翠绿色的衣裙,而秦虞则是束着发、着一身窄袖绿衫,两个人之间像是错了位。秦虞的面容偏冷,她一抿唇便有一种威严与英气,扮起男子来或许比谢元畅更为俊俏。微微地一挑眉松开了怀中人,秦虞低声道“恐怕是李恺之,我昨日吩咐他今日来议事。元畅,你快去换一身装束,免得被人识破了不好交代。”

    在人前暴露身份确实是不妥当,心中虽有几分不甘愿,倒也是寻些衣物了。幸好秦虞备了不少男子长衫,她们身形相去不远,勉强能够穿上。也不管秦虞那灼热的目光,叶肆褪去了身上的衣裙,口中还不忘抱怨道“这大清早的便过来议事,这位李少将军也真是勤快,看他要禀报的,也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罢了。”

    腰带与佩玉缠在了一起,那清朗的声音已经破开了雨帘、破开了帐幔,越是心烦越不能将一切理顺,秦虞都看不过来了,猛地上前一步从叶肆的手中夺过了那即将被扯断的腰带,理好了衣襟,猛地伸手抽下了叶肆发间的金钗,将她按在了一旁的榻上,手握住了那柔顺的黑发,叶肆眯着眼才享受了片刻的惬意,便被人拍了拍面庞。不满地抬头瞪了秦虞一眼,却见她眉眼盈盈、长发如瀑披垂,她用来束发的簪子此时已经在自己的发间。

    秦虞顾不得自己此时的样貌,伸手便撩开了帐幔,李恺之在秋雨中站了一会儿,盔甲已经被濡湿,他冷不丁偏见了秦虞这般慵懒的姿态,先是惊艳之后便猛地跪在了地上。“臣该死,请殿下恕罪。”

    “李将军快起。”将李恺之扶起,秦虞蹙着眉步入了帐中,口中则是说道,“这雨恐怕有加大的趋势,不知道木隆关能不能守住。秦魏谋划了多年,还真是来势汹汹啊”

    “不如”

    “不如李将军你率领一千兵马先行赶至木隆关”一道谑笑截断了李恺之的话语,怔愣了片刻后,终于回过神来。“驸马”他的脸上写满了惊异听说这驸马爷也随军前行啊,就连出征那日都不见出城相送恍惚的目光挪到了秦虞的脸上,李恺之在心中暗暗哂笑自己,襄城公主恐怕是早已经知道此事,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几时轮到自己来干涉将那异样的情绪给压了下去,李恺之朝着秦虞拱了拱手道“殿下,臣正有此意。”

    李恺之的一千兵马连同木隆关的守关将士不仅可以守住关卡,还能够将秦魏的大军驱逐到无渡桥后。那趁乱而起的州郡所燃起的烽火顷刻间便能够扑灭,仅剩下的一堆火也会在雨水中慢慢地失去了光和热,秦魏的下场不言而喻。

    秦虞沉默了片刻,终是一颔首道“好,李将军你领一千兵马借道龙踪县,切不能让叛军攻破关口,本宫与大军随后就来。秦魏就算是退守无渡桥也没有任何用处,各地郡守已经收到密令调兵遣将镇压叛军。”

    秦魏是一支孤军,小皇帝没有行暴政,天底下也没有怨声载道,他只不过是一位妄图染指帝位的乱臣贼子,如何能够获得民心倾盆大雨减缓了行军的脚步,可并不能够使得大军退却,他们要扑灭那一点邪火。

    叶肆高估了自己,这些战马险些将她掀翻了,就算有秦虞牢牢抓着她,她也受不了那颠簸。坑人的系统君趁机推销系统商店里头的虚拟商品,个个都要扣除五个以上的绩点,她宁愿在这里多吃些苦,也好过多去一个世界受折磨。原本一辆运粮的板车空空荡荡,只剩下一个有气无力的叶肆趴在了上头望着不远处频频回顾的秦虞。

    作为襄城长公主、大军统帅的驸马爷,叶肆她这回可是丢尽了那位殿下的脸面,可是她竟没有任何怪罪的言辞,倒还派了军医守着,生怕她孱弱的身躯因为淋雨而得了风寒。

    第21章 从公主的床上醒来十一

    李恺之率领的一千骑兵已经先行感到此处,他倒也不辜负所托,将叛军直驱逐到了无渡桥后。朝天河是一道天险,浪涌如海潮,唯一可以渡人的无渡桥也被斩断只留下半截落在了水中。大军抵达的时候,天公已经放晴了,起伏的山岭生长着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狭窄的关口蜿蜒着伸向那看不见的远方。叶肆从车上跃下,只觉腰酸背痛,一身的泥泞与异味,实在不堪忍受。

    守城的关将名唤李定,早便命人在府中收拾出了两间上好的厢房供人居住,至于那服侍的丫环亦是个个眉清目秀的。秦虞只瞥了一眼,面上便露出了几分不悦之色,吓得李定躬身不敢动弹,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备好热水,这些丫环都退下吧。”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又道,“木隆关守住了,可这远远不够。我们不能渡过朝天河,那便引叛军渡河。”

    叶肆又累又倦,可不曾听秦虞与那位关将说的话,她匆匆忙推开了房门,一挥手遣退了随着自己进来的丫环,目光落在了屏风后那雾气氤氲的浴桶旁,只觉得心中好一阵畅快。天知道,这大风大雨的行了五天的路,她可一次都没有沐浴过。思忖着秦虞那厮或许还有很多事务要商议,她便心安理得地褪去了一身满是泥尘的衣物,坐在了浴桶中好一阵喟叹。熨帖感灌注全身,呼来的是那浓烈的、来势凶猛的睡意。

    肩上忽地多了一道力道,将叶肆从朦胧中拉扯了出来,一个很短暂模糊的梦的,像是过了很长久,可事实上半刻钟都不曾到。眨了眨惺忪的眼,叶肆的思绪一点点回笼,手难道是这将军府的丫环身份暴露了这么一想她的身躯蓦地僵硬起来,想过了种种可能,她缓慢得转过头,猛然间跌落在了秦虞那满是笑意的眼眸中。

    “你倒是惬意,也不怕被人瞧出端倪来。”秦虞笑了笑,目光扫过叶肆那不着一物的身躯,又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收回了搁在了圆润光滑肩膀上的手,她一转身便绕出了屏风。

    也不知道面容是被热水熏红亦或是由羞恼而起的,心跳得很快,叶肆捂住了通红的面庞,低头呻吟了一声。秦虞还在屋中,就算有一重重的屏风阻挡着,似乎还能够感受到那两道灼热的目光,叶肆也不敢再睡了,匆匆忙忙洗净了便穿上了衣衫绕了出来。秦虞正低着头看兵书,她的神情认真凝重,右手还在空中虚画着什么。错觉啊,秦虞这厮怎么可能会偷看叶肆啐了一声,心中生出一种怅然。

    “我大军想要渡过朝天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秦魏据守朝天河还可能够支撑一段时间。”秦虞听见了脚步声,揉了揉眉心,低叹一声道。

    “秦魏很急,他比任何人都急,他会再次渡河。”叶肆应了一句,从秦虞的手中接过了那不知道被翻了几回的兵书,拍在了案上,又道,“殿下不是截获了邵陵王寄给京都心腹以及太皇太后的书信么”

    “京中有大将军和谢相坐镇,不必忧心。”秦虞轻哼一声,又道,“你倒是什么事情都知道,元畅啊,你到底是什么人呢你还是原先的谢元畅么”

    “那殿下可是原先的殿下”叶肆意有所指,应道,“一切都已经改变了不是么我不是谢元畅,也不是任何人,我只是你襄城殿下的驸女驸马。”

    “呵,女驸马,绝无仅有的女驸马。”秦虞轻笑了一声,又道,“浑身的异味,这行军打仗着实是一件辛苦的事情,那些游手好闲借着父荫走上官场的贵游子弟,应该一开始就被丢到军营里头磨练。”

    天下之大局将变,何止是说秦魏造反

    黑暗笼罩了山岭,笼罩了整个河道,只能够借着篝火望到远方那隐隐的轮廓。湍急的水流撞到了两岸,发出了一阵阵响动。秦虞和李恺之并肩站在了河边的石上,叶肆懒懒地坐在了一旁,听着身侧的小兵说着闲话,他们的襄城殿下如何如何飒爽,他们的李将军如何如何英武,那世家大族出出身的孱弱驸马在士兵的心中是比不上他们的将军的。叶肆几次想要打断他们的话,最后又忍了下去,看着那两道身影越想越气,猛地哼了一声甩袖站起,朝着和李恺之相谈甚欢的秦虞走去。

    “河上有船来了。”秦虞的声音压得很低,很快便消散在了凉风中。

    “难道是叛军想要夜袭”李恺之皱了皱眉,喝道,“弓箭手准备。”

    “是草船。”叶肆心中暗暗嗤笑那种小伎俩,对上了李恺之那略带不满的目光,懒声应道,“如果不信我你可以放箭,不过必须是在箭上点火,就算是落入了朝天河中也不能够让叛军得了。”河面上只有点点星火,看不清那顺风而来的到底是草人还是夺人命的弓箭手。李恺之喃了喃唇,最后依从叶肆的建议下了一道命令。箭上的火光撕裂了一片黑暗,瞬间蔓延成一片熊熊之火,一艘艘的船沉入了水底在烈火灼烧中半沉入了湍急的江水中。

    “不止是今天,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他秦魏想渡河,那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引他渡河”

    别说是李恺之,就连秦虞都没有将叶肆的这句低喃放入心中。

    次日天光大亮,河岸上犹见烈火焚烧的痕迹,残存的船只孤零零的漂泊在了水面上,正如叶肆所言,昨夜来袭的船只只是载着满船的草人。接连几夜,都是那虚假进攻的信号,这边射出去的箭矢越来越少,甚至消失不见,在听到了叛军来袭这等信号时候,营帐中也是一片死寂。

    秋风瑟瑟生凉。

    “叛军是为了迷惑我等,不知道会在哪一夜来袭,我们索性引他们过河。”李恺之皱着眉头,指向了营帐后方的山道,“我们驻扎的营帐要留在朝天河边,但是人马可只留一小部分。过了朝天河就是木隆关,这山岭树木众多可以埋下伏兵,可若每夜都让士兵埋在那处,又不见秦魏的兵马真正来袭,恐怕会生倦怠之心。”

    “半个月,大军可退入木隆关半月,等到半个月之后再于山岭设伏。”叶肆淡声道。她有“未卜先知”的技能,可是难就难在说服秦虞、说服几位将军,毕竟她只是凭空猜测的,就连叛军中的奸细送来的都没有那准确的讯息。目光凝在了秦虞的身上,只要说服了这个人,就能够

    秦虞没有应声,只是示意李恺之退下,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了,她在对上了叶肆的目光,神情复杂地说道“元畅啊元畅,如果你又一次选择了背叛呢”秦虞出现这样的担心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前世的印象太过深刻,不能够轻易忘怀。可是她没有将这话藏在了心里,而是问了出来,是不是也算是一种进步说不难过那是一种假话,叶肆发现自己连秦虞的怀疑都有些承受不起了,心中堵得慌,她原本有很多话可以去解释,最后却只能够掀起一抹自嘲的笑,应道“殿下若是不信我,那只管按照你们自己的安排行事,这叛乱终究是要被平定的,策略有千万种,没必要采用我这胡说八道的下下之策”

    第22章 从公主的床上醒来十二

    关城本是一个热闹的小城,只不过因为战火家家户户都闭了门,有不少的人向着京都逃窜,生怕在这战火纷飞中丧了命。秋风吹过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凋零的树叶在地上打着旋,走遍了大街小巷才找到了一家卖酒的,也不管那油腻的凳子,一撩袍子便坐了上去,朝着烫酒的老汉吆喝道“来坛老酒”

    高兴的时候饮酒是一番滋味,而伤心的时候又是另一番滋味。酒水一半入了腹中,还有一半倾倒在了衣衫上,叶肆抱着酒坛子,低喃道“这酒大概是伤心断肠酒吧。”饮下去就像一把在火中灼伤的刀,切开了五脏六腑。伤心时无非是痛饮,无非是倒头大睡,可叶肆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将酒坛子猛地砸到了地上,气愤地说道“这一世我几时害过你我对你不好你活在前世的阴影里也一定要将我带入该死的秦虞”仗着酒醉闹上一场,可是终究还是要回到秦虞的身边去的。

    “你在气什么”很平静的一句话从身后传来,下意识转过身去,却见到秦虞换着双臂背靠在那灰白的墙上,她的眼神很温和,隐隐又有些探究。几时出来的她一直尾随着自己叶肆扯了扯嘴角,冲着秦虞走去。两手按在了墙上,沾了一片墙灰,秦虞则是被她禁锢在了怀中。“你信不信我”

    秦虞挑了挑眉“信如何不信又如何元畅,你很在乎么”

    如果不在乎她何必因为秦虞的一句话跑到这巷子中喝酒如果是在乎为什么喃动着的唇吐不出一个字来眼前的人面容有些模糊,像是一个人,又像是几个不同人的面容交叠在了一起。酒意在这等时候上涌,叶肆的酒品实在时不算好,这老酒很烈,再一张口却是将秽物吐了秦虞一身。伤心和不甘都瞬间退去,脑中残余的只有“完蛋了”三个字,索性晕了过去避开了那可能出现的责罚。

    军中有禁酒令,看在她是襄城殿下那身体孱弱的驸马爷份上,板子是免了,可是罚跪是逃不过的。清幽的月色透过了窗纱落在了地面上,叶肆悄悄地挪了挪腿,可那一道冷厉的目光便直直地刺了过来。这还不如挨板子呢,痛完了可以在锦被中趴着,而不是折磨自己的膝盖。窸窸窣窣的翻页声,像是一支催眠曲,耷拉着眼皮实在是困倦得很。

    “你相信人死了可以复生么”

    “信。”叶肆打了个呵欠,应道。

    “你相信人能够重生回到过去,改变命运么”

    “信。”点了点头,身子一摇险些整个人趴到了地上去。

    “那元畅你相信我已经经过一世了么”

    “信。”应答声很轻,根本没有经过思考就跳出来的答案。

    “去榻上睡吧。”秦虞叹息了一声。

    “好。”叶肆一个骨碌起身完全不像是那困倦疲惫的人,可惜跪了太久双腿已经不听使唤还没有走上几步身子一软就要朝着地上跌去,感谢那只忽然间伸过来支援的手。只不过箍住了,要何时才能够松开很是诧异地对上秦虞那双深邃的眸子,似是中了蛊,一点点的迷失了自己。

    世界没有崩塌,任务当然没能完成,昨夜与秦虞翻云覆雨,可也没能够吻到她的唇,自己完全就像秦虞手中的提线木偶,身躯以及灵魂都被她掌控。

    秦虞她应该也是欢喜的吧

    秋意渐浓。

    军中将士似是有些疲倦,见了江上的点点渔火也不放在心上。

    整个营帐的人都是暗夜到临的时候开始织一个香甜的梦境,而那伪装了半个多月的叛军终于按捺不住,开始渡过那夺命的朝天河。这一回船上是穿着盔甲操着刀剑的士兵,他们一落在了地上就冲着沉睡的营帐杀去。惨叫声接连不断,也不知道在刀刃上开出花的是谁的血肉。火光照亮了天阙,大军败退而秦魏的兵马则是一鼓作气朝着关口杀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则是取胜的要诀,目前看起来是这样的,只不过当轰隆声响彻了狭窄的谷道时候,猛然警觉。滚下来的是泥沙木石,埋住的是后退的要道,木隆关的关门忽地打开,从中冲出了一堆兵马,在惊天动地的鼓声中向前厮杀。夜,原本是黑色的,只不过火光将那层暗给驱逐了。都是本朝的子民,何必要赶尽杀绝“只要交出叛军之首,其他人的罪概不追究”呼声一道道传出,在生死的边缘,有人忽然间给你找出了一线生机,那必然是毫不犹豫地走过去。

    秦魏死在了自己手下人的手中,还没有等到太皇太后逼宫夺下京都与他里应外合,他就在这荒郊野岭断了自己的帝王梦。

    叮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奖励两个绩点

    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响起来,压在了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消失。支线任务的完成也是为了主线任务而服务的,与秦虞的好感觉在不知不觉中提升,似是完成主线任务的时候也临到了眼前。在回京的途中,叶肆发现了自己的抗拒,她甚至想要避开与秦虞的亲热,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吻到了她的唇,让分离的时刻忽然来临。可事实上秦虞还是冷冷淡淡的,仿佛心中从来没有她的存在,这让叶肆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她不知道自己应该主动的迎向秦虞,还是缩在了角落中等待一切的终结。

    “这一世的谢元畅没有背叛她,她因前世而生的恨意逐渐淡去,当初的爱可能重新涌上心头。”系统君化成了一个分析帝,满怀恶意地揣测道,“当然,也有可能因为你是个女人,所有的爱都烟消云散了,她跟你这样那样只是喜欢你的身体而已,不然她为什么不肯吻你”

    “系统君,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小说好吗”

    叶肆不能够否认系统君话语中的可能性,瞧那厮的反应,这种可能性还非常大,连美人计都没有任何的作用。再这么下去,她不仅完不成任务,还很有可能会变成深闺怨妇当然在其他人的眼中她还是那个瘦弱的痴情驸马。

    未卜先知这种技能在叛军死后似是没有什么大用处,可闲着无聊看上了一眼面板,却发现了潜藏的危机忽然来临。秦魏死了,太皇太后也薨了,那潜藏的党羽似乎也被秦虞一步步地给除尽了。“真是一语成谶。”叶肆低喃了一句,崔清佑还真有个红颜知己,只不过她要报复也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要对下朝的秦虞动手。掐算了时间,发现正是在今日,叶肆的面容瞬间变得铁青,顾不得带上人,就朝着面板预警的目的地赶去。

    有些命运是难以避过的,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阴差阳错吧,叶肆赶到那处的时候,秦虞的轿子正好缓缓而来,从拐角处当真绕出来一个眸光狠戾的蒙面女子,如同一只轻巧的燕子飞向了轿子。只见两道剑光掠动,那抬轿的汉子便被夺了命。在这时候也想不起秦虞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能不能招架住这来势汹汹的女刺客,叶肆撩起了衣摆向前冲去,她要挡住那个该死的女刺客

    可惜这个世界中她的设定不是那江湖侠女,而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驸马。剑光擦过了她的脸颊带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还以为自己会丧命时,那女刺客的手腕被人扼住,叮当一声响,长剑也摔在了地上。原本隐藏在了暗处的侍卫此时纷纷现身,将这女刺客给擒获。

    “我我还活着。”叶肆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死了,这里可是阴曹地府呢。”

    那骤然间停顿的心脏又开始重新跳动,叶肆听了这笑语,松了一口气,真是吓到腿软。面颊上还有微微的刺痛,伸手轻轻地抹了一把,指尖顿时沾满了血迹。一块丝绢轻轻地附了上来,耳畔有秦虞的低声呢喃“你做什么跑出府来,这么冲上来不要命了”

    “我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叶肆瞥了秦虞一眼,犹疑道,“我怕你出事。”

    “呵。”秦虞轻笑了一声,扣住了叶肆的手,与她十指交缠,“走吧,我们回府去。”

    第23章 从魔尊的床上醒来一

    四面黑漆漆的,直到那刺眼的灯光忽然亮起,叶肆才发现自己所置身的环境。墙面上有一个大屏幕,上面的数据以极快的速度跳动着,就像是从眼前一闪而过的流星。这分明是短暂歇脚的系统空间。脑子浑浑噩噩的,坐在地上半晌,才一点点的回忆起之前的境况。

    她和秦虞毕竟是同居一室,烛光盈盈间,沉香缭绕,几句调侃的戏语,倒是勾出了一股子旖旎。软玉温香在怀,心神早已经乱得一塌糊涂,可就是在这混乱间,叶肆勉强还能够记得自己在这世界的主线任务,还没有尝遍爱情的滋味,就这么完成任务,怎么能够避开了秦虞的唇,亲吻着那细腻光滑的肌肤,意乱情迷中听几声低吟浅唱,奏一支绝世的乐章。她避开了任务,直到次日晨,她还是在秦虞的怀抱中,还跌入了那双笑意盈盈的眼。

    问题就坏在了那一个落在了眉眼间的轻吻,在叶肆看来这都不算是一个吻的,可是那该死的系统提示音已经响了起来。

    隐约好似听见她叹了一口气,说下次见

    “系统君,这怎么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呢”叶肆很是不服气。

    “这不是吻么她秦虞真心而又虔诚的吻了你的眉、你的眼,当然就算完成了。”系统君无情地驳回了诉求。

    “我不服气,我跟秦虞还没有正式开始就结束了”

    “开始不是开始,结束也不代表着终结。”系统君应了句,可是见叶肆那样子,想来也听不进去,哼了一声,又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想谈个恋爱”

    “”

    “对了,有个好消息告诉你,等你完成了这个任务也就是绩点在七十分及以上,你就能够回到时空学院所在的那世界了。”人性化的系统君可不想在那个无用的问题上深究,转了一个话题,还没等叶肆应声,又转成了机械音,“请宿主准备,进入下一个世界。”

    修真之纪,三界无序,人妖神魔并存世间。五百年前远古神皇庙中传出所谓神谕清羡神君将乱天下,为了三界的福祉,诸神迫得清羡神君断去仙骨,堕入万丈深渊。而元昭神君乃是清羡神君之密友,实在无法忍受诸神的自私自利,便封印了自己的修为与记忆,落入了世间。

    叮主线任务更改,请宿主再次领取任务,帮助清羡神君取得天宫之钥

    这次穿越的身份是一个处于食物链顶端的神君,如果能够解开封印的话。

    “清羡神君在哪里”

    宿主无权限查看

    “查看天宫之钥所在处。”

    宿主无权限查看

    “查看恢复修为的方法。”

    宿主无权限查看

    “查看元昭神君的记忆”

    宿主无权限查看

    “”神特么坑的系统,什么都查看不了叶肆真想破口大骂了。接受了系统传过来的那少得可怜的资料,她沉睡的身体终于也被唤醒,睁开了眼睛,她明白了自己忽然生出的失重感从何而来。这到处都是绿幽幽的古树老藤,潮湿而又阴暗。此时,她的双手被藤条紧紧缠住,整个人被吊起,悬在了半空中。时不时还有藤条挥过来,狠狠地抽打着她的后背。在发现了自己的困境后,那休眠的疼痛感也随之醒来,实在是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哀嚎,内心底开始诅咒系统君。

    “不是说在床上醒来的系统么为什么我会被吊着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我这么凄惨”

    “整个魔渊都是魔尊大人的床,你在这里醒来也没有问题。至于你的凄惨命运,你一个不及格的被绑定惩罚系统的还想要有什么好命运”系统翻了个白眼,仿佛还能够听到它在嗑瓜子的声音。

    “”作为一个不及格的时空学院学子,叶肆还真是无言以对,还以为秦澜亲手设置的系统会手下留情,可真实境况却让她无语凝噎。这哪里是一点凄惨藤条像是鞭子抽打,一丝丝侵入肌肤的魔息,又像是劫雷流窜到体内灼烧着五脏六腑可是这具身体随封印了修为,可到底是仙骨,是不死之躯。让那坑爹的系统伸以援手,可不知道它要坑了自己多少绩点,在系统空间里它说得话自己可记得清楚,如果想要回一趟时空学院,那么这世界可不能够出差错,一个绩点都不能浪费了。

    绑住了自己的藤条似是修行了数百年的树妖,如果有原先的修为那从中挣脱可不是一件难事情,可偏偏现在的她,一丝一毫的灵力都聚不齐。背后的伤痕沁出来的血染红了白衣,叶肆咬了咬牙,正在思索脱身之计,那藤条忽地一松,将她从半空中摔下,落入了一个绿色的长满了浮萍的池子中。池水向着四面飞溅,又听到了底下一震嘶吼,池中猛然冒出了一条吐着信子流着涎水的五头蛇。吓得一个激灵,拼尽全身的力气才游到了岸边,像是一条死鱼般躺在了地上喘息,匆忙间瞥了那五头蛇一眼,却见它慢慢地又潜入了水中。

    毛骨悚然的感觉没有退去,一道威压传了过来,叶肆的心中满是悚然。她转了转僵硬的脖颈,先是看到了一双黑色金线软布靴,再往上是那包裹在了玄色衣裙中的妙曼身躯。来人的瞳孔中似是泛着妖异的红光,可是一细看又什么都没有。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亲切感,不知道是元昭残存的记忆作祟,还是自己的灵魂在颤动。叶肆的眉头微微一蹙,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可是背脊上猛地被人踩踏了一脚,整个人又跌在了地上,口中吐出了一股鲜血来。

    “丹药呢”

    那玄衣女人冷冷地哼声传入了耳中,叶肆才恍然间响起,这位封印了修为在人间行走的神君还是有一些本事的,至少能够装模作样的当一个炼丹的道姑,当然也是因为这,才被这玄衣女子抓到了魔渊里头来。从系统给的资料里看出,两人向来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可偏生有一个小妹妹吃了元昭的丹药沉睡不醒了,便将这大麻烦惹上了门,这三界中谁不知道啊,这位叫做“昭儿”的姑娘可是魔尊大人的心头宝,那行走在道上的修士只因为带着痴迷的望上一眼,便被灭了满门。而元昭则是给这位小姑娘吃了假药,难道会被囚禁到了魔渊里头了。

    女人见叶肆没有答话,挪开了脚,可一伸手就拽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给提了起来,眯着眼道“体内没有任何的灵力,非修真道上人,可是竟然能够承受住魔渊里这浓重的魔息与藤妖的惩戒,倒是我小瞧了你了。”

    叶肆是被这玄衣女人给拖出去的,黑色的溶洞至少比那幽绿色的树林里干爽整洁,地上虽有些许碎石子,可是不见丝毫污秽。这山洞四面有几个大口子,泻入了惨淡的日光,也算是将洞窟给照亮。那位玄衣女人已经出去了,顺便还在洞中下了几道禁制,叶肆抿了抿唇看着洞中的一个炼丹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她炼不出那治好小女娃的丹药,那么她自己要被那凶恶的女人给丢到炼丹炉里头去了。

    这元昭神君在人间游历炼制的丹药是给人吃的,至于妖魔吞了会有什么下场,眼前显然有了一个例子,丹药到底伤了那小姑娘多少呢没有亲眼见到人,叶肆并不能下一个肯定的答案。如系统所说,整个魔渊都是那位的床,叶肆也不用担心会忽然出现在那个可怕的女人面前。她在山洞中正襟危坐了三日,等到那玄衣女人出现,便率先开口道“我需要看昭儿姑娘一眼。”看来就算是身为魔尊,也会有自己无力的事情。

    魔尊的大殿,堪比人间的帝王,或者说能与天上宫阙作比,只不过一个天上一个在地下罢了。纯黑的色调与那股阴冷的气息交缠在了一起,那个冷厉的女人此时正坐在了床边,眉眼间满是温柔。床上的小女孩瞧着不过十六七岁,此时双眸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叶肆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脉门,心中略有些惊诧,她蹙着眉,盯着那极具威压的目光,说道“这不是吃了我的丹药导致的,她是未曾入道的人身,当然承受不住魔渊里头这浓烈的魔息”

    第24章 从魔尊的床上醒来二

    昭儿是修仙第一宗门仙极门掌门盛长青的爱女,她出生之日那原本埋在仙极山的天澜剑忽地冲天而出,直入屋中。这昭儿的灵根与悟性极佳,以她的资质,极有可能在百年之内入道,可惜在一年前她碰上了魔尊。那厮不仅将她掳走,还强行抹去了她的记忆。

    叶肆看着床上躺着的可怜女娃满心唏嘘,可面上不动声色,她转头瞥了魔尊一眼,又说道“没有什么丹药可以救,除非带她回人间,这儿的魔息太重,她的灵根与魂识正被一点点的侵蚀。”

    “不可能昭儿她不能离开我身边。”那凶恶的魔尊大人断然喝道,望着昭儿的时候眼中满是怜惜与心疼,可是在转头的刹那就变成了一种冷酷残忍,就像看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叶肆毫不怀疑这个心狠手辣的魔尊会杀了自己,目光左右游离,最后落在了魔尊与昭儿紧扣的手上,不知为何,有一股莫名情绪忽地充满心间。勾了勾唇,讥诮一笑道,“那就等着她在魔渊中魂飞魄散吧。”

    放眼三界都没有什么人是魔尊的对手,更何况站在自己跟前的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因为这顶撞的话猛然间怒气高涨,从她身上散去了逼人的威压,几乎要碾碎叶肆的全身骨骼。手扼在了那纤细的脖颈上,力道一点点收紧,魔尊微微一笑,她说道“你知道炼不出丹药的下场么你也是一介凡人之躯,可不受我魔渊魔息的侵蚀,当真是有意思,如果我灭了你的神魂,让昭儿借你的躯壳复生,可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世界太危险,每一步都像踩踏在刀尖上,那该死的系统君还装死。一抹魔息缠住了自己的手腕,就像一条阴冷滑腻的蛇在游动,微微的刺痛感,可比起那藤条抽在身上倒好上了许多。自己不是魔尊的对手,也不想还来就死在了这可怕的世界里,识时务者为俊杰,叶肆立马就怂了,她挤出了一抹僵硬的笑,低声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不过我需要几味灵草。”

    “说。”那位冷冷一哼,勾了勾手,那缠绕在了叶肆身上的魔息顺便变成了一条墨绿色的龙,倏地一下窜入了她袖中。

    “七死七伤草、盘龙胎、蛇王丹、引魂香、长离草、天澜火”叶肆眨了眨眼,吐出了一连串药名,对魔尊来说,盘龙胎一类的药材极好获得,兴许她身上就有,可是天澜火却是天上地下难以寻觅之物。那本是元昭神君以剑意炼出来的丹火,在元昭封印了修为后,也跟着消失在了天地间。

    一声清啸,面前的女人脸上忽地出现了一种悲愤,连眸光都变回了妖异的红。大殿裂开了一道缝隙,隐隐传出兽吼声。“天澜火”三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

    “是,天澜火”叶肆的面色极肃穆,她认真地点点头应道。

    “能救昭儿的,竟然是她自己的天澜火。”女人咬着牙仰头一笑。叶肆有些狐疑地望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那位魔尊大人已经化作了一阵青烟,凭空消失。而此时床上那面色苍白的少女忽然睁开了一双空洞的眼。

    “”

    “你的身上有很浓的血腥味,你受伤了。”像个瓷玉娃娃般的小女孩会说话,她坐了起来双手抱膝,那墨色的长发委在了床榻上,极黑中的一抹苍白,很是震慑人心。“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承天观。”叶肆抿了抿唇。

    “是秦羡将你抓来的吧”昭儿绽开了一抹脆弱而又苍白的笑容,又说道,“我听见你们说话了,其实你不必救我,我可以放你回人间。”

    秦羡清羡神君若是在听见这个名字前,叶肆或许是满心离去的念头,可是此时她改了主意。这两个名字实在是太相像,如果自己错过了这个机会,恐怕日后难以进入魔渊中。眯了眯眼,她对着昭儿柔声笑道“清羡难道她是神界的清羡神君”

    昭儿奇怪的望了叶肆一眼,低声应道“这里是魔渊,哪里来的神君他们可不会屈尊降贵离开神界,更不可能会走入这罪恶之渊,这里只有魔。”昭儿的面容很平静,可叶肆分明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

    没有选择听昭儿的话逃离是正确的,叶肆望着那忽然出现的秦羡心中盛满了庆幸,不过是和昭儿说了几句话的功夫,这位魔尊大人便已经出现了。她走向了那笔直站立的叶肆,手在她背上轻轻一抹,那藤条留下的鞭痕消失不见,连带着破碎的衣裙都崭新如无缝之天衣。“这些都是药材。”秦羡冷冷地说了一句,她一闪身人便已经到了床头,小心翼翼地将昭儿拥在了怀中,当真是如视珍宝。眉眼间的笑意化开了冷冽,如同雪山底下融化的细流,很难想象一个魔尊会有这么温柔的声音,她低语了几句后,又说道,“昭儿,把你的天澜剑给我。”

    狂傲放肆的为那安静乖巧的化作了绕指柔,两人相拥应当是一副和乐的场面,可在叶肆看来却是极为刺眼。心突突地跳动着,恨不得上前掰开那对狗女女,这忽如其来的像是被人戴了顶绿帽子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幸好那两位分开了,叶肆才不至于被那奇怪的情绪拉入狂躁中。

    这修仙界的法器都是认主的,叶肆一见到那柄通体流动着淡蓝色光芒的长剑就挪不开眼,可这已是昭儿的剑。她内心暗暗地叹息了一声,一抬头便见秦羡握着这柄嗡嗡发颤的长剑朝着自己走来。“跟我来。”冷淡至极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叶肆不甘不愿地挪着步子走出了这大殿,一回头,只见宫阙似是笼在了一层薄薄的雾色中。

    秦羡握着剑柄,剑身上笼罩着一层黑气,淡蓝色的剑芒往前一冲撞蓦地又缩了回去,在黑气的侵蚀下,那剑芒竟然缓缓的消失不见了。“该死”秦羡咒骂了一声,眉头紧锁着,收回了那抹魔息。

    “元昭神君早已经自贬入了人间,一柄普通的剑上怎么可能取得天澜火”叶肆撑着下巴坐在一旁凸起的黑石上,懒洋洋的声调中暗含着几丝幸灾乐祸。只是在秦羡陡然变得冷厉的目光中,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你怎么知元昭入了世间这就是元昭的天澜剑”一个瞬移秦羡便到了叶肆的身侧,双手作爪压住了她的肩膀,那力道像是要狠狠地掐入血肉中。神界与凡间终究是隔了一层,世间修道者只知天上神君掌控三界众生,却不知清羡身殁,元昭自贬。

    “掐指一算。”叶肆面不改色道。

    “呵。”秦羡冷冷一笑,两道灵力没入了叶肆的体内,直闯她的识海,厉声喝道,“是什么人有这种能耐可以掐算神界之事你到底是什么人”

    求饶讨好秦羡也不是不能,可是识海中被一道力量一撞,顿时头晕目眩,一幕一幕零碎的画面从眼前过,望着秦羡那张冷厉的脸,熟悉之感越来越强烈,莫名而来愤怒充盈胸臆,她冷笑了一声,应道“我名清羡被剥去了仙骨,推入深渊的清羡神君”

    修仙界里对待那种冥顽不灵的人有一种手法叫做搜魂术,秦羡右手一抬结了一个繁复的印,她眯着眼冷笑道“你说你是清羡神君”

    到了此时叶肆完全可以确定面前的人就是自己所找的人,虽说是腿软可也不能灭了自己好不容易撑起的威风,她哼声道“你要是敢动手你会有报应的难道你不想知道天宫之”

    “报应”秦羡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她蓦地收回手似是要放叶肆一马,可一转身手中便一道将法术印记打到了叶肆的胸口。

    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了山石上轰然作响,就像是浑身骨骼都被人碾碎了一般疼痛,可偏生又死不了。那道法术印记还在自己的身上流窜,强大的威压如同一座万仞高的山,要压断脊梁骨。“该死的秦羡,我要是能寻回元昭的修为第一个废了你”叶肆在心中暗暗赌咒道。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这个报复的时机来得这般快,但不是说她恢复了修为,而是秦羡出了状况。那威压忽地散去,原本还冷酷的不可一世站在那里的秦羡忽地倒在了地上蜷缩成了一团,面上血色褪尽,一双红瞳淌着血,而墨色的发丝从发尾开始慢慢变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明天入v,明天入v。

    重要的话说三遍。

    入v当天掉落三章。

    第25章 从魔尊的床上醒来三

    其实看着不久前还一脸凶狠威胁着自己的人变成了这副模样,叶肆还是挺开心的, 就连身上的痛意都感觉不到了。只不过, 这人是清羡神君, 要是她出了问题自己的任务怎么办带着小心思, 叶肆收起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那疼得打滚形象全失的人跟前问道“喂,你还好吧”

    白发如雪,而眸色如血, 要不是那犹柔嫩皎白的肌肤, 几乎让人以为这是个垂死的老婆婆。这种剔骨之痛逼得秦羡站不起身, 豆大的汗水顺着前额流淌, 滴落在地滋滋几声化作了黑烟, 当年虽然保住了元神塑了魔身,可是那剔骨之痛却烙刻在了神魂里, 每年都会发作,她已经因此痛了五百回, 这次因为昭儿的事情太大意了恶狠狠地盯着那只伸过来的手, 秦羡猛地一拍,怒喝道“滚”

    好心当成驴肝肺, 这厮恶声恶气活该痛死叶肆心中赌咒了一声, 站起身扭头就走。可是那个叫她滚的人, 还能够强行使用术法,将自己猛地一拽,一阵天旋地转, 便被那厮压在了身下。双肩被紧掐着,指甲暴涨窜入了血肉中。叶肆先是一愣,下一瞬间便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真是作孽啊她根本推不开这忽然发疯的魔尊大人血染红了衣襟,也染红了叶肆的眼,她伸手抱住了压在了自己身上的秦羡,冲着她的脖颈恶狠狠地咬下去。如果在平时,叶肆早就被秦羡打得鼻青脸肿,可此时的秦羡已渐渐脱力。

    “尊主,不好了,仙”一道惊惶的声音传了过来又在最后几个字猛然间扼住,这位现身的魔修弟子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场面。他用手捂住了眼睛,可是该禀报的事情还是要说完的。“仙极门的宗主带着一群修仙大能者,已经强行破开了魔界之门,说是要找一个什么人,需要召回四方尊者么”

    秦羡处于一种虚弱的状态,魔界里向来是弱肉强食,如果召回了四方尊者别说是对付修仙界的那群老道,恐怕连自身都不能保全,她竭力地掩饰周身的异样,应道“仙极门的宗主已是半仙之躯,不宜与他们起冲突,我魔修弟子,撤”她显然是恨极,可依旧一字一顿地说道,“至于昭儿,让他们带走”领了命令的魔修者也不敢在此处多呆,眉头一皱扭身就消失了。叶肆瞠目结舌地望着秦羡,下一个瞬间便觉得眼前一片昏暗,仿佛重新落入了时空隧道中,直到耳畔响起了一道轻轻地嗤笑“真不济事。”

    “我又不是修真者”叶肆白了秦虞一眼,低头瞧着血淋淋的双肩,疼得直打哆啰。自己是很狼狈,可是这秦羡也没好太多,瞧她软在了地上就像是一滩烂泥,比自己还不济事,堂堂的魔尊大人沦落成这模样,真是可笑。“这是什么地方”

    秦羡强撑着坐起身,眯着眼凝视着叶肆,应道“这是本座闭关的地方。”每一回剥骨之痛发作,她都隐藏在这个布满了禁制的地方。有个人转移了神思,那股子痛意似是减弱了些许,或许只是强撑着不让这个凡人看了笑话。

    叶肆轻哼了一声,倒也明白秦羡为什么将自己带到了此处,无非是怕自己泄露了秘密,这世上能够窥探天机的人不多,神界与凡间有一层屏障,而与魔渊呢更是有着难以跨越的距离。这位曾经的神君因为一道神谕忍受了太多不公正的对待,她怎么能不恨仙骨已除,她只能够选择入魔这条路,摆脱神道的束缚。又觑了眼那与痛苦作斗争的秦羡,叶肆撇了撇嘴,目光被那柄天澜剑吸引了,这位魔尊施咒的时候也没忘记带走这剑。

    “住手”一道暴喝传来,凶恶的眼神像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叶肆啧啧地叹了一声,满带挑衅地瞪了没有什么杀伤力的秦羡一眼。不让她碰那么她偏要握住这天澜剑

    轰然巨响从不远处传来,整个地面都在剧烈震颤,叶肆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看秦羡那忽然凝重的神情,恐怕不是魔渊里的妖物弄出来的动静,大约是仙极门一众人趁着魔修者撤退时候,妄图摧毁了魔渊。那打坐的人忽然喷出了一口鲜血,将叶肆吓了一大跳。“喂,你可别在这时候出事了啊你还没去找天宫之钥呢”

    “天宫之钥你怎么会知道它”秦羡又喝了一声,她的手握成了拳,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下,蜿蜒成了一道小溪流。她的神情变化多端,最后成了一股深深的痛。仿佛被这情绪感染了,叶肆忽地觉得自己心头堵得慌,听着外头迫近的动静,她几步赶到了秦羡的身侧,半跪在地“喂,你还好么”忽然间成了一个血人,怎么看都不像很好的模样,要是有人闯进来那可就惨了。

    “哗啦”一声,衣衫被秦羡撕扯掉了一大块,露出了光滑雪白的臂膀。叶肆有些着急,又有些生气,她一伸手,狠狠地推了秦羡一把,伸出手挡在了胸前,一张脸涨得通红。

    “元昭,昭儿”秦羡像是疯魔了,目光变得极空洞,她望着叶肆低喃了几句,忽地又惨叫了一声,伸出了右手作刀,猛地插入了自己的心口。血顺着插在躯体内的手臂流下,叶肆仿佛看到了秦羡的心、骨骼被碾碎的场景。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她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同样是不死之躯,不能够逃避,可是秦羡缓解痛苦却是用另外一种痛。

    这剜心之举使得秦羡的神思清明了些,她将血淋淋的手臂,胸口那个血窟窿迅速复原。“仙极门的人要闯入这禁制了,是我低估了盛长青。”叶肆听了她的话忙不迭地点点头,可这厮说完这句话便晕厥了过去,又是几个意思慌张而又迷乱,刺眼的光芒撕裂了魔渊中的黑暗,轰隆巨响如同雷霆劈下,叶肆跺了跺脚只恨自己没有任何的术法

    光明中走出来的人不一定代表着光明,正如身处黑暗之人不一定是黑暗的化身。一个手中持剑的中年男子左手捻着长须,目光冷冽,在他的周身绕着四五个修仙大能者,其中一年轻人手中抱着的脆弱女孩,分明就是昭儿。长剑上的光芒逼成了一条细细的线,可就是这条细线将无形的屏障给割裂。叶肆只觉得眼前被亮光一刺,她什么都看不见,可就是能够察觉到那层禁制碎裂了,保护他们的最后屏障消失了。不是说秦羡是魔界尊主么怎么这么没用啊不是死在她的手里,就是死在这群修仙者的手里,实在是无奈。

    叮开启支线任务“救出魔尊秦羡”

    得,就连自己一个人逃跑的机会都被这个坑爹的系统君扼杀了。叶肆的嘴角抽了抽,恍惚间听到了昭儿那清脆的声音“爹,就是这两个人将我掳到魔渊里头的。”

    两个人叶肆觉得自己很无辜。看来那位仙极门的大小姐被封锁的记忆已经回来了,虽说在魔渊中秦羡待她极好,可到底道路不通,在修仙人的眼中魔就是魔,是该被斩杀消灭的魔。左右看了看,叶肆的目光落在了天澜剑上,它是自己唯一的武器了,手才按上了剑柄,就听到了一声嗤笑。抱着昭儿的年轻男人讥诮道“天澜剑是昭儿的剑,它岂会伤主”与此同时,昭儿的口中也开始念咒。天澜剑在手中嗡嗡震颤,淡蓝色的光芒猝然亮起,像是一朵蓝色的火焰,叶肆仿佛能够感觉到那剑灵的哀泣,她只是挑了挑眉,望着那脸色微变的昭儿,笑道“看来这不是你的剑。”

    “妖孽受死吧”盛长青身为一宗之主,自然不必开口说话,在他的身后有一千个、一万个抢着替他发言。他们是入了道的修仙者,能够看出叶肆身上没有魔息、也没有灵气,分明是个普通人,可是她身处魔渊之中,就该被打为魔物。

    叶肆是不会用剑的,就算手中有神兵利器也无济于事,这个念头才掠过了脑海,天澜剑忽地动了起来,剑上释放出来的威压远胜过在场的任何人,就连半仙之躯的盛长青也不由得惨白着一张脸,至于其他人只能够跪在地连头都抬不起来。倒不是叶肆忽然间爆发了潜能或者说是修为回来了,而是天澜剑上那至神的法相。不是包容众生的慈悲,而是一种无情的杀戮,谁要敢往前一步,就会被那道法相撕扯成碎片。

    第26章 从魔尊的床上醒来四

    果然就算没有任何修为也没事,怀带着系统的自己仿佛开了外挂, 叶肆有些小得意, 只不过这没有持续多久, 那道至神的法相将地面给撕开了一道裂缝, 自己连带着秦羡一道被卷入, 脑袋约莫是砸到了石头上,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叶肆就晕了过去。

    啼鸟鸣涧, 树深景幽。耳畔隐隐有雷鸣声, 叶肆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子, 只见不远处有一道瀑布飞垂, 如矫健的玉龙。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她环视了一圈,秦羡盘腿而坐, 墨发红衣,她的身上不见丝毫血迹, 面容平静宁和, 丝毫不见被痛苦折磨的狰狞。

    “醒了”秦羡似是感觉到了那两簇打量着自己的目光,蓦地睁开了眼眸, 一抹妖异红光一掠而过。

    “你”叶肆的眼角一抽动, 心中蓦地松了一口气, 喃了喃唇,一时间又忘记了自己即将出口的话语。

    秦羡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眉头皱了皱, 冷声道“这里是人间,我的修为暂时没法恢复。”

    “”有些惊愕,转念一想,这位魔尊大人没了修为也好,至少不能够欺负自己。叶肆想来是不会遮掩的,这情绪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扯了扯自己那被秦羡撕扯的破烂的衣衫,心中又有些发闷。

    秦羡嗤笑了一声,从储物戒里摸出来一套整洁的蓝衫丢到了叶肆的跟前,用那等不容辩驳的语气命令道“换上,我们去仙极门。”

    抱着衣衫的手微微一顿,叶肆有些疑惑的瞥了秦羡一眼。仙极门的人闯入了魔渊,带走了昭儿,以这位魔尊睚眦必报的性子来说,一定会去报仇的,可是,在前往仙极门前不应该是先恢复修为么

    “仙极门招收弟子,我们易容去那儿,至于易容丹对你来说不算是难事。”秦羡挑了挑眉,目光落在了叶肆的胸前,在那如玉的肌肤上有一道轮盘印记。她的眼中有迷惑、爱怜、懊悔、沉痛最后终又归于沉寂,就像是深山中的一潭秋水。元昭两个字滑到了唇角,最后又吞了回去。

    叶肆可没有察觉到秦羡脸上那变幻莫测的神情,她躲在了大石头迅速地换下了一身破败的衣衫。至于那易容丹她还是要去炼制的,谁让任务是帮助秦羡呢为了绩点奖励,就算她秦羡是千夫所指,万人唾骂,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握紧她的手。

    仙极门是修仙大陆第一大宗门,可不少的人挤破了头要进去,其在人间的阵法传送地不论什么时候都挤满了人,然而大部分的人都是垂头丧气的离开。修炼这种劳心劳力的事情,叶肆可不愿意去做,还不如找回元昭本尊的修为呢。不满地睨了秦羡一眼,哪知那厮忽地转头一笑,别说是一旁的闲人,就连叶肆都有些心动。纵然是改换了形容,可到底还存在几分清羡神君的飘然与魔尊的落拓。

    仙极门的传送阵并没有人守着,这儿下了几道禁制,灵石之力被融合到了阵法中,只要有修仙的资质,便会自动被阵法传送到仙极门,经受第二道考验。“我可能没有修仙的资质啊”叶肆低喃了一声,有些担心自己可能跟不上秦羡的脚步,猛然间一股力道涌来,她发现自己身侧已经没有那推搡的人群了,秦羡正站在阵法的边缘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叶肆心中一动,她抿了抿唇,站到了秦羡的身侧,一道亮光冲天而起,在周围那满是艳羡的惊呼中,看无数风景从眼前掠过,最后落在了一个空阔的广场上,周边殿宇森然。

    “二位姑娘随我来。”一个面色方正的青年人将剑倒持,左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在传送阵看的只是修仙资质,若是中下等只能成为外门子弟,唯有上等才能成了嫡传一脉,学习仙极门的所有术法,这仙极门已经很多年没有收到嫡传弟子了。

    青年人将她们领到了一处大殿前,另一个衣上绣着仙鹤的弟子前来迎接。掌门盛长青不在此处,只有一个面生的白须老道站在了一块光滑的巨石前,是乾门的长老,叫做盛长安。

    叶肆满是惴惴不安地将手按在了那石上。心中却是为秦羡担忧,这厮的魔息能够彻底掩住么

    “天灵根上品。”盛长安的声音中有掩藏不住的惊喜,只不过当他看见秦羡的动作时候,那未收的惊喜转成了惊愕。石上一道光柱冲天而起,蔓延的裂纹如同龟裂的大地,轰的一声响,石头被炸的粉碎。这动静惊动了其他的几位长老,一个怀揣着神秘力量,一个是上品的天灵根,经过一番争论,都被收入了坤门长老盛长宁的门下。

    “羡元,昭秦。”念着这两个新取的名字,叶肆只想呵呵,秦羡这厮分明是将两个名字拆开了重组,她对元昭到底有多大的执念为什么当元昭站到了她跟前时候,却依旧无法辨认呢不对,此时的身躯里是她叶肆的魂,而不是真正的元昭。

    叮开启宿主身份资料查阅权限

    穿越时间神元纪三千四百年

    人物身份元昭神君、远古创世神转世

    道侣清羡神君

    仇人诸神

    叶肆在听到了脑海中声音响起时,下意识便去查了资料,依然无法查探被封印的记忆,只不过纠正了一些误区。原来主线任务已经被更改过了,自己初醒时候并非是穿入此世界中的那一刻,而是在刹那间已过了数百年,因为封印了记忆,她不能够想起。到底经历了什么揉了揉眉眼,面上露出了几丝迷惑来。

    “你在想什么”一道冷嗤传入了耳中,叶肆正想开口,却见到对面那座铁索桥上,有两个人缓步而来,其中一个娇小的女子就是被仙极门从魔渊中救出来的盛昭儿,而她身侧则是一个很俊朗的年轻人,名叫苏勒,是盛长青的大弟子。秦羡这厮如果是元昭的道侣,怎么堕魔后劫走了一个小女孩瞧她当初那温柔怜惜啊,可惜只换来盛昭儿那狠狠的一刀。啧啧地叹了两声,叶肆附在了秦羡的耳畔低语道“昭儿来了呢,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咱们也得叫一声大师兄吧”

    “是啊。”秦羡勾起了一抹清浅的笑容,手落在了叶肆的腰上,将她带到了怀中,也不管那两个从自己身边走过、按照辈分要唤师兄师姐的人。手轻轻地摩挲着,她又低声道,“那个昭儿走了,现在这儿不是还有一个昭儿么”

    叶肆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秦羡这厮说得是自己在仙极门的新名字昭秦。一巴掌拍下了秦羡那作怪的手,只觉得这剧情发展似是有些不对劲,秦羡那双眸子中似真似假的情意还真是令人毛骨悚然。搓了搓手臂,叶肆往后退了一步,见周边没人经过,才轻声问道“来这仙极门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你想要再次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掳走盛昭儿”

    秦羡只一声轻笑,她的目光落在了远处。那儿是崇山峻岭,那儿是与天交接的地方。

    这世上的修真者所做的事情是与人斗、与天斗,而神呢他们要与所谓的神道斗、与命运斗,何谓创生何谓毁灭在一件事情发生之情,所有的罪名都是莫须有。当初的清羡神君是何其无辜而诸神此刻真的能够高枕无忧么有太多的事情没办法了悟,叶肆神思回笼的时候,秦羡已经收回了自己那远眺的目光,悠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天宫之钥”

    “是一位天人告诉我的。”叶肆眨了眨眼应道,无所不能的系统君确实是能够算作高人。

    “那么高人还告诉过你,我寻找天宫之钥是为了找回仙骨,免除剔骨之痛么”秦羡轻呵了一声,揉了揉叶肆的头。“仙路漫漫啊,我不以魔身闯入神界是不想毁去她坚守的信仰,可是当她自己都放弃的时候呢我又该如何抉择”

    话中的她指得是元昭,眼前又浮现了伴侣那两个字,情绪更容易被秦羡那厮感染,还没有深思,口中已经溢出了一道喟叹。猛然间意识到这点,叶肆更是一阵恼恨,她一跺脚,翻了个白眼冷喝道“你如何抉择,我怎么知道”

    第27章 从魔尊的床上醒来五

    仙极门按照乾、坤、坎、兑等分成了八个峰头,可平日里各个峰头的弟子们都一块儿在仙极广场练剑, 由大师兄苏勒督导, 就算是叶肆想偷懒都不成。

    这宗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内门弟子加入了, 冷不丁来了两个比盛昭儿还貌美的女人, 宗里的弟子免不了会动心思, 在她们面前大献殷勤,只是平日里练剑畏惧大师兄苏勒的威严,也不敢有太多的动作。

    仙极门的剑法极为繁复, 右手持剑, 左手则是捏着法决, 将周身的灵力汇聚于剑尖。这仙极门的弟子, 苏勒的修为最高, 只差一脚就能踏入金丹期入道,而盛昭儿次于他, 是融合期的修为。

    在叶肆看来秦羡是个死要面子的,仙极门原本属盛昭儿最有天赋, 可是她偏要打破这个传说, 不过是短短的半个月,她便已经到达了开光期, 叶肆几乎以为她恢复了修为, 如今的样子只是一种伪装。懒归懒, 到了仙极广场还是要装模作样练剑的,持剑掐着剑诀,脚步却在稍稍地挪动, 不一会儿便避到了树荫下。“昭秦师妹。”忽地一声喊,将叶肆吓了一大跳,目光顺着声音来的方向望去,那大师兄收了剑,正快步朝自己走来,至于其他的人一双双眼睛更是凝在自己的身上。

    “”不就是在树荫下偷个懒吗不至于吧叶肆心中叹了一口气,眉头微微地蹙起,她朝着秦羡那边看去,却见她与盛昭儿凑在了一起有说有笑的,好不自在

    “系统君,你说,秦羡真的是元昭的道侣吗”

    “亲爱的宿主这句话你问了几十遍了。”

    “她要是元昭的道侣怎么跟其他人眉来眼去”

    “反正宿主你已经忘了她,你人间漂泊她堕入魔渊,正好两不相干了。”

    果然是不能够指望系统君的,只能心疼地抱住戴了顶绿帽子的自己。叶肆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挣扎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苏勒那张写满了担忧的俊脸。急忙往后退了一步,这人什么时候靠这么近了

    看着叶肆那避如蛇蝎的动作,苏勒的眼中掠过了一抹受伤,抿了抿唇,他又关切地问道“昭秦师妹,你还好吧”

    “我没事。”叶肆摇了摇头,目光不由得又望向了秦羡,正与她一个对视,那厮勾了勾唇角,笑容得意而又挑衅。还有一道目光刺了过来,如一蓬利针,想不出自己是几时得罪了盛昭儿的,叶肆翻了个白眼转回头,向着苏勒问道,“大师兄,你刚才叫我有事么”

    “哦,是这样的,你刚才使的那一招姿势不对,你看我的,再做一遍。”听到这句话就头疼,可是在苏勒那殷勤的目光下不好拒绝,只胡乱的挥了几下就收剑。一抬头就看见苏勒皱眉叹气,他迈着步子朝自己走来,难道要手把手的教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头皮发麻,叶肆忙不迭又后退了一步。

    “苏师兄,我来教昭秦师妹吧,男女授受不亲。”一道声音蓦地插进来,却见那盛昭儿的脸上盈着一股干净的笑容,目光则是死死地瞪着叶肆。这看似如纯净白莲花的笑容下藏着那深刻的敌意,叶肆可没有漏看。撇了撇嘴,她求救似的望向了一旁看好戏的秦羡,她并不想练这剑式,如果可以她只想拂了这两位的好意。

    秦羡确实往叶肆这边走来了,只不过她三言两语就说服了苏勒让他与自己比剑,至于叶肆和盛昭儿,则是被扔在了树荫底下。叶肆还以为盛昭儿会伺机报复呢,没想到她还真一板一眼的纠正了自己的错误,甚至是手把手的教。比起男人,叶肆是更愿意亲近女人,可是与盛昭儿呆在一起不到半个时辰,她便生出了一种远离人群的心,什么男人女人的,这些陌生不相干的,只会惹自己心烦。

    回到峰头那阴凉的洞府里头,叶肆毫无形象的躺在上头,累得不想动弹,心里头甚至寻思着去哄骗一个小师妹给自己敲肩捶背。一声嗤笑传来,叶肆的眼眸子微微转动,会出现在自己这个洞府里头的绝对不会是名义上的师尊,只可能是秦羡那家伙,自己在树下练了多久的剑,她与苏勒就比了多久的剑,只是比剑招不动用丝毫的灵力,竟然也能与苏勒打个不相上下。这入门早了许多年的大师兄满心的羞愧,最后竟决定闭关修炼去了。

    “你来做什么”叶肆从鼻子底下吭出一道气来,连头都不转。

    叮叮当当的响声传来,秦羡悠然地在石桌畔落座,饮着那山里汲来的清泉,懒声道“你不是很想知道天宫之钥的事情么我可以告诉你,它就在远古诸神的庙里。”

    “那不是在神界”叶肆一个骨碌坐起身,她皱着眉,似是在考量秦羡这话语的真假。修真者虽然能御剑飞行,渡过雷劫后可修成散仙,可是与真正的在天地初开之时便存在的诸神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如果找不回修为她就别想登天。

    “不。”秦羡摇了摇头。

    叶肆松了口气,转而心头又一紧,带着几分试探地问道“难道是在魔界”

    “也不是。”秦羡放下了茶盏,她坐到了榻上,伸手便勾过了叶肆的一抹鬓发缠绕在指尖,低着头等到玩够了,才噙着一抹笑说道,“远古诸神庙本在人间,只是那时候无法触及,就连神界的诸神也不能常驻那处。现在的神界是新生代的神祇,远古诸神要么消亡、要么陷入了沉睡,那守护神庙的力量也随之而减弱。”

    “这说明什么”叶肆不解地问道。

    “说明此世的修真者也可以闯入神庙里,而神庙中残存着的远古神的意识为了守护神庙,割裂了与神界的因果,将它彻底隐藏。”秦羡扯了扯嘴角,应了一句。

    “”说了一大堆表达的却是神庙已经不能被找到这个讯息,叶肆的眼角跳了跳,抽回了自己的发丝,她问道,“难道就连你也不知道神庙在哪里没有其他寻找的办法了吗”

    “元昭知道。”秦羡回答得很快,她深深地望着叶肆,“当元昭神识与元神都完整的时候,她就能够指引一条通往神庙的道路。”

    “那我们要做什么留在这仙极门有什么意义”一股深深的无奈侵袭内心,原本还以为丢弃了记忆不算什么坏事,至少不用像秦羡这样背负太多,可以自在的没心没肺的活着,可惜啊她想要完成任务,就必须找到那被丢弃的记忆与修为。

    “盛昭儿的身上也有元昭的气息。”秦羡沉默了一会儿,她起身拂了拂袖子,“元昭的元神可能在盛昭儿的身上合一,我不能离开她。”

    荒缪而又可笑,如果盛昭儿是,那么自己又算什么呢她明明是一个故事里的人,可是在拿回属于自己的记忆以及喜怒哀乐前,她就会像那冷眼旁观者。“你当初掳走盛昭儿是因为元昭”

    “是。”秦羡点了点头,肃声道,“她很可能是元昭的转世,或者说是元昭散落在世间的一片魂灵。”

    只有落入轮回才有转世,元昭只不过是遗忘了过往、遗忘了修为而漂泊人间,分明是不死之身又哪里来得轮回“你怎么知道元昭落入了轮回中”叶肆扯了扯嘴角,心情有些沉重。

    秦羡深呼吸了一口气,有些不耐烦地应道“因为命星陨落了。”片刻后,她又挥了挥手,说道,“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我虽然修成了魔身,可也不是完整的,很多的东西被封在了仙骨里,我必须找回元昭,找到天宫之钥。”

    “既然想不通透,那就不要深想吧。”叶肆哂笑了一声,伸手格住了那凝在了自己胸口处的视线。秦羡的眸色泛着红,似乎是魔化的征兆,有些紧张地望向了洞府门,见它是紧闭的才松了一口气。

    胸前忽地拂过了一道凉意,叶肆一低头便看见了秦羡那作怪的手。“”没有任何的征兆,仿佛自己的感觉被人刻意地封去了。秦羡的眸色通红的,叶肆低斥了一声,想要推开秦羡,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像是被锁住一般,动弹不得。

    秦羡的手摩挲着叶肆那裸露在外的细嫩肌肤,原先在此处有一道轮盘印记,为何忽然不见了难道是自己之前看错了目光略微下滑,她的神色忽然变得极为微妙,猛地收回手,开口算作是应了叶肆之前的问话“我只是试试新学的缚身咒。”

    叶肆眸光一沉,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心中恶狠狠地“呸”了一声,骗鬼呢

    第28章 从魔尊的床上醒来六

    魔修与修仙者一般,自始至终存留在天地间, 他们之间的斗争永不止息, 或许魔修占上风, 或许修仙者成为修真界的主控者, 可他们谁也不能够消灭谁, 造物主如何会让三界的平衡被打破

    光靠在仙极广场练剑可没有任何的用处,这个修真世界增长修为的方法对叶肆来说,也算是十分变态了, 只要到达了筑基期, 就会被扔入秘境中历练, 至于生死, 那就看个人的造化了。不过这仙极门也算是珍惜门下的修真弟子, 会派出门下修为较高的弟子相随着照应,正如现在, 叶肆和秦羡的身边站着那满脸严肃的大师兄苏勒,以及原本没有什么事情却纠缠着掌门放她过来的盛昭儿, 当然有他们四个, 又不局限于他们四个。

    “这是修道林,里面虽然是一些低阶妖物, 但还是要小心谨慎, 找到了我们仙极门的云霄佩就赶紧折回。”苏勒看着叶肆她们两个漫不经心的神情, 皱着眉又嘱咐了一次。修道林里有一层结界,能够阻拦高阶妖兽,可也不是没有意外发生。师门将云霄佩留在了一些妖兽身上,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对应的斩杀任务。

    按照苏勒的计划是他和盛昭儿先去完成自己的任务再折回师弟师妹们所在的区域,对叶肆来说只要这两个碍眼的人消失了,一切都好说。进入了修道林中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变了,青山远树,迢迢流水都被掩藏在了重重的迷雾中,不过是一眨眼,那一起进入修道林的人就走散了,只有手中的“一线牵”里传来的声音,让叶肆知道之前的种种并非是幻觉。

    修道林看来处处都是阵法,是他们这个修为窥不破的迷障,不同的人就算踏着同样的步子也不能够踏上同一条路。耳畔隐隐传来野兽的咆哮,风吹在了脸上,似是有什么东西掉落,用手轻轻一抹,却见到一只花斑蜘蛛在手背上缓慢地爬着。叶肆吓得几乎想要尖叫,她猛地一甩手,掐了一道剑诀就朝着蜘蛛击去,又赶前一步,死命地在蜘蛛的身上踩了几脚,叶肆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系统君,我们来聊个五毛钱的天吧。”风已经吹散了修道林里的迷雾,树木的枝条发出了沙沙的摩挲声,在这死寂的林子里显得分外的可怖。叶肆找不到秦羡的身影,此时能够说话的也只有那系统君了,只不过在扣绩点这三个字响起来时,叶肆宁愿选择自己去面对这个可怕的环境。苏勒还说等他完成任务就折回来找师弟师妹们,他是不知这诡谲的阵法,还是只是口头上给予人安慰呢叶肆还没能想明白,后头就吹来了一阵阴凉的风,就像有一条黏稠的、滴着涎水的舌头在舔舐着她的肌肤,浑身颤栗。哆嗦的手拔出了佩剑掐着一道光焰猛地朝后头捅去,一声脆响,手中的长剑竟然一寸寸的断裂。

    咚咚咚的声音仿佛敲击在了叶肆的心间,双腿如同灌了铅般动弹不得。手一松,剑柄就掉在了地上被一堆枯叶盖过,风吹起了一阵眯眼的沙尘,隐约间见到了那浓墨般的黑气。好歹也是个神君呢,又死不了,怕什么叶肆苦着一张脸在心中给自己打气,虽然仙极门给的佩剑断了,但天澜剑还在自己的身上呢鼓足了勇气向后望,冷不丁一张狰狞的恶鬼面具撞入了眼中,尖叫声响遏行云,惊飞了一群栖鸟。

    “噗嗤。”秦羡慢条斯理地收起了那鬼面具,冲着叶肆一笑道,“胆子这么小啊”

    “你”真是过分叶肆猛地一跺脚,硬生生将那快要跃出眼眶的泪花给挤了回去,背对着秦羡生闷气,可是心中又有些疑惑。之前将自己笼罩的气息极为阴暗恐怖,那种黏稠的恶心之感不似是作假。难道是幻境亦或是在顷刻之间被秦羡给除去百思不得其解,她又转过身,向着那满脸戏谑的秦羡问道“喂,你的修为是不是早就恢复了”

    “呵,你猜。”秦羡眨了眨眼,朝着叶肆丢过两道白玉令牌,上面还沾染着新鲜的血迹。牌上的凹槽镶嵌着金丝,中间部分是两个凸起的字,背面则是镂着一只展翅欲飞的仙鹤,瞳孔处一点红,像是要从玉佩中钻出来一般。这是仙极门的云霄佩,既然秦羡出手了,倒是省了自己不少的力气。心中一小簇郁气被云霄佩给驱散,将它握在了掌中,叶肆也不去追问那个答案,反而是迫不及待地说道“咱们快出去吧。”

    “出去”秦羡挑了挑眉,应道,“咱们入了这修道林不过是片刻,你知道仙极门当初最快完成任务的弟子是花了多长的时间么他在修道林中待了整整两个月,当然出去时候,修为也突破了一个境界。”言外之意是她们两个人如果在此时离开,一定会惹人怀疑,叶肆是坦坦荡荡没有什么可欺瞒的,但是身边这个人可是魔尊啊,所谓修仙正道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之人。

    “难不成我们要在这里修炼”叶肆瞪了秦羡一眼,又问道,“你怎么找过来的这修道林到处都是阵法。”

    “看破了眼前的迷障自然就能够寻来。”秦羡神秘一笑,她一伸手拂开了叶肆发上的落叶,应道,“修炼倒是不必,只不过是看一出好戏罢了。”

    有看戏的人,自然也会有演戏的人,可这周边寂静无声,又该从哪里去找呢“一线牵”里时不时发出了几道嘈杂的呼喊,或是遇到困境时那撕心裂肺的尖叫,或是那无意间寻到了灵草的欣喜。秦羡指尖泄出了一抹淡光,瞬间就将所有的喧闹给隔绝了。至于是任性还是别有用心,叶肆可不想管,她往前走出了一步,眼前的景物像是湖中的倒影被涟漪搅乱,等到平静时候,又重组了一番新天地。

    修道林中大大小小的妖兽可不少,但是正如苏勒所说,高阶的妖兽都被那阵法隔绝了,除非是有人蓄意破坏那个大阵法。林子中的溪流极为清澈,哗哗的水流冲刷过那光滑的长满了青苔的碎石,被分成了一束束最后又重新聚拢。叶肆坐在了溪边的巨石上,时而望云,时而又看溪边握着长发在玩水的人。“真是幼稚。”口中发出了一道不屑的冷哼,这身子倒是动了起来,蹲在了水边看那几位游鱼。清凉的溪水从指缝间缓缓流淌,淡蓝色的天中摇曳着几丝浮云,在天地交接的地方是那淡青色的山峦,那儿可是通往神界之路

    水珠溅落,霎时间一阵凉意传遍全身,叶肆微仰着头,去见秦羡那厮捏着法诀,原本潺潺流动的溪水忽地变作了一堵即将倒塌水墙,朝着自己这处压来,避之不及,只能够被溅了一身。单薄的白衣衫瞬间湿透,紧贴着肌肤勾勒出一幅风情画来。叶肆心中气闷,顾不得拧干淌着水的衣裙,便引起了一道水箭朝着秦羡身上喷去,那厮倒是不闪不避,任由清凉的溪水濡湿她的长发与衣裙。

    “你做了什么”叶肆皱了皱眉,掐了个诀弄干了衣物,她可不觉得这位魔尊大人会一下子玩性大发,在修道林中像是七岁顽童一般戏水。秦羡盈盈一笑,她一甩袖便有几滴水珠飞落,一步一步地逼近叶肆,眯着眼说道“这是一条活水,并没有被修道林困住。这块活的地方呢,当然会有阵眼的存在,我只是摧毁了其中的些许,整个修道林的结界并不会崩塌。”

    “目的呢”叶肆翻了个白眼,往后退了一步,避开那即将落在自己脸上的手。臻首娥眉,风姿绰约,眼前的这一道风景远胜过世间的大好风光,叶肆别开了眼,蹙起的眉头倒是流露出一抹嫌恶,她实在是看不惯秦羡这副的模样,随手掐了一个诀将她弄干,又问道,“你不会是招惹了结界外的高阶妖物吧”

    “是。”秦羡点点头供认不讳,“仙极门的危机感还不够重,他们会以为是魔修者侵入了修道林破坏了阵法与结界,有些消息是时候从魔修者的口中流传出去了。”

    叶肆挑了挑眉,她的思绪转得很快,目光在秦羡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她恍悟道“是远古神庙的消息么你是要让修真者知道魔修在寻找这么一个地方里头藏着通天之秘对于这些传说,狂热的修仙者都是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这些还不够。”秦羡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他们还要知道盛昭儿身上有远古神的血脉,她是唯一一个能够找到神庙的人。她将被推到风尖浪口去,如果她是元昭,她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以她如今的修炼速度,还不够。”

    叶肆沉默了一会儿,断然道“你错了”

    如果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盛昭儿的身上,那么永远都不可能找到天宫之钥。斗志忽然间昂扬起来,叶肆一翻手掌,那柄水蓝色的天澜剑缓缓浮现。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的封印都有解开之法,那么这柄有着至神法相的天澜剑,会不会是一条找回修为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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