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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同人的家里醒来 第2节

作者:封刃作书 字数:34669 更新:2022-01-12 08:33:58

    入了夜的h市确实是热闹,那些白天戴着面具的人此时脱去了所有的伪装,陷入了一种放纵与狂欢中。身为豪门千金的叶肆儿没少出入这些场所,对于里面花天酒地的公子哥与所谓的名媛都熟络得很。可如今的叶肆却是不喜欢这种场景的,幸而容修约得场所是比较僻静的一家酒吧,各色的灯光打在了脸上,时明时暗。坐在了吧台边的容修换了装束,脱去了初见时候的那股青春与稚气,显得万分妖娆。她摇晃着高脚酒杯,唇畔勾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时不时说上几句话,将那调酒的小哥逗得满脸通红。

    “东西我找到了。”叶肆坐在了容修的对面,扣了一个响指,只叫了一杯鸡尾酒。轻轻地啜了一口,又问道,“你来这儿多久了,发现了什么东西么你跟秦千泠很熟悉么为什么不自己问她要这本书呢”

    容修抬起头瞥了叶肆一眼,轻笑道“你的问题还真多。”从叶肆的手中接过了那本冲虚经,随随便便翻了几页,便将它塞到了一旁的包中。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作出了一副要走的样式。可叶肆那肯轻易地放过她,在这个世界恐怕还有其他攻略者,可是她叶肆已知的只有这么一个。

    手腕上蓦地多了一股力道,容修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但是下一瞬间便笑靥如花地坐在了叶肆的跟前,仿佛刚才只是迷离的灯光下产生的错觉。指关节扣在了吧台上,发出了笃笃的声响,那调酒的小哥会意的点点头,一转身走向了另一侧。“我来这世界时间不长,跟秦千泠也不是很熟悉,如今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没有必要在这里停留。至于你的任务么那还得靠你自己,我不能够给你任何的线索。我帮你给秦千泠一个你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家里的说辞,而你帮助我找到了冲虚经,我们之间两清了。”容修的笑容很冷,她的眼神中更是没有任何温度,隐隐还藏着一丝嘲讽与不屑。这种眼神叶肆在时空学院见多了,因为她的无能,因为秦澜的包容。

    霎时间所有的想法都从脑海中抽离,叶肆的双眉微蹙着,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地淡去。容修提着包摇摇晃晃的走远,像是一个醉酒的人。在几个身形交错间,叶肆的目光已经不知是落在了什么人的身上。心中有些发闷,连叫了好几杯酒,仰着头一口气饮尽。

    “系统君,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用不及格、差生,攻略失败率是整个学院最高的。”

    “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怎么完成这个任务吧,下一个世界还在向你招手呢。”

    “你不要岔开话题,就说是不是吧。”

    “我不回答是因为这个没用的程度太轻了。”

    “滚吧”冰冷无情的系统君,往自己还想从他这里获得安慰呢

    四处都是喧嚣与嘈杂,这种热闹仿佛是为别人而生,叶肆有些迷离的目光在酒吧中逡巡,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寻找些什么。主线任务已经很明确,卡在了这第一步没办法走下去,混乱的脑海中蓦地又浮现了系统君的戏言,难不成真的要牺牲自己可是仔细一想,自己身上更没有什么好,还不如替秦千泠找的那几个人呢。

    视线有些朦胧,脑袋昏昏沉沉的。掏出手机给秦千泠发了一条短信报地点,便心安理得地坐在了一边等她来接,全然没想过如果她不来怎么办,她凭什么要过来。在酒吧里狂欢的可不是什么乖顺之人,有的人纯粹喝酒,有的人则是期待着艳遇。叶肆趴在了吧台上,偶尔抬起头冷冷地瞪着那前来搭讪的男男女女,讨了个没趣灰溜溜地离开,也有些人则是坐在了不远处等一个机会。

    不轻不重的脚步像是敲击在了心口,叶肆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猛地抬起头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张冷凝的面庞,嘿嘿的笑了两声,又趴了下去,手指则是绕着酒杯打转。“还是清醒的自己能走么”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有一丝奇怪的感觉从脑海中掠过,叶肆一时间也抓不住。她摇了摇头,抬起头望着秦千泠那水润饱满的下唇,应道“不能。”

    “嗯。”秦千泠点了点头,淡淡应道,“跟上来。”

    “”不指望这厮能背,好歹也要扶上一把吧就这么施施然走了那之前的问话有什么意义吗叶肆实在是理解不了秦千泠的想法,可是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只能够咬咬唇,摇摇晃晃地跟上去。虚浮的脚步,像是踩踏在了棉花上,庆幸自己出门没有穿那折磨人的高跟鞋。

    一路无言,坐在了副驾驶座的叶肆安静而乖巧,秦千泠几乎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可是从后视镜中猛然对上那一双朦胧的醉眼,心中猛地一紧。趁着红绿灯,秦千泠装作很无意地问道“你去酒吧做甚么一个人饮醉”

    “不是啊。”叶肆打了个呵欠,喃声道,“听说出入酒吧的俊男美女比较多,我去物色物色。”

    秦千泠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瞪了叶肆好几眼,才沉声问道“你要约炮”

    叶肆被那两个字噎了噎,只觉得这从秦千泠的口中说出实在是不合时宜,这厮是想要哪里去了蹙了蹙眉,她低声应道,“是帮你找对象。”绿灯亮了,街上的汽笛声嘹亮而刺耳,蓦然间亮起的车灯更是晃眼,叶肆偏头望着秦千泠的侧脸,也不知道这后半句话她听见了没。

    回到了屋中倒在了沙发上,几乎要陷入了梦境。脸上被人不轻不重地掐着,凑到了唇边的是那玻璃杯冰冷的杯沿,叶肆一个激灵,睁开了惺忪的眼眸,问道“你怎么不问我去酒吧做什么”

    “”秦千泠抿了抿唇,眉头微蹙,低声道,“好,你去酒吧做什么”

    “我去替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朋友人选。”叶肆握着酒杯轻轻地笑,她的面庞因为醉酒微微泛红,如黄昏时候的朝霞落在了脸上。秦千泠见了她这副模样,眸光幽深。她的手搭在了叶肆的肩上,凑到了她的耳畔轻问道“哦那你找到了么”

    眨了眨眼,眸光微漾,叶肆往一旁靠了靠,避开了秦千泠身上的那股气息,她应道“没有呢,出入酒吧的都是爱玩的人,不适合你。”说要替秦千泠物色女朋友的是她,将一个个人给否定的还是她。不过叶肆可感觉不到任何的羞愧和不妥,她只觉得自己坠入了秦千泠那深邃的眸子中,“冉巍配不上你,那些俗艳的花花草草更是配不上。”

    “什么是俗艳呢”秦千泠戏谑一笑,又道。

    叶肆蹙了蹙眉道“不是你这样。”

    “哦”秦千泠的这一声噢显得意味深长,她一旋身就贴着叶肆坐了下来,手很随意地搭在了她的肩上,笑问道,“你说给我介绍女朋友那么你自己的呢肆儿是要找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国外的风气开放,肆儿你在不知不觉中弯了么”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了这么一个词来,觉得不太妥当,又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形容。

    秦千泠跟往常有些不一样,难道是夜色中掩饰退去,真正的人格挣扎了出来她的身上有些危险,叶肆想要避开,又忍不住去靠近,最后只能笔直地僵坐在那。在车上吹了风,屋中与秦千泠这一问一答间,她也逐渐地酒醒了。

    “怎么不说话”秦千泠轻哼了一声,不止是眸光,连那一双素白的手抖落在了叶肆的脸上,“忽然间对你的冉巍哥哥没有了任何的兴趣,还这么殷勤的帮我介绍女朋友,除了你喜欢女人,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原因了。”

    “你帮我介绍女人是不是在试探我叶肆儿,你喜欢我么”

    这道声音如同魔咒在叶肆的耳畔回响,恍惚中宛如有千万烟花在头顶炸开,引出了一片极为绚丽的色彩。有些晕眩,或许是因为那还没有完全退却的醉意,或许是因为自己脸上那双冰凉滑腻的手指。

    第10章 从情敌的床上醒来十

    手指拂过了眉眼,最后停留在了唇角。柔软的指腹触感鲜明,叶肆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才会生出伸出舌尖这种念头。她一偏头,秦千泠的手指从这一侧滑到了另一侧,激起了一股战栗与酥麻。叶肆心中一惊,那双朦胧中暗含几丝惊惶的眼,又重新撞入了秦千泠深邃的眸子中。她在等自己答话这个认知让叶肆的心情变得越发美好,她的耳根子已经开始泛红,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喜欢。”

    “嗯”秦千泠挑了挑眉,收回了手。蜷缩的指尖落在了膝盖,比起叶肆的羞涩和紧张,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貌,或者说是司空见惯。

    “喜欢。”叶肆声音猛地提了起来,可是见到秦千泠微微一蹙眉,她又眯着眼笑道,“赏心悦目的美人,谁不喜欢呢。”心中有些小失落,秦千泠一个皱眉就能给自己影响了么困意侵袭来,因为一时间没什么话好说,叶肆任由自己被卷入了梦境中。

    一个很奇怪的梦,回到了时空学院中。学院里的宿舍一般都是单人间,除了叶肆,她是跟自己的导师秦澜处于同居的状态,虽然大部分时间见不到秦澜的人影。房间里头的摆设还是自己出任务前的样子,秦澜似乎不在屋中,可是一转身叶肆就看见她坐在了床角低着头小声地啜泣。一脸茫然的叶肆走上前去,被泼了一杯冷水,以及那哭闹的话语“你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就算是一个梦也很惊悚。叶肆是被吓醒的,或者说是被冻醒的。浴室蓬蓬头中那带着些许凉意的水淋到了一丝不挂的身躯上,激地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睁开了惺忪的眼,对上的是秦千泠那没有丝毫歉意与罪恶感的笑。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浴室中水逐渐地发烫,氤氲的水汽填满了狭小的浴室,灯光暧昧而暖人心,叶肆觉得自己也在发烫,像是有一阵火从脚趾燃烧到了发丝。

    遮遮掩掩,其实人家秦千泠已经一览无余。

    “醒了,那你自己洗吧。”秦千泠抱着手臂留下一句话,便拉开了磨砂玻璃门走了出去。

    “”短暂的梦,半个小时都不到,自己是说了什么梦话叶肆摸了摸下巴,将这些情绪给抛到了脑后去,享受这一刻热水浇淋的痛快感。叶肆握着潮湿的长发出去时候,床头的灯还亮着,秦千泠正坐着看杂志,隐约觉得这种场景似曾相识。打了个呵欠,出去吹干了头发才慢悠悠地晃到了卧室中,钻入了被窝。

    小睡了一场后,精神十足。叶肆磨磨蹭蹭的,甚至想要偷偷滚到秦千泠的被窝中。那头秦千泠手中的杂志已经放下了,安静地坐在那不知道在深思些什么。“你在看什么”叶肆坐了起来,小声地问道。

    秦千泠回神,微微一笑道“看你。”

    面色一红,伸手啪的一声暗灭了台灯。房间中瞬间就被黑暗吞噬,片刻之后,那外头高楼大厦明亮灯火与无边月色正一点点的侵袭来。叶肆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耳垂,屏住了呼吸,直到快要被那股窒息的感觉吞没了,才猛地大口大口地喘息。黑暗、静谧,几乎连一根针落在了地上的声音都能够清晰听见。暗色的掩护下,那些起伏的情潮不再被压抑,叶肆低低地呢喃了一声,双手便紧紧捂住了面庞。

    “怎么了你还好么”秦千泠听到了这边异样的动静,她的嗓音殷切而温柔。窸窸窣窣的被子翻动声响起,一只手贴了过来。叶肆的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压抑住那股想要尖叫的冲动,她往被子中一滑,弓着身背对着秦千泠。真是要命,又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叶肆暗暗地唾弃了自己一声。身侧的动静平息了下去,轻浅的呼吸声仿佛紧贴着自己的背。她睡着了吧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转过身。

    夜色中隐隐约约能够看出秦千泠的面部轮廓,叶肆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忧愁。这只是一个小世界的nc,当自己完成任务她就会消失了,怎么能够喜欢上这个人呢可有不少次被美色迷惑导致任务失败的经历,这一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了两道声音。

    “nc啊,未必。”

    “你叹什么气”

    一道来自系统君,一道来自秦千泠。

    叶肆选择性的抛开了系统君的声音,低声问道“你还没睡”

    “没有。”秦千泠叹了一口气。

    发丝交叠了在了一起,因为叶肆的一个转身,两个人面对面几乎贴到了一起,温热的气息落在了脸上,像是一支画笔,将一张雪白的画布涂成了如霞彩般的红。紧张、心跳加速,叶肆觉得自己快不会呼吸了。胸口处忽地覆上了一只手,那轻轻的笑语如同雷鸣在耳畔轰响,将叶肆的思绪震得七零八落。“你的心跳很快。”是的,很快,似乎要跃出了喉头。叶肆抓住了秦千泠的手,将它拉到了一侧去,却又不舍得再松开。

    “你拉着我,想做什么”秦千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很轻,却能够蛊惑人心,在暗黑中连她舔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叶肆只觉得自己头昏脑涨的,被心中那越来越强烈的念头驱使着,松开了秦千泠的手却在下一刹那揽上了她的腰。两个人原本就贴得极近,这么一来更像是紧紧相拥。“我想”

    “睡吧。”秦千泠轻呵一声,也没有拉开叶肆的手。见她陷入了沉默,心中又暗叹了一口气,在叶肆的唇边亲了亲,便转了个身,背对着叶肆。隔着一层单薄的睡衣,肌肤的热度一点点传来,灼烧着叶肆的心。她摸了摸那被秦千泠轻触的唇角,大脑似乎不能再思考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入睡眠的,等到醒转时候,身边已经空了,一侧的被褥也叠得整整齐齐。她亲了我回味着昨夜中的点点滴滴,叶肆抱着被子呵呵的傻笑。

    “不就偷亲了一口么怎么比喝了蜜糖还甜”

    “可怜的系统君你懂什么”叶肆翻了个白眼,想起身,又在床上窝了一会儿,问道,“你昨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秦千泠不是这世界的nc,难道是时空学院来完成任务的人那也掩藏得太好了吧”

    “你放心,她没有在时空学院时候的意识。”

    “什么意思”叶肆蹙了蹙眉,有些疑惑,想了一会儿她戏谑道,“你们系统不是不能泄露这些讯息的么怎么这次不扣我绩点了”

    “这是秦澜的设定。”系统君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赶紧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进入下一个世界。至于秦千泠,你们很快会碰面的。”

    就算绑定了一个惩罚性的奇葩系统,亲爱的导师还是给自己开小窗,有些被隐藏起来靠自己发现的设定,却通过系统程序泄露出来,省了叶肆很多力气,难怪学院的其他人会生出嫉妒之心。这系统虽然坑爹,可也不至于欺骗人,那股子面临分别的茫然与悲伤感终于消退了些。

    至于任务,因为秦千泠一句或真或假的戏言而生成,自己要去替她找个女朋友,这么看来小世界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够自己亲自上了一想还有些小羞涩,等洗漱完走到了客厅时一张脸还是泛着红晕。“你怎么还没去上班”被那还坐在了沙发上的秦千泠吓了一跳,今天应该是工作日吧按了按心口,佯装镇定,可是想到昨夜那个轻吻,躁动的心怎么可能平息呢

    “放假。”秦千泠头也不抬地应道。

    公司的特权阶级就是爽,偶尔可以任性些,给自己放个两三天的假。叶肆心中感慨,一晃悠转进了厨房,片刻之后又从中走出,问道,“你早饭吃了么”

    “没有。”秦千泠放下了报纸,淡淡地应道。

    “哦。”叶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身为千金小姐的叶肆儿或许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但是她叶肆在时空学院可是经受过各方面的培训,做个早餐不在话下。存心在秦千泠的跟前卖弄,非要将早点做成爱心的模样。她忙忙碌碌忘记了时间,可是外头那饥肠辘辘的人却难以忍受,迈着步子走入了厨房。

    “诶,你”

    “饿了。”秦千泠伸手提起了那爱心糕点上镶嵌的一颗樱桃塞入了口中,辛辛苦苦弄的样式被这人一秒破坏。叶肆有些幽怨地望了秦千泠一眼,可是在听她说饿了的时候又开始责备自己的粗心。弄什么浮华的修饰嘛反正都是用来吃的。“你这样特别像一个小媳妇。”懒得将东西端上餐桌,秦千泠在厨房中磨蹭,吃东西的闲暇还不忘调笑一句。

    “你的么”叶肆下意识地接道,可是下一瞬间简直想要咬断自己的舌根。

    秦千泠“唔”了一声,沉默了半晌,竟是应道“行啊。”

    叮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奖励五个绩点

    这秦千泠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任务完成的方式简直是简单粗暴啊,叶肆在心中感慨了一声。紧接着一股奇怪而又熟悉的感觉如同潮水侵袭来。只要宿主完成任务后,以宿主为中心构建的世界会在宿主的意识中崩塌。叶肆一抬眼,望见了秦千泠的面上带着浅淡的笑,她喃着唇似是在说些什么,可是叶肆无法辨认。

    第11章 从公主的床上醒来一

    还没有体验到一段爱情的酸甜苦辣,就被迫结束了这个世界,叶肆多多少少是有些怅然的。封闭的系统空间里,上头不断跳动的代码,代表着她的属性值,看着绩点从59跳跃到了66,她那郁闷的心情才稍稍有所好转。

    在系统君每一个小世界里她的记忆与经历都会被提取,直到彻底完成任务与系统解绑,才能够选择重新拥有或者彻底销毁那段记忆。叶肆也是经历过大大小小世界的人,对于系统接下来的操作也算是熟悉,安静地等待着那份记忆从脑海中抽离,脑海中蓦地划过几道零碎的思绪,可她越想抓取,那些灵光消散的就越快。

    “喂,系统君,我总觉得这”

    叮第二世界加载中

    叮宿主属性面板展示

    叮加载完毕,提取宿主记忆,开启传送

    重新被那等天旋地转的感觉吞没,会重新见面的吧,在经历一个又一个世界后,会重新在时空学院遇见的吧在最后一刹那,叶肆的脑海中掠过了这等念头,便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时空隧道中,向来没有光明。可是偏生有很多的东西,是从黑暗中衍生的。

    三面矮屏,布漆画梅。

    叶肆睁开眼的时候,目光定在那床尾柱子上,两个铜钩分别挂着壁瓶,插着几支桃花。床边的矮几上整齐的叠放着一套青色的衣衫。这是到了古代是某位隐者的居所叶肆撇了撇嘴,手滑入了被中,与所料的分毫不差,赤条条的如初生的婴儿。她心中一边呼唤着系统君,一边挣扎着起身,可是忽地牵动了身上某个部位,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她怔愣了片刻后,掀开了被褥瞧自己身上点点红痕,满脸愕然。

    “系、系统君,这、这这这”这个世界跟上一次的画风不一样啊,每天都以这种方式醒来也太掉节操了吧

    叮系统第二世界“从公主的床上醒来”开启,主线任务获得公主的真心之吻

    如果放在平时,叶肆一定会好好的吐槽一番这任务,可现在她只想躺在床上装死。这屋中的布局摆设一看就像是富贵人家,但是可气的是竟然没有一个服侍的丫环从公主的床上醒来原主难道是那位殿下的禁脔她们只是偷情中间可能隔着个驸马叶肆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直到听见了系统君的那一声嗤笑,才猛然醒悟,有气无力地说道“把这世界的基础资料传给我。”至于那些掩藏在深处的东西,不用说她也知道可怜的自己并没有权限查看。

    叮资料加载完毕,请宿主接收

    “美姿貌,善举止,读书数行并下,过目能诵。”这是形容这身体的原主谢元畅的,她原是相府那女扮男装的嫡子,原因无非是身体的母亲为了夺宠为了稳固地位想出的馊主意。原主倒也不辜负爹娘的期望,硬生生的将自己的本性抛弃,活成了一介清贵的风流公子。可问题来了,她的娘亲早在几年前一命呜呼还没来得及说出真相,如今更是圣旨降下,将她钦点成了襄城长公主的驸马。

    “我觉得有些奇怪原主这一身痕迹应该是那位殿下留下的吧可没有谁这么大胆在襄城公主府中对娇弱的驸马爷下手。这么说,公主是知道谢元畅的身份了”叶肆嘀咕了一句,眉头紧紧蹙起,这种体验真是糟糕透顶。“罢了,女驸马就女驸马吧,总归是富贵人家吃喝不愁。”

    “不,其实你是命悬一线。”系统君的声音传了过来,似乎是压着那幸灾乐祸的笑容,“你再仔细看看这资料,襄城公主秦虞是重生的。在上一世,这位殿下心悦驸马爷,且不知这驸马的真实身份,她满心欢喜的等待驸马爷归来,可是从城外传来的是驸马伙同邵陵王秦魏造反的消息,江山易主,襄城殿下饮下毒酒而亡。”

    “卧槽也就是说我和要攻略的人是生死对头”叶肆心尖一颤,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悲惨命运,一位重生的公主,跟自己一样也属于开外挂的人呐她的背后还有皇帝还有朝臣的支撑,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还有欺君之罪的女驸马还不被她折腾死

    “这个世界的原本设定,是驸马爷谢元畅暗恋邵陵王秦魏,她对成为襄城长公主的驸马爷很不满,处处给这位殿下丢脸。不过呢,襄城殿下既然是重生的,那么小世界的轨迹自然被更改了,而你嘛,只要负责在那殿下跟前刷好感、获得那真心之吻就成了。”

    “我还有点不明白。”叶肆皱眉道,“如果襄城公主那么恨谢元畅,那她做什么跟谢元畅同床共枕,还这样那样的。”

    “因为前世襄城公主没有得到谢元畅,这一世虽然心中早没有爱意,有的只是恨和怒,但是她这么做能够毁了谢元畅,她得不到的人,也不会落在别人的手中。”

    根据系统君的描述以及自己的幻想,叶肆的脑海中拼凑出来的是一个残酷无情冷血霸道变态公主。这个任务很棘手,想要放弃,可是想想自己那可怜的绩点,只能够咬咬牙撑下去。将自己蒙在了被子底下想要消化这发生的一切,只不过闭眼就沉入了梦想。身体上的倦意将精神力活跃的叶肆拖入了梦想,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她不是叶肆,而是晋朝的驸马爷谢元畅了。

    这一觉睡得很是长久。

    叶肆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时,蓦然发现自己身上已经套上了一件干净的中衣。目光落在了壁瓶中的桃花枝上,片刻之后才转移到那坐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红衣美人。雪肤如玉,鬓发如云,清似秋池中的一轮月。冲着美人儿笑了笑,片刻后,叶肆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睁开了眼睛瞪着那美人,原先的欣赏渐渐被惊愕给取代。

    “怎么,驸马爷不认识本宫了”

    驸马爷,真真当不起这三个字。叶肆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低着头看着锦被上绣着的那活灵活现的鸳鸯。依照原主那清高孤傲的性子,估计是惨白着脸不给这位殿下好脸子看了吧谢元畅的爹可是当朝丞相,皇帝年少而外头的藩王虎视眈眈,这辅政的能臣可是动不得,这位殿下心中有怨气也得咬着牙吞下去。

    下巴被冰凉的手指挑起,襄城殿下那一双黑黢黢的眸子中亦没有任何的温度,甚至还掩藏着一丝厌恶与鄙夷。叶肆舔了舔唇,猛地握住了秦虞的手腕,将她带到了床上。秦虞自然没能够料到自己那柔弱的驸马会有如此动作,惊愕过后,一张如冰霜凝结的脸上充斥着几丝恼怒。“公主恐怕不想踏入这院子吧,这又是为何而来呢”叶肆勾起一抹笑,凑到了秦虞的耳侧轻问道。

    霸道总裁式的撩,拿下一个古代人还不是手到擒来这么想着,叶肆还真有些小得意与飘然。

    “放肆”秦虞喝了一声,从叶肆的手中挣脱了出去,抿着唇望着她,面上神情一变再变,最后归于沉寂。“这是本宫的府邸,是本宫的住处。”紧蹙的眉心显示着这位殿下的不悦,语气又冷又硬。

    “”差点忘记了,自己这是从人家的床上醒来。还没有想好如何应对,那位殿下已经送过来一张纸笺。好一手草书如游龙走蛇,狂态毕现,可是看不懂啊叶肆望了望那冷着脸的襄城殿下,装出了一副迷茫懵懂的模样。

    “兰陵盛会在即,于桃李次第开日,以此笺寄予多情者,晴雨皆须来,风亭花榭,醉飞吟盏,方不负东君美意。”叶肆没有仔细听秦虞的话,只是隐约间捕捉到了兰陵盛会四字,这倒也足够了。这盛会本是邵陵王秦魏主持的,可这一回他因故未曾出席,谢元畅因心中郁结一股恨意,与群友吟诗作对间大毁自己当初的才子名声。或许对她来说,能够丢尽襄城殿下的脸面就足够了。

    这是一个让秦虞知道小世界已经偏离预先设定的机会。

    可问题是,这位殿下肯放自己离开公主府么

    第12章 从公主的床上醒来二

    叶肆通过系统知道的不过是这个世界的大体走向,而且还是秦虞重生前的那一世。如今的命运轨迹已变,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她亦是满怀茫然。诸如此刻,她所以为的阻拦并没有发生,秦虞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庞以及眼眸深处的那一抹古怪虽让她心生惶惑,可也掩盖不住知道自己仍旧能自由出入的喜悦。

    春日好,街上来往的是那轻衫短帽、跨着金骢马的少年郎。这兰陵盛会于京中士子心中,可是一等一的大事情,举办之处是邵陵王秦魏在都城的别业。这别业坐落在了半月湖的南侧半月山上,从高处可以望见那淡烟隐隐、白雾横江的胜景。府中正对着湖的那一侧,有一座用太湖石堆砌起来的假山,上有一座三面栏杆的小楼,匾额题着“观月楼”三个大字。正是那群士子吟赏烟霞的佳处。

    叶肆倚着栏杆,仿佛没有听到那些士人的高谈阔论,她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湖光山色上,春色在衣袂间,而风流意态则是随着上下翻飞的杨花扑入了楼中。这邵陵王秦魏是不会登场的,叶肆心中多多少少有些遗憾,不能够一睹这京中士子倾慕的风流王爷的风采。人逐渐地增多,坐落在了假山上的小楼阁自然不能够将人都装下,一位蓝衣的小厮将人请了下去,沿着曲折的青石小径,最后走入了一个桃花园子中,石块垒成的假山别有风致,潺潺的溪流顺着山体流淌下来,汇入了一道沟渠中,一池水清澈见底,上头浮动着点点嫣红的桃花瓣。

    这才坐定,耳畔忽地响起了一道惊喜的呼唤,顺着诸人的目光望去,那道拱形门处有两个青衣小厮簇拥着一位孱弱的少年郎走了进来。少年瞧着不过十六七岁的样貌,面如冠玉,唇若丹朱,头戴着偃月竹冠,一身白布道服,踏文履,持麈尾。“这位是”叶肆偏了偏身子,小声地问随在自己一旁的小厮山青。

    “爷,您忘了他是尚书令崔大人的独子、散骑侍郎崔清佑崔大人。”山青小声地应道。

    崔清佑这名字耳熟得很,可叶肆实在是想不起来他与何事相关。摇了摇头,取过面前的酒樽啜饮了一口,便将此事抛到了耳后。山青可没有读懂自家主子的心思,他左右瞧了瞧,见没人注意这头,又说道,“爷,这位崔大人可算是您的竞争对手呢,在这京中,他与您齐名,当初他也是驸马人选,可是咱殿下偏偏看中了您。”梗在了喉中的酒差点因为山青的一番话吐出来。叶肆的指节轻叩着面前的案几,匿了那崔清佑一眼,暗忖道,难不成上一世的谢元畅是在崔清佑的跟前丢尽脸面

    她正在沉思,那头的人已经端着酒盏朝着叶肆走来。“元畅兄,看这霞彩映红,微露轻匀的桃花,如娇怯新妆之美人,不吟诗一首么”

    叶肆不太会作诗,至少跟才名远扬的原主谢元畅比起来,她是远不如的。她瞪着这个娇弱的如同女人般的少年郎,眉眼间隐隐有几分不满。好歹我也是驸马爷,是你这等人能够称兄道弟的当然叶肆可不敢挑事。“元畅兄是觉得小弟这酒不够香醇么”崔清佑的脸上是那淡如清风的笑容,他本就是一个焦点,如今还有个谢元畅,诸位士子怎么能不凑这么个热闹

    原主谢元畅唯一厌恶的人就是那位襄城殿下,与崔清佑无多少往来,对他那明里暗里的挑衅也视而不见,直至后来自暴自弃,让崔清佑得意了一把。叶肆可不能让剧情朝着这方向发展下去,她接过了崔清佑手中的杯盏,一仰头饮尽。

    “爷,您”山青瞧着她的动作,有些惊愕,正想开口,却见叶肆一摆手。

    捋平了衣襟,叶肆一挑眉,眼眸中竟是那悠然自得的闲适,气质清淡如池上月华,不止是崔清佑,恐怕在场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够入她的眼中。她踏出了一步,伸手拂落肩上的桃花,又向前一步,攀下一枝春凑到了鼻底轻嗅,在众人的注视下,她开口低吟道“平生怀抱向谁倾我与桃花说此情。醉里凭栏还一笑,红尘有幸识君名。”

    “好,好一个红尘有幸识君名”啪啪啪的掌声忽地从一侧传来,随着一阵朗笑声传入,一位约莫二十七八岁的锦衣男子撩起衣摆跨入了园子中。“倒不知让四郎生出如此感慨的是花还是比花还娇艳的人儿呢”邵陵王秦魏,在这一番话入耳之后,叶肆就可以肯定此人就是那位图谋造反的九皇叔。皇室人丁凋敝,尤其是嫡传的这一脉,当初的先皇在传弟或者传子上犹疑了好一会儿,皇位最后落在了小皇帝的手中,可是邵陵王以及如今成为太皇太后的那位未必甘心。

    原本不应该出现的邵陵王忽然间现身,让这兰陵盛会更是热闹了一阵。叶肆还抱着中途退场的念头,等到最终离开邵陵王的别业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只剩下巡城的金吾卫在清寂的街上来来往往。昏昏沉沉的,叶肆喝得并不多,可那酒后劲十足,要不是山青扶着她,恐怕早已经跌在了地上。

    张灯结彩的楼中传来了靡靡之音,叶肆蓦地顿住了脚步,却见山青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尴尬和为难。那站在楼下的妖媚女子已经几步上前招呼,这清贵的公子她们向来不愿意放过。青楼,各种小道消息的集散地,叶肆确实有一探的念头。可没等她挥开山青的手,便听到了那沉重的语气响起“爷,这事情要是被殿下知道了”还没等山青将话说尽,叶肆便打了个激灵,那昏沉的脑袋也在一瞬间清醒了很多。面前的妖媚女子顿时如同毒蛇猛兽般,叶肆连退了好几步才捏着袖子擦擦额上的冷汗。

    她必须要回到公主府去的。

    黝黑的巷子中只有几盏昏黄的小灯,各位大臣的府邸大门都紧闭着,像是已经沉入了夜梦中。一阵风吹来,悬在了门前的灯笼摇摇晃晃,叶肆一偏头忽地瞧见了“大将军府”四个大字。这大将军在前世兰陵盛会不久后就被揭露通敌卖国满门抄斩了,这事情到底是真是假,成了一桩悬案,将军府里唯一一个幸存的、极具将才的人最后投靠了邵陵王。

    山青不明白自己主子为什么忽然在这将军府前停了下来,他正打算开口询问,蓦地听见了一道疾呼“前面有人,快,截住他”山青的动作很快,他立马就如同一阵风掠了过去,游走了几招便将那个妄图潜入将军府中的人扣住。摘下了蒙面的布巾,山青讶异地喊了一声,“爷,这是将军府的人。”

    “搜身”叶肆下了指令,就算是将军府中的人这么鬼鬼祟祟一定有古怪。从那蒙面人的身上搜出的东西证实了叶肆的猜测,那伪造的通敌书信都在这蒙面黑衣人的怀中。山青面上露出一丝鄙夷,一个手刀将人打晕了,问道,“爷,这个人怎么处置”

    “拖回府中严加拷问。”叶肆踢了地上的那一摊肉,冷声道。没有通敌的明证,这位大将军就不会被人逼死,也就不会有那自毁长城的举措,这样算不算帮了那位殿下一个大忙呢两者的关系总应该会稍稍地缓和一些吧叶肆并不想涉入皇权斗争,她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完成任务服务的。

    没有丢襄城殿下的脸面,还帮她抓到了一个小人,嗯,大概能讨赏。

    眉眼眯成了一道月牙儿,口中哼着欢快的歌谣,丝毫不理会一旁背着黑衣人一脸苦逼相的山青。公主府的大门一闭,侧面的小门倒是开了一条细缝。叶肆慢悠悠地晃入了府中,只希望那位殿下已经就寝。对府中的布局还是不大熟悉,又不愿意惊动其他的人,叶肆晃悠了好一会儿,才寻到了自己醒来的那间屋子。

    游廊上悬挂着的纸灯散发着黯淡的光芒,屋子里头黑黢黢一片。

    叶肆一推门,吱呀一声响,吓得她缩到了一边。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合上门。

    那位应该是睡了吧叶肆捂着唇掩住那即将溢出的笑声。

    “驸马偷偷摸摸地做什么”静谧的夜中这一道冷冷的嗓音不啻于惊雷在头顶炸响。

    卧槽这位殿下没睡为什么不点亮烛火啊难道是一个心思幽暗、喜欢坐在夜色中的变态公主叶肆被自己的脑补吓着了,僵硬地站在了原地,直到那猝然间亮起的烛火在眼前摇动还没能够回神。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后天出去浪,八成是不更了。

    第13章 从公主的床上醒来三

    偷偷摸摸能做什么好事情烛光将秦虞的脸映地比桃花娇艳,叶肆在她那比月还清、比星还莹的眸子中看出了一丝鄙夷,她几乎能够猜测到这位殿下的想法。自己回到这屋子里还真算是羊入虎口了叶肆平日里懒懒散散,可是骨子中到底是不服输的,让她在秦虞的面前摆出一副卑躬屈膝的软弱样,实在是做不到,当初的谢元畅恐怕也不能为。

    叶肆的嘴角才勾起一抹自己看来有几分轻佻的笑容,就听见秦虞开口道“之前元畅你避本宫如避蛇蝎,怎么现在忽然殷勤的想要爬上本宫的床”顿了顿又接道,“元畅你跟以前很不一样,我听说你在兰陵盛宴上吟诗一首,博得九皇叔的赞赏,倒是不知道是哪一位让元畅你生出有幸识君名之感慨”

    “”叶肆在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沉默了一会儿,摸着下巴一笑道,“殿下之前所知的谢元畅是世人口中的模样,至于白日所吟之句,除了那桃花,自然是比桃花还要美的殿下了。”叶肆知道秦虞口中所道的是前世的谢元畅,她只能够故作不知。她说的这些话,别说是秦虞,就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呵。”秦虞轻笑一声,举着烛台退到了桌边,灼灼的双眸落在了叶肆的身上,她慢条斯理地问道,“元畅来本宫这屋子,是为了什么呢”

    春风十里,只为睡你。

    叶肆不能也不敢这么回答,她只是往前一步走,几乎就要触碰到那位的衣袖了,蓦地又顿住,沉沉地笑道“我是驸马,自然是要来服侍公主您了。”

    “驸马”秦虞的眉眼间浮现了一丝戏谑,她挑了挑眉,目光落到了叶肆的胸口处,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谢元畅确实是本朝最为胆大妄为的女驸马。”

    驸马和女驸马相差了一个字,可事实上可有千差万别,因为多了一个字,叶肆在秦虞的跟前毫无底气。好好的夫君变成了女人,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儿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那受万千宠爱的公主可面前的这位分明是重生的,她明明有很多的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或许她就是想要折磨谢元畅吧难道说心中还存着前世的爱情这念头一起,叶肆的心思就活络起来,如果秦虞心中有爱,那么完成任务就指日可待了想想还真有些小激动,叶肆的眸光已经滑到了秦虞那娇艳欲滴、湿润而又饱满的唇上了。她的胆子一直很大,或者说是任性妄为。

    桌面的银烛台上淌着蜡,烛火被窗子缝隙里灌入的风拂动,秦虞的手已经缩回到了袖子中。叶肆的眸中掠过一丝迷惑,但是她很快就从迷茫中抽身而出。猛地向前一步拉住秦虞的手,一扭头又吹灭了蜡烛。无边的黑暗中只有那轻轻的喘息以及那忽如擂鼓般的心跳,月光清清冷冷的,只照亮了跟前人的轮廓。叶肆大着胆子朝秦虞的唇上凑去,手腕忽地被人反扼着,一股大力拉扯着她跌去床榻上的一床锦被里。

    “”说好了娇弱的公主呢

    “不存在的,这是宿主你自己的想象。”系统君那幸灾乐祸的声音在叶肆的脑子中一闪而逝,她来不及跟系统争辩什么,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了秦虞那只落在了她胸前的手。

    宽衣解带。

    叶肆忽然想起了这位殿下很可能是个变态啊,她只想亲一个看看能不能完成任务而不是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好么一个看似柔弱的殿下忽然间力大无穷,叶肆用了很大的劲拉住了秦虞的手,却听得哗啦一道撕裂声。

    “”

    “元畅今夜如此热情”秦虞松了手,只勾了勾唇轻笑道。短暂的停顿不代表秦虞会放弃此事,叶肆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将要来临。以她现在的样子,是绝对斗不过秦虞的,在心中哀嚎了一阵,她还是决定求助那坑爹的系统君。

    “有没有办法可以保住我的贞操”

    “你还有什么贞操可言来到这世界前不就已经”系统凉飕飕的声音响起,“解锁生人勿近技能,二十个绩点。”

    “不如去抢好吗”叶肆很是心痛,“在我没来之前,那些个小世界对我来说就像是书中的故事,剧情是死的,人也是死的我到了这世界一切就与我有了关联这位殿下要是有很变态的喜好呢你的宿主就要被折腾死了。”

    “得了吧你,就把秦虞当成你那导师秦姐姐不就成了”如果系统能够实体化,它一定会在叶肆的眼前翻一个白眼。作为一个系统,只要不让宿主死去就行了。死在了床上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叶肆高估了自己对秦虞的吸引,那厮只是一番戏耍后就睡了,自己则是沦为她可怜的抱枕。话说这位殿下没有一丝的防备心么睡在她身边的可是她以为的恨她入骨的谢元畅啊将手从秦虞的禁锢中抽出,透过那微弱的如同轻纱般的月光,叶肆凝视着秦虞那淡淡的眉眼,有些恍神。一种熟悉的感觉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她叹了一口气,伸出指尖描摹秦虞的远山眉、拂过那紧阖的眼。

    白日里的兰陵盛宴这位殿下未曾亲去,叶肆也听府中的下人说,是太皇太后急宣她入宫。小皇帝十来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年纪,这一对可怜的姐弟在宫中并没有什么依靠。对于那位太皇太后来说,亲近的还是她的亲生儿子邵陵王秦魏,而不是如今的小天子。

    前世的天子和襄城公主下场都颇为凄惨,这一次重来,能够改变些什么东西呢叶肆越想越觉得心中酸涩,她叹了一口气满是怅然地问道“系统君,我是不是该帮她做些什么”

    叮开启支线任务,诛灭贼党。

    系统君我就随口一问

    心中有太多的事情,直到天蒙蒙亮,叶肆才陷入了睡眠中。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候,外头阳光正好,窗畔的树摇曳着那细嫩的枝条,远远望去,还能够瞧见池上的红亭子。这贵族家的弟子闲时吟赏风月、陌上看花,实在是清闲得很,这点也颇合叶肆的心意。

    红木小亭坐落在水上,曲曲折折的红木桥一侧竖着护栏,池水清澈见底,有几尾游鱼,畅行期间。不远处是太湖石垒成的假山,点点绿意更像是那石阶上的碧苔。叶肆坐在了榻上,将碟中的糕点捏的细碎,似是很无意地问起了身边人“殿下呢”

    “昨夜山青抓回一个可疑的人,殿下正在暗牢中审问。”小丫头努了努唇,低声应道。见叶肆低着头沉思,她忽地又开口道,“爷,您就算不喜欢,也不要糟蹋糕点啊”

    叶肆手头一顿,一块糕点又被捏的稀巴烂,她偏过头看那碟子中,哪里还有原先精致的模样。讪讪一笑,她示意丫环将碎屑拿去喂鱼,她自己又陷入了沉思中。昨夜那位将军府里头的内奸,恐怕不只是做了这么点事情吧秦虞会怎么处置他呢是送回将军府让他们来处置亦或者借这一机会除去异己背后的主谋恐怕是秦魏,可秦虞应该不会在这种时候跟那位九皇叔撕破脸。这么一个小人物恐怕很难撼动秦魏的地位,更何况后头还有个太皇太后。

    “暗牢在哪儿”叶肆坐直了身子,开头问道。

    “这”小丫头的眼珠子在打转,看神情似是有些为难,她原先就是公主府的人,要听从命令,也只能是听秦虞的。叶肆也猜到了她的心思,不免有些好笑,她冷着脸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命令道,“带我过去”怎么说也是个驸马,难道真的会连个丫环都使唤不动了

    第14章 从公主的床上醒来四

    丞相谢仁的第四子、襄城长公主的驸马爷谢元畅,别说是丫环,就连一些豪族子弟都不敢轻易去犯。这个身份抛出来可以压住人,使唤一个公主府的人确实不算一件难事。丫环到底松了口带着她沿着曲折的小径,只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见到那暗牢的人。

    一个行色匆忙的小杂役,没有注意到拐角处忽然间出现的驸马爷一头撞了上去,满心惊慌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等待着责罚。叶肆挑了挑眉,捋了捋起了褶皱的衣衫,她伸手扶起那小厮,淡声问道“什么事情这般匆忙”

    “大将军府的李恺之求见殿下。”小厮满是惶恐地往后退了一小

    步,低着头应道。李恺之,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叶肆的眉头紧锁着,面容上的笑意退却了,瞧上去倒是有几分的威严,周边的人不敢轻易的出声,更别说是越过叶肆离去。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屏住了呼吸等待。叶肆手撑着下巴,沉吟了片刻,才应道“带我去乐乎堂。”至于襄城公主那边暂时不用去通报了。

    大将军李晋的第三子,如今不过是一个骑官。可是在前一世,他是大将军府灭门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最后在秦魏的麾下显示出了他非一般的将才。作为人人称道的邵陵王,明明有些事情是他亲手策划的,可是在别人的面前还是要展现出一幅大义凛然不畏皇权的模样,他偷偷地收留那些所谓的“叛贼”之后,明明他才是罪魁祸首。这李恺之忽然来公主府是为了什么难道他跟秦虞之间早就有联系想要完成支线任务,她叶肆就不能够置身事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瞧着还愣在原地的人,蹙着眉喝了一声“还不带路”

    在系统传过来的讯息中,只能够看到李恺之那极模糊的样貌,直到瞧见那位一直在堂中不安地踱着步的背影,所有影像才瞬间清晰起来。很俊秀斯文的年轻人,一股名士的风流作态,看不出来会是那在战场上厮杀的冷血将军。许是听到了脚步声,他蓦地转身,只是在瞧见来人是叶肆的时候面容瞬间有些僵硬。“谢大人。”李恺之拱了拱手,沉声道。

    愣了一会儿,叶肆才反应过来这位是叫自己,作揖回礼,笑应道“李大人今日怎么上公主府来了殿下她有要事在身,便让我来接待李大人,不算是失礼吧”请人落座,那边小丫环早已捧着茶盏侍立在一旁了。叶肆在轻呷了一口茶的间隙偷偷觑了李恺之一眼,见他面容沉静不似是有大事发生的模样,或许秦虞根本就没将那个将军府中出奸细这一事情告诉他

    还想从李恺之口中套些事情,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听见外头人的匆忙,秦虞那厮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仿佛是害怕错过了这么个人。那头李恺之听见了动静,猛地站起身险些撞翻了前方的小几,脸上一抹雀跃和欣喜稍纵即逝。而秦虞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的驸马,反而是如花笑靥迎向了李恺之,那种笑容与面对叶肆时候的冷漠与讥诮丝毫不同。这一幕落在了叶肆眼中,还真有几分碍眼,心中略有些不舒坦,正想开口,秦虞却像是未卜先知似的甩过来一个带着威胁与警告的眼神。

    这是让自己主动退场,给他们两个腾出场地来叶肆不满地哼了一声,在秦虞那眼神中还是屈服了。

    “山青啊,殿下和李恺之是旧识”揉碎了一团桃花瓣扔入了水池中,叶肆依靠着红木栏杆向着低着头在一边神游的山青问道。那些丫环是秦虞的人,只有这个山青是从谢府带出来的,可恨的是,这才吃了多长时间公主府的饭啊,他山青就快被秦虞给收买了越想越生气,叶肆猛地折断了一支桃花,泄愤似的丢入了水池中。

    山青抬起头很奇怪地望了叶肆一眼,应道“爷,当初李大人也是驸马的候选。李、谢、王、裴四家乃是我朝大姓,其中年轻的子弟俊杰都有机会角逐驸马之位。爷您也当上驸马一方面是天资出众,另一方面也是殿下对您青睐有加,您不用担心李大人会对您构成威胁。”叶肆可以肯定山青的话是侧重于后者,襄城长公主可不比一般的公主,她可是手中握有权势的、替小皇帝处理了大部分政务的公主殿下,她的意思比任何一个人都来得重要,就算是太皇太后也不能够轻易左右她的婚姻。

    上一世如果李恺之对秦虞有情,秦虞很可能就不是那个下场了。所谓的命运轨迹很明显已经被秦虞改动了,她早知道将军府会有那一场灾祸,明里暗里都在提防着,甚至结交李恺之,将他收为心腹能臣。此时他们会面,恐怕是商讨对策了。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很不好,可谁让前世的谢元畅对秦虞那般冷漠无情呢。叶肆蹙了蹙眉,又叹了一口气道“山青,昨晚那个人怎么样了还在暗牢里么”

    “爷您想去看看”山青一下子便猜准了叶肆的心思,他苦着一张脸又道,“那暗牢中阴暗潮湿满是血腥与脏污,爷您素来爱整洁,一定不会想进去的。”

    难道谢元畅在其他人的心中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飘然似谪仙沾不得一丝人间污秽的人物么叶肆有些无语,她瞪了山青一眼,抿着唇道“殿下一介女流都能去得,难道我就不能了快带路,少些废话”如果手中有折扇,一定狠狠敲在山青那榆木疙瘩的脑袋上

    别说是公主府,就算是她谢家也有用来审讯犯人的地牢,有些事情不能够放到台面上,官府也不敢干涉太多。林木掩映洒下一片阴凉,暗牢位于地下,潮湿的长满了青苔的台阶通往了黝黑的甬道中。一阵风似是从那牢中吹来,激地浑身颤栗。叶肆搓了搓手臂,觉得这暗牢有些阴森,她还没开口,山青便已经走进去了,点燃了甬道右侧灯台上的烛火。只有四五间牢房,除了最右侧那间里头锁着一个人,其他都是空空荡荡的。

    头发散乱遮住了满是血痕的面容,他似乎已经晕厥过去了,口中塞着泛黄的粗布条,四肢则是被铁锁链牢牢地禁锢着,一旁的火盆里头,放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大概两三步的距离还有一桶浸着鞭子的辣椒水。所谓的审讯都是一种极为残酷的逼供,这人奄奄一息偏偏不能够一死了之。叶肆瞧见了有些不忍,可是想到他可能造成的后果便将最后一丝怜悯给收起。“殿下要怎么处置他”刻意压低的嗓音在这黑暗静谧的牢中依然是格外清晰。

    “元畅你想知道,为何不亲自来问问本宫呢”那狭小的牢口忽然多了一个人,她的面容掩藏在了暗影中。外头那微弱的光亮被她堵住,只有白蜡烛的火光一颤一颤,像是随时会熄灭了。

    第15章 从公主的床上醒来五

    这位殿下心里想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叶肆面容僵了僵,眼睁睁地看着山青摆出一抹爱莫能助的模样离开了这阴森暗黑的地牢,真是叛徒关键时候最不顶用。一阵凉风吹上了脖颈,掩藏在了暗影中的面容一会儿温柔亲切,一会儿又阴沉可怖,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步都挪不开。叶肆紧张地看着那不住朝着自己逼近的秦虞,眼眸望着阴湿的青石地面。“滴答”水珠落在了地面上的声音在耳旁放大,那悚然的感觉没有消退,反而更加清晰可怖。自己这会儿大概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满是警惕地凝视着那来犯的人叶肆咬了咬唇,心中暗自嗤笑。

    “元畅怎么不说话”冷不丁地一声喊,一股淡淡的香味刺激着脑神经,秦虞靠得很近,只要再往前一步,她们的肢体就能够交缠到一会儿去。这大牢实在是太阴暗了,叶肆很想看清楚秦虞的面容以及她的丝丝缕缕的情绪,可是除了一股如同乌云般的晦暗,什么都没有。舔了舔干涩的唇,叶肆干巴巴地笑道,“殿下,那您要怎么处置这个人呢”

    “呵。”秦虞轻笑了一声,她往后退了一步,看到叶肆那骤然放松的面容,又猛地伸手将她纤细的手腕捏住,一侧是那大开的牢门,只是几步距离。锁链声哗啦啦的响起,秦虞拍了拍手,望着自己驸马那惊愕的面容,慢条斯理地应道,“那个人可是元畅你抓回来的,怎么处置,自然是要看你的意思。”

    “”秦虞那厮用生满了铁锈、沉重的、满是血腥味的铁链子锁住了自己的右手腕她想要做什么这变故来得太快了,叶肆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推入了脏兮兮的大牢里头。山青说得对,她就不该来这种地方,不然也不会被秦虞这变态当场抓了个现形秦虞那厮还摆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般的云淡风轻模样“殿下,您这是”

    “元畅你还没有说怎么处置这个人呢。”秦虞轻哼了一声,避开了叶肆的问题。她向前避了一步,冰凉的手指落在了叶肆的面庞上,如同一股刚消融的冰山雪水缓缓流淌。叶肆打了个寒颤,秦虞此刻就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抿了抿唇没有应声,秦虞那厮已经凑到了耳根边,软语轻呵道,“这个人招供了,说通敌的文书都是出自崔清佑手笔呢,或许背后还有人授意元畅你以为呢是要息事宁人还是揪出幕后黑手”

    “这等事情当然是殿下拿主意。”叶肆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她偏了偏头擦过了秦虞的侧脸,心尖微微一颤,按捺下那等莫名其妙的冲动,又说道,“殿下,能不能解开这锁链我不是你的囚犯。”

    “不解。”秦虞莞尔一笑,眉眼间中的娇憨倒像足了那向着情人撒娇的小女儿,可秦虞会是这种人么她的手划过了眉眼、抚摸着叶肆那略微有些干涩的红唇,最后又落在了那纤细的脖颈上。眉眼中的血腥与恨意一闪而过,手中微微缩紧在叶肆感觉到一种窒息的痛苦时候又蓦地松开。锁骨处布着青紫的痕迹,如今已经消退了。手隔着一层单薄的衣衫感受那如玉晶莹的肌肤,秦虞的眸光越来越沉。

    大难临头叶肆心中很慌,心脏跳动的节奏蓦地加快,秦虞会在这牢里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太紧张了以至于她忘记了呼吸。暗牢中安静,只有那滴滴哒哒的水,侵蚀着长满了青苔的灰黑墙面。

    “元畅,你的心为何跳得这般快是恐惧还是心虚你是害怕本宫会将你关在这阴暗的地牢中么怎么会呢,你可是本宫的好驸马,本宫怎么舍得。”手按住了叶肆的胸口,感觉到手底下一片柔软,秦虞笑得很暧昧,就像是一个极为深情的人。

    很好,这表演可以给一百分叶肆深呼吸了一口气,皱着眉怒声道“秦虞,松开我”

    秦虞挑了挑眉,她蓦地收回手整了整衣襟,微微一笑道“这样才像是当初的那个谢元畅。”无悲无喜也没有恼怒,只是冷眼看着自己的驸马在各种边缘挣扎。看着她一张略显的苍白的面庞因为怒意而渲染的通红,咔擦一声响,那困住了叶肆的锁落在了地上。

    叶肆眸光微沉,眼中没有秦虞,她大跨步地走出了这间牢房,又进入到了另一处。一边那油腻的矮桌子上摆放着各种锋利的刑具,叶肆猛地抽出了一把匕首,朝着那被吊起来的昏睡不醒的囚犯身上刺去。叮当一声响,匕首被打飞钉在了石头的缝隙中嗡嗡震颤,叶肆勾了勾唇,嘲讽一笑道“殿下不是想知道我要怎么处置这个人么”

    秦虞蹙了蹙眉,冷声道“你要杀人灭口”

    “我这是替殿下您灭口。”叶肆冷笑道,“我如今是你襄城殿下的驸马,我难道还会帮助其他的人吗我难道会害你么我若是想对你不利,又何苦让山青抓住这个鬼鬼祟祟的人”

    秦虞抿着唇没有应答,许久之后才笑了一声,嘲讽而又讥诮。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太多的情绪,这让叶肆无法一一辨清。恍惚间,叶肆又听见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响了起来“元畅,你难道忘记了你成为本宫的驸马并非自愿的么本宫夺了你的人,你难道不恨么你谢元畅虽以男子之身活在了世人的眼中,难道你不想做回那红妆依偎在风流肆意的男子怀中”

    “那殿下你呢选择嫁给一个女人,你甘心么”叶肆反唇相讥,可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妙。在谢元畅的眼中,这位襄城殿下是不该知道她女子身份的,两个人结亲也不过是一种阴差阳错。正如叶肆所料,秦虞的眼神变了,她盯着叶肆就像是盯着一个陌生的人,许久之后,才悠悠说道“谁知道本宫的驸马会是一个”目光落在了叶肆的胸口,眸中那股奇怪的笑意越来越浓。

    叶肆佯装揉捏手腕,挡住了秦虞的视线,叹息道“殿下,不管你信不信,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那好啊。”秦虞眨了眨眼,收敛了那抹冷漠讥诮,她冲着叶肆盈盈一笑道,“元畅既然一心向着本宫,那么替本宫去做一件事情如何”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可以干什么大事情叶肆看着秦虞难得的温柔有些发憷,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拒绝了会怎么样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头么在两件事情上犹疑了一会儿,叶肆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道“不知殿下想要元畅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秦虞瞥了叶肆一眼,似是在揣测她话中的真假。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只是想让元畅你进宫一趟去瞧瞧皇祖母。人道谢家四郎肤神双清,淡然弱采影人,看煞路人,皇祖母她老人家可向来喜爱你的风度。”这一句似是夸似是嗤,秦虞挑了挑眉,睨着眼看自己的这位驸马。

    太皇太后,先皇与邵陵王秦魏的生母,一个存心要废了小皇帝帝位的狠角色,前世有了她邵陵王才会那么快得手吧秦虞对她的这位祖母能有什么好感无缘无故怎么可能让自己入宫叶肆本能地嗅到了一股危机,可是她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第16章 从公主的床上醒来六

    巍峨的宫城就像是一只蛰伏的巨兽,里头行走的都是那巨兽的囚徒。宏丽的宫城与天边的霞彩相接,如同一张用火焰描绘成的图案。青灰色的石头相接,缝隙间点点泥土,里面挣出了几株嫩草,在众人的踩踏下依旧不屈的仰着头颅。

    叶肆停下了脚步,看着这方方正正、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心忽地生出了几分怅然来。太皇太后住在了长信宫,持着长戟的侍卫立在了宫门的两侧,四周还有巡游的人。除了那兵甲撞击声,剩余的是一种近乎诡谲的静谧。叶肆缓步上前时,长信宫的女官未曾出现,反而有几个年轻的、笑嘻嘻的小黄门自告奋勇来领路。

    没有见到太皇太后,殿中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人踮着脚尖爬上了一旁的黄花梨小榻,少年带着白纱帽,着一件白色的宽袖衫,手中还握着一把绿如意。能在长信宫中这般放肆自在的少年人恐怕只有那位小皇帝了吧只不过他与太皇太后之间的关系似是极为僵硬,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叶肆压下了几分疑惑,上前一步跪拜“臣谢元畅参见陛下。”

    “姐夫免礼,快快请起。”少年皇帝脸上的笑容很是天真自在,与秦虞那份夹杂着恨意的情绪不同,他倒是像真心喜欢谢元畅的。十二三岁还是爱玩的年纪,可是单子上的担子太重,逼着这少年不得不承担太多不属于他这年纪的事情,也真是个可怜人。叶肆心中一阵唏嘘,也不再多说客套话,目光在左右扫视一圈,低声问道“太皇太后她”

    “姐夫你是说皇祖母啊”小皇帝笑了一声,将绿如意扔在了一旁的小几上头,灵活的从榻上爬了下来,也不管身边侍臣那陡然发白的脸色,直直地冲着谢元畅跑去,并扯着他的袖子道,“姐夫难道不知道皇祖母她”

    眼皮子跳动,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蹙着眉望那只扯住自己的手,掩藏了语气中的惊惶,她问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难道出事了”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在勾心斗角的皇宫中很可能送了自己的命,叶肆有些后悔如此直白,可出口的话语又怎么能够收回她凝视着那收起笑容故作老成的少年天子,笼在了袖子中的手不由得握紧。这一世里头,恐怕姐弟两都不是省油的灯。

    “姐夫跟朕来。”小皇帝叹了一口气,将双手背在了身后。一侧的小门通往了偏殿,黄色的帘幕低垂只露出了一角。这偏殿很小,或许是因为里头的布局简单,除了门两侧摆放着珍贵瓷器,连桌椅案几都没有,最大的当属那张红木床,此时,它被垂下了的明黄色帐子给遮掩住,只有一只苍白的、带着翡翠扳指的手从帐子的空隙间垂落。

    进宫绝对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叶肆一偏头就瞧见小皇帝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肃冷。偏殿中除了她和小皇帝没有其他的人,或者说有暗卫藏在了那不可知的地方这种感觉就如同芒刺在背,叶肆只能够硬着头皮向前走去,用发颤的手撩开了那道掩藏着一切行迹的帐幔。一张长满了皱纹、苍白的面庞慢慢地落入了眼中,这模样像是一个重病垂死的人。可是太皇太后的身体一向很强健,她甚至还有很多精力去干预政事。叶肆仔细看那太皇太后的额心,还有些许青灰色,有人下毒这念头浮现,被吓了一大跳,猛地收回了颤抖的手,转身又看见了小皇帝那得意狡诈的笑容“姐夫,是你自己要来的。”

    分明是秦虞那厮逼我来的好吗“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心中惊吓还要强装镇定,叶肆挤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沉声问道。

    “朕不明白,姐夫你为何要害皇祖母。”小皇帝叹了一声,用一种很遗憾的语气说道,“谢大人已经位极人臣,谢家大郎位至中领军,你也成为了皇姐的驸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你谢家难道是要造反”这蓦地一声喝仿佛夏夜猛然间炸响的雷霆,叶肆已经维持不了那僵硬的笑了,眉眼中满是震惊。她只是撩开了帐幔,什么事情都没做好么还没有说什么,又听得小皇帝说道,“皇宫的禁卫军将领中原先有不少九皇叔的人,可是皇姐她一个个剔除了,尤其是这长信宫的宿卫郎官。太皇太后挂念着皇叔,可是皇叔他忙于大事,根本分不出心思来照管她老人家。为人子孙该尽的孝义,只能够让朕和皇姐来了。”

    这大概是叶肆见过的最残忍的尽孝道方式了。

    “皇祖母几次命人来杀朕,要不是皇姐早就更换了那几个暗卫,恐怕江山早已经易主了。”

    “这皇位朕可以不要,但一旦有人来抢,朕还是要维护着皇家的尊严的。其实李家是将门,皇姐下嫁给李恺之是个不错的选择,总比一个文弱风流只是空谈误国的书生强些,可谁让皇姐看中了你谢家呢谢相是个忠心耿耿的老臣,朕希望姐夫不要走上相反的道路,这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叶肆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实在是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了公主府的,连喝了几盏茶都难以平息心境。谢家人身上的死罪可不止一条了,秦虞这厮让自己进宫,就是瞧瞧那位太皇太后此时的模样,是为了警示自己么猛地饮尽了一盏茶,叶肆抹了抹唇,皱眉道“拿酒来,最烈的酒”

    披襟散发,把酒放歌,是本朝士子的美事,而对叶肆而言只要有佳人素手捧酒卮,便算是人间快事。人是美人,酒是美酒,那只盈盈素手与碧绿色的酒盏交相辉映,可这凑到了唇边的酒,叶肆偏不敢饮下去了。那一勾眼、一挑眉,在叶肆的心中反复回放,她怔愣了许久往椅子上靠去,避开了那酒盏。

    秦虞轻喝了一声,微仰着头饮酒,有酒水顺着纤细优美的脖颈下滑濡湿了衣襟,指腹在酒盏上摩挲,秦虞也不拭去唇边的酒渍,一个旋身坐在了叶肆的腿上,手环着她的脖颈轻呵了一口气,轻声问道“元畅可是见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定然是满怀欣喜吧”仿佛不知道真实的消息,她口中的太皇太后还是一个鲜活的人,并非是一具躺在床上几乎散尽了生机的躯体。是真不知还是伪装的太好

    真真最难消受美人恩啊,叶肆很想推开坐在自己身上的秦虞,可是对上了那双幽邃的眸子时候,双手只能缓缓垂下。叹息了一声,她问道“殿下让我入宫是什么意思只要我踏入了长信宫,就可以将一切事情栽到我头上了么其实殿下你手中的把柄足以毁灭我谢家,你又何必花心思警示我呢你要对付太皇太后,要对付邵陵王,我都可以帮你,可惜殿下你并不相信我的话。”

    “元畅啊元畅。”秦虞轻笑了一声,眸中露出了极为复杂的情绪,她趴在了叶肆的肩上,感受着那细黑柔软的发丝拂过了面庞,叹息道,“你让本宫如何信你你的心中是不是除了秦魏就容不下其他人连谢家百年声誉都可以被你抛到脑后去崔清佑是邵陵王的人,如果元畅你要证明给本宫看,就去做那监斩人吧,崔家落到这地步,不算是无辜。”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出门一趟,有时间更,没时间就暂缓吧。

    第17章 从公主的床上醒来七

    京中曾有个传闻,在谢元畅年方十二时,曾与京中士子在乌衣巷的多闻斋论道,其中亦有崔府的公子崔清佑,两人皆是世家少年子弟,免不了会被放在一起对比。谢家郎君口若悬河侃侃而谈,而崔家少君亦不甘落后,义理通达,舌灿莲花。是时,天公之心意难以猜度,忽然人传火起,崔清佑狼狈而出,木屐都落下一只,而谢家郎君短帽轻衫,面色自若,自是京中便传出崔家子不如谢家郎之传言,两人的梁子就此结下。

    叶肆不是一个滥发同情心的人,在兰陵盛会她就感受到了崔清佑那显而易见的敌意,不说前一世他是秦魏的左膀右臂,做了不少的恶事,就算是此世,他也参与了谋害大将军的计划,确实如秦虞所说,她不无辜,在亲手伪造那文书时候他就该猜到可能的下场。在秦虞提出让自己当监斩官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崔家可是本朝的大家族,其门人弟子多不胜计,三千太学生中有数百人曾受崔家恩惠,光靠着这伪造通敌文书、污蔑大将军的罪名实在难以将他们连根拔起。几近正午,阳光的热度灼烧着面庞,叶肆懒懒地窝在了椅子中听人宣读崔府的罪状,才知道秦虞暗地里到底查出来多少事情。崔清佑确实惊才绝艳,可崔家旁支的子弟实如恶霸,空有纨绔之性,追逐浮华之风,骄奢淫逸,竞恣奢欲,位列公卿不知检点,卖官鬻爵,是所谓构害明贤,专树党类之人。

    围在一旁观看的百姓们指指点点,口中那风流崔郎,此时已成乱臣贼子。距离午时还有半刻钟,叶肆背着手走到了那穿着囚服的崔清佑跟前,见他眼中还有些许的希冀,这是期盼邵陵王的人来劫法场可怜他崔清佑早已经成为弃子了。“当乌衣巷口夕阳正好时,兴许多闻斋的梁间燕子,会问当时崔郎,几日重到了。”叶肆勾了勾唇,冲着那眼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的崔清佑笑道,“少了崔兄与我坐而论道,恐怕是一件值得遗憾的事情。”

    叶肆这种人是不会因为漫天飞溅的鲜血而动容的,在各个小世界磨练,她见多了这种场面。按照剧情发展,在她坐着轿子回府的时候,会出现一个愤怒至极的女刺客,自称是崔清佑的红颜知己来报仇雪恨,可事实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软轿子在街巷中穿梭,最后入了公主府一侧的角门。

    完成了一件小任务怎么说都得犒劳犒劳自己,凳子还没坐热就听到秦虞传召一同用膳。那份不甘不愿比自己心中想象的要单薄很多,脑海中念着秦虞那难得一见的温柔笑脸,一个晃神,脚步已情不自禁地往那处去了。丫环们抿着唇一笑,识趣地退了下去,只剩下秦虞那一双灼灼若桃花的眼,粘在了叶肆的身上。

    “素笋尖、斋面根、素白菌、红烧豆腐、小炒青菜”目光从桌上的菜碟一掠而过,清一色的素菜,心中忽生一股绝望。眨了眨眼,她向着那面上带着笑容的秦虞问道“殿下今日斋戒”

    秦虞挑了挑眉,摇头道“不是。”

    “那这是”叶肆是个无肉不欢者,穿到荣华富贵之家有一处好那便是山珍海味享之不尽。脑海中对系统君那“你又胖了多少斤”的话充耳不闻,反正她的灵魂重量不会增长。

    “本宫这是为了元畅。”秦虞放下了玉箸低叹一声道,“你从刑场回来,见了那等血腥残忍的场面还有心思饮酒食肉我怕你身体不适,特意命人备了几道素菜,看来元畅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坚毅。”从本宫到我,距离感忽地散去。叶肆沉声不语,她坐在了秦虞的手侧,认命地将玉箸伸向了绿油油的青菜。偶尔清淡点,对肠胃好,心中默默地自我安慰道。

    不知道是因为崔清佑一事生出了信任,亦或是秦虞心中有其他的计量,她做事情总算不是完全的避开叶肆,就连那一份名单,也完完全全地显现在叶肆的跟前。用朱笔抹去的,是要连根拔起的人物,或是明升暗贬将人调离中枢,或是设计寻了个罪名除去这些空缺的职位,重新安插的是天子党羽。秦虞越来越明显的动作,邵陵王秦魏不可能不知,他请旨离开京都,欲以退为进,谁知道太皇太后那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宫中的消息封锁,知道真实境况的大多是死人。

    书案上的奏章叠的几乎像座小山,秦虞的眉头紧锁着,似乎陷入了沉思,连那狼毫在自己脸上留下一道墨迹都不知。叶肆窝在了一旁的交椅中打瞌睡,猛然抬头看见那痕迹,口中不由发出的一道轻笑。烛光下的秦虞面色认真而凝重,眉头笼罩的愁绪就像是挡住了明月光的阴云,实在是让人生恨,只愿此身为风,能吹走那一片阴霾。不知不觉间已经从椅子上起身,捏着一方白绢不知是想抹去那墨迹呢,还是想拂去秦虞眉心的愁绪。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像是早已经烙刻在神魂中,此时翻出,自有一股熟悉之感。

    秦虞的目光还是落在那份奏折上,可是手却精准地扼住了叶肆的手腕一用劲将她带入了怀中。“元畅,别闹”她轻喝了一声,语气中似是带着一股子纵容。叶肆愣了一愣,她执意要抹去秦虞面上的墨痕,而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人也缓了过来,面容微变,眸光中的温度退去,又是那薄薄的凉。

    “放邵陵王回封地,无疑是放虎归山。”叶肆察觉到了秦虞的这股变化,心中略有着怅然,她掩饰住些许的不自在,坐在了秦虞的怀中低声说道。

    “你以为困得住秦魏么又该用什么罪名将他扣押元畅可是忘了按照我朝律法,藩王不得逗留京都,秦魏他能长留此地,是因为太皇太后的懿旨,这与礼不合。如今他提出回封地,满朝文武必定不会反对。”秦虞轻笑一声,又道,“九皇叔恐怕心中生了畏惧,只有回到封地中,掌握封国的军队,他才能安心。”

    “找个刺客要了邵陵王的命就是。”叶肆撇了撇嘴道。“殿下你如今养着他,是等他造反么”

    “九皇叔身侧的高手可不少,要不然早死了千万回。”秦虞低声笑道,“元畅,你难道不想九皇叔造反么你希望他走一条活路很可惜,为了虚儿能够坐稳皇位,他必须死。”

    跟秦虞简直说不通,难道必须用一种特殊的手段才能够使得她相信自己念头一旦生出,便很难将它掐灭。叶肆的双手搭上了秦虞的肩,目光紧凝着那微抿的薄唇。这张嘴有刻薄讥诮的讽刺,也有那情到深处的轻语呢喃。心脏跳动的节奏如同密集的鼓点,又像是奔跑在原野上的万千马蹄声,叶肆的眸光微微上抬,不妨却坠入了一个幽静的深潭,清澈而澄然。

    第18章 从公主的床上醒来八

    像是一尾涸辙之鱼,渴望那湖海;似是沙漠中独行的旅人,渴望着绿洲。叶肆听着自己鼓动的心跳,从中一点点的剥出了自己的渴望。是任务造成的还是这才是真正掩藏于本性中的渴望叶肆还没有吻上秦虞的红唇就被她推开了,从迷离惝恍的境地中挣扎了出来,就像是被人从无尽深渊中甩出,是死地、是绝地,可她偏生义无反顾地闯入。

    “夜深了,元畅你先去睡吧。”秦虞的面色很平静,不像叶肆有迷惑、懊恼、不甘一类的情绪,将人从自己的怀中退离,她重新握笔皱眉沉思,有一些折子不亲自过目,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叶肆眉头一皱,她没有吭声,顺从地离开了书房,可临到门外时候,又忽地一个回头。是在期待这什么呢眸光相交的刹那间心领神会的喜悦然而秦虞根本就没有抬头,她埋首在书案,身形纤细而瘦弱。她的眉头凝结的是连春风都化不开的愁绪。为了家、为了国而忧心,生长在这种环境下的她,不会成为一个忧郁的诗人,而将是一个极为冷酷的权臣。以杀止杀,直到这天下太平。心中唏嘘,将那些杂乱的情绪从心间驱逐,叶肆扭头离开了书房。

    廊上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晃动,踏着月色、踏着翩然的落花,缓慢地行走了明暗交杂的林间小径,叶肆没有任何的睡意。池边的红木小亭在白日是热闹的,娇俏活泼的侍女弯腰逗弄着水中的鱼,闲说着一些从市坊间听来的传言。而此时,只余下一片冷寂。叶肆抬了抬右手,拂着那宽大的袖子,也挥退了那无声地跟随在后头的人。

    石板上的凉意透过了单薄的衣衫浸透肌理,叶肆打了个寒颤,双手抱膝,目光则是投入了那无边的夜色中。几声蛙鸣从池塘中跃出,与草丛间不知名的虫儿合奏着不知名的乐章。动中有一种静将叶肆整个人吞没。

    如失道之旅人茫然而无错,碰着歧路犹是痛苦不已,那么在撞上绝境的时候呢该从哪里开辟出一条大道来内心莫名的情绪在膨胀,不止是迷失了这个小世界中的自己,或许连那个真正的自己都找不着了。啪地一下拍向了叮在了自己手上的飞虫,叶肆忽地开口道“系统君,我觉得在这个世界里自己一无是处。”

    “你在其他世界不也这样么”系统君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与不留情面,这么一刺倒是让叶肆从那伤春悲秋般可笑的情绪中挣扎了出来,压抑、沉闷这种情绪,就不该让它们长久的停留。叶肆抿了抿唇,眉眼间有几丝的不服气,可是一想到自己那凄惨的成绩单,便失去了辩驳的底气。“系统商店最近推出了一项新技能,你或许会感兴趣。”

    “说说看。”叶肆懒声应道,对这强盗土匪式剥削宿主的无良系统已经不抱有任何的希望,指不定会扣除自己多少绩点。

    “未卜先知。”系统君应道,“有了这项技能你可以预知邵陵王的动态很好地为殿下服务从而博得她的欢心,完成支线主线任务,不过这技能是新开发出来的,只能在这个世界使用,看在你是首批顾客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打八折。”

    叶肆狐疑地望了这这一瞬间像是推销员附身的系统君一眼,问道“几个绩点”

    “八个。”系统君应道,在叶肆还没出口前又补了一句,“是打完折后的。”

    没有像往常一般骂系统君无良奸诈,叶肆确实动心了,可八个绩点对她来说不是小数目,查了系统面板看绩点记录,上个世界完成两个任务也不过是增加了七点好么一次性的技能败掉八个绩点,会让自己攻略时间变长,可是看秦虞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这个世界任务失败的可能性还不小,赔上十个绩点和此时花费八个绩点这真是件难以抉择的事情。

    “对了亲爱的小肆儿,我不得不提醒你,时间剩下的不多了。”

    “”叶肆咬了咬牙道,“买”听着那冷漠的机械音显示技能已经装备上,牙关发颤,就连眉毛眼角都在不停地抽动。“还剩下多长时间”这每个世界的攻略世界依难度而变动,就连叶肆她自己,心中都不甚清楚。

    “还有一年多吧。”系统的声音中布着那显而易见的笑意,“本系统刚才是诓你的,看来还是前辈们说得对,要想要卖出系统商店中的一般物品,还是要靠一些小手段。”察觉到叶肆有生气的迹象,赶紧又补了一句,“这个未卜先知技能可是一般人求而不得的,八个绩点其实算是便宜了,等到这技能普遍化系统商店就可以出售永久性的。”

    “滚吧”

    这未卜先知的能力说不好奇是假的,秦虞一出府门,叶肆就匆匆忙忙地拉扯着山青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在他错愕的眼神中低声道“吏部侍郎王修今日会被杖责一百,不过他一定在第六十七杖的时候就挺不过去了。”

    “”山青往四面瞧了瞧,眉头紧锁着,担忧道,“爷,吏部侍郎王大人又怎么得罪您了他可是前不久才升官的,人道他前途无量,怎么可能会被杖责。”山青这语气显然是不信的,甚至怀疑自家的爷疯魔了。只不过朝堂中的事情瞬息万变,谁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也许早上坐着小轿子前往宫城,退朝时候便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若是王大人得罪了您,我就暗中教训他一顿替您出气”

    “你要去阴曹地府教训人么”叶肆冷哼了一声,瞪着山青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到外头是打探消息。”

    等待时间是令人焦灼的,叶肆只能够在府中寻些别的乐子,只是也不能太得意,要是被人瞧出了端倪当做了妖物,那真是百口莫辩了。坐在了厅中,时而想着山青打探的消息,时而又浮现秦虞的面庞,渐渐地已经不知自己到底是在等什么人呢。

    “爷爷爷”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传来。

    “谁是你爷爷,大呼小叫地成何体统”叶肆猛地站起身,袖子中的双拳已经攥紧,面上写满了期待,可最后又坐了下去,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向着那面色匆忙的山青呵斥道,“要是被殿下看见了,你可得自己去领罚了。”

    “爷,您猜得不错,王大人被杖毙了他的一句黄天在上都没有说完就咽气了,听说罪名是强占民女、以权谋私什么的,还有一些人,他们没有被杖责,可是已经下了刑部大牢朝廷上还真是暗潮汹涌啊,一个不小心就送命了。”当然,领着官职不干事甚至都不去早朝的驸马爷自然领会不到此中的艰辛。

    不管邵陵王在不在京中,这朝中的势力必将进行一次大洗盘,上位的不再是那些世家靠着祖辈荫庇的纨绔子弟,而是从个州郡探访的有吏才之人,所谓空谈误国,世家子弟只管在云蒸霞蔚的山光水色中放任自流,朝堂大事自然与他们无关。

    只是暗潮涌动的何止是朝堂

    “元畅以为李恺之此人如何”这秦虞才回到府中,来不及饮上一盏茶润润嗓子,便冲着那窝在了椅子中意兴阑珊的驸马爷问道。她襄城长公主的驸马在朝中没有丝毫的权位,连一丝政事都触不到,说来也是她的意思。在她的记忆中,前世的谢元畅借着自己之力官位亨通直到领尚书事,她确实有好本领,可惜一心向着邵陵王秦魏。又恼又恨,可是目光在触及面前人那双纯粹干净的眸子时候,不由得又软化了下来。

    才兼文武,志存匡济,海内奇士,可安边立功叶肆在心中暗暗呸了一声,应道“将门当无犬子。”

    第19章 从公主的床上醒来九

    前一世的李恺之是邵陵王的心腹大将,与谢元畅无二,可如今他已经被秦虞所掌控。似他这般的人不在少数,秦虞不是刻薄的、沉浸在了过去的人,唯有崔清佑那等不能招揽者才会下杀手,除了谢元畅。难道她没有经世致用之才难道她没有深厚的背景难道因为她是一个女人在秦虞那双似是交杂着爱恨的眼眸中,叶肆有些明白了,可是一深思又是茫然一片。

    天启二年夏月,府中小池中的红白莲花都盛开了,清芬袭人。月夜中带着水汽的风习习生凉,一轮月亮如同冰镜悬在了那深邃广阔的高空。抱琴弹月,一曲广寒游响遏行云。叶肆躺在了凉榻上,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燥得很,只恨一旁的小丫环扇风不利索,直直地夺了折扇,挽起袖子满脸苦恼。秦虞那厮还真是高人雅致,十指抚弄着琴弦。一曲终了,金石余韵久不绝。

    “恐怕没有几天宁静的日子了。”秦虞低叹了一声,她凝视着叶肆,眸中的恨意早已经消散,连带着疑虑也一并抛到了脑后。既然自己能够打破原有的命运轨迹,那么其他的人也很有可能变得不一样不是么正如此刻面前的谢元畅,丝毫不见世家贵公子的风流潇洒作态,所谓的风度被扔到了九霄云外,留下的才是一个真真切切的人,有天真可爱、有小无赖,而面对来访的客人时候,则是从容不迫的侃侃而谈,不失了她的颜面,更对得起谢家郎芝兰玉树类的称号。

    叶肆当然能够明白这位殿下的意思,她花了八个绩点买的未卜先知的技能可不是用来放着的,一些小事情不用管,一些与主线任务有关的无权限查看,可是有关秦魏的动态可真得时时刻刻关注着。自设天子旌旗,出入称警跸,民臣称臣妾,皆如天子之制,这不就明摆着要造反么再过几天,恐怕秦魏会对邵陵国相动手,彻底地与朝廷决裂。

    “殿下要随军出征么”兵荒马乱刀光剑影中,实在是太过危险,叶肆收起了折扇从榻上坐起,望着秦虞满怀关切。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动摇秦虞的决定,只希望她能够顺便捎上自己。冲锋陷阵她叶肆不能,可是坐镇帅帐行兵布阵还是可以的。

    秦虞唇角一勾,笑着应道“正有此意。”

    笑靥澄如秋水,明若春华。

    心中忽地微微一阵刺痛,叶肆皱了皱眉。

    “元畅可是有什么想说的”勾起了琴弦,指腹沁出了一滴鲜红色的血珠,秦虞似是感觉不到那股痛意,她一只手撑着下颐,漫不经心地望着叶肆,低声问道。叶肆的目光随着秦虞的手指而动,血珠点在了唇间像是抹了一道胭脂色,很轻的吮吸仿佛能够将人的灵魂给拽出了躯壳。叶肆在身上蓦地多了一道重量时候,才猛然醒转。红晕蜿蜒到了耳根子处,面上发烫、如火燃烧。轻咳了一声,叶肆摆正了脸色,对着那盈盈笑着的秦虞说道“带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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